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有点想温泽了呀。
要是现在他当时在场就好了,按照他蛮横护短的脾气,哪里会有那么多糟心事。
不过暴力解决带来的烂摊子可能还是要陆语自己收拾,思及此,她嘴唇翕动两下,终究无声,换了个姿势,托着腮发呆。
她的小男朋友,什么时候能长大呢。
温泽再怎么感知敏锐,也不是陆语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只这短短数十秒的时间,她已经在脑子里百转千回,想了这么多东西。
突然收到陆经理真情告白的温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棱角分明的脸庞像是晕上一层柔和的光芒,低垂的睫毛像把小刷子似的扑扇扑扇,比初生的婴儿还要软糯无害。
平日里状似冷漠凉薄的男人顿时原形毕露,幻化成了娇羞奶气的青头小子,愣头愣脑地回了句,“我也很想你呀。”
温少爷现在只想变身哆啦A梦,把陆语从手机屏幕里拽出来,或者坐着时光机出现在她身边也好。
陆语抿唇轻笑,“我知道。”
温泽被她的笑意迷了眼。
陆陆真是好看,每天看一千一万遍都尤嫌不够。
他想要去舔一舔她笑起来时嘴角浮现的酒窝,把嘴唇覆在月牙似的眼睛上,也想一口把她的耳垂含进嘴里吮吸。
就像在温暖的春日,突然咬上一口鲜嫩多汁的草莓,满口香甜。
更想学路军他们在寝室放的小片子,对陆陆做一些不可告人的羞羞事。
越想越是燥热难耐,温泽把篮球背心的领口往下扯了扯,敞出精致漂亮的锁骨。
见状,陆语忽地想到了两人初识时,在教学楼被他怒怼的事情,随意笑问:“温泽,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喜欢我了。”
所以才百般刁难她吸引注意力。
“嗯。”温少爷面对心上人的温柔诱惑毫无反击之力,老实得不行,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有多早?”陆语突然生出一探究竟的意思,纤细的手指绕着头发丝,饶有兴致地看向他红得滴血的耳垂。
温少爷沉默了,薄唇耷拉着,上面都能挂油壶了,估计是在和骨子里窜窜往上冒的骄傲斗争。
好半响,他才羞答答道:“说了我可以要一个亲亲吗?”
陆语扑哧一声笑出来,反问:“你想怎么亲?”
“怎么亲都可以吗?”温泽黑亮的双眸发亮,里面似盛了七彩琉璃,熠熠闪光。
“嗯。”陆语笑着应声,不知道他有什么好欢喜的,隔着屏幕,什么也做不成。
温少爷得了保证,煞有其事地开始挠着头皮思索,语气却没有一开始的从容淡定,磕磕巴巴,语无伦次。
支吾半天,终究还是别扭的偏过头,掩饰脸颊上早已暴露无疑的红晕,忸怩道:“算了,我不要亲亲了。”
陆语挑眉,意料之中的答案。
指望温泽低头,母猪都能上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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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母校看望的事情在唐冰的高效安排下很快提上日程,时间定在两天后,美名其曰是考虑到陆语的身体原因,还托程明钰多加照顾。
许是和温泽呆在一块久了,陆语竟然也学会了他招牌性的嘲讽笑容。
贼心不死,她是不是还要说一声谢谢?
高中总是放假晚收假早,尤其高三,基本是假期绝缘体般的存在。
陆语都已经在家待了小半个月了,头悬梁锥刺股的高中生们还在熬夜苦读。
如此刻苦画面,不禁让人回忆起当年那段酸甜兼备的青葱岁月,叫人唏嘘不已。
程老太太和陆语到市高见的人物当然不是同一个级别的。
校长亲自到校门口迎接带领,闲谈的地方也是陆语在市高三年从未踏进的高级会议室,听说只有省里领导下访视察的时候才有资格坐在这儿。
见程老太太和两位校长相谈甚欢,内容也都是她这等闲人插不上嘴的,陆语索性告歉离开,打着追忆过往的名义四处打转。
程明钰紧跟着她的脚步,朝老太太和校长温润一笑,不紧不慢地尾随。
H市一向是走在国家政策施行前沿的,陆语才离开学校三年不到,校内布局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科技楼和艺术楼是新建的吗?真漂亮。”陆语远望对面架成拱桥状的相通建筑物,不由自主地感叹。
程明钰长腿一迈,走近一步靠在她身侧。脑袋微偏,垂眸看她,眸子里星星点点全是笑意,替她做解,“去年落成的,以后文艺汇演再也不用待在闷热的大礼堂了。”
“那大礼堂做什么用?拆掉了吗?”
