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五六人,其中两位年纪比较大的,皆是红肩章、四口袋的橄榄绿军服。另几人要年轻得多,看着像警卫员。
其中一个老干部欣慰地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这么小就能单手拎起一个成年人,还轻轻松松把人甩出几米外,换你我年轻那会儿或许还能一试,这把年纪是做不到咯。”
另一老干部点头接道:“这小娃儿不止力气大,速度也快,瞧那奔上山的速度,拉去运动会上比一比,能挤掉好几个短跑冠军吧?”
“你这一说,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事。体育总会的老林,前阵子碰到跟我吐了一肚子苦水,说什么奥运会恢复十有八九没问题了,可值得培养的好苗子少啊。别到时候兴师动众地派代表团参加,要是被人打得落花流水回国,那丢脸丢大发了……你说我要不要把这娃儿推荐给他?就是年龄小了点,看着才十岁出头,代表我们华夏参加奥运会起码还得七八年……”
正说着,夏老的声音从后边传来:“老商!老赵!你们几个跑这么快干嘛呢!不是说先去训练基地视察一圈,再去家属院慰问的吗?”
“老夏你来得正好!我俩发现了棵好苗子……”吧啦吧啦一通说。
夏老越听越觉得熟悉,被描述的娃儿咋那么像他干孙子家的宝贝蛋?
“你啥时候有干孙子了?”
“嘿!好几年前的事了,这不你俩一直在大西北没回来,我也没想起跟你们说。走!择日不如撞日,带你们去我孙子家蹭饭!他媳妇手艺好,整的菜色比国营饭店的大厨做的还好吃……”
“那娃儿……”
“可不就是我大曾孙!小名阳阳,打小力气就大。走走走,咱边走边说……”
……
等夏老带着下基层视察的老干部们一路杀到盈芳家,三胞胎也已从公社告状回来了,正排排蹲在屋檐下数落金虎。
“你说你好歹也姓金,和老金、金牙是一家,咋地见到敌人就这么怂呢?”
“陈二流子虽说是你前主人,可他哪有几分前主人的样子?压根没把你这个昔日老伙计放在心上好嘛。都要把你逮回去烤狗肉吃了,你还傻乎乎地不晓得反抗。搁我早一口咬上去了……”
“就是!今儿要是咱们晚来一步,你就成一堆骨头了知不知道?”
“呜呜……”
金虎挨个蹭了蹭三胞胎,大眼睛湿漉漉的,表示自己也很委屈。它有防备前主人好嘛。要是小主人没来,遇到危险,它也会扑上去跟对方拼命哒。
“得了吧!到时候都掉陷阱里、被一大堆竹箭扎成筛子了,还想跟人拼命?以后还是离陈二流子远点儿最保险!”暖暖一针见血。
“哈哈哈哈……”被童言稚语逗乐了的几个老干部,背着手跨进院门。
三胞胎兼金虎皆是一脸懵懂表情:“……”
夏老跟在后头进来,笑眯眯地招呼仨孩子:“过来见见太爷爷的老战友们。”
“太爷爷们好。”三个孩子听话地上前喊人。
老干部们一脸随和,就是瞅着阳阳的眼神,有那么点像狼外婆遇到小红帽似的。
笑眯眯地问他今年几岁了?身高多少?体重几斤?是不是打小就这么大力气……blabla ……
半晌,阳阳双眼晕圈地问他娘:“妈,他们难不成想把我送动物园去?要不然咋问我这么多问题?”
盈芳乐了:“平日里数你胆子最大,这会儿倒是害怕了?”
“谁害怕了!”阳阳嘴一撅,不服气地说,“我只是没搞明白他们的意图。”
“哟!不错不错!小小年纪,连‘意图’都知道了!”夏老笑呵呵地进来,拍拍阳阳的肩,继而对盈芳说,“他们就是发现好苗子太激动了,你别介意,愿不愿意送阳阳进少年体校,等小向回来,你和他商量了再做决定,甭在意他们的身份,就按你们自己的想法来。”
盈芳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哪天回来。”
金橘消失了一阵子,前几天跟着小金一块儿出现,扔给她一封信,还有一包适合热带生长的土药材。不用说,肯定是小金在前线附近的山林里捡的(南境的本地兽兽们要哭了:哪是捡的呀,明明是它们孝敬的宝贝)信则是向刚从前线写来的,报了平安,但没说几时回来。
“快了。”夏老消息灵通,并且知道向刚在对越反击战中再一次立了特等功,不出意外,回来又能往上晋一级,比盈芳还来得激动。
“这下看那些老古董怎么说!上次前线回来,能连晋两级的,就那帮老家伙,梗着脖子非拿年纪轻说事!年纪轻怎么了?副元首当年就说过:甭管白猫、黑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年纪轻的谁说一定履历浅?小向的参战履历表拉出来,哪个敢说他履历浅?老子拉屎糊他们一脸!”
