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板儿,夜御两女当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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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这里一个娇娇小妾还盼着陈淮安施点雨露恩泽,春怀跃跃。
且说另一头。
齐梅的妹妹齐蜜,自打齐梅被关进牢里之后,就回到渭河县,掌管起了自家的生意。至于齐梅,如今还在牢里关着呢。
因为姐姐这份大仇,她对于罗锦棠,可谓是恨的咬牙切齿。
敌人的敌人,自然就是朋友喽。
所以,黄爱莲到渭河县,所接待她的正是齐蜜。
黄爱莲几乎算是,一路跟在罗锦棠的身后到的渭河县。
锦棠欢跃跃的往康家跑,去看两个孩子时,黄爱莲白衣罗裙,头戴幂篱,就在路边站着,看锦棠笑着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
两年不见,罗锦棠倒是一丁点儿都没变,还是她在凉州初遇时少年郎的神彩相貌。而手腕上,赫赫然的,还戴着她送的那串青金石串珠。
这串珠,是当初黄爱莲想要收罗锦棠为已用,给自己在京城做个暗娼时用的。她居然就那么大摇大摆的,挎的手腕上。
只须看上一眼,黄爱莲就气的几乎要晕过去。
真真儿是打猎却给老鹰啄了眼,她当时怎么就没发现,这相貌标致又妖艳的女子,居然就是陈淮安那个一生无子,传言还泼辣无比,最终却也能得陈淮安同穴而葬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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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比之两年前,京城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皇帝已然病重,眼看大行,而二皇子朱佑镇如今已被策立为了太子,就只等继位了。
陈淮安的生父陈澈也于一月前起复,先到国子监做起了祭酒。国子监并不是个实权差职,但是,大明几代首辅都是从祭酒的位置上提的。
所以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陈淮安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至于陈澈其人,如今正值四十岁的盛年,年轻时本就貌冠京城的,一回贬谪苦旅,于他来说仿似踱了层金一般,为他蒙上了一层风霜刻成的睿智,再兼国子兼祭酒的清高之职,真真儿的,满朝文武,数他独占风华。
黄爱莲通读历史,早知道陈淮安将有入朝为辅的一日,也知道她父亲黄启良终将退出历史武台,而陈澈也终将上位,成为首辅。
是以,早在京城的时候,她就跟陈淮安的生母陆宝娟结成了莫逆之交。
至于陈澈本人,张扬而不狂妄,风流却不下流,貌似潘安,稳如泰山,为人亦正亦邪,正值醇和如酒的年纪,看似虚怀若谷,实则野心勃勃。
黄爱莲与他也是倾慕已久,几番刻意的相遇之后,如今渐渐儿的,可以做他的红颜知已了。
黄爱莲叫锦棠玩弄过一回,如今抱的,亦是同样,玩弄罗锦棠的心。
毕竟这天下无脑子的愚蠢美人们实在太多太多,而她黄爱莲,智慧与美貌兼具,向来,都是能玩弄到,这些无脑美人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团团儿转的。
作者有话要说: 罗锦棠:来来来,看看最后谁玩弄了谁,2333
第106章 争风吃醋
夜来,锦棠拿着这张据称是京城来的,三百坛酒的大订单,给自己煮了一壶青梅黄酒,便坐到了桌前。
北方少酿黄酒,因它度不够烈,太温和,性情粗狂的北方人,受不了那个淡味儿。
但于锦棠来说,这种淡而温和的酒,不能醉人,还能叫她有种陶陶然的舒服劲儿,夜里呷上两盅儿,无论作什么,脑子清明又舒适,躺到床上,还能睡个好觉。
这份订单,初看也无甚,不过普普通通的一张订单而已,填了货品,交了订金,约定好出酒时间,也就完了。
落款,是葛大顺沓的她的私戳。
购酒方,写的是薛才义。
这名字莫名的熟悉,不过锦棠想不起来究竟是何人。但想来,也不过是为黄爱莲出头的墙头鸟而已。
黄酒味淡,青梅的酸恰能提黄酒的味儿,佐之清甜而香,一盅抿尽,锦棠也看完了订单,无甚奇异之处,遂准备把这订单收进匣子里,然后便洗脸涮口,上床睡觉。
取匣子的片刻,订单叫她袖子一带,带到了灯前,订单卷起的瞬间,上面似乎有字迹忽隐忽现。
锦棠立刻把订单捡起来,字迹又慢慢变淡,似要隐去。她往灯前一凑,字迹又浮现了。
果然,在订单的下部,另有一行字:徜不能于八月十八日前交割三百坛酒,罗家酒肆,愿以酒肆里的老酒、酒槽、酒具,以及所有的地皮而抵,赔付损失。
黄爱莲下的绊儿,就在这张订单上。
隐在订单上的字儿,她瞧不见,但等那薛才义到了,他会用独特的方式叫字显现,到时候,白纸黑字,就是证据。
而订单一式两份,葛大顺又都压上了罗家酒肆的戳儿,一并锦棠的私戳。今天已是十六,后天灌不出三百坛酒来,罗家酒肆,就得归到薛才义手中去了。
将订单压下,锦棠望着窗外一轮饱满金黄的明月看了片刻,闭眼想了半晌,从脖子上取下钥匙,开了五斗柜,从里面掏出几枚银锞子来,又从厨房里捡了一盒点心,水果出来,装了满满的一食盒,出了罗家酒肆。
月挂中天,河光辚辚,她先到后门上,于黑暗中静静站了许久,便见有个光头的男人,一直在河畔踱着步子。
这是有人在监视酒肆了。
锦棠于是悄悄儿的,下了酒窖,从酒窖出砂的小门上出了酒肆,一路往渭河县大衙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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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钱能使鬼推磨,当然也能叫牢役们放锦棠进监牢。
把侄女送给傻弟弟奸污,还弄出孩子来,又弄死孩子,这种重罪,任凭齐蜜能够伸手遮天,也无法把齐梅从牢里弄出来。
不过,齐梅有县衙大牢里有处单间儿,住着倒是颇舒适的。
三更半夜的,锦棠进了牢房,先斟了一盅青梅酒,再递了一块点心给齐梅,叫了一声母亲。
齐梅在牢里呆了两年,一开始还差点叫牢头狱霸们给活吞了,直到后来陈淮安看不过去,上下打点,她才能有这单间住着,如今自然精神不好。
她一时没认出锦棠来,揉了半天的眼睛,才道:“这竟是锦棠,我且问你,乡试考过了否,我的嘉雨考的如何?”
