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绅盯着她, 似是想看穿她心底真实的想法。
简惜惜眨眨眼,笑着道:“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不至于要我一直睡砖头床吧?”
林彦绅依旧没吭声,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简惜惜莫名其妙的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活了三十年,即使是前男友, 也没这样盯着她看, 看的她心里直发毛。
她干脆不再与林彦绅对视, 转身去衣柜里翻找了一番, 拿上衣服准备去洗澡。
“你玩儿, 我去洗漱了。”
扔下这句话,简惜惜逃也似的去了灶房,倒水洗澡。
堂屋门口,薛芝玉倚着门框站在那里,眼神清幽的看向院子里的林彦绅。
刚才那一幕,她全都看到了,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明明之前打听的清清楚楚,简二丫就是个人事不知的傻丫头, 她私心想着, 等彦绅病好以后, 她再为他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至于简二丫,她就当多养了个闺女,反正家里不愁吃穿, 好好的养着就是。
可如今那丫头不仅不傻,还聪明的厉害,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
最让她忧心的是,彦绅似乎真的对那丫头上心了,可那丫头却没将彦绅放在眼里。
薛芝玉知道自家儿子之前就是吃了自作多情的亏,如今怎的又自作多情上了?
林家大门外,黄翠翠感觉自己快要被蚊子吃掉了,可又不甘心就此离开,只能不停的动来动去,减少被蚊子盯着咬的机会。
终于,她看到隔壁人家有人出来,忙迎了上去。
“阿姨,阿姨,你好。”
郑大妈刚吃完饭、洗完澡,准备出去溜达溜达,见到个女孩子拦住自己去路,不解道:“你谁啊?”
黄翠翠微微笑,“阿姨,我想跟您打听点事儿。”
郑大妈来了兴趣,“打听谁呀?”
黄翠翠一指林家,“就是这户人家,我一朋友要跟这户人家议亲,这不,不放心,叫我先来给她打听打听。”
郑大妈摇头,“这不可能吧?林家那娃儿已经娶媳妇了,虽说是个傻的,但人还在呢,不能就另娶别个吧?”
“林家?这院子里就他们一户人家?”
郑大妈点头,“是啊,当然就他们一户人家了,林先生可是津城大学的教授呢,就这样,他们家那三进院子也被革了两进,现在就前院住着他们一家子,后两进院子都分给旁人住了。”
还是个教授?
黄翠翠心底一凉,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亲热的挽着郑大妈的手臂,带着郑大妈往小巷口走去。
“大妈,那边有卖冰棍呢,地方也亮堂,咱们去那边说话。”
这么热的天,能有冰棍吃当然好,郑大妈也没客气,顺着黄翠翠的步伐,一起向巷口走去。
打听清楚林家的大概情况,黄翠翠心底对简惜惜的嫉妒更深。
就一个傻丫头,凭什么能嫁到这么好的人家?
告别了郑大妈,黄翠翠也没耽误,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又去了简惜惜租房子的那里,带着半个西瓜敲开了王阿婆家的门,打听清楚简惜惜那间房的情况。
月光映照下,黄翠翠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得意。
好一个简惜惜,原来早就计划开裁缝铺了,那就说明她之前肯定学过裁缝,不然一点都不会,她能有底气直接租房子开店?
这个撒谎精,居然还说她什么都不会,只做了个粗布衣裳就让周芹对她另眼相看。
想占了她黄翠翠的位置,撵她走,做梦!
……
心里有了盼头、有了希望,心情都会变好很多,而且终于有床睡了,不必再担心睡姿不良会露肉,也不必担心地上会有昆虫爬来爬去。
也幸好前世的她不是娇生惯养长大,不然的话,这样的日子她早熬不下去了。
简惜惜一早起床,帮着阿香煮了早饭,又将自个儿的衣服洗了,等到吃了早饭,才出发去周芹店里。
意外的是,整整一天,黄翠翠一点都没找她的麻烦,甚至偶尔二人目光无意中对视到时,黄翠翠还对她笑了。
毕竟没什么深仇大恨,简惜惜又不是那种锱铢必较的人,黄翠翠既然笑容以对,她也弯了弯嘴角,昨天的事情就算是揭过了。
转眼到了开学的日子,林彦绅之前已经跟津城大学商量好了,鉴于他行动不便,这学期先从助教做起。至于他的出行来去,则全部交给冯光明负责。
冯光明对此表示,我是欠了你八辈儿吗?
