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现在的她全部家当不过一千块,还得买缝纫机,还得买布料,还得买一些生活用品,杂七杂八算下来,一千都未必够花。
简惜惜琢磨着,还是先省着点花,先租个两年,等赚到钱了,直接把这个铺子买下来,或者换个更好的地段,如今只当是过渡了。
跟房东签了契约,交了钱,双方按上手印,这事儿就算是完了。
拿着那一纸协议,站在墙壁斑驳、空空荡荡的店面里,炙热的阳光穿过窗户,照的整个店铺亮堂堂的,地面是青砖铺的,有些砖块裂成了两半,有些砖面都出现了凹坑,里头一间也没好到哪里去,只一个旧衣柜,一张破板床,还有两条杉木树做的长凳,其他啥都没有。
即使寒酸至此,简惜惜的心情却好的不得了,简直幸福的要开出花来。
重生来到这里快一个月了,虽然林家人待她还算不错,好吃好喝的供着,林彦绅还教她识字算数,但她在林家一直是打的地铺,只这一项,便让她毫无归属感,总觉得自己是个无根的浮萍,随风飘摇。
第22章
虽然只是暂时拥有这间铺面,但意义非凡,从此以后,在这个世界就有了她的一席之地。
在这里,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爱怎么收拾打扮就怎么收拾打扮,她可以买两张床,今天睡这张,明天睡那张,再不用打地铺。
简惜惜的心情好极了,打算出去买点东西,把这里好好收拾一下。
健康路上多的是杂货铺,还有二手家具店,她先去杂货铺买了些扫帚、水盆、毛巾、竹席之类的东西,又去二手家具店买了一张小桌子、两个方凳、一个毛巾架。
家具店的东西她搬不走,便出了五毛钱,请家具店的伙计推着板车帮她送了回去。
伙计是个大约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叫做高强,个子只比简惜惜略高一点,瘦瘦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不过力气倒是不小,一个人将那些东西全都搬了进去。
“谢谢。”
简惜惜把钱给他,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大姐,你一人在这里住?”
简惜惜淡笑着说道:“我不在这里住,租下这铺面只是想做点事情。”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对方虽然只是个孩子,简惜惜也不想暴露自己是一个人的事情,还是小心谨慎些比较好。
听说简惜惜要做事情,高强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奇的问道:“啥事儿啊?”
简惜惜道:“开个裁缝铺。”
“裁缝铺?大姐你还会做衣服?”
“还行,学过一点点,手艺不精,勉强混口饭吃吧。”
高强见简惜惜年纪不大,估摸着她也只是个新手,“那你家大人跟你一起做吗?”
简惜惜摇头,“我爸在钢厂上班,我妈只会缝补自家人的衣裳,这店还是得我自己来。”
高强眼露同情,“那是蛮辛苦的。”
店铺里空荡的可怕,要什么没什么,就连桌子都是刚买的二手桌子,更别谈裁缝铺必备的布匹、缝纫机之类的东西,就这还能做裁缝铺?高强不禁对简惜惜的话产生了怀疑。
不过这关他什么事?
帮简惜惜放好东西,高强告辞一声,回了家具店。
趁着天色还早,简惜惜带着半个西瓜去了隔壁阿婆家,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最重要的是,阿婆家门口有口水井,以后等她住过来时,这也是唯一的水源。
阿婆年纪不大,不到五十岁,但人却挺显老的,像是现代社会七十岁的老太太,头发已然花白。
简惜惜之前就跟房东打听好了,知道阿婆家就阿婆跟老爷子两口人,子女都分了家,住在其他地方。
一进门,简惜惜就热情的唤道:“阿婆……”
王阿婆眯起有些老花的眼睛,看着眼前齐耳短发、穿着碎花衬衫、黑裤子、黑布鞋的小姑娘,认了许久,没认出来。
“你是哪位?”
简惜惜将半个西瓜放在桌子上,笑着道:“阿婆,我叫简惜惜,刚租了旁边的房子,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呢。”
看在半个西瓜的面上,王阿婆的脸上有了笑意。
“新邻居啊,惜惜,真是个好名字。你看你,来玩就来玩,还带西瓜,这么客气做什么?”
简惜惜微微笑,“应该的。”
王阿婆又问,“你家租旁边的房子干啥?那刘小三可胡了,要了你家不少租金吧?”
“还好,一年八十,我租了两年。”
“啧啧……真是不少,那房子都空了大半年了,就因为贵,没什么人租,你家租那房子干啥?”
