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的!你不是要修房子吗?”清苓忙摆手。开什么玩笑!他陪着去,她和小金还怎么配合?
“房子不着急,我这趟来住不了几天,大爷家蹭几晚也没事。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一起上山,顺便多砍点柴回来。”
谁和他说定了啊!
清苓要哭了。
……
“不要脸的小贱蹄子!大晚上的和野男人打情骂俏。”
舒老太躲在弄堂口,朝大儿子家门口鬼鬼祟祟地张望。
晚饭前,舒彩云抽抽噎噎地一路哭回家,想来是怕老太太发作,先一步汇报了向刚的存在,并加油添醋地说了一大堆清苓多么可恶的话。希望舒老太的怒火换个对象发作。
舒老太还真的愣住了:“啥?不认识的男人?还帮死丫头背竹筐?好哇!不要脸的贱蹄子!在外头做那么不要脸的事!舒家的脸面都被她丢光了!”
正想冲去大儿子家臭骂死丫头一顿,想起晚饭还没吃。今个可是让人从县城捎来了半斤五花肉,张罗小半天了。此刻,饭锅里干菜扣肉散发出的香气,莫说小孙子了,连她闻着都口水直咽。儿子一回来就要开饭,这会儿出去,回来别指望肉碗里还有剩。
于是,舒老太扫帚一丢,骂骂咧咧地回到灶房,守在锅边,免得孙女偷吃。
舒彩云不服气,涨红着脸嚷嚷:“奶你不公平!凭啥宝贵能吃俺不能吃?宝贵已经吃第二块了。”
“宝贵可是俺们舒家的大孙子!将来要传宗接代的,你个女娃能和他比?嗤!去去去!白天见不到你人,要吃饭了倒知道钻灶房了。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
舒彩云心眼小,自己吃不着,也不让弟弟吃,“啪”地拍掉舒宝贵手里的肉丁,还用脚在地上碾了碾。
这下捅了马蜂窝了!肉丁再小那也是肉啊。舒老太心疼转化为光火,抄起扫帚,劈头盖脸地打,边打边骂,什么难听话都出来了。
“打死你个搅家白虎小败家!一天到晚不做事尽知道吃,吃啊你吃啊!打死你算了!你个赔钱货!养大了也是给别人家做牛做马……”
舒彩云哭着躲。
舒老太追着打。
从灶房打到院子。
亏得这家人懒没养鸡,要不然绝对鸡飞狗跳。
舒建强俩口子收工回来,没力气管教孩子,冲着挨打的女儿骂了句不省心,回头看到桌上热气腾腾的干菜扣肉,立马两眼放光,扑上去抢肉的凶悍劲儿,完全看不出前一刻还拖着脚步、捶着腰背、累得要死要活。
舒老太本来还想跟他们抱怨小孙女越大越不懂事,一见这阵仗,丢开扫帚也加入到抢肉行列。一边往自己碗里拨肉、一边骂儿媳妇:“建强干的活比你累比你多,你让他多吃几块怎么了?有你这样当婆娘的吗?跟自己男人抢吃的?”
刘巧翠心里骂了句死老太婆,有本事你也别抢啊,统统留给你儿子吃。
一家子把一盘扣肉瓜分干净,舒老太才想起大儿家还有个不省心的死丫头,“你们谁把碗筷收了,俺去趟新屋。”
倒霉催的舒彩云,肉没吃到,一堆油腻腻的碗筷倒是留给了她。
第42章 炸锅
去河里去担水时,舒彩云看到她阿奶朝新屋方向走,泄愤地啐了口唾沫:“去吧去吧!最好让毒蛇咬死你!”
那厢,舒老太风风火火冲到大儿子家,然而敲了半天门没人应,直接闯进去又不敢。屋里的毒蛇还不知道走没走。
碰巧毛阿凤出来倒垃圾,见舒老太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地往她大儿子家院里瞧,阴阳怪气地问:“哟,舒家婶子又来看大孙女啦?”
舒老太厚脸皮地嗯了声,想到毛阿凤家和那死丫头屋前屋后住,应该知道点什么,于是蹭过去问:“阿凤啊,那丫头成天早出晚归,干啥去了你知道不?”
“哟!你做奶奶的都不知道,我能知道啥呀?”毛阿凤还在为那袋葵花籽怄气呢,对舒老太没一点好脸色。
“这话咋说的,你不是住她屋前嘛,进进出出的还能不知道?”
“我住她屋前怎么了?你们没搬走之前,我不也住你们屋前,你们一家进进出出干啥事,我不是也不晓得?”
舒老太一阵气恼,瞥见篱笆院里的簸箕、米筛,暗暗想:莫不是那死丫头还没回来?可这么晚了,会去哪儿?
舒老太想到小孙女说的陌生男人,心头怒火腾腾地高涨。
不要脸的小贱蹄子!白天勾搭人也就算了,夜里居然都不回来住。舒家的脸真被她丢光了!回头看自己怎么教训她!乱棒打死算了!留着就是个祸害!
