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治崎廻知道她会喜欢eri而想要救她,他不可能只是凭运气试试的,一定是在他的恋爱记忆里面,她曾经与eri的关系亲密,所以他才会认定和枝一定会为了eri有所动作。
“……尽管这是游戏……”
尽管她知道,除了玩家以外,其余的人或许只是一堆数据堆砌而成的虚假角色。
尽管她知道,自己现在自身难保,不应该就这么踏进治崎廻明目张胆的陷阱。
“……即便如此,我也想要救她。”和枝无法对eri求救的目光视而不见,也做不到因为这是个游戏就坐以待毙,“所以,eri我要救,而治崎廻,如果他想要对我下手,我也要有反击的准备。”
一个能对小女孩这么狠心的人,和枝不相信他是打算以和平手段赢得游戏。
这一次她既然能这么快就觉醒记忆,那么她就要抓紧时间,想办法结束这个荒诞的游戏。
靠她自己,结束这一切。
“我明白了。”
沢田纲吉这样答道。
说完他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眉眼沉静的少女,她稚嫩可爱的面容显得心事重重,比起现在的样子,沢田其实更喜欢她一无所知的时候。
哪怕知道自己的记忆或许是虚假的,但他也总觉得,因她而产生的某些心情,并不全都是因为记忆的缘故。
游戏是虚幻的。
但想要守护她、拯救她的心情并不是。
“和枝……你刚刚还说,会想办法结束这个游戏,如果不是选择一个人达成好感度100%的话,那你又要怎么办呢?”
和枝的视线飘向窗外,隔着咖啡店的玻璃窗,她看到人行道上手拉着手一路欢笑走过的一家人,小女孩梳着精致的辫子,穿着整洁的裙子,一手牵着父亲,一手牵着母亲,笑起来的时候,带着天真而不谙世事的纯净。
“会有办法的。”
她轻声说道。
*
和枝很久没有做梦了。
不过这一次的梦和这个游戏毫无关系,在梦境里重演的,是小时候的场景。
“和枝又被抓到了啊。”
研究所外面的小花园里面,周末的时候,年轻的研究员的妻子们经常会带着孩子来这里玩。
小孩子并不懂大人的社交,只是很开心地玩在一起。
——至少除了和枝以外,其他人都玩得很开心。
“你是故意不想跟他们玩的对吧?”坐在和枝旁边的青年这样说道,“和枝真的跟老师一模一样呢。”
抱着书看得专心的和枝抬起头,说话的白发青年笑脸盈盈,他闲来无事的时候会来找和枝,大约是替和枝的父亲来看看的。
“有空和一群流鼻涕的小孩子玩捉迷藏,不如多看一会儿书。”
八岁的和枝老气横秋地说道。
白发青年被她的话逗笑:“也对,和枝这么聪明,让你陪他们玩捉迷藏,的确很无聊吧。”
和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她放下手里的书:“虽然我不想玩这种游戏,但下一局里当‘鬼’抓人,总比躲躲藏藏被抓,要有趣得多。”
与她说话的青年你逆着光,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虽死犹生吗……听起来似乎挺有意思的。”白发青年弯起唇角笑道,“或许,可以用到‘那个’里面……”
……
“和枝?”轰焦冻露出了担忧的目光,“是昨晚没有睡好吗?你一直在走神。”
和枝回过神来摇摇头:“……可能是因为要和你出来玩所以才会开心得没有睡好吧。”
和枝说这话的原意是开个玩笑想让轰不要这么担心的,没想到他听了这话却说:
“原来是这样,都怪我,对不起。”
“……你也太老实了吧。”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疑惑模样,和枝忍不住笑了起来。
扮演热恋期的少女,和枝原以为会是非常困难的,但是不知为何,和枝觉得自己竟然非常熟练。
虽然并不明白和枝为什么笑了,但见她开心,轰的神情也渐渐温柔起来,随后指着路边的那一家Gelato问她:
“去吃吗?”
这个问题,上周目时经过这里的时候,轰曾经问过她一次。
这家的意式冰激凌店,她小的时候每一次看到,都迈不动腿,不买一只冰激凌决不罢休。
“去!”