不过,骂归骂,冯光明还是早出晚归的来接他。
简惜惜这几天也很开心,没有人找她麻烦,没有人故意找事儿,不管是在周芹店里学艺,还是装饰店铺,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一切都在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这天下午,趁着学习结束天还没黑,简惜惜揣着票去了百货大楼,她是走着去的,打算这次去就把自行车和缝纫机买回去,省的老是用林家的车子。
有林德文送给她的自行车票和缝纫机票,简惜惜很容易就将自行车和缝纫机买到了手。自行车是立刻就用了起来,缝纫机按照简惜惜的要求仍旧装在盒子里,又跟卖缝纫机的大姐要了几根麻绳,将那大纸箱牢牢的拴在自行车后座的一侧。
还好简惜惜前世有经验,牢牢抓住了自行车把手,并未被一边重的自行车带偏。
王阿婆闲着坐在门口乘凉,见着简惜惜骑了辆新的自行车回来,还拖回了一台缝纫机,惊的立刻上前打量。
她伸手摸了摸纸箱,惊讶道:“丫头,这里面不会真是缝纫机吧?”
简惜惜笑,小心的将自行车放倒,然后才将麻绳解开,拖着那重重的纸箱往屋里去。
王阿婆看了看那辆崭新的自行车,立刻转身跟进了屋。
纸箱已经被简惜惜拆开,随后缝纫机的各个部件被她拿了出来。
“丫头,这缝纫机是你自个儿买的?”
简惜惜点头,“嗯。”
王阿婆疑问道:“你哪来的钱?票又是哪来的?”
这话就听的简惜惜不开心了,难不成她就不能有钱有票买这些东西?虽然钱和票的确都是林家给的。
一边组装着缝纫机,简惜惜一边道:“我家大人给的。”
王阿婆却不信她的话,“丫头,你可别骗我,你看你租了这房子这么多天,除了那个男的,你家大人咋地一个没来看看你?”
简惜惜还在考虑怎么回王阿婆的话,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插了进来。
“你这老太婆怎么说话呢?谁说没大人了?”
只闻其声,简惜惜就一阵头大。
苗幼荷笑眯眯的走进屋子,跟到了自己家一样,四处打量、翻看着。
“惜惜,你看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倔?这能开裁缝铺是好事呀,你怎么都不跟家里人说一声?怎么,怕二婶白白叫你做衣服?”
简惜惜嘴角翘起,却是皮笑肉不笑。
“呵呵……二婶你多虑了,我也是刚学裁缝,这不还在练嘛。”
苗幼荷走到缝纫机部件旁,见简惜惜还在安装,伸脚踢了踢缝纫机头部。
“这玩意儿,你一个姑娘家安装的起来?”
简惜惜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挡了她一下,只是本能的用力,却将苗幼荷推了个踉跄。
“哎呀呀呀……简惜惜,你这丫头是不是脑子又犯病了?推我干什么?”
本来简惜惜还有些歉意的,听她这样一讲,反而后悔刚才没再用一点力,让她跌个屁墩才好。
她沉着脸,继续有条不紊的组装缝纫机,淡淡道:“是你先踢了我的缝纫机,踢坏了你赔?”
苗幼荷怒瞪着她,尖声道:“你这丫头,还没怎么的,就不把我这个二婶放在眼里了?我告诉你,我可是林家嫡嫡亲亲娶进来的媳妇,上了族谱的,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抬进林家应应急罢了。你要是敢恼了我,我就叫大哥大嫂休了你!”
简惜惜算是知道了,这丫就是一智障,智商欠费的那种,跟她能说什么?干脆不搭理她算了。
苗幼荷原以为简惜惜会跟她吵一架,正后悔一时脾气上来,说的话太冲了,哪知道简惜惜许是怕了她,半个字都没敢回嘴。
苗幼荷的情绪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安抚。
“知道不能顶嘴,算你还有救。”
王阿婆一直站在一旁,有些搞不清楚苗幼荷的身份,见屋里一时没人说话,她扬起笑脸,问苗幼荷,“你是?”
苗幼荷一脸的笑,似乎刚才翻脸骂人的那个人不是她。
“我是彦绅的二婶,这位大娘,你是?”
王阿婆笑着说道:“我就住在这隔壁。”
苗幼荷笑的更灿烂了,“哎呦……原来是邻居,真是不好意思,我家惜惜最近麻烦你不少吧?”
王阿婆直摆手,“没有没有,这丫头可能干了,这房子原先空着,里面啥都没有,现在这些全都是丫头自己置办的。我刚才还在跟丫头说呢,怎么这房子租了这么久,一直没看到她家大人。哈哈哈……这前脚我刚说完,你后脚就进了门。”
苗幼荷皱着眉,叹气道:“唉……哪是我们不来看她,是这丫头犟,一直没跟我们说她在外面租了铺子,不然我们怎么都不会同意她出来。”
第34章
苗幼荷表现的出乎简惜惜意料之外的热情, 至于刚才突然的翻脸,她就跟失忆了一般,全然当没发生过。
简惜惜懒得搭理她, 闷头将缝纫机组装好, 穿上线,又拿了块之前买的粗布, 试了下针线、针脚, 还不错, 蛮好用的。
苗幼荷压根不信她能做衣裳, 酸言道:“惜惜, 这缝纫机花了不少钱吧?”
