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丹害他媳妇儿差点丧身于车轮之下,别想几年牢糊弄过去。
往宁和县革委拨了个电话,要那边把许丹的案底寄过来。
然后请了个假。
媳妇儿昨晚上的状态,可不太好。
当然,他指的是她做噩梦时,而不是噩梦醒来和他颠鸾倒凤。后者的状态,他瞧着倒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
向营长暗搓搓地在心里笑了一声,随即脸一肃,对前来集合的王富强和孟柏林说:“今天仍然照既定计划继续训练。我有事不在营里,有什么紧要事就去大院找我。”
说完,自行车一推,去食堂看有啥媳妇儿喜欢吃的小菜。
酱菜酱瓜一类的一律略过,最后买了份香椿拌豆腐、两份萝卜丝鸡蛋饼,打包走人。
“好好的怎么请假了?家里出啥事了?还是说,家有喜事?嫂子有了?”
目送着向营长踩着自行车离开,孟柏林挠着头有点想不明白。
王富强昨晚回去很晚了,但媳妇儿还坚守着没睡,拉着他说了一通白天的事才呼呼睡去,因此多少猜到一些,多半是和昨天的事有关。掸了掸手里的帽子,戴端正后,慢悠悠地说:“行了,营长家里的事,你操那么多心干啥?要真有了,营长的还能板着脸?”
“……倒也是。”
第332章 老金好棒!
向刚带着早饭回到家,见媳妇儿还在睡,先带老金下楼大小解,然后一人一狗跑了趟菜地。
向刚摘了把嫩绿嫩绿的大蒜叶和青菜。
老金……竟然捉到一头肥兔子。
“行啊老金!颓废了这么久,身手倒依旧那么敏捷,不错不错。”向刚接过老金嘴里的兔子,赞赏地拍拍老金的头。
后者给他一个傲娇的小眼神,随后撒丫子往大院跑,急着找女主人表功劳去也。
向刚好笑地跟在后头,一手抓青菜、大蒜叶,另一手提着野兔。
回到大院时,正好碰到一拨出门的人,看到他手里的野兔,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熟悉的不熟悉的,都上前寒暄了几句,问最多的是“哪儿逮的”。
向刚指指最近的山头。
有人问:“是不是来菜地偷吃的?”
“也许吧。”向刚淡笑着点了一下头,拎着东西上了楼。
一到家先进屋看媳妇儿。
盈芳听到楼下天井里的热闹声,就已经醒来了,坐在床上,表情呆呆萌萌的。
向刚看得心都要化了。三两下绑住兔子腿,扔在阳台,去盥洗室打来一盆水,掺了点热水,给她擦脸。
“我自己来就行了。”盈芳有点难为情,“这个点了,你咋还没去部队?”
“请了一天假,陪陪你。”他绞了个温热的干毛巾,给她擦脸、擦手。小心地避过擦伤部位,让她别动,“伤口不能沾水,你自己洗,水溅到伤口怎么办?”
盈芳说不过他,乖乖由他去。
关于伤口是否严重到需要人照顾一说,昨儿争了一晚上都没争出结果,今天还是别就着这话题自投罗网了。
老金趴阳台上,逗弄了会儿垂死挣扎的野兔,看到盈芳出来,一下来了精神,凑到她跟前,抬着头求表扬。
盈芳有点不明所以。
向刚抽了一下嘴解释:“它叼了只兔子回来。”
盈芳开心地半蹲身子顺了顺狗毛:“我们家老金好棒!”
老金高兴地摇摇尾巴。
小金和向刚这会儿倒是有志一同,齐齐朝老金翻白眼。不就逮了个兔子么,瞧它嘚瑟的。
“别蹲着了,当心膝盖的伤口渗血,过来坐着,开饭了。”
向刚从厨房端来早饭。
白粥配小菜,再一人一份萝卜丝鸡蛋饼。
说是鸡蛋饼,鸡蛋味儿都闻不出多少,基本上是面粉,稍微染了点鸡蛋的黄,撒了点葱花。卖相倒是不错。
可一份饼,盈芳无论如何吃不完,剩下的被向刚接过去,三两下塞到嘴里。
“把粥喝了。”他指指她面前的碗,“喝完了中午焖兔肉给你吃。”
蹲在桌下的老金不客气地“嗷呜”一声。
“好,老金也吃。”她怀疑,老金费力逮来的兔子,也许是想给它自个加个餐的,岂料被它无良的主人半路截胡给征用了。
盈芳幻想着香喷喷的焖兔肉,就着爽口但有点怪味的香椿拌豆腐,小口小口地把碗里的粥喝干净了。
吃过早饭,她被男人按在椅子上,看他剥兔子、硝兔皮,说起之前攒的兔毛做的坎肩,冬天穿可暖和了。
向刚便说:“那这个给你攒着,过年再给你做顶帽子。”
“做帽子多浪费啊,给你做棉袄内衬吧。”盈芳想了想说,“我听双英嫂子说,上头每年都会抽调一批人去北方基地特训。那里气候条件十分恶劣,每次去都有冻伤的,穿暖和点,冻伤的概率总归小点不是?”
