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在叫“钟老师”时加重语气,十足戏谑。
“不会忘的。”钟沐微笑望她一眼,转身上楼。
费朗两条大长腿一直一曲,懒懒散散靠在墙上,笑:“你现在是人缘越来越好了。”
倪胭轻笑,说:“只要脸皮厚,人缘不成问题。”
刚走到三楼的钟沐听见倪胭的笑声,回头望了她一眼,嘴角勾出一抹温柔的弧度,推门走进自己的客房。
费朗摸了一把还有点湿的寸头,打了个哈欠,说:“早点睡吧。”
倪胭舔了下唇珠,意味不明地望着他笑。
费朗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扯起嘴角,警惕地看她:“又想作什么妖?”
倪胭嬉皮笑脸:“哥哥,我房间也在这边呀。”
倪胭背着手朝费朗的方向走去,经过他身边和他一起回各自房间。
费朗的房间更近一些。
走到费朗房间门口,费朗停下来,随口说了个“安”,推开房门。
倪胭翘着嘴角推了他一把,和他一起进到房间。她把费朗推到墙上,手撑在他耳边,低声说:“哥哥,你说咱们要不要趁着中秋的时候公开呀?”
费朗痞笑:“公开什么?”
他笑得有点坏。
倪胭目光灼灼地望着费朗,放在他耳侧的手向一侧摸索,“啪”的一声将卧室的灯关掉。
卧室拉着窗帘,窗外的月光只隐约渗透进来一点点。
“怎么关灯?害羞啊?”费朗问。
倪胭摇头,声音放得很低很柔:“明明是怕哥哥害羞呀。”
费朗“呵”了一声,嗤笑。
而尾音已经被倪胭舔入口中。
她软软的身子紧贴在费朗胸膛,樱桃小口近乎贴在他的唇上,吐气如兰。
“想哥哥了……”她的声音那么轻,轻飘飘地跳进费朗心口,再重重落下,让他的心尖儿跟着狠狠跳动了一下。
“我就亲哥哥一下下,好不好呀……”
费朗低下头,在昏暗的光线中看她撩人的眼眸。这臭丫头总是不知分寸地撩拨他,当真以为他怕她如此。费朗手掌扣住倪胭的后脑,紧紧将她箍在怀里,紧密相贴,用力亲吻她。一个带着点较劲的深吻。
倪胭的手滑进费朗松垮的浴袍里,随意系在他腰上的腰带松开,落在地上。
深吻。
费朗慢慢合上眼,从一开始的较劲转为投入。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犹豫了很久,慢慢抬起来搭在倪胭腰际,试探着向下游走。
倪胭睁开眼睛,狡猾地翘起嘴角,她忽然推开费朗,然后将室内的灯打开,费朗下意识闭上眼睛,然后迅速整理身上的浴袍。
倪胭已经开了门,回头对他娇娇妩媚一笑:“晚安哦,哥哥。”
然后干净利落地跨出房间将门关上。
“嫣然!”费朗咬牙切齿的声音被关门声掩盖。
倪胭抱着胳膊神采飞扬地回自己房间。
男人嘛,哪能一直顺着他的意,总得经常吊吊胃口,尤其是这种只停留在喜欢阶段的男人。
这不,掌心里的星途中,费朗的第四颗星闪啦。
某人今晚可能会睡不太好。
倪胭猜的不错。
不过她也没睡太好。因为她刚要睡着的时候,掌心里费朗的第四颗星又闪烁了两次,终于慢吞吞地彻底亮了起来。也不知道某人一个人在想些什么干些什么……
倪胭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心想这下终于可以好好睡觉了,掌心忽然又刺痛了一下。倪胭惊讶地睁开眼,发现钟沐的星图里第一颗星温柔地亮了起来。
倪胭慢慢笑起来,看来今天的好感度刷成功了。不过下一瞬,她又立刻黑了脸,怒道:“到底能不能取消这个刺痛提醒?真的很烦啊!”
白石头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我再研究一下。”
“呵。”倪胭将脑袋埋进枕头下面,没好气地嘟囔,“合着这害人系统还是个半成品……”
·
倪胭总是在睡觉这件事情上不苛刻自己,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永远都是睡到自然醒。
第二天又是自然醒的一天。她简单冲了个澡,连头发也没梳理,直接出房间下楼觅食。
她刚推开房门,不远处费朗房间的门也从里面被推开,费朗打着哈欠出来。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倪胭挥了挥手,笑眯了眼:“早上好呀,哥哥。”
“早——”费朗拖长了音,斜着眼睛暼她。
倪胭走到他面前,和他一起下楼,边走边说:“瞧着哥哥脸色不太好,昨晚是没睡好吗?”