简惜惜瞅她一眼,淡声道:“一百五十块。”
苗幼荷眉头皱紧,急道:“哎呀呀……这也太贵了,一百五十块能买很多东西呢,你说说你这丫头,又不会做衣裳,白花那钱干啥?要我说,趁现在还没用, 赶紧转手卖出去, 我估摸着一百四十块钱是有的, 够吃两三个月的肉了。”
简惜惜回她, “呵呵……”
苗幼荷凑到简惜惜跟前,正色道:“你这孩子,二婶还能诓你咋地?缝纫机留着能干啥?又不能吃又不能穿, 不如卖了换钱实在。”
简惜惜再一次确定,这丫的脑子绝对有问题。
“二婶,我租这房子是为了开个裁缝铺子,卖了缝纫机,我拿什么给人做衣裳?”
苗幼荷哈哈笑起来,“别逗了,你还会做衣裳?你脑子里的毛病才治好个把月,你能会做衣裳?”
王阿婆听到这话,心里一咯噔,拽着苗幼荷的衣裳,小心翼翼的问道:“她二婶,丫头之前得的啥病呀?”
苗幼荷笑的灿烂,似乎她正在讲的是个笑话。
“嗨,不就是神经病嘛,发病的时候逮谁都打,吃起来比谁都多,没的吃就吃树皮、树叶,家务事那是一样不会,反正傻子干的事儿她都干。”
王阿婆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简惜惜,只觉得她不像个傻子,可想到这话是简惜惜的亲二婶说的,忙赶紧离简惜惜远了点。
“她二婶,你侄子也是个傻子?”
苗幼荷脸色一变,涩声道:“我倒是巴不得他是个傻子。”
那样的话,能帮林家传宗接代的就只剩下她家智渊,大伯家的东西还不都是她家的?
苗幼荷跟王阿婆聊的愉快,一旁的简惜惜只当是在看戏,没有丝毫想解释的意思。
对于这种惯于搬弄是非的人,她实在是懒得浪费口水。
得知简惜惜有神经病,王阿婆再不敢在这里多待,寻个由头就回家去了。
苗幼荷得了空子,瞅见简惜惜还在拨弄缝纫机,她眼珠一转,自来熟的往里间走去。
简惜惜立刻追上去,拦住她。
“二婶,我看在阿姨的面上,叫你一声二婶,但你要是以为这里是你的地盘,任你来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苗幼荷嘲讽的笑看着简惜惜。
“嘿……你个丫头片子还敢吓唬我?我告诉你,我苗幼荷就是吓唬大的!你不让我看是吧?我还非要看了,倒是看看你是不是在这里面藏了男人。”
苗幼荷不管不顾的推搡开简惜惜,一头冲进了里间。
里间其实也没啥,简惜惜目前还没搬过来住,所以也就没置办任何东西,破板床上也只是铺了席子,连个枕头都没有。
苗幼荷不知在想些什么,明明屋里的所有东西一眼就能看清,她偏要找老鼠洞似的四处走近了看个清楚。
简惜惜皱着眉,没好气的问道:“二婶,你这是要找老鼠洞钻回家吗?”
苗幼荷正走神,也没听清简惜惜说了啥,点头道:“嗯。”
简惜惜:“……”
她还能说些啥?
“行,你慢慢找,我先走了。”
简惜惜拿上锁,故意很用力的将大门关了起来。
苗幼荷急忙追出去,用力拉门,门竟然打不开,气急败坏的骂起来,“死丫头,你真敢锁我?”
锁并没有锁,只是简单的挂在门别子上。
门外的简惜惜悠哉道:“二婶,怎么叫我锁你?明明是你自个儿要求待在里面,我只是如你的意。”
苗幼荷骂道:“小王八犊子,快点给我开门!我要是在这里面出了点啥事儿,你担待的起吗?”
简惜惜掏掏耳朵,故意道:“你说啥?我没听清。”
“开门,快点开门!”
简惜惜,“你叫谁开门呢?没个名没个姓的,谁搭理你?”
苗幼荷恨声道:“二丫,给我开门!”
简惜惜仰头望天,轻轻哼着歌。
苗幼荷软了声,“惜惜,好惜惜,你快给我开门,你二叔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再不回去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