向刚听得心里暖暖的,嘴上却说:“你男人我体能好,那点训练度,还难不倒我。”
“总之,以后有兔毛都攒着。过了农历八月,我给你做件可脱卸的内衬。”盈芳叉着腰故作凶巴巴地道。
向刚笑了:“行。都攒着,你爱做什么做什么。”
忙活了一阵,剖出来的内脏也都洗干净了没丢,兔杂炒春笋大蒜叶,也是一道好菜。兔肉分两份,一份腌着没吃,另一份煲了个清爽的蘑菇党参兔肉汤。
显而易见,炒兔杂是向刚的;不加酱油、只撒了点盐巴的党参兔肉汤,才是盈芳的。
“大蒜叶第一次摘,一定很嫩很好吃吧?”
盈芳喝着汤,看着向刚面前炒得油汪汪的炒兔杂,咽了口唾液。
向刚看得好笑,虚虚地替她擦了擦嘴角:“口水怎么流出来了?”
“咦?”盈芳下意识地抬起手背抹了下嘴,发现上当了,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哼哼两声。
“好了,等你伤好了,再做给你吃。”向刚安抚地拍拍她头,“相信老金,能逮到第一只,肯定还能逮到第二只,是不是老金?”他踢了踢桌底下吃得很欢的老金。
老金不耐烦地转了个身,叼着肉骨头继续啃。
太不给面子了。
男人摸摸鼻子。
女人笑弯了眉眼。
冯美娟听到隔壁传来的银铃般的笑声,心里越加烦躁,忍不住问:“团里现在很闲吗?为什么四营长说请假就能请假?”
李建树扒着饭不甚在意地说:“只要没出任务没出差,也没闭关特训,有事请个假有什么难的?又不是刚入伍的小兵。”
顿了顿又说,“四营长爱人昨天差点出车祸,虽没大碍,但到底受了伤,请假很正常啊。”
“那咋不见你请?”冯美娟口气很冲地道,“甜甜生病的时候不见你请,我怀着甜甜那会儿摔了一跤差点流产,也没见你请。人家不仅知道请假,还知道去山里抓兔子回来给媳妇儿补身子,你呢?啥时候见你这么有心过?”
“冯美娟!”李建树也恼了,“为什么每次吃饭都要吵?就不能消停会儿,让我吃顿安静饭!”
“你以为我想和你吵?你为什么不想想原因,我跟你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在为这个家付出,你呢?有事没事就往部队跑,对那些个兵,比对我和甜甜还亲。可也没见你有多出息呀!混了这么多年,不还是和人家一样……”
“行,我没出息!你去找个有出息的吧!”李建树摔了碗筷,抓起一旁的帽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333章 卯足劲争取
冯美娟气得也想摔碗摔筷甚至掀桌,可一想到事后收拾乱摊子的还不是她自己,又悻悻住了手。恼恨地捶桌呜咽。
她早上送女儿上学回来,听楼下不少人在说,一团四营长去山脚菜地转悠,逮了只野兔回来,肚子圆滚滚的可肥了。
完了又在盥洗室看到闷头冲洗兔子的四营长,心里不是没有想法——这么肥的兔子,一顿吃不完,多少会分点给邻居的吧?
听说是下山偷吃蔬菜才被逮住的,说明这兔子平时经常在光顾那片菜地。既然是吃各家菜长大的,兔子肉当然也得拿出来分才个公平。
没想到小俩口闷声不响吃独食,直到开饭都不见隔壁来敲门。
冯美娟心里有气,说话也冲,几句话又闹得夫妻不睦了。
盈芳第一天啥事也没干,不仅脏活累活,哪怕是收个碗、擦个桌、扫个地的轻松家务,也都被男人揽去了。
被押着睡了个午觉,起来后翻了会儿书,自学请假期间的课程,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当晚泡脚时,盈芳低头看着男人的发旋,期期艾艾地说出心里的想法:“我想抽个时间,去死者家里看看。”
向刚微微一顿,继而说道:“好,等我休息,陪你一块儿去。”
“嗯。”
熄了灯,小俩口依偎在一起,彼此呼吸缠绕。
“别自责了,这事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可是……”
“哪来那么多可是。”男人勾着她下巴,倾身含住她唇,让她不得不咽下没说完的话,“看你精神挺好,不如睡前做会儿运动?”