齐梅身上背着罪,若非陈杭的为国而殉,陈嘉利兄弟几个的功名都要被革的。所以入狱之后她收敛了不少。
但她不肯吃酒,接过点心咬了一口,道:“酒这东西,黄汤馊水儿的,我不吃它。”
锦棠道:“我记得母亲三番五次想要我的酒肆,您既不好酒,为何那般执著的想要我的酒肆?”
齐梅似乎不想说。
锦棠直接道:“是黄爱莲吧,首辅黄启良之女黄爱莲,她让你来买我家酒肆的?”
齐梅本也不过五十多岁的妇人,满头白发,仿如七十妪,她躲闪了片刻,似乎还想抵赖来着。
锦棠断然道:“你要实言以告,或者我会让齐如意出面,到县衙为你求请,把你早点放出去,徜若你还想耍心机,就老老实实,给我在牢里呆着。”
果然齐梅怕了,捧着块点心,连连儿的点头。
……
“黄姑娘说,罗家的酒,其味似五十年的茅台。而当今皇家,以吃酱香酒为贵,徜能卖到皇家,不至千百倍的利润,更可观的,是她将拥有一群无比忠实的老顾客。”齐梅知道的,也就这有这么多,从脑子里搜刮了许久,她吐了这么两句出来。
锦棠听到了自己想要的,转身便准备要走。
齐梅扑拉拉的冲了上来,攀着木柱道:“锦棠,跟嘉利说一声,把翠娥家的大姑娘抱来叫我看上一眼,我这儿有淮安给的银子,叫我看眼孙女儿,我会给孩子钱的。”
齐梅当初害着葛牙妹蹲大牢的时候,可没想过自己会把这牢底给坐穿。
陈嘉利和刘翠娥生了个大丫头,眼看满一岁了,齐梅无福,出不去,当然就见不到。
黑暗,潮湿,弥漫着股子臭气的牢房里,端着一只烛台的罗锦棠披着本黑的披风,昭君帽罩住了半张脸,烛光只齐梅只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和精致秀巧的下巴,红唇微抿,她似是想说什么,终究也不过顿得一顿,转身便走。
三更半夜的,齐梅仰天一声嚎哭,拍着门柱这才发起疯了,尖声的叫着:“放我出去,我家相公可是为国而殉的国之重臣,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快放我出去,我要见我的儿子,我的孙女……”
*
从牢里出来,综合上辈子对于黄爱莲的所知所见,锦棠终于捋清楚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上辈子,黄爱莲在京城开着一家叫做白云楼的酒楼。
在她的酒楼之中,专供一种叫做茅台的酒,陈淮安也曾吃过,还大赞其酒的味道醇厚绵柔,有罗家酒的风味。
不过因为葛牙妹的关系,他甚少提这些事罢了。
但是,如今再想,上辈子在葛牙妹死后,黄爱莲应当是接手了酒肆,并带走了罗家几十年所攒积下来的全部的老酒,才在京城假借茅台之名,以酒为媒,为自己开创了一番事业。
开国百年,皇室勋贵们便是京城最大的用酒户,而皇家,向来吃的都是酱香酒。
锦棠犹还记得上辈子听人说过,就连皇帝朱佑镇时不时都要亲临白云楼,吃上几杯味香而醇的茅台。
世人都说,黄姑娘睿智博学,有大家之财,连清心寡欲,后宫妃嫔都甚少沾染的皇帝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偏她还冷然拒绝,因为嫌皇帝三宫六院,不能一夫一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彼时京城,人人都称黄爱莲一声黄大家。
殊不知她所仰仗的,非是自身的魅力与才华,而是罗家酒肆里那一坛坛,价值堪比千金的老酒。
而男人们,非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而是,锦堂香的香气,与口感之下。
两辈子的敌人,锦棠只当不过争风吃醋,她想要陈淮安那个男人,却原来,黄爱莲看上的,是这酒肆之中她最宝贵的财产,老酒。
回到酒肆,锦棠悄悄转到后门,便见月下,那光头男子依旧在河畔徘徊着。锦棠只得依旧,从出粮砂的小门下地窖,再上到院子里,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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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起来,打杂的长工们就全来了。