这一次,和枝笑着点了点头。
轰稍微有些意外,但还没等他仔细思考为什么这一次和枝会去,和枝就已经拉着他排队了,这家店在网上很名气,因此不管什么时候都不缺排队的人,大约等了二十分钟,和枝才心满意足地拿到了她想要的香草冰激凌。
两人在店里找了个空位坐下,看着和枝心花怒放的样子,轰不由得问:
“有这么好吃吗?”
和枝咬了一大口,享受这细腻绵密的冰激凌在唇齿间化开的滋味,过了一会儿才回答:
“有那么那么那么——好吃!如果可以的话,能拿冰激凌当主食就好了。”
轰也吃了一口他的蓝莓味冰激凌,虽然确实是挺好吃的,但如果不是配上和枝吃的时候那种心满意足的笑容,可能味道也会稍打折扣吧。
她吃什么东西的时候,总给人那个东西确实非常好吃的印象。
就是有三分的好吃,如果是她吃,也能显出七八分的好吃。
“但是再好吃也不能当主食的。”
轰还记得她以前吃多了冰的肚子疼的样子,偏偏她一点都不长记性,肚子疼的时候倒是眼泪汪汪的,不疼了给她一打她都还能吃。
对于轰的劝告,和枝左耳进右耳出,她的注意力都被轰身后那一桌的情侣吸引了。
那对情侣跟连体婴儿差不多,从他们坐下开始就没有分开过一厘米,和枝倒不是觉得这对笨蛋情侣有什么不对,她观察他们纯粹是在研究情侣应该有的相处模式。
“焦冻。”和枝一脸严肃地对轰说,“我想吃你的蓝莓味冰激凌。”
轰却会错了意:“哦……那我再去给你买一个,但就这一个,你不能再吃了。”
和枝却一把按住他拿着冰激凌的那只手,拽着他的手伸到自己面前,然后稍稍倾身咬了一口他的冰激凌。
夏末的季节,下午五时的空气里还滞留着温热的气息。
将头发绑成马尾的少女后颈散落着短短的碎发,她的侧脸弧线漂亮,肌肤雪白,微微伸长的脖颈纤长优雅,分明是很可爱的脸,然而从不摆出可爱的表情。
她咬了半口冰激凌球半口蛋卷,心满意足地吞进了肚子里后,理所当然地说:
“我说的是这样。”
轰看着她留在冰激凌球上的牙印,抿着嘴似有若无地弯了弯唇角,他将自己的冰激凌放到和枝的手心:“你要是想吃的话,都给你。”
只要是她想要的。
只要是他有的。
他都会给她。
和枝接过冰激凌,不知道这句话是触动到她心里的哪一根弦,像有什么猫呀狗呀在她心里撒了欢的乱跑,撞得她耳边都能听见咚咚咚的声音。
“……我不是想抢你的冰激凌啦!”和枝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我看起来馋到这种程度?我是……”
和枝顿住,轻咳了两声,理直气壮地说:“因为焦冻太斯文礼貌了,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把我们的距离拉近到情侣之间该有的距离。”
轰听了她的话,稍微有些困惑,不过也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他同样抓住了和枝的手腕,将她手里的冰激凌拉到面前,轻咬了一小口。
“这样……对吗?”
“……”
被他攥住手腕的和枝不知为何,觉得他刚才的动作非常非常非常的……
“不不不不对!”和枝从他的手里挣脱,紧靠着椅背,警惕地看着他,“完全不对!”
说完她从椅子上跳起来,拉着轰往外走:“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找个地方吃晚饭吧,哎呀果然冰激凌不能当主食,好饿好饿……”
面对说变卦就变卦的和枝,轰只是顺从地跟着她往外走去,尽管现在就找地方吃晚饭还为时尚早,但如果和枝饿了的话,现在吃也可以。
不过……
他咬了一口冰激凌,在和枝刚刚咬过的地方留下一个更深的缺口。
唔……冰激凌好像确实挺好吃的。
*
吃过晚饭看过电影,轰送她回到住所的以后,已经夜色深沉。
临别的时候,和枝听轰说这里离他住的地方并不算太多,走路的话大约三十分钟就到了,但和枝听了却并不放心,硬是拦了一辆出租车,替他付了车费后把他塞了进去。
“到家之后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和枝一脸认真地嘱咐他。
轰有些无奈:“和枝……这句话一般应该是男孩子说的。”
“我不管。”和枝丝毫不理会轰被她抢走台词的抗议,“总之,你坐车直接回家,哪里都不许去,明不明白?”
