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佣人们早就识趣的退下了,夜色中客厅中的水晶灯亮度越发越昏,橙黄的灯光视线所触的地方都蒙了层纱。
苏疏樾的目光掠过霍成厉的眉眼,心中各种思绪闪过,牙齿无意识的咬紧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视死如归叫霍成厉看了出来,坏了他的兴致。
下一秒霍成厉的摩挲突然变成了挠,苏疏樾脸色涨红,绷不住笑出了声,浑身颤抖,想要推开霍成厉。
“好痒……大人,别挠我痒痒……”
苏疏樾笑的花枝乱颤,眼泪都笑出来了,就是没镜子她也能感觉得到她现在的样子像是个疯婆子。
霍成厉没听她的,指腹一次次划过她的肌肤,任由她像是只鸭子一样在他身上扑腾。等到他停下手的时候,苏疏樾已经全身无力趴在了他的怀里。
感觉到霍成厉的手握的没那么紧了,苏疏樾趁机滚到了旁边。
缩成一团,瞅着霍成厉的眸子格外圆。
“大人放心去亳州,在大人回来前我一定会把我惹出来的乱子解决干净,不让大人叫人误会再受委屈。”
苏疏樾极力的平复呼吸,说话还是有点喘。
不过这话她说的极为认真,只差指天发誓。
面前的女人因为大笑过,不止脸颊连脖颈也染上了玫瑰色的淡红。
霍成厉悠悠地“嗯”了声,看了她片刻,才说:“那你想我早点回来还是晚点回来?”
霍成厉的语气带着调侃,但苏疏樾却不敢把面前这位大佬的话当做玩笑话,认真说:“我希望大人早点归来,平安归来。”
“那我不在的这几天,一切就劳烦姨太太了。”
霍成厉朝她勾了勾手,苏疏樾靠近后,把手放在了她的头上。
就像是揉狗脑袋一样,毫不温柔地揉了揉。
“做的好,我给你奖励。”
今天霍成厉没住后院,不用跟他一起回睡觉的地方,苏疏樾松了口气,目送他上了二楼,才顶着乱糟糟的脑袋,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早晨,苏疏樾遵循答应霍成厉的诺言,教英文前诗朗诵,在霍成厉说要加深印象的要求下,把中文翻译又背了一遍。
声情并茂,霍公馆的佣人无意中听见,都忍不住面红跟同事讨论。
“姨太太不愧是留过洋的人,动不动就爱来爱去,要是我们哪里说的出口。”
“就是说的比唱的好听,才把大人吃的死死的,你没看这次上了报纸,大人都没跟姨太太计较。”
霍公馆的人都觉得霍成厉这次会大发雷霆,等着看苏疏樾的笑话,谁想到他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昨天客厅苏疏樾还大声笑了许久,所有人都在猜是不是霍成厉怕苏疏樾担忧,特别说了笑话逗她开心。
这可是发生在不苟言笑,高高在上的霍成厉身上,谁能想得到他说笑话逗女人开心的样子。
佣人的讨论苏疏樾一概不知,送霍成厉上了专车,苏疏樾无奈地看向春雀。
春雀憋着笑,怕刺激到苏疏樾:“姨太太我帮你重新梳头发吧!”
也不知道霍成厉怎么就爱上玩她的头了,昨天晚上揉了一次,今天走之前还揉了一次,手劲依然不轻。
揉完还在她头顶拍了两下,这会力道不重,但更像是把她当做军犬,让她好好办事之后好领奖励。
苏疏樾顶着一头乱发扫向旁边望着远处,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吴孟帆。
“吴副官能留在盛州真是太好了,这些日子我可能少不得要麻烦副官帮忙。”苏疏樾正色道。
大话说出去了,在霍成厉回来之前,她怎么都得让情势逆转。
“姨太太只管吩咐,我一定竭尽全力。”
上司一系列的表现让吴孟帆对待苏疏樾不像之前那么随意:“房杰凡是盛州律师界的代表人物,他放话不接苏家的案子,恐怕许多律师为了不得罪他都会拒绝接手苏家的案子。”
“房杰凡跟白家的关系怎么样?”苏疏樾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苏疏樾一直在想一件诉讼案怎么就闹成了这个样子,报纸文章的偏向性,就像是有人故意针对。
霍成厉的政敌不少,但是苏疏樾直觉就把这件事联想到了白家。
先是之前的霍成厉救了白宣苓,然后又是苏家二房找上白家,吴副官带着她去抓人。
她总觉得现在霍成厉被舆论围攻,白家不表态不像是置身事外,更像是在等待什么。
吴孟帆都有些惊讶苏疏樾敏锐度了。
“房杰凡的夫人是白家的远方亲戚。”吴孟帆笑笑道,“因为白家涉足的都是文化领域,这盛州大半上台面的文人都跟白家的关系不错。”
“包括几大报社?”
