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宁：“这是自然。”
侧头看了看外面，天际已经彻底放晴，山间隐隐薄雾中天青渐浓，“你出来的也够了，是该回去了，秋笙该找你了，我送你上车？”陆淼淼点头，纪宁便和她相携出了门。
纪宁刚出门，就发现廊下站着的侍卫好似换了一波？看了一眼，眸色淡淡。
纪大人有喜欢的姑娘了！
这事虽然还没大范围传开，至少现在守在山里的人都知道了！纪大人是谁？那是满京城除了皇上之外，所有姑娘最想嫁的人！多少贵女哭湿了手帕，都没得到一丝的怜惜！别说性子活泼的了，就连清心寡欲的人都想来瞧一瞧，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把纪大人拿下了！
所以，为了争门口最近的位置，侍卫们还打了一架。
那些听到开门声就暗戳戳抬头瞧的人，被纪宁看了个遍，毫无情绪的黝黑双眸让那些人一怔，然后迅速垂头，站得笔直，满脸严肃，再也不看抬头看了。
一路走来，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看自己，特别是走过后，背后的目光简直就是如芒在刺！陆淼淼垂着头，恨不得将脑袋都塞进衣服里。纪宁暗不可查的减缓了步伐，落在了陆淼淼身后半步，挺拔的身躯将身后的视线为她挡住了。
同时低声道：“如果秋笙那边反抗很激烈，你务必要告诉我。”
对了，秋笙！
一提到秋笙，陆淼淼就顾不得在意别人的眼光了，秋笙自小聪慧，不能拿他当小孩儿糊弄，而且，而且他对纪宁，好似非常厌恶，很棘手呢。
看着陆淼淼脸上的焦心，周围全是人，纪宁没有开口，只送她上马车的时候将人唤住了，陆淼淼回身，纪宁在车前微笑，“他若不愿，你告诉我，不要自己为难。”
“去吧。”
陆淼淼含糊点头，进了马车。
纪宁一直看着马车，直到哒哒马蹄声都消弭在山间小道上，亦没有回身，负手安静的看着。山风拂过衣摆划出美好的幅度，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情，刚才面对陆淼淼时的温和都已无踪，再无半分暖意，凉薄微覆。
也不算骗她。
那时确实是恨她的。
而他，也确实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去找陆淼淼，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后，彻底消失，再不能影响自己半分情绪，数年过去，他已没有半分波动。也许是惭愧，也许是无颜面对陆淼淼，种种原因，哪怕一体双魂，自己也不能了解的太过透彻。
也不知哪天起，就彻底没有了他的感知。
“纪大人。”
刻意娇弱的女音在身后响起，纪宁回身就见一名粉裙宫女站在身后，豆蔻年华，生得还算清秀，见纪宁回神，脸颊一红，羞答答行了一礼，柔柔道：“纪大人，皇上唤您过去呢。”
纪宁颔首，抬脚向前。
宫女紧随其后。
这人名为李兰，刚进宫不久，这次随行本轮不到她的，只因她姑姑当初伺候过皇上的奶嬷嬷，她也算是走了姑姑的关系，得了个清闲，平日只要整理祭台便是了。
李兰也心慕纪宁。
但之前的纪宁一直高站云端，凡人哪敢想他？但今日不同了，纪大人下凡了，他亦和常人一样，是有七情六欲的，他也会有喜欢的姑娘！
想到陆淼淼，李兰皱眉嫌恶，自己刚才远远的瞧了，生得是还不错，可一看就知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这样的人，居然还和纪大人在寺庙亲亲我我，这样的不知廉耻，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狐狸精！
不过……
春红满眼的抬头悄悄抬头去看纪宁，只一个背影就叫自己神魂颠倒，他既连一个老女人都喜欢，那鲜嫩如自己，是不是也能得到他的怜爱呢？
想到这，三月桃花更是飞上了脸颊，既粉又嫩。
“唔。”
想到太入神，没注意到前面的纪宁停下了脚步，更没注意到，已经进了内院。
“阿……”
直到隐隐的龙涎香传入鼻尖，才知自己差点撞到了纪大人，小小的惊呼一声后，忙不迭的下跪，背脊深弯，鲜嫩白皙的胸前沟壑深深，柔声道：“奴婢一时失神了，惊扰了纪大人，还请大人责罚。”
纪宁只看了一眼就撇开了视线。
“李安。”
门前守着的一个大太监几步跑了过来，恭身道：“纪大人有什么吩咐？”
纪宁径直抬脚走上阶梯，神色淡淡，连鄙夷都无。