程明钰摇头,“还在,留个念想。”
陆语颔首,没再主动开口。
“想去看看吗?”
陆语沉吟一瞬,答应了。
作为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好学生,陆语一向是校内演出舞台上的常客,或主持或表演,缺了她的身影晚会好像就不成其为晚会了。
大礼堂就是各种大型晚会活动举办的地点。
两扇重工合金门上的繁复雕花已经剥落损坏,暗金色的门把也因为常年未启而蒙上一层灰尘。
程明钰抽了张纸巾,覆在上面,手腕用劲,陈旧的锁孔叮铃碰撞,连带着落下一把墙粉灰,呛人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陆语下意识后撤了一步,程明钰横在她唇侧的手掌微顿,最终只是递给她一张纸巾遮掩口鼻。
两人踩着凌乱铺散在地面上的横幅道具,呈回字型沿阶梯将整个会场走了一遍,最终在舞台前驻足。
“六十周年校庆也是在这举办的。”程明钰突然出声,视线投在参差错落的舞台地面上。
陆语不知道他怎么就提起了这茬,随意和了句,“现在看来是不是有点寒酸?”
程明钰低笑,转而看她,“不会。”
温温润润的笑容着实勾人。
陆语稍稍扬眉,嘴角也跟着抿开一抹笑意。
指望唐冰能抛除利益行事是不可能了,还是曲线救国让程明钰知难而退吧。
温和谦恭的君子应该都比较好说话吧?
陆语仍然保持最初的看法。
两人不过匆匆见过几面,程明钰应该只是对她的容貌家世都还算满意,故而产生较为浅薄的好感。
“说起来我们就是通过校庆认识的,之前都只在月考的大字报上见过你的名字。”
陆语把双手背到身后,眉眼弯弯,唇角的笑容依旧恬淡,脑袋里已经闪过了千百种腹稿。
程明钰微怔,顿了足足有三秒,缓缓弯腰低头,正正对上她清亮璀璨的眸子,收起了一贯温和的笑意。
语调里的温和从容再难维持,尖锐地反问,“谁说的?”
陆语因为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后撤两步,退到墙根边。这样逼仄的相处空间让她并不自在,秀气的眉毛打结,似忧似恼。
寒风通过斑驳破碎的玻璃窗袭进,满室灰尘翻飞,合金门砰然合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不知道砸在谁的心上。
程明钰只淡淡瞥了一眼门扉的动静,确认开合无碍后就收回眼神。
非但没有像往常一样恰到好处地给陆语留出空间,反而往前逼近了一步,高大挺拔的身躯投下阴影,把娇小的陆语结结实实地包裹其中。
陆语湛亮的眸子扑闪扑朔,呼吸的幅度都有意的在减缓。
程明钰似乎觉察到她的恐惧,倏地散了慑人的气息,恢复了寻常的温和,轻声问道:“陆陆,你高中学习这么用功的吗?”
滚烫的气息扑洒在鼻尖,她下意识偏头避开。
可能是她太嗜甜的原因,程明钰身上的书墨味好闻归好闻,她还是更偏爱温泽身上的奶香。
下巴上冰凉的触感迫使她抬头,紧接着是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我喜欢你那么久,一点都没看出来吗?”
陆语深呼吸,背在身后的十指紧紧交扣,将指节勒得泛白。
又失策了。
她有点想骂脏话。
作者有话要说: 奶泽:看出来了,可以滚了吗?抱走吓坏了的陆陆。
——
后面两章是程明钰的番外,我怕拖到结尾我又忘记了[抱拳]
还有
不要养肥我[拉手手]
第32章
陆语的高中班主任赵志升教数学, 因为他们那一届的成绩优异和自身的教学业绩突出,今年刚坐上年级段长的位置。
赵志升见到自己当年的得意门生很是高兴, 当即放下正在书写的备课教案,请他们进来寒暄近况。
职务上升之后办公室都气派了许多,双人位,另一位是副段长,今天碰巧请假了。
陆语的脑袋还有点昏昏沉沉, 没从大礼堂沉闷压抑的氛围里解脱出来, 融入不到两人的谈话当中, 只在唇边挂着恬淡的笑容,安静地听两人叙旧谈情。
程明钰体贴地给陆语搬了一张椅子放在身后,示意她坐下。
陆语在老赵揶揄的神情下忐忑落座, 客气地道谢, 尽量拉开两人的距离。
程明钰恍若未见,照旧言笑晏晏地和老赵谈天说地, 提及当年校园趣事都两人滔滔不绝,丝毫没有冷场的意思。
看起来就是一对年轻的小情侣闹别扭, 一方无理取闹, 一方淡然自若。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出声,陆语也不能因为自行臆想的内容开口辩驳, 反而容易被以为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陆语念的理科, 程明钰则学文,省内的文理数学卷子难度差异极大,按理说两人不会分到同一老师, 未免浪费教学资源。
不过赶巧不巧,程明钰高三那会儿,正逢二孩政策放开,数学老师在婆婆的压力下求子心切甩手不干回家养胎去了。