简惜惜老实回道:“我打算开个裁缝铺,赚点辛苦钱。”
王阿婆眉头一皱,她一直以为简惜惜是跟着家人一起来的,可这听来听去似乎都只提到了她一个人。
“你家大人跟你一起的吗?”
简惜惜摇头,面上依旧带着笑,“我爸是钢厂的,我妈在家照顾家人,以后裁缝铺就我一个人忙呢。”
王阿婆吃惊道:“你一个人忙?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哪会做衣裳?要我说,你要真会这门手艺,不如去服装厂上班,说不定还能找门不错的亲事。”
知道王阿婆是出于好心,简惜惜只笑着道:“我先试试,要是挣不到钱,再另做打算。”
跟王阿婆又聊了会儿天,简惜惜瞅着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锁了门,回林家去。
简惜惜这一去就是三个多小时,回去时,屋子里气压低的可怕。
其实早在十天前,简惜惜就已经跟薛芝玉说过了,因着林彦绅已经过了特殊时期,所以他的房间不再忌讳其他人的进出,她完全可以自己进去照顾林彦绅。
薛芝玉已经足有二十天没看见林彦绅,一直只能在门外听他的声音,单从声音也能听出他的身体状况日渐好转,中气愈发足了。如今能自己照顾,当然开心的不行,也因此才同意简惜惜今天出去这么久。
见简惜惜终于回来,林彦绅沉着声问,“你去哪里了?”
简惜惜托起手上的另外半个西瓜,“买西瓜去了,这瓜可甜了,切块给你尝尝?”
林彦绅依旧语气不善,“什么时候我家的西瓜需要你买了?再说,买个西瓜需要这么久?”
被人这样质问,简惜惜也来了脾气。
“你是我的谁啊?管那么宽,我就不能出去逛逛街,找朋友玩玩?”
林彦绅满腹的怒气被这一句话堵回头。
是啊,他是谁啊?难道他要说我是你丈夫,就应该管你?可他们压根没扯证,他一个知识分子,总不能把冲喜这种事挂在嘴边吧?那也太不像话。
林彦绅气的够呛,偏又没有理由发作,一口气堵在心口难受的厉害。
他不禁在想,他这是怎么了?一个傻丫头而已,就算是走丢了,又能怎样?大不了叫他妈妈再找个听话的来,反而要省心不少。
可就算再找一千个,像她这样聪慧,不管是识字还是算数,都能过目不忘的应该没有了吧?
他半躺在床上,侧目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刚过耳的短发,发尾有些参差不齐,要多丑有多丑;宽大的小碎花衬衫,简直就是辣眼睛,丑死了;宽松的黑裤子,像个六十岁的老太太,一点不像是个小姑娘。
可是,她的笑真的好暖,她还喜欢有事没事哼个小调,听不懂是什么歌,但就是很好听,听的人心情也跟着很好的那种好听。
林彦绅喘了口气,瘫在床上。
完了,他完了。
第23章
回来没一会儿,简惜惜就去找了薛芝玉,将自己今天做的事大概的讲了一下,主要还是想试探试探薛芝玉。
听说简惜惜房子都租好了,薛芝玉微微皱眉,淡笑着埋怨道:“你这孩子,怎么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就把这么大个事儿给办了?你对这外面又不熟,若是被人骗了怎么办?”
简惜惜听的出来,这话里关心的意思大于埋怨,显然薛芝玉对她另谋高就很是满意,乐见其成。
简惜惜笑着道:“房租不算贵,就算裁缝铺开不成,我以后总得要个落脚的地方,就先租下来了。阿姨,您看学艺的事儿……”
薛芝玉道:“这个你放心,我前两天就跟周婶儿说过了,周婶儿也愿意教你,但是能学会多少,就看你自己了。要不这样,今天天快黑了,明天上午,你跟我去周婶儿的店里一趟,怎么样?”
简惜惜求之不得,“好的,谢谢阿姨。”
“是阿姨该谢谢你,我……”薛芝玉脸上扬着笑,声音却突然有些哽咽,“我没想到彦绅能恢复的这么好。”
简惜惜握着她的手,“我也没想到我会有现在这样子。”
薛芝玉以为简惜惜是在感慨傻病治好了,不禁想起之前的简惜惜,那时候圆心道姑提出给彦绅冲喜,提到简家的傻闺女是最合适的人选。
虽然这是唯一的选择,她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去探看了一番,希望那姑娘不是个傻子,希望她长相周正,希望简家是个有文化的人家。然而,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那时候的简惜惜不仅傻,还脏,整天呲着牙傻笑,要不就嚼草根,简直叫人没眼看。
尽管如此,为了彦绅,她还是叫人把简惜惜抬了回来。
如今,她的心里没有半分嫌弃、埋怨,只觉得庆幸,还有说不尽的喜欢,越看越觉得简惜惜顺眼,恨不得将她一直留在身边才好。
薛芝玉福至心灵,想到就做,反正她没有女儿,只彦绅一个儿子,多认一个干女儿多好?这丫头自从傻病好了以后,简直就是人美心善的代表。
薛芝玉回握住简惜惜的手,笑的温柔,“惜惜,阿姨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儿。”
简惜惜微微笑,“阿姨您说。”
“那我就直说了,你对彦绅怎么看?”
