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湛刚起身就看到云橙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脑子里不仅有她今天轻描淡写就把刀插进地板的画面，还有小时候她把自己当沙发丢来丢去的画面。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迅速转身跑了。
云橙莫名其妙看着纪湛急速奔跑的背影，眉头皱得老深，喊道：“你有毛病阿！”纪湛很明显听到了，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个脸着地，然后直接蹦着从云橙的视线消失。
云橙：“……”
…………
见过了纪湛后，陆淼淼不带停歇的又见了谢长青，谢长青是一脸愧疚的进来的，道：“淼淼，我是不是坏你的事了？”
陆淼淼在和纪湛说话的时候，谢长青已经回过神来。
刚才自己太过诧异，竟然把陆淼淼藏了多年的秘密给脱口而出了，虽然刚才陆淼淼亲口承认了，神色看着也没什么勉强的样子，但谢长青还是自责不已，不停的怪自己，若非自己大意，也不会出这桩事情了。
陆淼淼摇头。
“坐。”
等谢长青入座后，才又道：“这事我本来也没想瞒多久，再有，是我自己忘记告诉你们了，我应该早些告诉你都是我写的。”
谢长青仔细看陆淼淼的眉眼，确定她眸中没有半分勉强的时候，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是满满的敬佩。这些日子在京城，谢长青虽然看《问魔》闭门不出，但关于《问魔》的所有事情，谢长青知道的一清二楚。
谢家有书房，谢长青已经主事，自然知道这本书意味着什么。
就是因为它劲头太足，将来必然成为经典，所以才会如临大敌。
它会分散《成仙》的神坛的地位。
然而，今天发现这两本书都是陆淼淼写的时候，除了佩服，是再想不到任何的形容词了，惊叹的看着陆淼淼，她的脑子怎么和别人那么不同呢，那样宏大的世界，她不仅想出了《成仙》，竟然还有《问魔》。
身子前倾，语气激动。
“淼淼你可真厉害！”
谢长青目光灼灼的看着陆淼淼，忽觉一道寒意十足的视线，冷得骨骼都一颤，顺着视线看过去，就见一双凤眸冷冷的看着自己，那双眼睛漆黑如深渊，只看一眼就能将人吸进去一般，谢长青一怔，然后迅速坐直身子。
见他识趣的远离了陆淼淼，纪宁收回了视线。
谢长青愕然的看着纪宁。
当年谢长青也和纪宁接触过几回的，记忆中的那个温润少年，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大人，除了容颜，其他再无相似之处。谢长青虽惊讶，但不觉奇怪，他现在身份大改了，自然威势甚重。
刚才陆淼淼在和纪湛说话，谢长青等人也没闲着，问了陆淼淼的身世。
既然人都大张旗鼓的带回了王府，也不甚好瞒的，周妈妈就将陆淼淼的身世告知了谢长青等人，当知道陆淼淼是王府贵女时，谢长青先是一惊，然后就是欢喜。
是，淼淼和纪宁分开了没错，但这些年，她也未再嫁，两人关系尚可，但也不能说这样的私密话，谢长青也猜到了，淼淼大概还是等着纪宁的。又得知纪宁官越做越大，最后都成了首辅，心中只剩叹息，怕是不能破镜重圆了。
今天知道了陆淼淼是王府贵女，那是真高兴。
家世得当，当真是天作之合了。
正要恭喜，门口传来轻扣三响，回头看去，是陆延晟和陆秋笙，知道这是陆王爷，谢长青当即起身行礼，陆延晟不看他，对着陆淼淼：“你去后面换一身见客的衣裳。”
陆淼淼不解，在这边住了许久，从未让自己待客。
“谁来了？”
陆延晟冷冷看了一眼懒散依在椅背的纪宁。
“皇上来了。”
陆淼淼：“……？！”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好=v=
第195章
皇上来这里做什么？
陆淼淼惊愕起身, 张口欲言又吞了回去，皇上都来了, 哪有时间去讨论这些, 只点头, 转身去了自己屋子换洗梳妆, 屋中丫鬟们早已准备好了换洗衣物, 十多个丫头一起上手，陆淼淼很快就一身华服出现在了陆延晟面前。