盈芳被夏老豪放的说辞呛了一口:“爷爷,咱不生气,生气老得快。等刚子哥从前线回来,我给您泡的药酒能喝了,让他给您送家去。”
夏老哪里还有半点气,笑不拢嘴地说:“还是我孙媳妇最懂我!”
阳阳见大人聊够天了,忍不住插嘴:“妈,那我到底要不要跟那几个太爷爷去体校啊?”
盈芳摸摸他头:“那得问你想不想去啊?”
“想。”阳阳舔了舔嘴唇。
老干部们哪个不是人精?深谙挖墙角的套路。知道这小子好美食,故意搬出体校食堂南来北往的大厨师傅们拿手的各地小吃馋他,果然把人馋上了勾。
盈芳对此哭笑不得:“阳阳,你不能因为这一点就选择去体校。那等你把各地美食吃遍了,是不是就要退出不去了?那可不行!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决定某件事,咱就得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阳阳认真想了想,歪着脑袋说:“妈,除了好吃的,他们说的别的我也挺感兴趣的。”
盈芳秀眉微挑:“比如?”
“比如跑得快能得奖,完了能拿好多好多奖金,比爸一个月津贴还多呢。还有啊,他们说我力气大,举重肯定也能拿奖,到时就能拿双份奖金……”阳阳掰了掰手指,“不对,他们说光跑步就有好几个奖,加上举重、游泳……”
不数不知道,一数不得了!
阳阳开心地咧嘴笑:“妈,等我领了奖,我给你买礼物!给弟弟妹妹、姥姥姥爷、太爷爷夏爷爷他们统统都买!”
盈芳抽了一下嘴。心说运动项目哪是那么好参与的,运动员再全能,一般也只是挑着最擅长的来。能再某个擅长领域有所收获就不错了,哪可能各个领域都掺和,完了还有奖领。
然而见儿子这么高兴,盈芳怕说了真话打击他积极性,便由他去手舞足蹈挨个“报喜讯”。
明明连奖金的边都还没摸到呢,就兴奋得好像明天就能领着大伙儿去省城百货商店大扫荡。
盈芳好笑地摇摇头。
结果就这么心软了一下,阳阳大宝贝从此踏上了一条俨然跟爹妈的初衷南辕北辙的人生道路。
等向刚风尘仆仆从前线回到家,还没成为土豪就已有几分土豪风范的阳阳小盆友,一蹦三尺高地兴奋表示:“爸!我想去少年体校!我想参加运动会!我要拿奖,拿老多老多奖,然后给你们买礼物……”
向刚:“……”
谁来给我解释一下,离家几个月,大儿子的画风为毛成这样了?
第697章 买电视机啦!
事实上,要不是夏老开口,让盈芳俩口子商量之后再决定送不送阳阳进体校,那帮老干部恨不得当天就把阳阳拴在裤腰带上,打包捎上火车送去体育总局报到。
这么好的苗子,不培养太可惜了!
要不是奥运会关乎着泱泱华夏的脸面,他们哪里舍得把这么好的苗子送去体校,留在军校多好!
不过要阳阳自个选,他也喜欢体校。谁让老干部们一开始就给他画了个大饼呢。这叫啥?搬石头轧自个脚背!
有体校大厨师傅们掌勺的南北小吃,有超过军人津贴数倍乃至数十倍的巨额奖金、能给家人买买买,谁还会选军校?反正阳阳才不选。
军校的作息太一板一眼,不适合他。
等几年后,阳阳到了参军年龄,这帮老干部想起这棵好苗子,肉痛地想从体育总局挖回来,然而已经在运动场上撒欢数年、搬回大大小小奖项无数的阳阳,哪舍得回来啊。让军中这帮老干部们扼腕不已。
这么好的体能素质,这么大的力气还有惊人的爆发力,长期留在运动场多可惜!要是进入部队,绝壁超越他老子爹、成为华夏军队史上最惊艳绝才的存在。
不过话说回来,阳阳没进部队,而是选择了他热爱的运动场,也没有辜负他一身真本事。
别的运动员是卯足了劲在各自擅长的领域以期发挥最佳实力、争那一枚两枚金牌;阳阳则如一匹异军突起的黑马,哪块运动场地缺种子选手,哪儿就有他矫健的身姿。
别人场上三分钟、场下十年功;阳阳是场上欢腾、场下撒欢。
看得一众教练员笑不拢嘴,同期训练的队友们却苦不堪言——金玉在前,教练们眼里哪还有他们的存在。
布置下来的训练任务一期比一期严不说,还动不动拿阳阳当榜样:“舒萧平这么小年纪、这么出彩的成绩照样雷打不动地递增式训练,你们这点程度就喊苦,好意思?”
