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那么一场连霍成厉的脸都没看到,孙中靖脸红脖子粗,要不是有士兵压着他,他整个人恨不得往车窗上怼,幻想靠着那条车缝把里面的霍成厉揪出来。
“你们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等会枪还给我,我就毙了你们。”
孙中靖态度嚣张,但却没人吃他这一套。
“把人送回孙家。”
霍成厉的声音从车内传出,低沉的声音带着云淡风轻的味道。
孙中靖怒的双眸赤红:“霍成厉你到底跟我爸说了什么,你拿什么威胁他了,他凭什么帮你!”
“孙中靖,你还不懂吗?”
霍成厉本来对孙中靖没那么多话可说,但想到这人三番两次用恶心的眼神看他的女人,霍成厉嘲讽地道:“你是孙家的弃子,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
孙中靖一怔,手挥动的幅度更大去扒车窗:“你胡说八道!”
他怎么可能是弃子,他家人怎么可能用他来成就霍成厉,放着他跟霍成厉对比,让他成为笑话。
“啊——”
孙中靖手臂抽搐,看着手上涌出的鲜血,吼出来的声音惨烈尖锐:“霍成厉,你敢开枪打我!”
这会士兵们倒是放开了他。
“有狙击手,保护将军!”车周围的士兵反应过来,孙中靖被扔到了一旁。
孙中靖这才反应过来,他手上中的枪不是霍成厉的人打的,而是有人想利用他闹事,暗杀霍成厉。
看到霍成厉坐的那辆车子车窗关的严丝合缝,孙中靖咬牙,愤愤骂了霍成厉奸诈。
第82章 英雄
章秋鹤这是铁定了主意要霍成厉的命。
不止安排了不少的狙击手,还安排了便衣的持枪士兵,孙中靖本来躺在路边,见状捂着手上的伤口拼命往人群之中窜。
章秋鹤是疯了。
那么一条主干道,人流量多厉害,到处商铺摊贩,路上全都是平民百姓,他这是想把这块地方圈起来,像是围猎的方式杀了霍成厉。
此举无论他能不能把霍成厉除去,都会有不少无辜百姓因为他惨死枪下。
“这个老王八畜生!”
枪声响起,慌乱的百姓摊贩四处逃窜,男人的怒骂,妇女小孩的哭声乱作一片。
孙中靖还受着伤,整张脸惨白发青,身上被慌乱的人群踩踏了也没工夫教训他们,只有边骂边躲。
“章秋鹤还是那么的不要脸!”吴孟帆咬牙切齿,“幸好将军你猜测他会有那么一手,早就安排了人马疏通百姓。”
就算有人疏通百姓,那么一个乱象,还是会死伤不少。
吴孟帆恨得真想现在就毙了章秋鹤。
人人都说他们将军混账,但谁都不提章秋鹤之前打江山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畜生,平民百姓就是他的人肉围墙,这些年他让那些文人给他写书写诗,不知道曾经的人还真道章秋鹤是个风流儒雅的掌权者。
“人越老就越惦记年轻时候的威风……”想不管不顾重现曾经他使用过的招数,但也不看看现在跟曾经的差别。
时局虽然还乱,但百姓已经不是当初那些麻木愚钝的百姓。
而且章秋鹤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兵权在手,可以呼风唤雨的大军阀。
这一次应该算是他的垂死一击了。
“婴儿的哭声?”霍成厉眉头蹙起,淡声道。
“啊?将军说什么?”
吴孟帆不解,见霍成厉下车,立刻带人跟上。
“将军听到了什么声音?外面可能还有狙击手。”
吴孟帆这个问题片刻就得到了解答,霍成厉从已经被砸的半破摊脚抱出了个小布包。
单手拿着,要不是布包里面发出婴儿哇哇的哭声,还以为霍成厉是捡了什么石头举着砸人。
霍成厉扫了眼布包里面的孩子,哭的眼睛都只剩了一条缝,鼻子下面全都是鼻涕,张着嘴还有些落在嘴里了。
觉着有点恶心,霍成厉扫了眼,就把人给了吴孟帆:“把人给太太送去。”
“姨太太?”
“嗯。”
那女人太闲就爱胡思乱想,给她找点事做也好。
吴孟帆愣怔地看着霍成厉,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苏疏樾送孩子。
霍成厉遇袭的事情火速传到了霍公馆,车子回来了几辆,霍成厉却没跟着回来。
苏疏樾看着吴孟帆抱着的嗓子都哭哑的孩子:“这是?”
“这是将军让我送回来给太太的,将军要去处理这次的暗杀,暂时不能回公馆。”
吴孟帆后面说的话,苏疏樾没听进,就听到了前面的一句。
霍成厉疯了吗?