陆秋笙也换了一身崭新的小袍子, 碧绿玄腰，配着精致的小脸, 端是一位斯文小公子, 只他面色忐忑, 有些不安。也是，陆秋笙虽长在王府, 但从未见过宫里人, 更别说皇上了。纵然陆淼淼心里也忐忑, 弯身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莫担心，万事有我, 有舅舅，还有你纪叔叔呢。”
陆秋笙点头，小声道：“阿娘一切小心。”
陆淼淼点头，和陆延晟一起进去了, 陆秋笙未经宣召，还得在外面等着。
陆延晟也没有安慰娘两, 因为他也不知皇上这次过来是凶是吉，淼淼没有掩饰的带人回来，陆延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也不甚重要，两人对对口供，明儿去找皇上便是，谁知口供没来得及对，皇上自己就“杀”过来了。
陆延晟眯了眯眼。
还真不好说吉凶。
领先一步走在陆淼淼的前头，高大的身子将陆淼淼挡在了身后。
一身便服的皇上已经坐在王府正殿，纪宁站在一侧，陆延晟进入正厅的第一时间就看了一眼纪宁，纪宁回了一个安静无波澜的眼神。
陆延晟心里稍安。
请安行礼。
“见过皇上。”
陆淼淼也紧接着请安。
“陆淼淼见过皇上。”
这可以算是陆淼淼第一次直面皇上请安，上次相国寺那一回，纪宁挡在前头，根本就没看到皇上长什么样子。皇上这么快过来，难道是来兴师问罪的？想到这个可能，陆淼淼心头更为紧张，抿唇垂首，十分恭敬。
“平身吧。”
声音听不出来息怒，陆淼淼闻言起身，依旧垂首静站。
上座的皇上直接无视了陆延晟，视线直接看向了陆淼淼。他和陆淼淼一样，上次在相国寺，纪宁挡着又兼春雨朦胧，虽然心里十分痒痒，但也没有盯着一个姑娘看的道理。
但今天不同了。
今天可以光明正大的看！
皇上以前在宫里远远见过陆淼淼，那时陆淼淼身子孱弱，似风一吹就散了，但眉眼皇上还记得，如今在看陆淼淼，虽面色红润，精神气头十足，但隐隐还能看见当初的影子。
皇上：“这位是承欢妹妹？”
陆延晟现在算是皇上的皇叔，他唤陆淼淼一声妹妹也使得。
这一声妹妹，让陆延晟和陆淼淼的心同时落了下去，亲近之意明显，很显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既然不是问罪，陆延晟和陆淼淼对视了一眼，有了结论。
陆延晟：“是。”
抬头看着皇上，道：“当年臣父死母丧皇上也知道，臣一心想着为爹娘报仇，就将淼淼留在了京城，让叔婶照料。”
皇上点头。
这事发生的时候，自己是个无权皇子，朝事一点不沾边，当时只知道陆延晟回来后，不惜得罪皇上也要收拾二房的人，当时是很惊讶，但苦于没有人，也无法得知具体的情况，后面便也忘了。
现在陆延晟再提，皇上倒起了些兴致。
皇上：“是二房的人……？”
陆延晟点头，神色微冷，虽然二房的人已受到了惩罚，但想起当年事，陆延晟还是心有不愉。沉默数息，情绪平稳后才又道：“二房心太野，竟丢淼淼丢在了野外，又贪恋宫中的赏赐，欺上瞒下。”
“臣归来后才发现淼淼早已失踪。”
皇上听闻眉头直皱。
“胆子这样大？”
又回想当年事，再看陆延晟此刻的冷脸，也不难想象他当时会暴怒到何种程度，也可以理解他当时的所作所为了，京城里谁不知道陆淼淼是陆阎王的命根子？知道了这件事，皇上侧头去看一旁静默的纪宁，努力严肃，双眸还是有些发亮。
八卦之心人人有之。
纪湛可是喊承欢嫂子呢，还说嫂子不是死了？
当年发生了什么？
看着皇上兴致昂扬的脸，纪宁默了默，上前一步，接着陆延晟的话往下说。
“当初淼淼受伤失忆，身旁只有一名同样受伤的女童，流落澜州城，被臣母所救，便定下了臣与淼淼的亲事。”
纪宁的家事，皇上知道的一清二楚，是纪宁主动说的，毕竟弑母这个把柄已经被陆延晟拿捏了一次，不希望它再被拿捏第二次。
皇上自然清楚，也不想询问过程。
“咳。”
干咳了一声。
“那为啥，纪湛说嫂子已经死了呢？”
陆淼淼的所有不安，在皇上这一声八卦的问话后彻底消失，彻底看明白了皇上镇定表皮下的八卦之心。
难道是纪宁平日太过镇定，皇上迫不及待的想看他的笑话，所以直接过来了？
眨了眨眼睛，看着上座眼睛发亮的皇上，陆淼淼即使不用读心术也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
接过了纪宁的话，陆淼淼道：“那次亲事，是臣女缠绵病榻思绪恍惚时定下的，身子养好后并不愿在纪家久住，所以就死遁离开了纪家。”
死遁？