看薛芝玉笑的慈祥又温柔,一脸母爱泛滥的样子,简惜惜心里一咯噔。
这样问她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的要她做林家的儿媳妇?可如果真是那样,早先就应该不会同意她出去租房子,更不会同意她去学裁缝,甚至在她明言提出租房子是为了以后有落脚地时,薛芝玉明明是乐见其成的。
简惜惜不懂她的意思,便捡好话说。
“挺好的,博学多识,相信等他好了以后,肯定能出人头地。”
薛芝玉又问,“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简惜惜笑着道:“特别特别好,漂亮又温柔,大气又端庄,真羡慕彦绅能有您这样的妈妈。”
薛芝玉笑的开心,“惜惜,你看,我没有女儿,只彦绅一个儿子,你要是不介意,我认你当干女儿,好不好?”
简惜惜眼睛一亮,有些难以置信,“阿姨,您说真的吗?”
这么粗的大腿送上门给她抱,她要是不抱才是傻子。
薛芝玉点头,“当然是真的,这么说,你同意?”
简惜惜开心的直点头,“当然同意,阿姨,我……”
薛芝玉心情激动,笑着提醒道:“嗯?现在还叫我阿姨?”
简惜惜立刻改口,“干妈。”
薛芝玉笑着一把将简惜惜搂在怀里,眼眶微红,“好好好,真没想到我现在也是有女儿的人了,真好。惜惜,来,再叫一声听听。”
“干妈。”
“哎!乖女儿。”
门外,蹲在墙角偷听的阿香斯巴达了。
这傻丫头的运气怎么那么好呢?她在林家待了两年,脏活累活都是她干,至今也不过是个打杂的帮工,偏那傻丫头来了一个月,什么都没做,秒升大小姐!
阿香心里不平衡了。
瞅着薛芝玉跟简惜惜正笑的开心,阿香急忙去了林彦绅的房间。
她确定这事儿是薛芝玉临时起意,完全没跟林德文和林彦绅商量,所以她得赶紧将这事儿告诉林德文和林彦绅,让他们叫薛芝玉打消念头。
本来都是丫头片子,凭什么简惜惜就能做林家的干女儿,土鸡变凤凰?
她不答应!
林彦绅的身体虚弱完全是心理原因导致,这一个月下来,其实他已经好了,趁着简惜惜不在时,他还偷偷在房间里溜达过几圈。
老实说,躺了几个月,他感觉自己都要废了,一分一秒都不想继续在床上躺着,坐都不想坐。
只是,他好了,那傻丫头怎么办?
林彦绅还没理好自己的情绪,也没想好该怎么安置简惜惜,于是继续装残废。
阿香火急火燎的进来时,林彦绅正靠坐在床架上看书。
“彦绅哥,不好了,你快想想办法,婶儿要认惜惜姐当干女儿。”
啪……
林彦绅手中的书没拿稳,啪的一声砸在了地上,他顾不得捡书,只觉得心跳如擂鼓,脑子里一阵阵嗡嗡的轰鸣。他大步走到阿香面前,抓着她的双肩,质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林彦绅一向是个斯文人,突然见他动手,阿香吓懵了。
“彦绅哥,这不关我的事呀,是婶儿要认惜惜姐做干女儿。”
林彦绅瞪着房门,突然眼一闭,栽倒在地上。
“啊……”
薛芝玉跟简惜惜正聊的开心,突然听到阿香惊恐的尖叫声,两个人赶忙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阿香,怎么了?叫什么呢?”
阿香到底年纪小,碰上这样的事儿,吓的直掉眼泪,她踉跄着冲到院子里,一把抓住薛芝玉的手。
“呜呜……婶儿,你快……快进去看看彦绅哥吧。”
一听说林彦绅有事,薛芝玉脸色煞白如纸,慌忙冲了进去。
第24章
“彦绅, 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薛芝玉一进去就看到林彦绅躺倒在地,任她怎么呼唤,他都毫无意识, 就跟死了一般, 吓的她险些跟着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