对于和枝过度担心他的安全这一点,轰虽然不太明白,但依然点点头:
“我知道,你也快点回去吧。”
目送着和枝走近了住所,轰才让司机发动车里,渐渐走远了。
现在快到十一点,虽然敌联盟的各位都是夜猫子,但和枝还是轻手轻脚的,没有开灯,一路摸黑往里面走。
“和枝。”
黑暗中忽然从身后传来了一个突兀的声音,将她一下拽住甩到了墙上,借着窗外的月色,和枝模糊分辨清了死柄木的轮廓。
“吓我一跳……不要胡闹了,我先去洗澡……”
“和枝。”他再一次呼唤了和枝的名字,“你去哪里了?”
察觉到死柄木的情绪有些不对,和枝稍微一想,大约知道他应该是看到了轰送她回来的那一幕。
于是和枝并未挣扎,在黑暗中迎上他折射着月色的危险视线。
“我去约会了呀,走的时候也给你们留了晚餐。”
月光下她的笑容朦胧,并不真切。
“你……和那个人在一起了。”
和枝毫不避讳:“没错。”
“你骗我——”
他的声音颤抖又压抑,扭曲又低哑,咬着牙根,像下一秒就要将她撕碎一样凶狠。
“是的,我骗了你。”与之相对的,和枝的声音却轻松,“所以……”
她柔软的手覆上死柄木的手背,握着他的手,缓缓放到了自己的脖颈上。
他的小手指微微颤抖,没有碰触到她的皮肤。
“所以——你想要再杀我一次吗,弔?”
第42章 暴君一周目(八)
42.
——你想要再杀我一次吗?
死柄木弔冰冷的手指渐渐用力。
“你, 想起来了。”
——温热的血从脖颈喷涌而出。
——少女仿佛沉睡一般, 安静地跌入他人的怀抱之中。
在重新睁开双眼之前,这是留在死柄木眼中的最后一幕。
“啊,没错。”被他扼住脖颈的少女眼含笑意, 明明性命被别人攥在手心,但她却丝毫看不出慌张,“杀掉我的滋味是什么样子的呢?我一直很好奇,在你们的眼中, 我是你们的女朋友对吧?”
你……们?
“你什么意思?”
少女浅笑:“因为你没有接触过其他玩家的缘故,所以你并不知道吧, 这个游戏的所有玩家, 都有与我曾经恋爱过的记忆。”
这个消息猛地砸在头上,让死柄木惊愕得睁大了眼。
“但我只有一个, 怎么可能跟这么多人同时谈恋爱?所以, 你们之中,必定大部分都是虚假的记忆。”
和枝的声音放轻, 在他耳边宛如蛊惑。
“你要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记忆而失去理智,放弃活下去的机会吗?”
这个世界是假的。
记忆是假的。
对她的爱意……也全都是一戳即破的泡沫。
“那位all for one反派先生已经入狱, 但你还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吧?”她的双眼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被这种无用的感情牵绊住手脚, 你要怎么面对你的老师?”
她所说的每一个字, 都踩重了他心里最隐秘的顾虑。
他还有比爱情更加重要的事情。
必须要做。
不得不做。
“……你想要做什么?”
死柄木松开了手, 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离开了死柄木的钳制, 她别开脸咳了几声, 缓了一会儿才用沙哑的声音说:
“只要你帮助我,我就有办法让你活着离开这个游戏。”
他微躬着身体,以一种审视的眼神打量着和枝的面庞,然后一字一句地问她:
“你如果知道怎么离开,那你还在等什么?”
和枝冷静地答:“我需要验证这个方法。”
“……”
室内沉默了一会儿,死柄木低声答:“……随便你。”
和枝正要在心里松一口气,他又补充了一句:
“但是——我不允许你跟任何人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