皇上恍然。
怪不得纪湛回说那样的话。
皇上神情忽然一顿，隐在袖袍下的手微微颤抖。
“当初你离开纪家时，可曾见过先生？”
陆淼淼摇头。
“他那时在军营，未曾见面。”
皇上一瞬间扭头看向纪宁，纪宁还是如往常那般，内敛沉稳，可纪宁在皇上心中的形象已经彻底颠覆了。
原来先生也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候！
皇上当然知道纪宁弑母，更知道他就是那次军营历练后回去才弑母的，再联想陆淼淼刚才所说的死遁，先生是把淼淼的死算在了纪春兰的身上，所以才做了那样的事情？！
天呐……
皇上的表情实在太过震惊，饶是脸皮厚如纪宁，也有些不自在了，干咳了一声。
皇上若无其事的扭回了脑袋，心中依然癫狂。
天呐，天呐，先生也有年少冲动的时候，还以为他落地就这般老成呢！
皇上心中颠起了惊涛骇浪，好一会后才勉强平复，双眸愈发晶亮，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那后面你们是如何再遇的？”
不是还有一个孩子吗？
纪宁：“臣无意间得知她并未失望，而是去了芙蓉城，臣便追过去了。”
追过去了！
然后呢，然后呢？！
皇上双目灼灼的看着纪宁，过程呢，快说过程阿！纪宁淡定看着皇上，黝黑的双眸一片镇定。对视片刻，皇上败退，瘪嘴。
小气，忒小气！
不过马上精神又一震，微笑道：“孩子在哪？让朕瞧瞧吧。”一个两个朕都不敢问，孩子朕总敢欺负了！
“嗬，好大的狗！”
陆秋笙早就在外面候着，听到传唤，很快就走了进来，后面还跟了个黑色的大狗，鬃毛发亮，威武异常。狗蛋似乎知道皇上在说它，还冲皇上响亮的叫了一声，尾巴很是舒适的摇着，一点都不怕人。
陆淼淼扭身，低声呵道：“狗蛋！”
狗蛋听到陆淼淼的声音，欢快的跑的陆淼淼身边，趴在她的身边，仰头，高兴的看着陆淼淼。
它还以为陆淼淼在跟自己玩呢。
第一次面圣，不管心里如何，陆秋笙进来时，精致的小脸一片镇定，脚步也是不慌不忙的，瞧着还是一位清贵小公子，然后这一切被跟过来的狗蛋给破坏了。
先前陆秋笙一个人在外面实在慌乱，又没人可以说话，就把狗蛋拽过来又揉又捏，听到传唤后就手脚僵硬的往里走，紧张的呼吸都屏住了，哪里知道身后的狗蛋跟了过来？这次皇上便衣出来，侍卫就两个守在走道门口。
他们看到巨大的狗蛋时惊了一下，然而陆秋笙已经走过，此时再呵止就是喧闹，就眼睁睁地看着狗蛋也进了正厅。
陆秋笙的小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陆淼淼。
陆淼淼低声安抚他。
“快给皇上请安。”
陆秋笙点头，恭恭敬敬行了大礼。
“陆秋笙见过皇上。”
皇上：“起来吧。”
看到陆秋笙的脸时，皇上总算知道为何封世子的时候陆延晟也不让他进宫谢恩了，就这张脸，只要看过先生的，谁不知道是先生的种？几乎一模一样阿！
刚才陆秋笙自进来所有的一切皇上全部看在眼底。
孩子还小，初次面圣，又没有刻意训练过宫规，能做到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心里并无责怪之意，只是想着孩子刚才慌乱时，只看陆淼淼陆延晟，一旁的先生直接被他给忽略了，一个眼神都不带给的。
再联想陆延晟和先生之间总总的不对盘，这些年，哪怕私下，先生也从未提过这个孩子。
难道，孩子和先生并不亲近？
是了！
这孩子都承了王府世子了，而且他姓陆，以后也没有办法改姓！
想到这，皇上心中再度癫狂，虽然错过了先生追妻成婚休妻再婚的过程，但是，是不是可以看先生“讨好”亲生儿子的过程呢？想着总是沉稳如青山的纪宁舔着脸去讨好自己的儿子的画面，皇上兴奋地手都快抖起来了！
正要再言，内侍恭身小跑着入内。
“皇上。”
行了一礼，道：“张大人宫大人已在殿前等人，派人递了三次话了。”
张大人宫大人都是皇上新培养的心腹，他们明知皇上在宫外还三次来递话，想来是十分重要的事了，所以内侍才会进来通报，皇上一怔，下方的纪宁已经做出了反应，拱手道：“皇上，朝事要紧。”
八卦之魂依旧在燃烧，但皇上已经整理好了心情，应了一声，抬脚向外走去。
余下等人齐齐行礼。
“恭送皇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