李小玉快哭出来了的表情:“我,我干不完啊,你都帮安妍同志了......”
许传鸣觉得她脑子有病吧,直起身子:“我凭啥要帮你啊?同志,我和你非亲非故的,那我是不是要帮所有女同志的活给做了?”
许传鸣摇了摇头,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着她。
李小玉差点绷不住,扯了扯嘴角,讷讷道:“不,不是的......”
许传鸣不搭理她了,赶紧把最后一点地给翻完,到安妍那边去:“好了吗?这点我来。”
安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还有这么点我来吧,你休息休息。”
许传鸣没理她,直接扛起锄头,三下两下就翻好了。
安妍这几下休息一下,几下休息一下的速度真是不能比的。
两个人一起离开了田地。
李小玉气得越觉不公平,凭啥她安妍吃好住好,还有人帮忙干活。
许爱党就被女知青们围住了,听她们叽叽喳喳的,许爱党操着不大流利的普通话问道:“凭啥人家住的好?那还不是你们不让人家住?”
“我们哪里不让她住了?”她们死不承认。
许爱党:“那你们想干嘛?”
几个人面面相觑,李小玉说道:“咱们都是知青的,她一个人不能搞特殊啊!我们挤一个屋子,她住别人家享福不好吧?”
许爱党皱着眉头:“哎,不是啊,当初不让人家住的是你们,现在又要咋地了?她愿不愿意回来还是个问题,人家愿意让她住,你情我愿的,和你们有啥干系!”
女知青们还想说啥,许爱党已经不想理她们了,挥开她们,“叽叽歪歪的,别废话,一天到晚想些有的没的,正经活不干。”
第20章
安妍在许家过得自是滋润,安太太偷偷摸摸地过来看过一回,见她是真的过得好,就放心了。
安琨也时常打着来看许传鸣的名义过来看安妍,他觉得他是男人,本应该他下乡的,对安妍很是愧疚。
但安妍觉得许家的日子非常的舒心,一开始有意见的许老太见她做事利落,性子也直爽,也渐渐喜欢了起来。
六月份的时候,许传光订了亲,和隔壁村的一个姑娘,家里头也是和善的人家,刘燕子和许卫国也不吝啬,准备了时下流行的缝纫机作聘礼,那户人家也弄了辆自行车来做嫁妆,让村里头津津乐道了许久。
知青们翘首以盼的回城的消息一直没有传来,期待到失望、绝望,连张栋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了。
许爱党对这群男知青还是很有好感的,说:“这样的情况,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要是一辈子回不去,你们也总不能一辈子等着,孩子,好好过日子,该结婚该咋滴,总归日子要过下去的。”
男知青也才半大的少年,在这边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的,男儿们也哭了起来,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到了年纪,总得要结婚生孩子。
最后总是不得不接受现实,张栋因为儒雅的气质、性格又好,村中不少姑娘喜欢,还是在村里头安家落户了。
安妍和张栋差不多大的岁数,安太太为她的终身大事发愁了许久,没想到她和许传鸣看对了眼,两人同进同出的,许传鸣半大的少年,除了许愿,接触最多的就是安妍,安妍模样虽普通,良好的家庭所赋予的气质却是难得的。
安妍比许传鸣大了三岁,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两家也都没啥意见,安家也觉得这样的情况下,许家是最好的了,安妍嫁给许传鸣,以后还能有机会回城。
许愿自然欢喜从小认识的姐姐和哥哥在一起,她也不用再花费时间和新嫂子磨合。
等许传鸣十八岁的时候,两家人给他们办了婚事,安家没办法亲自出面给安妍送嫁,嫁妆却办得很全,许家也不差,按着时下最流行的聘礼给办置的,女知青们也是嫉妒得不行,纵观许家港,适龄的男儿中就许传鸣的条件是最好的。
时间这般推进着,第一批知青们基本上都在村里结婚、嫁人,又来了一批。
一九七六无疑是特殊的一年,年初送走了敬爱的总理,举国悲痛,就在这个月,开国大将军也与世长辞,许愿看到柯首长听到这个消息后,朝着背面敬着礼,流着泪,她也不由自主地留下了眼泪。
如果说,这个时代最让人怀念的,大概就是最淳朴的信念和感情。
许愿照常每个月去城里住上两日,筒子楼里依旧挤挤攘攘,许愿不常来,但不少叔婶都还记得她。
“小愿都这么大了,长得可真俊,定了人家没啊?”