李兰深知自己的优点在哪，领口总是比别人要矮上几寸，又刻意弯腰，纪大人会喜欢罢？他注意到自己了吗？想到以后的种种，更是羞的不得了。
谁知幻想被一句话给打破。
“以后不要让我看到这个女人。”
李兰惊愕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纪宁已经登上了台阶，仰望过去，身姿更是挺拔。
“纪……唔唔！”
一个纪字刚唤出口就被李安给堵住了嘴巴，直接禁着脖子往后拖，李兰一边挣扎一边还不死心的看着纪宁，盼着他能回头看一眼。
自己只是心慕他阿！
纪大人，您回头看我一眼！
然而，李兰才被拖走几步，纪宁就已进了里间，两旁侍卫将门关上，彻底断了李兰的念想。
第180章
陆淼淼回到王府后, 第一时间询问的是陆延晟，想知道他现在的情绪如何, 他和纪宁, 是否是吵架了, 结果得知陆延晟把陆秋笙带出去了, 并未说去哪, 只说很快便归，不用担心。
陆淼淼无法, 只得坐在花厅等着。
一边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一边又念着陆延晟和陆秋笙, 不知道陆延晟心情如何, 不知秋笙会怎样的抗拒, 想到这些，只觉脑子一团乱麻, 只想叹气。
“姑娘, 怎么啦？”
云橙端着一碗甜汤走了过来, 青丝如墨，明眸皓齿。
云橙近日被周妈妈抓着学女红了, 她都二十了还不愿嫁人，陆淼淼纵着她, 周妈妈也不好说什么, 但就抓着她学女红，妄图这样让她能像个姑娘些。
“姑娘，那个……”
陆淼淼还没说话呢, 云橙又星星眼道：“近日家里左右也无事，我能去书铺帮忙吗？”
“姑娘~”
“你瞧，我手上全是针眼呢！”
摊开手给陆淼淼瞧，云橙自幼习武，手算不得纤细，很有力感和薄茧，指腹上确实好几个红点呢。
云橙：“让我杀/人都比拿针简单！”
陆淼淼一噎，“周妈妈在后面呢。”
云橙惊恐回头一瞧，门边空无一人。
“姑娘！”
恼了，不满意的看着陆淼淼，这几日，听到周妈妈这三个字都反应性的想哭了！
陆淼淼一边拉着云橙坐下一边道：“既然这么怕周妈妈，你就不能顺她一次？而且周妈妈都说了，就算不愿嫁，接触一下总是可以的，这样你都不愿。”在陆淼淼这里，否管哪个年代，婚嫁都是自己的事情，旁人无权干涉。
找周妈妈谈过，周妈妈虽然觉得“先接触接触”这事有些惊世骇俗，但云橙一点儿都不开窍，最后还是同意了，反正以她那个怪力，也不可能吃什么亏。
谁知这丫头，二十了，竟是一点都没开窍呢，除了她那几个哥哥，正眼都没看过别的男人！
云橙坐在陆淼淼旁边，振振有词道：“姑娘还没嫁呢，我着什么急呀。”
总拿这话堵陆淼淼堵周妈妈。
云橙瘪嘴，“这不是堵谁，我是真的这般想的，我得伺候姑娘呢……”
陆淼淼：“我很快就要嫁了。”
“我要是嫁了，姑娘谁伺候呀……！”
眼睛瞪得溜圆的看着陆淼淼，陆淼淼和她平静对望，几息后云橙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什么叫要嫁了？”
“嫁谁呀？哪里人阿？什么家世阿？做什么的啊？我怎么不知道呢！”
回想刚才相国寺的一幕幕，陆淼淼只觉脑壳痛，不想详述，摆摆手，丢出两字。
“纪宁。”
就这两个字，把云橙所有问题都给堵住了。再不关注外面的事儿，云橙自然也是知道纪宁的，那是小公子的爹呢，也知道纪宁现在贵为首辅，更知道他和自家大爷一向不和。
纠结了半天，弯身，悄咪咪道：“纪大人和大爷打了一架，把您赢过去啦？”
陆淼淼：……
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正要挥手让这个笨丫头自己玩去，余光瞥见秋笙板着一张小脸从外面进来，忙起身，还没说话呢就被陆秋笙给制止了。
“你坐着。”
“云橙姐姐你先出去顽一会子。”
精致的小脸一脸严肃，云橙依言出去了，她也知道秋笙和纪宁是水火不容的。
陆淼淼坐着，陆秋笙站着，两人视线持平，陆秋笙板着一张小脸，就这么瞅着陆淼淼，也不说话。陆淼淼被他瞅得有些发毛，不知他是难过呢还是生气呢？抿了抿唇，正要开口。
陆秋笙：“我来说。”
陆秋笙皱着眉，鼓着脸，抿着唇，一脸的不甘愿。
“我绝对不会改姓纪，绝不！”
陆淼淼眨了眨眼睛，正想说当然不改，跟母姓也可以呀？谁知还没开口，陆秋笙又道：“而且他不能干涉我的任何事情，我想住哪就住哪，我想学什么我就学什么，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就算没有纪宁，除了住在王府这一点，其他事情，本就是你自己在做主啊？可这话陆淼淼还没说出口呢，陆秋笙下一句又来了。