因东家是女子,这罗家酒肆雇的长工也全是些妇人们。
葛大顺在酒肆里呆了两年,反而越来越年青了,倒是颇得这些妇人婆子们的青眼,都爱与他取笑几句。
而葛大顺又是个喜欢说笑话的性子,跟这个说两句,又跟那个说两句。
锦棠吃罢了早饭,将头发高高一束,要下窖了,瞧着葛大顺又在跟两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聊天儿,对齐如意说道:“大舅再不改改,恐怕我家舅母就又要打上门来了。”
要说葛大顺家娘子张氏,稍有不顺心就要打上门来一回,闹的人仰马翻的,不过为了葛大顺和葛青章俩个,锦棠也只得忍了。
下了酒窖,浓浓一股酒香。
眼看到了新一轮下砂的时节,又还要赶着调一批三百坛子的酒出来,大槽整个儿开开,一大缸一大缸的酒液倾倒进来,这就要调酒了。
不一会儿,葛大顺蹭蹭蹭的跑了下来,于堪比小湖泊一般,用巨石与米浆垒砌起来的酒槽边走了过来,脚上都未换过鞋,罩过套子,就到了酒槽边。
锦棠于别的方面向来宽容,但唯独对于进酒槽,要求苛刻到长工婆子们几乎要发疯。
她不准人穿着鞋子进酒槽,便就算光脚,也必须得在外面拿着胰子,把脚洗的干干净净,才来进来。
而酒槽周围,除了她自己,外人是绝不可以靠近的。
“大舅,你也是咱们酒肆里的老工人了,什么事不能在外面说,你带着灰尘进来,污了我的酒可怎么成?”
葛大顺摸了把脑袋,连忙退了出去,于外面说道:“锦棠,景德镇来人,说原本该今儿到的坛子在半路上遇到的马帮,瓷坛全都打碎了,坛子,只怕得延期才能给咱们。”
锦棠闭了闭眼,大概也能猜得到,这依旧是黄爱莲的手段。
第107章 东家耍诈
锦堂香如今已经开辟出了五个酒品,每一种酒品的坛子,都罗锦棠自制的坛型,然后在景德镇烧制,最后运到渭河县来。
因为是由陶器坊负责送货,坛子碎了,还可以再烧,锦棠并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但是三百坛子最上品,一坛三两银子,合计下来,就是九百两银子。
这是一笔巨款,徜若不能按时交货,京里来的贵客肯定会要求赔偿。
转眼就是交货的日子,而这订单,还是从葛大顺手里出的,葛大顺愁了一夜又一夜,早晨起来,白头发都添了不少。
酒肆唯独能够做倚仗的康维桢,带着学生们去西安府考试了。
锦棠毕竟也不过十七八岁,还当不得大事儿。
葛大顺早起愁的没法子,想来想去,就跑到书院隔壁,把这事儿告诉了葛牙妹。
葛牙妹身在曹营心在汉,说实话,最操心的,还是罗家酒肆的一摊子家业,听说因为灌不出酒来,恐怕一下得赔上千两银子,当时便吓傻了。
须知,锦棠这两年挣得多,但投进去的更多,所以,她身边没有太多的余钱。要真的赔将近一千两银子,锦棠这两年的辛苦,可就全都白费了。
恰这时候,康老夫人来看俩个宝贝大孙子,瞧着葛牙妹的神情有些不对,芷堂哭哭唧唧,爬上来闹着要吃的,她端着碗羊乳,却是喂到了孩子的胸膛上。
小芷堂瘦,还小,但比宣堂能吃得多,小嘴巴吧唧吧唧的,一天到晚,什么都要尝一口,但凡吃起来,给他什么都觉得香。
别人不甚疼他,康老夫人却觉得小芷堂顶可爱,最最心疼他。
“孩他娘,你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康老夫人说着,伸手抱过了孩子,亲自替小芷堂喂起了羊乳。
葛牙妹与上一个婆婆闹的生死仇人一般,在这个婆婆面前,自然一直掬着性子,总怕多说多错,从来不曾多说过一句话,当然,潜意识里,也极怕这个威严的婆婆。
“听葛家大舅说,似乎是锦堂香的事儿,卖出去了三百坛子酒,不能按时交货,今晚之前要是交不了三百坛子的酒,得赔付人家九百两银子。”春娇抱着宣堂走了过来,也送到康老夫人怀里,一左一右,叫她抱着。
一下就生了两大胖小子的儿媳妇,肚子就是她的脸面,康老夫人一听,立刻道:“也不知哪里来的客人,去打问一下,看是我熟悉的否,徜若是,我去交涉,生意场上,不能如期交货的事儿多了去了,哪里有因为这个,就叫人赔钱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