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被他压制的女人,长发散落在纯白的床单上,眼眶红了一圈,杏眼因为泪水泛着朦胧的水光。她越咬着唇,让自己不掉眼泪,看起来就越脆弱可怜。
娇弱的就像是稍微用力就折断的栀子花。
感觉到下腹又因为这个女人燃起了火,霍成厉凤眼半眯,深邃的眼眸格外黝黑,再想到经过这次,这女人不会像是以前乖巧的任他予取予求,有那么一丝后悔拿她涉险。
不过也就是那么瞬间,他向来不后悔自己下过的决定,也不喜欢身边存在,能影响他决定的人。
“你想要什么补偿?”霍成厉松手放了苏疏樾自由,“帮我把桌子里面的雪茄拿出来。”
苏疏樾会听他吩咐就怪了,动了动被压得僵硬的脖子,苏疏樾退后站在了霍成厉没法伸手就抓到她的位置。
扫到她的举动,霍成厉嘴角翘了翘,不知道是不是嘲笑她白做工。
“霍将军,我会到你身边,是因为我二叔财迷心窍,给我下药把我送到了督军府。督军把我送给将军你后,我承认我开始做的不好,但之后我都努力的做好一个姨太太的本分。”
“我以为我只需要在霍公馆当好花瓶,与将军参加舞会,社交场上不露怯,就能达到大人的要求。”苏疏樾认真地看着霍成厉,“我大概是我想简单了,霍将军问我要什么,我想要的很简单,我想要离婚。”
民国临时约法颁布了一夫一妻制的法规,废除了旧代的一夫一妻多妾。
但这个废除没什么作用,有钱有权的男人照样纳妾,娶姨太太,只是这些妾都没了名分。
旧时代的妾还有官府正经的纳妾文书,现在的姨太太反而半点法律保障都没有。
所以苏疏樾说的离婚,根本就不可能,在法律上她跟霍成厉没有任何关系,自然也不可能用法律断绝他们的关系。
苏疏樾那么说,不过是加重她想离开的意思。
“说点有可能的。”
苏疏樾不帮忙,霍成厉自己下了病床拿了雪茄,擦燃了火柴,低眸专心点烟。
看得苏疏樾牙痒。
“苏家二房收的钱,我会想办法补上,我只是个普通不过的女人,愿霍将军能放我一条生路。”
雪茄点燃,浓郁香甜的松木味道在屋中蔓延,霍成厉慵懒地靠在枕上,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神色。
“普通的女人可没有你那么有用。”霍成厉淡笑,会外语,把房杰凡这个大律师整成过街老鼠,逆转盛州的局势,最重要的是还有胆子对他开枪,哪个普通女人能做到这一步,“离开霍公馆,你觉得你的生路在哪?”
“不用将军费心。”
“怎么都是我的姨太太,我怎么能不费心。”霍成厉弹了弹烟灰,“再者我又不会放你走,总得体贴的给你找些借口,让你别钻牛角尖。”
最后一句简直无赖到欠揍。
“如果不是这次我命大,已经死在了车站,既然这样霍将军为什么就不能大发慈悲,当做我已经死了,放我一马。”
霍成厉将苏疏樾从头到尾扫了一遍,那眼神就像是在说“人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
“你在盛州得罪的人不少,同时对你感兴趣的人也不少,离开霍公馆除了当交际花,找个有权的靠山,你没什么选择。”
霍成厉扯了扯嘴角:“那些男人可不会像我一样,亲亲小嘴摸摸屁股就完了。”
不得不说霍成厉揣摩人心里弱点有一套,知道苏疏樾在乎什么担心什么,一击必中。
苏疏樾面色难看,他明白霍成厉的意思,留在霍公馆她意难平,离开霍公馆可能就不只是精神上的委屈。
这些事她早就想到,身上贴上了“霍成厉姨太太”的标签,霍成厉有多少仇人,她就要倒多少霉。
别说霍成厉放不放人,现在这个情况,她也走不了。
“吴副官说你拿我当诱饵,只是无奈之举,并不打算让我送死,会保护我毫发无损是真的吗?”