“而且我不会叫他爹，想都别想！”
陆淼淼：……
这个自己不能答应，得看你们日后关系发展的如何，自己尽量做到公正公平。可是依旧没说话呢，陆秋笙哼了哼，噘嘴，“我说完了。”
陆淼淼：……
“陆延晟教你说这些的？”
陆秋笙硬邦邦道：“没有，我自己想的。”
陆淼淼：“那陆延晟跟你说了什么？”
居然没吵没闹，直接提自己的条件了。
陆秋笙终于不再看房梁了，视线下移默默瞅着陆淼淼，瞅了好几眼之后才幽幽道：“舅舅说了，天下下雨娘要嫁人，拦不住的。”
陆淼淼：……
跟小孩子说这些？！陆淼淼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将胸口的郁气给压了回去，道：“陆延晟呢？他去哪里了？”
陆秋笙又哼了一声，扭头看着房梁，留了一个后脑勺给陆淼淼。
“舅舅说他独自疗伤去了，让你不用管他，反正你现在有纪宁了。”
疗，疗伤？陆淼淼被这两个字砸的，陆延晟真的三十好几了吗？他才断奶吧他？那么幼稚！无语半响，起身，拉着有些犟的陆秋笙坐在自己旁边，拉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排除一切，你告诉娘，你现在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陆秋笙：“不嫁他不行么？”
陆淼淼还没回话，陆秋笙就垂头丧气道：“肯定是不可能的。”
陆淼淼：“事情还没有盖棺定论，你怎么就认定不可能了呢？”
难道在这小子眼里，自己心里只有纪宁没有他吗？
陆秋笙瘪瘪嘴：“因为娘你喜欢他呀。”
陆淼淼：“厄？”
自己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这些吗？
陆秋笙：“舅舅说了，说娘你就是个看脸的，谁好看你就看谁，这么多年了还不再嫁，就是等纪宁呗。”
陆淼淼：“我什么时候看谁好看就看谁了？！”
陆秋笙瞅着陆淼淼，幽幽道：“那为什么娘你每次送我书院的时候，经过隔壁的时候，都走的慢上许多呢？”陆秋笙先后读的几个书院，都不是单独的蒙学，亦有其他学子。陆秋笙特特留意了，每次娘看到好看的小哥哥都走的慢上许多，哼。
“咳……”
陆淼淼不自在的眨了眨眼睛，强辩，“那叫爱美之心人人有之。”
陆秋笙直接起身，硬邦邦丢下一句就要往外走，“我去练武了。”陆淼淼伸手将他拽了回来，想了想，还是直言道：“我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个，你可能会不高兴，但是认为我应该说出来。”
陆秋笙认真看着陆淼淼，见他这样认真，陆淼淼反而松快了些，秋笙从来不是无理取闹的孩子，摸了摸他的头，道：“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确实亏欠你许多，这点娘不会帮他。所以，你认不认他这个爹，是看他以后的态度和你的心情，我不会偏袒谁。”
“但是秋笙，他到底是长辈，你不应该直呼他的名字，这样很不礼貌。”
陆秋笙撅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一脸的不高兴，还有些小委屈。见他这般，陆淼淼的天平又移了，将小人儿抱在怀里，“那娘不嫁了，别不高兴了，恩？”陆秋笙抱着陆淼淼的腰，将脑袋埋在陆淼淼颈窝。
沉默许久后，闷声闷气道：“嫁吧，娘高兴是最重要的。”
…………
秋笙这边有些不高兴，再哄上几天应该就好了，但陆延晟那边才棘手，人都看不到，陆秋笙去了练武场，陆淼淼则唤了周管家来。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周管家就来了，陆淼淼还没说话呢，他直接将几张自己满满的单子递给自己。
“姑娘瞧瞧，还有什么缺的？”
陆淼淼不解低头看，满纸的金银细软衣柜摆件。
“这什么阿？”
周管家：“姑娘的嫁妆单子呀！”
拍了拍胸脯，“姑娘放心，虽说爷不懂这些，但老夫人走之前，已经说好了家里哪些东西是给姑娘做嫁妆的，田地房产这些自不说了，主要是有些东西，到底时间长了，有些样子已经不时兴了，所以我做主改了一些，姑娘瞧瞧可还缺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