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出来,钟茴就不由打了个寒战,她的手一下就被跟前的人给牵住了,在想要挣脱之前,她听见了身边的人的声音,“嗳,别动,跟着我走。”她就在真的没动了,还乖乖跟在了邵南洲身后,跟着他走了。
不过二十多米远的距离,邵南洲就带着她到了一个小门跟前,打开门,就有一阵风刮来。钟茴打了个喷嚏,引起了前面的人的注意,邵南洲注意到了她都还穿着礼服,二话不说,就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穿上,别犟。”他语气带着三分命令。
钟茴是真的觉得凉,也没拒绝。
“楼梯有些窄,注意别摔了,我拉着你,你慢慢上来。”邵南洲朝着她伸手。
男孩子的手掌完全不同于她的手掌的娇小纤细,而是宽大温暖。当钟茴自己微凉的指尖接触到前者的滚烫的掌心时,微微地就朝着后面缩了缩,结果却是被眼前的人一把就捏住了。很紧很紧,那人丝毫就没有想要放开的意思。
从此处可以登上楼顶的天台,邵南洲随父母来这里多次,无聊之际,就找到了这一处没人叨扰的地方。
算得上是空中花园了,只不过上面的温度却是比下面低很多了,春末,邵南洲现在就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却因为手里牵着一个姑娘,似乎全身的热血都已经开始沸腾,一点都还没觉得凉。
可以看得出来,这里是有专门的人打理的,在盆景的周边,都还有地灯,让顶楼不再显得那么黑暗。
“怎么样,这里?”邵南洲拉着钟茴在这里走了两圈,有一株夜来香在墙角,走在那个位置的时候,呼吸里好像都带着香味了。
“你怎么知道的?”钟茴在月色下笑了笑,她很喜欢这里。楼下的喧嚣不适合她,她更喜欢这里的寂静。
邵南洲已经松开了她的指尖,找了绣球旁的秋千坐了下去,还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钟茴也坐上来。
“来的多了,觉得饭桌上大人们聊得那些不感兴趣,就自己一个人在酒店转悠,无意间找到了这里。不过,现在分享给了你,就不是我独有的了。”他的声音好像也混合进了花香,钟茴觉得有些醉人。
邵南洲说完后,她没有再接话,就只是安静地坐在秋千上,一双匀称的小腿就悬在半空,荡啊荡啊的。
空气里好像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下来了,在暮色里,两个人隐藏在了花丛后面的秋千上,静悄悄的。
“你……”钟茴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什么,却突然看见前方不远处的顶楼的小门被撞开了。
第25章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像是做贼了一样, 不敢出声了,然后就看见一男人和一女人推搡着,像是发生了争吵。
“怎么办?”她屏住了呼吸, 看着旁边坐着同样有些意外的邵南洲, 在他的手心里写到了这三个字。
邵南洲刚想要带着她走出去,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再说,他们又没做什么。可下一刻, 意外就发生了。进来的那个男人强硬地就将女人按在了墙壁上, 两个人的身影瞬间就叠加在了一起, 像是重合了。
在外面的那对男女丝毫不知道在秋千上已经彻底不知所措的钟茴和犹豫不决的邵南洲,只是沉浸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进行着他们以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事情。
看起来背影都还很高大的男子咬住被堵在墙壁前的女人的樱唇,声音带着几分愤怒, “琳琳,你究竟是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这声音听起来低沉压抑,夜风将这声音吹散,带来了绣球旁的秋千处。
邵南洲微微拧眉, 他是觉得这声音听上去有几分耳熟。他还想要凑地近一点,确认一下,不料他身子刚偏了偏, 就被钟茴拧了一下。
“嘶——”他闷哼了一声,因为怕被人听见,他都还刻意压低了嗓音。“干嘛你!”
钟茴恼怒地看着他,眼睛有些波光, 她穿着贴身的小裙子,外面却是套着男孩子大大的外套,看起来更加娇小而惹人怜爱了。“你想干嘛!离我远点!”她倒是警惕地不行,像是防狼一样放着邵南洲,好像只要他有丝毫的举动,就是想要对她“图谋不轨”那样。
邵南洲失笑,他上下打量了钟茴一番,用口型对着她说了一句话,不难懂,钟茴握紧了拳头,而另一只手,再一次结结实实地拧住了邵南洲的胳膊。
“混蛋!”钟茴怒视着他。
回应她此刻的愤怒,只有男孩子的那双明亮得惊人的眼睛,还有那一排可以上黑人牙膏广告的大白牙。
——我有恋-童-癖吗?