盈芳:“……”
这时候倒是不心疼她的伤了。
之后几天,盈芳没再做噩梦。每晚被他缠着圈圈叉叉,累到手指都不想动,哪还有精力胡思乱想。
向刚也没再请假,不过三餐仍是由他搞定,坚持不让她下厨,免得伤口沾到草木灰。早饭自己做,中午晚上部队食堂打的现成菜。
至于那起车祸事件,当地公安还没来得及展开调查,向刚就已调来许丹的案底,并以前面犯的事还没受到严厉惩处、炸死逃到省城以躲避法律追究为由,重重告了她一状。
这下,许丹逃不掉了。
别说找不到人帮忙,找着了也不敢瞎判啊,谁让她得罪的是军嫂,还是军区司令大力护着的军嫂。
几天后,许丹的量刑下来了——赎罪并罚判了个无期,完了关进城北的女子监狱劳动改造。
若无意外,这辈子都要穿着肮脏的囚服,被粗鲁蛮横的狱警驱使着一天十二小时高强度劳动。
好好的知青,就这么被她自己给作死了。
倒是因为这个事,三名军嫂怒抓害人分子、严惩杀人凶手的正面形象传遍了城西。
军区高层听说后,层层传达、大力表彰。
马副师长调离七一三,底下暗潮涌动,却因于光辉那件丑闻,人事调动一事被暂时压下不提,这回终于有了下文。
柳团长不出意外,升了一级,接任了马副师长的职务。
陈副团长升正团,也在大家意料之中。
唯独新空缺的副团一职,迟迟没有指定接任者。
这让除了向刚以外的其他三名营长,一阵失望。
却也没有放弃,一个个都卯足了劲争取这个机会。
只要上头一天不下发人事任命书,他们就多一天的希望。
这是离梦想最近的机会,错过这一次,想要再升,估计很难了。
除非像马副师长一样,外调升迁。然而这需要十分强有力的关系网。他们这些要么来自农村、要么来自城镇底层的小老百姓,连自己团都搞不掂,如何抢得过外师里被人虎视眈眈盯着的喷香如大肉的肥差?
于是,一、二、三营的营长卯足劲争取自己团的副团空缺,各自的妻子也不甘落于人后。
冯美娟和吴桂花——
一个动辄跑李双英家,可惜李双英看着豪爽好说话,原则性问题把持得相当牢。你送碗肉菜过去,她隔天还条鱼过来;你塞条香烟给陈副团——哦,现在该改口叫陈团长了,陈团好烟这是全团皆知的事儿,可走后门送的,他和李双英绝壁木着脸退回来。
冯美娟心里那个急啊。这俩口子油盐不进,寒暄的话一打打,实质性的口风一句没探到。副团一职究竟花落谁家,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唯一可说是收获的,就是这段期间,俩口子和好如初、没再吵架。家庭关系和睦不和睦,听说也是上头考量的一方面。
再看吴桂花,知道从陈团长身上套不出有用信息,干脆走迂回路线,催张涛请了个假,拎着两瓶高价酒,找升调到城北师部任师长的马云国探口风。
马师长还在七一三的时候,曾下一团指导过工作,对张涛有那么点印象,见俩口子衣装挺括地登门拜访,心里多少有点数。
可他也搞不清上头的意思,再者都离开七一三了,揣测性的言论,还是少说唯妙。于是打哈哈地道:“小张啊,你看我调动前几个月都没管事儿,你说的我还真不清楚。要不这样,我过两天要去趟军区,有机会帮你打听打听。你也别着急,该是你的逃不掉。”
言外之意,不是你的,你再怎么琢磨都没用。
张涛俩口子从马师长家出来,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张涛小声抱怨:“我说吧,让你别来,非要来。这下好了,消息没问到,白瞎两瓶酒……”
“这能怪我么?我是为谁好啊?”吴桂花一听不乐意了,恨铁不成钢地道,“我还不是替你着急,你在这个位子上都这么多年了,真想当一辈子营长啊?没见三营那婆娘,三天两头跑团长家,你要再不积极主动,以后要听他指挥了,你甘心啊?”
张涛抿抿嘴,没说话。
吴桂花继续嘀咕:“说实话,上头要真在你们四个营长里挑一个,轮不到你,我倒希望是四营,起码人是靠功勋冲上来的。不像三营,当年要不是你受伤养了俩月,怎么可能被他捡到便宜……一营太保守,跟你半斤八两……”
第334章 扎心了,桂花
张涛见媳妇儿分析得头头是道的样子,气笑了:“说的好像你多了解咱们团似的。”
“那可不!”吴桂花下巴一抬,“我别的本事没有,看人的眼光还是不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