“包括几大报社。”吴孟帆肯定了苏疏樾的话。
苏疏樾无意识摩挲手上玉镯,白家想做什么她猜不出来,但她知道白家不会想彻底得罪霍成厉。
光是知道这点,这件事应该就好摆平不少。
“吴副官帮我查查这个律师。”苏疏樾把王岱岳的名片给了吴孟帆。
与其再去主动到处找律师,苏疏樾对王岱岳的感官更好。而且她隐隐觉得他的名字熟悉,只是可惜她民国历史读的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她所想的有名人物。
“不知道报社卖不卖大人的面子?”苏疏樾眉头微拧,“这些报纸靠着几篇文章大肆的污蔑大人,若是我们也能刊登几篇文章就好了,对扭转局势更有作用。”
就是找到了合适的律师,报纸已经给霍成厉和她定了罪,认定她是仗着霍成厉强占祖产。
而且她答应霍成厉的是帮他洗刷委屈。
要是洗刷委屈,可还要算上救白宣苓,当街动枪那件事。
“姨太太想写文章为将军正名?”
“对付笔杆子最好也是用笔杆子,说故事而已,他们可以我自然也可以。”
吴孟帆耳力好,听过苏疏樾为霍成厉作的诗,闻言轻咳了两声:“姨太太的文笔一定极嘉,我会想办法看能不能花些钱,疏通报社。”
现在的报社后头都个有背景,不想卖面子谁也逼不了他们硬低头。
之前还发生过有报社首页大半个版面报道隔壁省督军的新闻,把章秋鹤视察工厂的新闻放在个小角落。
苏疏樾觉得吴孟帆很有可能会无功而返,不得开始想第二手准备。
苏疏樾想了想,就想到了一个人。
上次在医院,白瑾轩多次表达了想要帮助她的意思。
如果这一切是白家施压,那白瑾轩愿意帮忙真是太好了,一切都可以轻松化解,要是白瑾轩推脱,那正好两人就可以见面当不识。
但是有个关键问题,她要是真找了白瑾轩帮忙,要怎么跟霍成厉交代。
跟白瑾轩在医院交谈上报纸,她被霍成厉捏了肉,之前的写给白瑾轩的情书被发现,她开始日日对霍成厉诗朗诵。
不吃教训,这次趁着霍成厉不在盛州,去跟白瑾轩打交道,苏疏樾有点不敢想后果。
第22章 黑白
刚出了学生抗议的事,霍成厉就出公差去了亳州。
霍成厉的行为被说成了心虚遁走,抗议的学生觉得他们取得了重大胜利,还有人提议去霍公馆围堵。
白瑾轩在大学代课,因为人缘不错,消息也灵通。
听到这话,放下了手边的事,毫不客气地去训斥了抗议的学生。
“读书是为了明辨是非,让你们用脑子思考,报纸写什么就是什么?你们见过霍成厉的姨太太吗?你们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人云亦云,你们这些国之未来栋梁,不把脑子用在思考华夏如何崛起,竟然商量着如何去为难一个弱女子。”
白瑾轩对待学生一向是儒雅温和的,这还是第一次那么疾言厉色。
有学生被他的气势所摄,低头不敢与他辩解,但也有学生不服。
“报纸上写老师你与霍成厉的姨太太关系匪浅原来是真的,她如果是个好人,留学归来为什么不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反而自甘堕落的去当人的姨太太。”
“就是,新时代的女性去当姨太太,简直就是我们的耻辱。”
“白老师你不要被她给蒙蔽了,她仗着霍成厉的局长身份为非作歹,当街欺负堂婶堂妹,这样的人不值得你维护!”
苏疏樾的事白瑾轩原先不晓得,后面在医院遇到之后,他稍微查了查。
就是这样知道了大概的情况,所以才会提出想帮助苏疏樾。在他看来她过得太不容易,如果当初他能多注意她几分,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她何须去做霍成厉的姨太太。
想着,白瑾轩的面上浮现丝丝愧疚,看着眼前这些学生的目光更加锐利。
“我跟她曾经在一个诗会里相遇,算是朋友。期初我知道她成了姨太太,也万分不解。她留学英国,家境殷实,是名媛淑女怎么会成为霍成厉的姨太太。”
“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爱慕虚荣!”有学生不屑道。
白瑾轩冷着脸摇头:“你们在报纸上看过我跟她在医院相遇的新闻,但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会在医院相遇。我是因为祖母身体抱恙,而她却是因为自己的弟弟被打成重伤,她前去照顾。”
“而你们又知不知道她弟弟为什么会别打成重伤?”白瑾轩目光一利,逐个扫过这些学生。
学生里面有不少是白瑾轩的仰慕者,所以对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苏疏樾才那么生气,此时见白瑾轩的样子,不由有些心虚。
难不成还有什么曲折。
“那位姨太太总不会说她弟弟是被她二叔家打的吧?”