非招聘季,学校招新老师麻烦不说,还要担心代课老师水平不够把尖子班的成绩拉下去。
经过教学组领导的三次郑重探讨,最终决定辛苦数学组的老师多分担一点工作。
赵志升就在那时候临危受命,多带了一个文科重点班。
程明钰是他的课代表。
少年意气风发又得体知趣,怎么能不得老师喜欢。
陆语和程明钰都是老赵的心头好,当年在学校里也是轰动一时的风云人物,如今一同返校,难免就让人想岔关系。
加上半小时前校长发来的短信,嘱咐两人是程老太太带来的,一定要用心招待。
至于这用心二字什么意思,也只有各人各自体会了。
可怜他一个数学老师阔别十数年要重新捡起语文,什么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好听的话全往外吐,弄得陆语好不尴尬,程明钰却安然地立于一侧,笑意吟吟悉数收下。
陆语想要否认,可在老赵接连不断往外喷的唾沫星子里又找不到空档,只觉气血翻涌,太阳穴突突直跳。
好半天,才等面前这位被教书耽误了快嘴主持人喝水歇息的空,阐明她和程明钰的关系并非他所想象那般。
老赵拿起泡着胖大海的玻璃杯一饮而尽,抬手摸了摸头顶日渐稀落的毛发,厚重镜片下的眼睛都快笑眯成一条直线,频频点头道:“我懂的我懂的,年轻人低调好!”
陆语无力反驳,手掌支在额头上,偏眸看向程明钰。
他正殷勤地帮老赵批改整齐摞在一边的卷子,半点没有解释的意思。
圆珠笔头压在粗糙的试卷纸上,落下一道红色的笔记。
他看了眼上面的班级姓名,状若无意问道:“赵老师,刚才来送作业的是二班的课代表吗?”
老赵把水杯盖拧开,递到饮水机的红色开关下接水,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班长。
程明钰抬眸望向百无聊赖趴在窗口看腊梅的陆语,笑道:“怪不得,通身的气派一看就是做领导的料子。”
赵志升知道他是调侃,大笑道:“说起来小姑娘还真有点陆语当年的风范。”
程明钰点头,“可不是,我刚才差点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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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班长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首先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年级第一,不能在智商上被碾压。
其次要能力卓越吃苦耐劳,名为班长,其实生活委员纪律委员文娱委员的工作,指不定都得一手包办。
如果还有样貌出众多才多艺性情温良等特点就再好不过了,全是加分项。
陆语当年在高一二班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隔壁班班长扯着大嗓门大喊安静的时候,她只需要轻飘飘一个眼神,班级里最混不吝的同学都能立马噤声。
看似温柔至极,实际气势迫人。
赵志升那一年连挑三个重点班的数学担子,又身兼二班班主任的重任,压力不浅。
文理分科前,语数英都是固有重点科目,尤其数学更是重中之重。
赵志升精力有限,课后平分在各个班级的时间少了,又担心学生对数学不够重视,布置的作业卷子难免就多了些。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重难点手册》、《教材全解》以及各类数学报和官方作业本,一天到晚就没个休息的时候。
十五六岁,正值叛逆期,哪怕是重点班的孩子也改不了顽劣逆反的心理。
数学课代表从前一晚的晚自习开始收作业,到次日早晨也未必能把作业本收全。还不是差一两本,基本上都是成组成组的旷交。
这么多个班,老赵哪里能一个个的喊人出去谈话,只能让课代表多督促一点。
故而,数学课代表不堪重负屡屡提出卸任的要求。
赵志升无奈,只能不断增加人手,从一到二,由二到三。可一个班里真正优秀的学生统共又有几个,这么一来,其它学科的老师难免就有意见。
正在两难之际,陆语主动请缨,挑起了收发作业的担子。
不知道是由于陆语的个人魅力还是班长身份的权威性,和三个课代表轮流值班还累死累活的情况截然不同。
陆语和班内同学约定了每晚交作业的截止时间,虽然仍有迟交补做的,但第二天一早一准整整齐齐地摞在每组第一排的位置上,不管是抄的还是写的,一份不落。
陆语只需要抱到赵志升办公室就能轻松完成任务。
她送交作业的时间很固定,不耽误早自习也不占用课堂时间,选在早自习结束到第一节课开始前的课间十分钟间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