扎心窝啊!
不是偶们不努力啊教练,是榜样根本不是人……咳,起码不是普通人!是天上的大力神仙下凡尘,偶们一众小老百姓那是拍马都赶不上啊。
当然,那是后话了,此处不提。
此时此刻,阳阳小盆友还在为他老多老多的奖金以及不受约束、尽情撒欢的竞技场而努力呢。
“爸,你就同意我去体校吧!我保证,一切听教练的话,他让我往东跑,我绝不往西;他让我举重,我绝不射击……”
向刚和媳妇儿对了个无奈的眼神。
到底谁搁他耳朵旁说进了体校任由其全方面发展的?纯粹扯淡嘛。
可饶是他们俩口子说干嘴,阳阳还是那句话:“我能行!我力气大、跑得快、扔得远、游泳也快,太爷爷们说我是个全面型人才……”顿了顿,补充道,“还有说我是天才的呢!爸你就同意了吧!我就喜欢这个……”
你喜欢的是吃不完的美食、花不完的钱吧?
向刚俩口子齐齐扶额。
最后,萧老爷子客观地插了句嘴:“既然阳阳这么热爱体育,那就让他去试试吧。反正年纪还小,可塑性大,让他去见见世面也好。何况体育总局里有的是我和老夏熟悉的人,随时可以把人接回来。”
“对对对!”阳阳点头如捣蒜,“就听太爷爷的!”
盈芳俩口子还能说啥?
“行吧,你想去就去。但是爸有个条件。”向刚认真地看着儿子说,“一旦去了就不许做逃兵。没闯出个名堂,不许喊苦喊累逃回家。”
阳阳啪地敬了个童子军礼:“爸你放心!我一准成为你和妈的骄傲!”
“得了吧,别让妈牵肠挂肚成天担心就不错了。”盈芳失笑。
暖暖和晏晏见兄长达成所愿,抿嘴笑着祝贺他。
“哥,听太爷爷说,要是你能在全国比赛中拿到第一,还能加入代表团出国参赛呢!出国要坐那种很大很大的飞机,是在天上飞的哟!哥你出国那天,我让娘带我们去送你,我们也瞅瞅那大飞机。”暖暖丫头托着腮帮子一脸企盼地说。
晏晏则道:“哥,你好好比赛,等我赚钱了,给家里买台电视机,这样我们就能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有道理!”萧三爷一拍大腿:“买!别等以后了,今年过年咱就买电视机!以后但凡有阳阳的比赛,咱一场不落都看!”
话题从答不答应阳阳进体校,一路歪到几时去买电视机。
萧老爷子二话不说拍出一沓大团结,说是赞助家里买电视机。
萧三爷没等闺女、女婿开口,也摸出一小沓。不能和老爷子的厚度比,但两沓加起来,买台电视机应该够了。
第二天一早,萧三爷就搭火车跑了趟海城。
先找侄子借电视机票,再在侄媳妇的陪同下,连着把海城的百货商店跑遍了——前头几家没现货,最后一家运气超好地还剩一台。
两天后,萧三爷扛着一台簇簇新的牡丹牌电视机回来了。
电视机包装大,抱在手上谁看不到啊。
萧三爷从车站到家这么一段路,约莫就碰到三五号人吧,结果不到半小时,全大队都知道盈芳家买电视机了。
这时候的电视机才14寸大,画面也不是彩色的(彩色电视机据说还在海城电视机厂从国外引进的第一条彩电生产线上躺着),但架不住是整个雁栖公社头一份啊,顷刻间,盈芳家不算小的院子挤满了来看稀奇的人。
除了本公社,隔壁公社都有人不惜走上五六里就为看一眼传说中的电视。
盈芳家能怎么办?索性敞开了大门让他们尽情看。反正看看也不会坏。
连着三天,每天都有人上门。特别是晚上七点,新闻联播一开始,盈芳家门庭若市。门口要是再摆个瓜子、甘蔗摊,能和县大礼堂放电影有的一拼了。
大人孩子脑袋挨脑袋地凑在一起,甭管看不看得懂,看了那就是赚了。
白天相对好些,就个别抱孩子的妇人,厚着脸皮在盈芳家堂屋一坐半天,一边津津有味看电视,一边剥毛豆、摘花生,当真是娱乐、家务两不误。
第698章 大搬家
幸亏没几天就农忙了。
农忙开始,家家户户的劳动力都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一天抢收抢种下来,累得要死。
晚上也不出门了,吃了饭就想上床睡觉。不下地的家庭主妇也跟着累一波。除了家务全包,还得挖空心思给家里壮劳力整点荤腥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