“当然不是。”白瑾轩这句话刚让学生们喘了口气,下句话又让他们把气提了起来。
“她的弟弟是在她离开苏家之后,被她二叔卖给了人贩子,因为他的反抗,才险些被打死。”
“怎么会……我听说是佣人黑心把孩子卖掉的。”
“一个佣人好端端的去卖主人家的孩子?”
那个女生说了小道消息,旁边的人就皱着眉反驳:“苏家不是普通人家,佣人为了几个大洋,好像不大对。”
见他们终于开始思考了,白瑾轩表情松了松:“你们只看了小道报纸上所写的苏家二房,就给苏……姨太太定了罪,你们有没有去了解过苏家二房都是什么人,苏姨太太的二叔在兄长大嫂意外去世后,典当祖产为生,险些祖屋都要卖出去。”
“其实我听说过那位姨太太,进了霍公馆后联系曾经的同学想逃出国,被人抓回去了……”
这人小声说完,立刻迎来了众人的怒瞪:“你不怎么不早说!”
“因为只是听说,也确定是不是真的。”再说大家都被扇动的群情激愤,他哪里敢说。
“可就算这苏姨太太不坏,也不代表霍成厉是个好人。”
“他当街开枪……”屋里的学生都看向了白瑾轩,这件事只要白家发话,就没人会再说霍成厉以权谋私。
重要的是白家现在都不开口,也不知道到底跟白宣苓有没有关系。
家里面的事情白瑾轩接触的不多,但隐约察觉家里跟霍成厉就像是在达成什么交易。
白瑾轩不愿多管:“你们先是信小报消息,现在又打算我说什么就信什么?”
“先生说得对,我们应该自己去调查。”
“是非黑白要有证据在手,我们再去讨回公道。要不然我们跟没读过书没思想,被舆论牵着走的愚民有什么区别!”
“谢先生点醒了我们,若是报道有误,我们一定会给那位姨太太道歉。”
白瑾轩点头,离开学校后,忍不住去了医院。
如今霍成厉不在盛州,苏疏樾孤立无援,他也只有去医院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苏疏樾,告诉她他相信她,让她放宽心。
白瑾轩去的不巧,路过苏昌俊病房的时候,发现病房门大开,护士小姐在里面收拾东西。
“请问,之前住在这里的病人呢?”白瑾轩担心自己来晚了,眉心紧皱,护士小姐被他的俊目盯着,脸红了一片。
“这里的小病人被他姐姐接回家修养了,半个小时前办的出院手续。”
“回家?”白瑾轩想了想大概是去了霍公馆。
“病人身体已经好了不少了,先生不用太担心。”
见白瑾轩一直拧着眉,护士不由安慰道。
白瑾轩道了声谢,阴差阳错的错过,算是帮他做了决定。
白瑾轩放弃了与苏疏樾当面见面,而是直接去了报社,那些学生只是误会苏疏樾的一小部分,想要还她的清白,还得登报逆转形势。
因为经常供稿,加上之前还在报社工作过一段时间,白瑾轩畅通无阻的就进了盛州第一报社的办公室。
总编亲自见了他,听到他的来意连连说好:“有误会就要解释清楚,不能让无辜的人蒙受不白之冤。”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还不等白瑾轩和报社记者,去律师事务所,白家就来了人,把他带回了白府。
比起来接人,这些白家的佣人更像是来抓人,白瑾轩见带头的是他父亲的左右手,心渐渐冷了。
“我就不该留在盛州。”
“少爷这话太伤人了,你是白家子孙,盛州是白家的根脉所在,你的亲人都在这儿,你不留在盛州该去哪里。”
白瑾轩虽然高大却没练过拳脚,反抗了片刻,就完全被镇压住了。
几乎是被半绑着带回了白家。
而此时苏疏樾完全不知道白瑾轩为了帮她惹怒了白家人,正在跟陈莹一众太太们聊天吃茶。
求助白瑾轩的想法,也就在苏疏樾脑海里闪过一瞬,很快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跟霍成厉虚与委蛇,那是因为没办法,把没必要的人牵扯进她的事,那就违背她做事的准则了。
电话是苏疏樾主动给陈莹打的,她记得之前聚会的时候,有位富商的太太说过她家名下有个经营不错的杂志社,其中连载的故事都是正当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