说实话,苏疏樾很难相信,霍成厉对属下下达了誓死保护她的命令。
霍成厉闻言,挑眉笑了声:“看来这段时间你表现不错。”
虽然是笑着,霍成厉的眸子却冷了下来:“吴孟帆的命比你重。”
他让吴孟帆把苏疏樾带到火车站,下的命令是在能力范围内保护这个女人,其他的兵可以为了苏疏樾受伤送命,吴孟帆是他的亲信,他没打算让他赔上。
吴孟帆对苏疏樾说的这话,不管是处于什么考虑,都已经过了。
霍成厉想到之前电报上与回报内容无关的“想念”,朝苏疏樾招了招手:“过来。”
苏疏樾不动,霍成厉也不动,只是低压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她,叫人明白他没多少的耐心。
“我回去了。”
苏疏樾站的脚麻,没打算跟霍成厉耗到天长地久。
说完刚转身,还是躺着的霍成厉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快的速度,几秒之间就抓住苏疏樾搂着压在了床上。
守在外面的士兵听着屋内铁架床咯吱咯吱叫的声音,忍不住小声交流。
“刚刚还动枪,现在就……嘿嘿。”
“跟女人说什么道理,压着嘴堵嘴就行了。”说话的士兵俨然一副十分又经验的样子。
屋内苏疏樾被霍成厉结实的压在了病床上,女人在怀,霍成厉那丝怪异的情绪消散的很快。
忠心的属下命比这女人重要毋庸置疑,但想到她那副示弱的模样也对别的男人展现,霍成厉现在回想刚刚心中升起的暴戾,不由觉得稀奇。
就跟宴会上他看到她跟罗宾默契演奏,罗宾吻她手的时候一样。
这女人的神态能挑起他的欲望,对旁人的态度还能挑起他其他的情绪。
霍成厉低头迅速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在她反击前迅速撤离。
“如果不想上我的床,就跟别的男人保持距离。”右肩因为频繁动弹抽疼,霍成厉放松自己靠在苏疏樾身上,“等我回公馆,教你用枪。”
这算是给这件事递了台阶。
“换个想法,你经历过这次危险,在外人看来你的重要度降低,而在我这里你的重度就会增加。”霍成厉笑道,“我对有用听话的人,自然就会讲道义。”
“所以……”你就恢复之前听话柔嫩的样子,乖乖让我吻。
霍成厉的话没说完,苏疏樾就打断了他。
“你之前问我要什么补偿,离婚不可能,那我换一个。”苏疏樾说,“如果我能凭我自己的本事,有能力离开霍公馆,不会一出霍公馆的大门就落入别人的手中,你就放我离开。”
竟然还不放弃。
霍成厉眯了眯眼,打量苏疏樾半晌,点了头。
“你要是有本事离开我,我自然会放你离开。”
霍成厉的话并没有完全应和苏疏樾,但苏疏樾也没功夫跟他计较那么多。
反正还是很远的一个过程,再者霍成厉不知道是心理毛病,还是生理毛病,他能承诺不会让她陪他睡觉,这能让苏疏樾松一大口气。
“你是不是手上有陈莹的把柄?”
接受了现阶段的一切,苏疏樾示意霍成厉把她放开,“我会尽力做个让将军你讲道义的人,希望将军不要出尔反尔。”
霍成厉慢悠悠地翻身,靠回了靠枕。
苏疏樾把他随意在床杆压灭的雪茄扔到了烟灰缸,烟灰缸不是空的,已经放的半满,她没见过霍成厉抽烟,还不知道他竟然有烟瘾。
“陈莹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我只是感觉她很不愿意你回盛州。”
“哦。”
霍成厉应了声,也没跟苏疏樾解释的意思,就闭了眼看样子是要休息。
苏疏樾打量他几眼,他身上伤痕有新伤有旧伤,虽然神情不见疲态,但薄唇却呈着陈红色,唇皮干裂边缘泛着白。
她还以为他躺在病床上只是做戏,要不然不会那么生龙活虎,现在看来还真受了伤。
不过也不关她的事,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苏疏樾没在病房多留。
吴孟帆要留在医院,所以送她的是霍成厉身边另外一个亲信。
苏疏樾与他不熟,路上静默,到了霍公馆见宋管家跟春雀他们在门口等着,苏疏樾神色才动了动。
“姨太太你没事吧!身上怎么成这样了,军医我已经叫到屋里候着了,春雀你快扶姨太太进屋看医生。”
宋管家迎上前,见到苏疏樾的样子忍不住惊讶咋呼。
苏疏樾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她这身衣服本来在车站就被祸害的乱糟糟,到了医院又被霍成厉扔上床几次,手上的药膏也全都抹掉了,估计她现在看起来就像个疯婆子。
“我没事。”
苏疏樾没让春雀搀扶:“你们怎么听到我出事的信?”