毛阿凤还在为那日少吃的半袋葵花籽怄气,本不想搭理老太婆的,倒完垃圾就想甩门进屋。
只是想到近期听到的传闻,说那丫头从山上掏来不少好东西,书记媳妇还有另外几个妇人,都收到她送去的野菜、山果了,还说味道极好,心痒痒地早就想问了,遂将抬起的脚收了回来:
“那啥,婶子,你那大孙女这阵子发财咯?”
舒老太没好气地哼哼:“发啥财?俺不知道。真发财了能忘了俺?俺可是她奶,没良心的小畜生!敢吃独食!”
毛阿凤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嘴上说道:“那是,送谁也不能漏了婶子你啊。那丫头太不懂事了,自个儿奶奶不孝敬,屁颠颠地跑去找外人套近乎。”
舒老太跟着来气:“可不!这大农忙的,大伙儿忙着下地,没人上山,便宜她了。”
“怎么?真是从山上掏到好东西了?啥好东西啊?别不是人参、灵芝吧?”
“那倒没有。但你也看到了,院子里晒得那堆东西,量可不少。光蘑菇就能装好几麻袋呢。”
一听是蘑菇,毛阿凤瞬间黑了脸色,“切!就几个野蘑菇也值得你惦记?那算什么东西!没见过世面!”
她娘就是在灾荒年吃了几个蘑菇中毒死的。哪怕山脚的蘑菇能捡到发财,她也没那心情。
“不止蘑菇,还有各种山果呢,听说个头大、味道好。你说那死丫头会不会进山了?山脚那片林子听建强说可没什么果子摘。”
“进山?”毛阿凤一脸惊恐,“那就更别想了。山里有狼婶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得!你那孙女胆子肥,敢去狼出没的地盘摘山果,哪天去了当心回不来。我是不敢惦记了。”
舒老太也不敢惦记狼嘴边的东西,但不妨碍她打孙女的主意啊。想着一会儿得让死丫头拿麻袋给她装,蘑菇、山果、野菜每种都来点儿……
丫丫得正欢,弄堂口传来脚步声,毛阿凤说了句:“八成是你孙女回来了。她这阵子每天都是在老张大夫家吃过晚饭才回的。你看院子里的摊还没收呢,肯定是她不会错了。”
舒老太猫着身子摸到毛阿凤家的后院侧墙,竖着耳朵一听,果然,其中一个正是那死丫头。另一个听着口音很陌生,但肯定是男人。顿时气得胸脯起起伏伏。
这年头哪家结婚不是先找媒人、再定亲的?自由恋爱什么鬼?在贫瘠的山旮旯连个影子都还没呢。哪怕定了亲,人前也就一起说个话、走个路,再进一步,就该被人戳脊梁骨骂下作胚了。
舒老太这方面也是死要面子的。当即跳出来破口大骂:“臭不要脸的贱蹄子!黑灯瞎火的和个不知底细、不要脸的外乡臭男人勾勾搭搭,自己不要脸,别连累俺们家跟着丢人!俺家宝贵将来还要娶贤惠、能干的媳妇呢!”
清苓吓了一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向刚瞬间黑了脸。听着像是丫头的奶奶,可谁家做奶奶的会拼命给自己孙女泼脏水?
本来清清白白的关系,被她一骂,落到别人耳里真以为有啥不正当关系呢。他是无所谓,休完假就要回部队,可丫头还在这边生活着呢。被人乱扣屎盆子,今后怎么出去见人?
剑眉一皱,欲开口打断老太太自说自话,却见老太太嘴皮子上下翻着已经说到赔偿的事了:
“俺跟你说哦,你要么赶紧地遣媒人来跟俺家谈,要么主动承认错误、然后赔偿俺家大孙女的清白。给多少钱你看着办!反正这事儿要让俺不满意,俺就去大队找书记,让他来评评理!”
这回换清苓黑脸了。老太婆这是拿她当敛财器呢。什么要么赔偿、要么遣媒人上门谈的,谈的还不是聘礼?说来说去,就是讹钱!
别说她和向刚没瓜葛,有也不能被人借着由头发横财!
清苓气得俏脸通红,正要当一回泼妇、骂回去,被向刚按住了肩。
“这位大娘,你是不是搞错了?”向刚见四面邻居都从屋里走出来,摇着蒲扇站在各家的院子里朝这儿张望,干脆大声说——
“我不是什么不知底细的外乡男人,我是向永良的儿子向刚,七年没回了,这次部队准我休长假,特地回老家看看。这不到家晚了,张爷爷邀我在他家吃饭,一时聊得尽兴,没注意夜这么深了,老俩口不放心,托我顺路送送建军叔家的闺女回来……”
一听是向刚——向永良那个扫把星转世的倒霉儿子,时隔七年回来了,吃瓜群众炸了锅。
第43章 家里有个男人也不错
“什么什么?这人就是向永良那倒霉儿子向刚?咋变样了?”