许愿已经十五岁了,身姿窈窕,皮肤白皙,大大的杏眼中又黑又亮,总是笑着甜甜地问好,厂里头不少人家私底下都有些想法。
许援朝回回都笑着打太极:“还小呢,不急着。”
每回许愿来,许传东最高兴,他觉得他姐做的菜比妈妈好吃。她一来,安太太必是要来的,然后塞一堆东西给她,尤其是上个月安妍怀了孕,安太太很想亲自去看看,却又怕害了她。
许愿带了一堆东西,恰好厂里有货车可以顺带带一下她,许愿也是经常坐厂里的货车,货车经常要给郊外的一个部队送物资,经过离许家港近的一条大路。
许愿熟门熟路地找到这车儿,就在那儿等候司机师傅,天气热得很,她把蛇皮袋子放车边上,擦了擦汗。
旁边有一辆军用吉普车,许愿多看了两眼,没想到车底下还有一条狗,大狗吐着舌头,应该也是热得不行。
狗看到她,耳朵动了动,慢慢从车底下爬了出来,有些迟疑,许愿蹲下来笑着招了招手,那狗就撒开了蹄子朝她跑过来。
许愿尤为喜爱地球上的动物,和星际上生得稀奇古怪的大虫大兽不一样,这儿的动物都特别的可爱温顺。
许愿正要摸到这狗的时候,来了一声呵斥:“雷霆!”
那狗就像是急刹车了,在许愿面前止住了,呜呜了几声,垂着脑袋走回吉普车旁边。
许愿抬起头,货车师傅旁边站着一个穿军装的年轻男人,面容严峻,她举在空中的手有些讪讪,赶紧站起来。
年轻男人蹙着眉说:“很抱歉,它平时不这样的。”
许愿当然知道为什么,笑着说:“是我朝它招手的,它没有想要伤害我。”
年轻男人见她是真的不怕,微微诧异。
货车师傅看着那高大的军犬,有些害怕:“小愿,这狗这么大,吓人的。”
“不会的,它很乖的。”许愿很明显感受到这狗应该是受过训练,它站在年轻男人的姿态都那么挺拔。
年轻男人摸了摸雷霆,看了一眼许愿,亦是奇怪,雷霆平日里都是很稳重的,怎么会就被这姑娘招了招手就吸引过去。
货车师傅打开车门:“小愿,快上来吧。解放军同志,我们就先走了啊。”
解放军同志点点头。
许愿爬上货车,就像是进入了一个火驴,车里头烫的很,等车开动了,有了风,就凉快些了,许愿舒服多了。
和师傅一边闲聊着,就到通往村子的路口了,许愿下了车,朝师傅道了谢,就开始往里头走,她还要走一条路才能到村子,这路不长不短,就是这太阳热得让人叫苦不送。
许愿气喘吁吁的,又提着一堆东西,走一段路,就要在树下休息一下。
柯莱又看到了那个小姑娘,见她费力地拎着一大袋东西,头发都黏在了额头上,露出来的脖颈都红彤彤的,雷霆蹲在后面:“汪汪!”
柯莱想了想,减慢了车速,在她身旁停了下来。
许愿仰起头,微微眯起眼睛,脸颊红扑扑的,“解放军同志?”
柯莱问道:“你好,你要去哪里?”
“我很快就到了的,就在前面,谢谢解放军同志。”许愿咧着嘴儿笑。
柯莱看了看前面,挑了挑眉:“我也去许家港,上车吧。”
看着小姑娘嘴巴长成哦型,柯莱有些想笑,把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吉普车有些高,许愿有些费力地把蛇皮袋举起来,柯莱弯过身子,帮她拉上来,小姑娘这才爬上来,笑得就像第二个太阳,清脆地说:“谢谢解放军同志!”
柯莱点点头,继续开车。雷霆从后头支出脑袋来,许愿终于能摸到它了,撸了撸它长长的狗毛,雷霆很是受用,耳朵都塌了下去。
柯莱瞥了一眼,车慢慢开进许家港,乡间道路小,也只能开到村口子这儿,柯莱也没打算开到里面去引围观。
许愿道了谢,拎起她的大袋子就要走,柯莱想了想叫住她,“小同志,我能问你些事儿吗?”
许愿回头,点了点头,“解放军同志,您说。”
柯莱问道:“你们这些儿有下放下来改造的吗?”
自然是有的,许愿迟疑了一下,不知道他来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又一想,她不说,随便问别人也知道的,“有。他,改造得非常好,真的。”
柯莱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眼里头一本正经地希望他相信,柯莱有些想笑,嘴角扯了扯:“你放心,不是坏事,我只是来调查一下,他在哪里?”
“牛棚那里。”许愿眨了眨眼睛,指了个方向。
柯莱点点头,道谢:“谢谢你啊,小同志。”
许愿狂点头,又加了一句:“他很认真地改造了,解放军同志。”
柯莱笑了开来,原本冷峻的脸就带了些烟火气,许愿心想,这解放军同志笑起来可比不笑的时候好看多了。
柯莱真心地道谢:“我知道了,谢谢你,小同志。”不管是对爷爷的维护还是什么。
许愿给他指了路,赶紧拎了东西回家去。
柯莱也顺着路找到了牛棚,老人正在给牛羊喂水,天气热,牛羊喝水也多。
柯莱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什么人,这才上前喊道:“爷爷!”