春雀看到苏疏樾这个样子都快哭了:“外面都传开了,说火车站有人要袭击大人,发生了枪击……说大人早知道事有蹊跷,去督军府抓特务,保护督军受伤进了医院,却没说姨太太的消息。”
“你放心我没事,将军也没事,我去了医院才回来。”苏疏樾见佣人们人心惶惶,怕霍公馆的主人出事,朝众人说道。
“这真是万幸,得好好谢上天庇佑。”宋管家松了口气,也没注意到苏疏樾的称呼变了。
苏疏樾进了客厅,就看到了春雀他们得到消息的报纸,上面如同春雀他们所说,刊登了枪击的事情,霍成厉被写成了保护了章秋鹤的大功臣。
此外,报纸还痛批了企图搞分裂国内势力,说军区已经有不少间谍暴露,这几天盛州军区怕有大动荡。
看到这份报纸,苏疏樾看了看日期,想起了之前野史说的霍成厉帮章秋鹤挡枪的事,看来指的就是这件了。
只是挡枪非纸面意义的挡枪,只是为了掩饰霍成厉跟特派员离开盛州,弄到了外党的联络名单。
特派员死了,名单和人都落在了章秋鹤手上,九死一生的霍成厉为章秋鹤立了大功,为盛州的平安做出了大贡献。
舆论跟命比起来能算什么。
现在霍成厉已经一跃成了盛州的大红人。
与此相比谁还去计较之前的学生抗议,霍成厉的脑子可比她想的厉害多了。
第33章 夫人
霍成厉立了大功,借口受伤就可以在医院躲清静,而苏疏樾在公馆里就是半点不得闲。
送礼的人络绎不绝,每个都是有头有脸,苏疏樾少不得要跟那些夫人应酬。
连章秋鹤的夫人都来了公馆一趟,送上了慰问的礼物。
章秋鹤的老婆是章秋鹤没成事之前,父母媒妁之言给他娶得,小地方的小家碧玉,当了那么多年的督军夫人,依然带着旧式的味道。
当然章秋鹤也没给她改变的机会,纳的几个交际花姨太太就是为了应酬,正房夫人只是偶尔当花瓶摆出来,叫人看他章秋鹤不是忘本负义的人。
督军夫人裹过脚,步子迈的慢,又怕叫苏疏樾看到她的脚,苏疏樾请她坐下,她走了好一会才在沙发上落座。
她坐的很规整,双手合着搭在膝盖上,只是笑容有些尴尬,像是不知道跟苏疏樾说什么。
“九姨太太身体不舒服,要不然我就叫她陪我一道来了,听说她跟你的关系挺好。”
章夫人说九姨太太,苏疏樾还没反应过来说的是谁,听到后面就知道说的是陈莹了。
看来章秋鹤纳的姨太太还真不少,陈莹进督军府都算早的了,竟然才排到了第九。
不过章夫人性格还真是温柔,提起丈夫的小老婆理所当然,半点芥蒂都没有。
“干娘来看我,就够我高兴的了。”苏疏樾亲热地坐在了她旁边,章夫人看着她脸上洋溢的笑意,有几分的受宠若惊。
她本以为苏疏樾这样的时髦留学生,更喜欢跟陈莹她们打交道,但没想到她会热情对待她。
“我听说你在车站也遇到危险了,你身上没什么事吧?”说完,督军夫人想到这都过了几天,苏疏樾坐在这里的样子不像是有事,又开始笑容尴尬。
苏疏樾就像是没察觉:“不瞒干妈,我没受什么伤,这几天却一直都连着做噩梦。”
苏疏樾表情有些委屈,看着章夫人的神情带着对长辈的依赖,见状章夫人心也软了下来,感同身受说:“枪声的确吓人,当初我吓得一个月神不附体,还叫佣人去寺庙求神拜佛,给我要符水。”
“我恐怕也得许久才能忘了那天的发生的事。”苏疏樾拉出了脖子上系的红绳,让章夫人看她的如来佛玉坠,“这几天怕的紧,就带了玉坠,睡觉才稍微有底了些。”
说完扫到章夫人担忧的目光,咬了咬唇,“我不对,怎么跟干妈提起了这个,让干妈为我操心。”
“好孩子,你知道你身边没了长辈,还带着弟弟妹妹,你叫我一声干妈,你不嫌弃,就把害怕说给我听,别一个人闷着。”
章夫人温柔地拍了拍苏疏樾的手,见了她脆弱的神态,暂时忘了现在城里把她传的多厉害,就记得她是个父母双亡,还被叔婶联合外人欺负,带着弟弟妹妹的小姑娘。
不到二十在章夫人眼里可不是小姑娘。
苏疏樾用力点头,清澈的眼睛晶莹闪烁,挽着章夫人的手臂:“干妈……”
这声叫的章夫人心又软了软:“你也就比我家芸芸大几岁,她在家时每日都还少不了撒娇,偶尔还会跟弟弟妹妹吵嘴,辛苦你了……”
章秋鹤对结发夫妻还是有情意的,章夫人其实被护的挺好。虽然人人都说她这个正室夫人不得章秋鹤的喜欢,在章秋鹤面前说不上话。
特别章夫人盛州没多久时,还有一桩笑话。章秋鹤跟外国人应酬,带上了章夫人,那外国人要吻她的手,章夫人把手缩在了背后,后面因为害怕直接跑了。
从那以后基本不见章秋鹤带章夫人出门,人人都道督军夫人拿不出手。
但要是章秋鹤真把她视为无物,也不会跟她再生孩子,而且让她性格还那么柔弱善良。家里一大堆姨太太,她依然好端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