“长高变结实了呗。都七年没见了,你家小儿子不也从瘦不拉几的红猴子长到猫憎狗嫌的年纪了。”
“去去去!怎么说话的!”
“你们争这个干啥呀?没听到他刚才说,部队放他长假……这是当兵去了呀?”
“不得了了!咱们村也有解放军了!”
舒老太听得脚下打滑,“什、什么?”
她刚刚骂的不要脸臭男人居然是解放军?
吓得她差点一屁股跌坐在泥地上。
脚边不知踩到什么,软乎乎的,下意识低头看——一条通体碧玉的竹叶青,盘在她脚边,正朝她“丝丝”吐蛇信。
乌溜溜的眼珠子,在清亮的月光下,显得尤为渗人。
舒老太吓得失声尖叫:“啊——蛇啊!”
随即一骨碌爬起,风火轮似地跑没了影。
小金也随之隐入夜幕。
“蛇?不会是建军家那几条毒蛇跑出来了吧?那可糟了!”
“别吓我啊!我家窗户纸破几天了还没来得及糊上,唉哟喂!吓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娃他爹,快回家插门栓、糊窗纸……”
闲闲看戏的吃瓜群众立刻一哄而散。
“你家有蛇?还是毒蛇?”向刚抓住几个字眼,扭头瞪清苓,“那你还敢一个人住?小命不要了?”
清苓:“……”
小金啊,喊上你的蛇小弟赶紧地跑路吧!这男人没准会进屋灭蛇。
“你在这等着,别贸然进屋。我去去就来。”向刚递来藤篮,然后扭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清苓茫然地眨眨眼。什么意思?
气她没说实话?所以晾她在这反省咯?
可这能怪她吗!要是家里真有蛇,咳,确实有,可那不是小金派来守家护院的蛇小弟嘛,老熟人了,不会害她。因此她也没当它们是外人,甚至觉得有小斑三兄弟在,住着特安心。
而张大夫老俩口自打听她说屋里没蛇了,又见她活蹦乱跳活得好好的,也信以为真。以至于今天晚饭桌上尽围着向刚聊他在外打拼的情况以及村里头这几年的变化了,愣是没想起这茬事。
可这事说不说跟他没关系啊,他那么紧张干嘛?而且也不说去干啥,光让她傻等。清苓拍了一下额,干脆敞着院门收起晒着的蘑菇。
“不是让你在门口等吗?怎么进去了?”向刚提着一捆不知什么种类的草回来了,看到清苓蹲在院子里收蘑菇,眉头皱得老高,大步上前,提着她衣领拽到了院门口,“活放着不着急。我先给你屋子熏熏,火柴放哪儿了?你说,我去找。”
“熏蛇?”清苓似乎明白他用意了。幸好小金通灵性,先他一步带着小斑三兄弟游回山上捕猎去了。不然真够呛。
“其、其实,我家已经没蛇了。”清苓咽了口唾沫,决定告诉他“实情”,“可是奶和小叔他们,老想着霸占我爹娘留下的房子,我就没跟大伙儿报喜讯。”
向刚看了她一眼,依然进灶房找火柴,出来后说:“不管有没有,熏一下放心。你别害怕,这草叫蛇厌草,是蛇的天敌,它们闻到这气味躲都来不及,不会攻击人的。我多摘了一些,熏完剩下的你回头晒干了、扎成束挂在每扇门背后,蛇就算回来,也不敢进屋。”说完,径自忙开了。
清苓蹲在院门口,囧囧有神地看某人屋里屋外地忙碌。忽然觉得,家里有个这样的男人真不错!足以抵挡一切牛鬼蛇神!
因蛇厌草是新鲜摘的,不容易燃起来,向刚找了些枯树、干柴,和蛇厌草一起扎成一个球,然后插到一根胳膊粗的木棒上,这便成了一个简易火把。向刚点燃火把,挨间屋子地走了一圈。
湿草遇到火,冒出浓浓的白烟,同时还有一股很难闻的怪味,想来就是蛇厌草散发的气味了。别说蛇嗅到这个气味会绕道走,人也受不了啊。
清苓几乎是捏着鼻子看完全程。
火把烧到最后,只剩木棒上那点火了,向刚直接扔进灶膛。
“你胳膊伤着不方便,我给你烧点热水再回。”
说着,向刚刷洗干净大锅,往里添满清水,拨旺灶膛的火,提起水桶去前院打水。直把屋里屋外、一大一小两口水缸全放满水才停下来。
抹了把汗,对上清苓明亮的眸子,向刚耳根浮起一阵热意,轻咳一声说:“水很快就热了,我走了,记得锁好门窗。”
“哦,谢谢你。”清苓低下头。
前世的她不曾经历过男欢女爱,跟随宫主前才只八九岁,懵懵懂懂的小丫头一个;去了地宫,接触外男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除了年逾六十的伙房师傅和五十出头的修葺师傅,其他都是姐妹。
碍于宫主受过很深的情伤,提到男人就变脸,因此众姐妹没人敢在地宫议论异性,更不说把人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