她的眼睛干干净净,一片坦荡。好像真的是寻常询问。如果有第三个人在这里,绝对听不出任何异常。
“呵。”费朗眯起一只眼睛,笑得不像个好人,缓慢地说:“好啊,当然好。好极了呢。”
倪胭假装听不懂,乖巧地说:“嗯嗯,我昨晚也睡得好香呢。”
费朗用一种威胁的目光盯着她,压低了声音,说:“臭丫头,差不多得了,别太得寸进尺。”
倪胭无辜地摇头:“哥哥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费朗扯起嘴角,露出雪白的牙,痞了吧唧地笑,他凑到倪胭耳边,咬着牙说:“你等着!”
倪胭波光流转地深望着他,轻轻哼了一声,小声说:“我一定等着哥哥。”
她眼中情愫流转,费朗眸光微滞,重新站直身体,顺手梳理了一下她脑后略乱的长发,声音也软下去:“头发都不知道打理,和我一样剃板寸算了。”
“原来哥哥弄这个发型是懒得打理呀。”
“分明是因为帅气好么?”
倪胭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个创可贴直接贴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特认真地说:“这样贼帅。”
“真的?”费朗停下来,把大理石墙面当成镜子照来照去。
倪胭笑着摇头,脚步不停往餐厅走。猛地一抬头,她看见钟沐坐在餐厅里吃早饭。
倪胭一惊,脚步不由停下来。
她迅速回忆了一遍刚刚和费朗的互动,慢慢舒出一口气。她应该庆幸刚刚和费朗没有拥抱、接吻这种根本无法解释的举动吗?
费朗走过来,长臂一伸,把创可贴贴在了倪胭了脑门,说:“你自己留着耍帅吧。”
倪胭把创可贴撕下来,却因为心虚,没再说什么。
“哥,你怎么也这么晚起来吃早饭啊。你可向来起得早。”
钟沐淡淡笑着,说:“大概还没适应时差。”
倪胭坦荡地坐下来,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淡定地吃着早饭。
费朗和钟沐一边吃着早饭,一边闲聊着,只有倪胭是表面淡定,心里有点小纠结。大概是太心虚了,也不怎么说话,自己安静吃着东西。她刚吃完早饭,佣人告诉她费太太喊她过去一趟。
“沐哥,我去去就回。你可答应今天教我拉小提琴啦。”
“放心,我不骗小孩。”
“我又不是小孩,沐哥欺负人哈!”倪胭假装生气地瞪了钟沐一眼,起身离开,站起来的时候,她的手似无意地划过费朗的肩膀。
反正在一旁的佣人眼里倪胭绝对只是无意间碰到费朗的肩膀。但是费朗知道这臭丫头就是不安分故意的。
费朗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钟沐说:“三年没回来,没想到你和嫣然的关系已经处得这么好了。比是兄妹时还亲一些。”
“有吗?”费朗笑。
钟沐点头,说:“我记得那时候你和她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的交情。甚至那几年你脾气太烂,有时候见面连招呼都不打,完全把她当空气。”
费朗想了一下,笑着说:“好像是这样?呵,那时候太贪玩,没怎么在意她,也根本不了解她。”
钟沐看了费朗一眼,笑道:“现在了解了?”
费朗却沉默下来,过了半天才说:“也未必吧。”
钟沐目光低垂,望着面前咖啡,犹豫了片刻,才说:“她毕竟不是你妹妹了。”
“啊?”费朗诧异地看向钟沐。
钟沐微笑着沉默。他和费朗的交情,有些事情别人不能说,他却不用顾忌。不过避嫌这种事的确太过私人,点到为止便足够了。他知道费朗听得懂。
费朗的确听懂了。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古怪。
钟沐回国才一天,自然不会知道前一阵子倪胭倒追费朗闹的沸沸扬扬。而且钟沐他也不喜欢上网浏览各种八卦消息。
“哥,其实……”费朗修长的手指转动着面前白色的咖啡杯,里面的咖啡微微晃动。他斟酌着语言,想着怎么告诉钟沐倪胭现在的确不是他妹妹,而是他的女人。
但是吧,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正八经跟别人介绍“谁谁谁是我女朋友”、“我和谁谁谁在交往”……是这么介绍的吗?
又因为他和罗嫣然曾经的兄妹关系,他竟更是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倪胭踩着楼梯哒哒哒地下楼,站在楼梯一半的位置弯下腰来,喊:“沐哥,我去琴房等你!”