这是邵南洲之前对钟茴说的话。
“嘘——”在全盘接受了钟茴炸毛的所有情绪后,邵南洲示意她真要安静了,那门口的两人显然是已经开始做了些少儿不宜的事情了,忽低忽高的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闷哼,让躲在暗处的一下“被观众”的两人就尴尬了。
突然,邵南洲就伸手将旁边的人揽进了自己怀里,不过钟茴的挣扎,伸手就捂住了她的耳朵。
“乖,别听。”他将钟茴摁在了自己的胸口,女孩子的鼻尖撞在他的胸膛的时候,邵南洲不是没有感觉到的,心头好像有些失去了平日里的节奏,加快了好几拍。
她的双眼被遮挡,她的耳朵被捂住,五官一下就失去了三官,因为鼻子也快要被堵住了,她现在只能嗅到跟前紧紧抱着自己的男孩子身上的味道。他穿的不是在学校的那套衣服,味道干净清爽,好像是薰衣草香味的洗衣液,明明是最普通的味道,钟茴突然觉得还挺好闻的。
时间差不多过了二十多分钟,在天台上缠缠绵绵到天涯的一男一女这才先后离去。
邵南洲松了一口气,可是突然有点舍不得挪开自己的双手了。掌心接触到的都是软软的,还带着跟他一年四季都火热的体温截然不同的冰凉,怎么办,他觉得有些爱不释手了。
钟茴一直都被他捂着耳朵,并不知道外面的人已经离开,她双手紧紧地抓着邵南洲腰间的T恤,信任又有些羞怯。
反正她不知道,那就多捂一会儿吧。邵南洲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没有人会知道的,除了他自己。现在就当做给她暖暖耳朵好了,他还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找着借口。
终于,在穿帮前,邵南洲松开了自己的双手,在女子耳边低喃道:“好了,他们走了。”
钟茴手心有些微微湿润,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紧张出的汗。她一下从秋千上跳了下来,邵南洲不察,差点被猛然的向后的摇晃给摔下来。他慌乱的挥舞着双臂想要找到平衡点,身子前俯后仰的,看起来像是不倒翁。
钟茴看见这一幕,很不厚道地就笑了出来,咯咯的声音清脆动听,在花房里回响着。
邵南洲走到她跟前,伸手不轻不重地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没心没肺的!”说不出的味道,带着点过分的亲昵。
这份似乎有点超出普通朋友的感情,让钟茴有些羞赧而不知所措。
见她的表情有些怔忪,邵南洲顺势就牵起了她的手,“走吧,时间不早了。”
钟茴“唔”了一声,跟着他下去了。
楼梯微陡,上来的时候都还没怎么觉得,下去的时候钟茴看着那高度,都觉得自己的腿肚子都在瑟瑟发抖。
邵南洲看着就觉得好笑,“不然我背你下去?”他揶揄道。
钟茴赶紧摇头,“才不要!”拒绝地干脆极了。
一心都想要做护花使者的少年捂着自己一颗受伤的心,决定今晚回去喝一公升的牛奶,好好修补一下。
时间确实不早了,邵南洲将钟茴送到了二楼,挥手再见,自己就去了一楼的包间了。
虽然这个四月底全城已经停了暖气,不过开着适宜的温度的中央空调,倒是比吹着夜风的天台要暖和多了。钟茴先去了洗手间,她觉得自己脸上有些烧得厉害,结果站在洗手台前的时候,看着大大的镜子里面的自己,她愣住了。
肩头的那件不属于她的灰色的大外套,现在要怎么解释?她在心里“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然后赶紧脱了下来,手里捏着一看就是男孩子的外套,钟茴彻底不知道要怎么销毁了。她觉得自己拿的不是外套,而是烫手的山芋。
想扔,可哪敢啊!她可不想报废了邵南洲一双新球鞋后,再报废他一件外套。
那,多不好意思啊?!
最终钟茴站在洗手间的隔间里,给那头的人打了电话。
邵南洲回到席间的时候,那桌也差不多吃的差不多聊得差不多了,这种官场上的陈词滥调,他从来都不感兴趣。倒是邵母看见他就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回来了都还问了两句,结果他敷衍地哼哼了两声,这事儿也就这么揭过去了。
哪知,在坐上车的时候,他电话响了。
电话是钟茴打来的,一看见来电显示,邵南洲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儿。他看着屏幕,嘴角扯起了一个浅淡的弧度,倒是有些好看。
“南洲,怎么不接电话?”邵母坐在前面的副驾驶位置上,扭头看着他。
“哦,马上。”说着,他就按下了接听键,“怎么?”他明知故问。
钟茴远远没有他的淡定,声音听上去有些焦急不安,“你在哪儿,我来找你!”她就只知道今天邵南洲是跟着父母出来跟领导人吃饭,虽然不想要去“见父母”,但现在她更加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将这“山芋”还给原本拥有它的人。
听出来了她的郁闷和焦急,邵南洲嘴角的那抹笑意就更深了,“急什么,今晚外面风大,你就先拿着,明天给我。”
“哎哎哎!我……”钟茴很想说她有外套的,就在楼上的房间里!可她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那头的人打断了。
“我在回家的路上,你确定你现在要追过来?”