好端端的给她送什么孩子。
“这孩子是?”苏疏樾看着孩子身上的花布包,难不成这是霍成厉在外面的私生子。
他跟她上床了,并不是指望她给他生孩子,而是想让她给他养孩子?
要真是这样倒是好了。
苏昌俊扒着小布包去看里面的孩子,见他张嘴哇哇大哭,拿着小手绢给他擦鼻涕眼泪:“小宝宝别哭了,别哭了……”
吴孟帆抱着那么个小孩子,其实格外的不自在,见状就把孩子给了苏昌俊。
苏昌俊把孩子放在沙发上逗他。
小孩子情绪变化的快,刚刚还哭的厉害,现在一有人逗,又发出了嘻嘻的笑声。
“这孩子是将军在路上捡的。北街一片混乱,死伤了不少百姓,将军听到了这孩子的哭声,就把孩子给救了。劳烦姨太太费几天神,等找到了这孩子的家人,就把孩子送回去。”
霍成厉救了这孩子?
苏疏樾刻意忽略不去问这不大和逻辑的事:“死伤的人很多吗?”
吴孟帆把情况说了一遍:“将军会跟有关部门协商怎么安置这些无辜受牵连的百姓,姨太太放心,我们不会让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苏疏樾扫了眼已经不哭的孩子,“嗯”了声。
“姨太太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将军?”
吴孟帆要走了突然想起这件事,按着最近的感觉看来,将军跟姨太太的关系一日千里,两人应该没什么隔阂了。
提起霍成厉,苏疏樾身上就隐隐作疼。
身上的牙印辣疼辣疼的。
“没有。”
“啊?”
“吴副官你要注意安全。”
怕吴孟帆感受不清她对霍成厉的态度,苏疏樾神色担忧地朝他道。
这一对比,吴孟帆又流冷汗了,晓得自家将军估计又做了什么惹恼了姨太太。
“多谢姨太太关心。”
霍成厉的爱心来的突然。
苏疏樾本来以为一个孩子就完了,接下来他又派人送了不少找不到父母的孩子到霍公馆。
家里倒是热闹了,到处都是孩子的声音,佣人们都有了事干,不会焦躁的担心主人家的事。
而苏疏樾看着满屋子的孩子,却想往外面逃。
她最坏的打算就是以后再也不要孩子,但看着这些孩子,她就忍不住摸小腹,就像是她扼杀了什么存在。
说起来都怪霍成厉。
先是上床这件事磨了她几个月,把她的思维磨钝了,给了她一击。
怕怀孕吃避孕药也是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但他弄来那么多孩子,又让她忍不住胡思乱想。
“姨太太你想出门?”
春雀见苏疏樾打了几个电话,换了外出的衣服,吓了一跳道,“外面那么乱,姨太太你可不能出门。”
“报纸上说这些日子死伤的太多,医院塞不下病人,只能在外面搭棚,医护人员也不够用,我去看看我能帮上什么忙。”
“可是姨太太,现在出去太不安全了。”
“现在已经算是安全了。”
霍成厉的动作很快,当街暗杀的事情,当天就有报纸大篇幅报道,而且报纸把凶手直指章秋鹤。
曾经章秋鹤拿一个村子的百姓当肉墙的事情也被翻了出来,还有章秋鹤跟俄人合作,私下种植鸦片。
昨日霍成厉带人捣毁了章秋鹤的鸦片田,把半座山头一把火烧个干净。
霍成厉此举不止惹恼了章秋鹤,还惹恼了不少洋人,所以才有发生了几次大型冲突。
霍成厉摆出的态度就是让洋人滚蛋,盛州轮不上洋人做主,他的姿态让那些受伤的百姓都站在他这边。
章秋鹤这个督军不维护他们,但他们还有霍成厉。
谁说霍成厉不会收买人心,他所有事都做的一套一套的,现在谁提起他曾经的名声,都说是误会是污蔑。
他是底层爬起来的人,如果说谁最懂百姓,他一定是最能感同身受百姓的苦难。
你们看看他的二夫人,还一直在为工人说话,是工盟的顾问,因此还差点惹上了牢狱之灾。
“受过一样的苦难,可不就一定能感同身受,生出什么怜悯同情的性格。”这是苏疏樾看完报纸之后的想法,霍成厉的性格明显因为少年的过往扭曲,根本不是什么宽厚仁爱的首领。
不过她的看法不重要,只要盛州的大部分的人愿意拥立霍成厉就行了。
“督军府现在围着抗议的学生,无暇分身。我就只是带着朝阳剧团的团员去做做义工。”
苏疏樾此举也是帮霍成厉造势,春雀劝不动就一定要跟着她一起去,而守卫公馆的军官给军区打了电话请示。
出乎意料霍成厉那边点头同意了。
“姨太太,将军说想跟你说话。”
“不用了。”苏疏樾看向听筒,自然而然地开口拒绝。
“这……”军官表情为难,苏疏樾拒绝的轻松,他却不知道怎么该跟霍成厉交代。
僵持了一会,苏疏樾觉得霍成厉那边应该已经不耐烦挂断了,才拿起了听筒。
“喂?”