钟沐点了下头,眼中温柔:“好。”
费朗在一旁没心没肺地笑,说:“居然真学,要学学到底,别让沐哥白教你。”
·
费家的琴房很大,里面摆满了各种乐器。
倪胭坐在钢琴前,手指随意点着黑白琴键。
钟沐回头看她,刚想告诉她那是费朗的钢琴,费朗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忽然想到人家是兄妹怎么可能不知道。
“改主意想学钢琴了?”钟沐问。
倪胭把钢琴盖子合上,随口说:“不是,只是忽然想起曾教我弹钢琴的人,不知道他死了以后入了轮回没有。”
钟沐略惊讶,问:“你哪个钢琴老师去世了?”
倪胭没心没肺地说:“开玩笑的,我又不会弹钢琴。”
她走到钟沐面前,拿起小提琴,回忆了一下别人拿小提琴的姿势,把琴放在肩上,比量着拉动琴弦,转眸望向钟沐,问:“这样?”
钟沐上前一步,将放在她肩上的小提琴稍微移动位置,说:“这里。”
然后他退回两步,靠坐在身后的桌面上,拿起另外一把小提琴搭在肩上。他微微侧脸望了一眼肩上的小提琴,眼中浮现别样的从容。他缓慢拉动琴弦,悠扬的曲子从琴弦流出,乐符跳跃,跳入人心。
钟沐是一个骨子里温柔的人,而当他专注拉小提琴的时候,似乎他与琴合二为一了,那种骨子里的温柔以小提琴为介质,缱绻而溢,无边无际。
倪胭放下手里的小提琴,她坐下来,盘腿坐在地板上,仰着脸,目光沉沉地望着拉琴的钟沐。她的眼睛一瞬也不曾移开,连眨眼都不舍得。
钟沐合上眼,投入在音乐之中沉醉而忘我。
一首不短的曲子结束,钟沐仍旧保持着拉琴的姿势。情绪还没有立刻从音乐里退出来。
过了片刻,他微笑着睁开眼,惊讶地看见倪胭泪流满面。
“嫣然?”他急忙在倪胭面前蹲下来,焦急问:“怎么了?”
“我听见你说的话了。”倪胭抿唇而笑,盈满眼眶的泪珠恰时滚落下来,落在她腿弯中的小提琴上。
“什么?我说什么了?”
“千言万语都在你的音乐里。”倪胭慢慢握住钟沐的手,“原来沐哥也会不舍,也会害怕和挣扎。还有奢求和希望。”
钟沐脸上的表情僵住,惊讶地望进倪胭被眼泪打湿的眼。
四目相对许久,钟沐先移开视线。他垂眼,看向倪胭搭在他手背上的手。
倪胭指尖颤了颤,匆匆忙忙把手收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语无伦次地说:“哎呀……真是的……看我……简直哎呀。那个……沐哥你别介意,我、我胡说八道的。”
她握着小提琴慌张地站了起来。
钟沐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像一个人面具戴久了,偏偏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一个人站在他面前告诉他看清了他面具后的脸。他似乎应该不悦,可是看着倪胭伤心落泪的样子,他竟奇怪得不觉得是被冒犯。
大概……因为她哭的太难过了吧。
他跟着起身,语气柔和地说:“如果我的琴让你难过,就不学了。”
顿了顿,再加一声轻哄一样的“不哭了”。
“学!我要学!”倪胭急忙用手背蹭去脸上的泪,绽出灿烂笑脸。
钟沐轻笑了一声,说:“没擦干净。”
“哦……”倪胭望着他笑,胡乱擦着脸上的泪,偏偏她的手指总能完美地错过眼角那一滴将落不落的泪珠。
钟沐望着那滴泪珠沉吟了片刻,终于伸出手,微凉的指腹抹去那一抹湿润。
倪胭忽然有些局促地向后退了一步,望着钟沐的目光也有些躲闪。
钟沐似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可他来不及说什么做什么,立刻侧过脸轻咳了几声,再向后退两步,背对着倪胭咳嗽。
倪胭赶紧去一旁倒了杯水递给他:“沐哥,给。”
钟沐只喝了一口就把水放下,不过气息已经稳了下来。
两人再对视,似乎都把刚刚的插曲忘记,不过到底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倪胭掌心里钟沐忽然闪烁一次的第二颗星证明了这一点。
“来吧,我教你。”钟沐神态自若地走到一旁拿起另一把小提琴。
“保证好好学!”倪胭璀然笑着跟过去,认真听他讲解。
白石头轻笑了一声,声音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你的演技越来越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