钟茴:“……”
是真真郁闷啊!钟茴拿着被挂断的电话,叹气着出了门。这一回,可要怎么解释啊!
第26章
而邵南洲这边, 却有些得意,他现在心情好得都想要吹口哨了,要不是碍于前面都还坐着自己的父母, 他肯定就已经吹起来了。
“怎么, 这么高兴?看来外套不是丢了,是给了人吧?小姑娘?认识的?”邵母多聪明的人啊, 能在政坛上跟邵南洲父亲相扶相持的女人可从来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听这明天见, 那肯定十有八-九是同学了, 我猜猜, 你们班的?这不一定,我儿子多优秀,喜欢的女孩子怎么说不是全校三个年级, 也应该有一个年级才对。”
前一刻心情都还高兴的可以飞起来跟月亮肩并肩的邵南洲,这一刻立马就萎了下来,他无奈地从后视镜里看着邵母,“嗯。”除了坦白, 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邵母眉毛一挑,她并不是那种柳叶眉,挑眉也不会给人刻薄的感觉, 相反的,倒是有几分喜感。“你喜欢的?”
邵南洲:“……妈!您说话能不要这么犀利吗?”他有点想要扶墙。
邵母大笑,“这是作为一位母亲,对儿子的亲切的关怀, 什么犀利,哪里有?你问你爸,我犀利不?”
邵父很冷静,“不,很温和。”
邵南洲:“……”能不要昧着良心说话吗?
“谈谈,你们现在进度是什么样子?”邵母在工作上那可一直都是雷厉风行的,不过那也仅仅是局限在工作上,在政府部门做事,那就要谨慎,规规矩矩地,一丝不苟分毫不差地完成任务。不过也可能就是因为在工作上过分追求精湛,在生活里,邵母是却是一个很宽容很随和的人,她面相常被老一辈人称作是有福气的,有些珠圆玉润。
闻言,邵南洲就有些囧了,什么叫做进度啊!“妈!”他已经无奈至极。
邵母转头,“咦,不会吧?难道你都还没追上人家女孩子?我儿子居然连个女孩子都追不上?”
开车的邵父一听这话,眼角都不可遏制地抽了抽,更不要说当事人的邵南洲了。
“您胡说什么啊!您儿子我现在只是高一!高一!正是谈成绩的时候,不是恋爱啊!再说,人家姑娘也不乐意跟我谈!”邵南洲被自己母亲的两句话郁闷地要死,一不留神,就把心里的某句就连是顾长青他们都不知道的心底话给说了出来。
“嘿呀!真的是这样啊!”邵母完全没有意识到“祸从口出”的邵南洲现在的后悔和懊恼,“有意思!”她给出了点评。
邵南洲这一刻是真的欲哭无泪,这都算是什么事啊!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诬陷”,都还没有一点还击的能力,他觉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对了,我不拦你做不违反道德底线的事情,但成绩也不能下滑地太厉害,你小子要是整天都去恋爱不学习了,那肯定就等着一顿竹编肉吧!”
邵南洲:“……”要说多少次他没有早恋啊!
钟茴现在肯定是不知道邵南洲的窘迫的,她如今在洗手间的隔间里,都已经快要急得打转了。只是就算着急,她也没办法拥有哈利波特的隐形衣,将手里的这件男装给隐形啊!纠结了半晌,她抱着手里的外套走出去了。
这个时候宴会当然还没有结束,二楼的大厅里都还是一幅衣香鬓影的场面,钟茴都还想要混迹在人群里悄悄找到钟里,结果冷不丁的,就被一直都在寻找她的吴湘逮了个正着。
“小茴。”吴湘一直都盯着几个门的入口,在钟茴踏进来的第一时间,她就发现了这姑娘的身影。用去洗手间的借口遁走了一个多小时的人,在这里恐怕是除了她女儿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听见吴湘的声音,钟茴干巴巴地冲着笑了笑,难得的,带上了几分讨好的味道。这眼神,却是将吴湘看得心头一热,多少年了,她也希望能有一点能够跟钟茴像是最寻常的母女那样相处,每次上街看见小姑娘依偎在自己母亲的怀里撒娇的时候,没人知道她的艳羡。在钟茴来洵北市之前,她有无数次逛街的时候走到少女时装店,挑选着衣橱里的当季新品,幻想着钟茴穿上是什么模样。
千里冰封非一日寒,同等的,想要破除千里冰封,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不过,面对这样的细微的改变,吴湘已经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