“终于肯接了。”
苏疏樾开口的第一句,霍成厉那边就立刻接上,似乎过了那么久,听筒一直被他拿在手里,他一直等着她这边的回应。
听到男人微哑的声音,就唤起了不怎么好的回忆,苏疏樾理智上觉得要心平气和,装作一切如常是跟霍成厉说话,但可惜她不能做个完全理智的人。
“嘭”的一声,苏疏樾挂了电话,面对惊悚看着她的军官,苏疏樾笑了笑:“可以安排让我出公馆了吧?”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不看不知道,原来将军被苏姨太太吃的那么死。
经过几个月的壮大,朝阳剧团已经发展了上百人。
苏疏樾跟他们会面,带上了早就准备好了的袖套口罩,齐齐走向医院。
袖套上写了义工两个字,右上角画着朝阳的标志。
一轮朝阳冉冉升起。
除了他们,晨光在李尹吟的带领下也来了,两个竞争剧团,在义工这件事上出乎意料的和谐,不吵嘴不打架,以病人为先。
听着病人的哀嚎,苏疏樾忍不住道:“要是这世界上没战争就好了。”
但现实就是在这个时代,战争还需要几十年才会停止。
“那就希望霍将军早日拿下盛州,把那些螭魅罔两赶出盛州,还盛州安宁!”李尹吟拍了拍苏疏樾的肩。
触到李尹吟肯定的眼神,苏疏樾笑了笑:“希望他是个英雄。”
到了傍晚,苏疏樾还没从医院回霍公馆,大街小巷都响起了报童的号外。
章秋鹤心脏病发,死在了督军府。
第83章 乱象
督军府里——
天鹅绒的蓝色窗帘被扯得乱七八糟,花瓶倒了里面的水倒出来也没佣人擦拭。
佣人们人心惶惶,有些已经收拾了小包袱逃了,有些不敢走,不是念主子旧情,而是章振铭拿了枪乱扫射,把他们个吓住了,再想逃也不敢走。
“这可怎么办啊!督军死了,我们是不是也没命了!”
督军府的姨太太们围在一起,脸上都带着泪,有真心有假情,但每个人都少不了担忧之后的出路。
“我当年是被督军瞧上带回的督军府,家里人早就没了,这个年纪我就是折腾的去陪人唱歌跳舞,恐怕也没人还会再搭理我。”
陈莹满目苍凉,心如死灰的样子,叫这些“姐妹”们看着又落了泪。
她们这些姨太太当然都有小金库,存的有私房钱,但是她们当过章秋鹤的姨太太,就一辈子是督军府的人,章秋鹤那么没了,她们就算保住了命,又该何去何从。
“大姐是良善人,就算是督军走了,她也不会苛待我们。”
“她人是好,但是我们要是靠她?”八姨太太叹了口气,“恐怕大姐自己都不晓得靠谁,她这半辈子过得不算差,但也不算是好,早就随波逐流惯了,她的确不会苛待我们,但也不会成为我们的依靠。”
“女人如浮萍。”陈莹幽幽感叹。
嘤嘤啼哭的姨太太们被出章秋鹤的房间,屋里就剩了章夫人与她的子女们。
几个小时过去,章秋鹤肤色已经青了,身上慢慢浮现尸斑。
章婉瑜不明白人怎么死了,身体还像是会喘气一样,身体时不时鼓胀有动静,害怕的躲在房门口,如果要是能离开的话,她现在就想跟那些姨太太一样冲出这间房间。
章振铭虽然没章婉瑜那么害怕,但还是也站在门边,焦躁不安的走动。
“妈你坐在病床边上干什么,爸都死了,你握着他的手有什么用!”
章夫人依然低着头,专心致志的看着章秋鹤脸,闭嘴一句话不说。
章秋鹤的脸算不上好看,他脸色发青,嘴唇肿紫,眼袋低垂着,连脸上平时不觉得那些皱纹,此时松松垮垮的挂在他脸上,就好像他整个人成了一块冰,跟空气接触的越多,就化得越厉害。
皮层一层淌了下来。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长什么样子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