柯首长手一抖,水桶啪嗒掉了下来。
柯莱上前把水桶捡起来,柯首长转过身:“阿莱?”
“是我。”柯莱握住他颤抖的手,看看周围有什么好说话的地方。
柯首长赶紧拉着他进茅屋,焦急地问道:“阿莱你怎么来了?你是不是也被?”
“没。”柯莱把他按在椅子上,他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柯首长红着眼睛,“快起来,好孩子。”
柯莱站起来,柯首长也站起来发现已经是要踮起脚来拍他的肩膀了,笑着说:“好,好,这么大了,阿莱,你怎么找过来的?”
柯莱说道:“我打听的,听福光叔说把你安置在这里了,我从苏联回来后,发现妈和他离婚了,我才知道他做了什么。我进了军械所,一直想找机会来找你,正好这边的部队办军械所,我就主动调任这边了。”
柯莱已经叫不出那一声爸爸了。
柯首长眼里都是骄傲的泪光,“你也别恨你爸,那样的情况,也是应该的。”
柯莱不想谈他,转移话题道:“爷爷,这边的同志都挺不错的,我来的时候问一个小同志,那小同志特备维护你。”
“这个村子的人都很好,没为难我,你看我这里,有住的有吃的。我以前有个下属的闺女就嫁到这个村,他们家一直帮助我,你别担心。被人看到了就不好了,赶紧走,以后有机会咱爷俩再说。”
柯莱点点头,朝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柯首长慢慢直起身,也回了一个军礼。
许愿跑过来的时候,柯莱已经走了,她忙问道:“柯爷爷,那个解放军同志来干啥啊?”
柯首长就明白了孙子说的小同志是小愿,笑着摇头:“没啥,来问问情况,好事。”
许愿松了口气,那解放军同志没骗她,又笑开了:“那解放军同志冷着脸,可把我吓得。”
柯首长笑着想,下次得和他说说,可不能吓着人小姑娘。
第21章
安妍有了身孕, 也不适合下地了, 许传鸣也不让, 她就到谷场上去帮忙, 忙的时候许愿也是要去谷场上帮忙的, 喂猪喂兔子的事情轻松, 她的工作就很具有流动性。
谷场上要打谷、晒谷、剥谷, 以前都是一些手动的机子, 要手摇, 七零年的时候村里通了电, 上边分配了一抬电动的打谷机和簸谷机, 许爱党爱护得不行, 全村也都欢喜, 这大家伙刚来家家户户都来围观一遍。
这大家伙要用电,电费贵得很,即便村里头能通电了, 也不是谁家都能通电,还得担得起这电费,两台大机子一开, 一天就得耗下去两三块钱, 所以每次用机器, 大家都是赶紧的。
这机器用了这几年,因着爱护得好, 也都没出啥问题, 但时间久了, 机器也会老化,这不刚七月份刚收完一批稻谷,还没脱壳进仓,这两台机器就相继出了问题,只能先把旧的手摇的拿出来用用。
许爱党急得不行,这九月份低还有一次大秋收呢,这两机子一坏,进度就慢了很多,急忙联系城里的人。
城里拖拖拉拉了好几日,才回复许爱党说会派人来修。
人呢?啥时候?许爱党恨不得恰着他们脖子骂几句。
许传鸣跟着许援朝学过一些机械,看许爱党急得上火,也想着试一试,他本就对机器很感兴趣,在许爱党的同意下,拆了簸谷机,研究了大半天,把簸谷机给修好了,许爱党喜出望外,也不寄希望于外援了,让许传鸣继续修打谷机,打谷机的构造就比簸谷机麻烦。
许传鸣检查了大半天,在许爱党期望的眼神中摇了摇头:“爱党叔,这机器我没法修,估计零部件出问题了,得换零部件,我们又没有。”
许爱党也不能勉强,修好一个机器已经很不错了,“哎,也不知道修的人啥时候能来啊,这要命的东西,你说这十月份还要用呢这。”
许传鸣收拾了一下工具,安慰道:“也许很快就来了,反正离下一次还有一个月多月。”
许爱党却怕他们这一直拖下去。
他们的“修理工”却是在一天傍晚来的,许愿正在帮着柯首长牵羊,两头小羊在河边吃了一下午的草,咩咩的,跟在许愿身后,柯首长牵着一头老牛,一头小牛,老牛慢吞吞地走在后头,小牛一个劲地向往许愿那儿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