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宠妻日常——宋家桃花
时间:2018-09-06 09:20:00

  乌云在天上晃荡着,天色也越渐黑了。
  霍令仪重新睁开眼,她把手中的平安锁放在了他的墓前,而后她站起身,却是又过了一会才转身离去。
  这条小道的不远处有个身穿青衫的男人正立在那温温笑看着她…
  却是李怀瑾。
  李怀瑾仍是旧日的模样,他站在小道的这一头,眉目温润得笑看着霍令仪朝他走来,待人走到跟前的时候,他便握住了她的手,口中依旧是温和的一句话:“好了?”
  “嗯…”
  霍令仪任由李怀瑾握着她的手,她和他并肩而立在西山的小道上,口中是道:“我们走吧。”
  等这话一落,她却是又朝身后看去一眼,小道的那一头只有一块墓碑,一如她来时的模样。可霍令仪却好似能够通过那块墓碑看见那个少年郎的身影,她什么话也不曾说,只是这样看了一会,而后便又重新转了身,朝身侧的男人看去,跟着温声一句:“走吧。”
  …
  等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越渐昏暗了,外头有人送来圣旨,却是宣他们进宫。
  霍令仪听到这一句便朝李怀瑾看去,眼瞧着他淡漠的神色,她的心下是又叹了口气,口中却是轻声说道一句:“我昨日听父王说,他的身子只怕扛不住几日了。”当日周承宇下得毒太过凶猛,即便有汤药吊着,可那身体却早就废了。
  她心中知晓李怀瑾是怪他的…
  倘若他后来未曾生出那些事,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大嫂也就不会死…可不管如何,那人所做的这一切终归是为了他。
  霍令仪想到便又跟着一句:“走吧,去看一看。”
  李怀瑾面上的神色虽然依旧是淡漠的,可终归也未再说旁的,他重新坐回到了马车中…霍令仪刚要跟着一道上去,临来却似想起什么便与杜若说道:“去把小少爷抱过来。”
  杜若轻轻应了一声,她朝两人打了一道礼,而后便往相隐斋那处去了。
  长安近些日子又长大了许多,自从李怀瑾回来后,他倒也不再像往日那般闹腾了…如今纵然霍令仪不在他的身边,他也不吵不闹。杜若把他带过来的时候,他正睡过一觉,这会精神气十足,眼看着霍令仪便咧了嘴朝她伸出手。
  霍令仪看着他这幅模样自是也眉开眼笑,她忙把人抱进了怀里,而后是朝李怀瑾看去,跟着温声一句:“我们走吧。”
  李怀瑾看着她面上的盈盈笑意,面色倒也缓和了许多。他轻轻“嗯”了一声,而后是从人的怀中抱过长安,口中是道:“我来吧…”等这话一落,他是又跟着一句:“你身体不好,如今他又越发重了,别累着你。”
  霍令仪耳听着这一番话也未曾说话,只笑盈盈得看着他们父子两。
  马车已往前稳稳得驶去,外间天色昏沉,马车里头的琉璃灯盏却很是明亮…霍令仪眼看着那一大一小却颇为相似的面容,眉眼却是又泛开了几分笑意。
  因着有宫牌的缘故,马车外头又有李家的标记,这一路过去自是顺畅无阻…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马车便稳稳当当停了下来。
  霍令仪从李怀瑾的手中接过长安,而后便朝人说道:“走吧。”
  外间车夫已置好了脚凳,李怀瑾先行下了马车,而后便又扶着霍令仪走下马车…章华宫殿前也早已侯了人,眼瞧着他们便忙迎了过来,打首的一个内侍先朝他们恭恭敬敬打了礼,口中是跟着恭声一句:“李大人,陛下正在里头候着呢。”
  李怀瑾闻言也不曾说话,他只是掀了一双丹凤目朝眼前这座宫殿看去。
  夜色之下,灯火通明,可眼前这座皇宫之中最为尊贵的宫殿在这夜色中却没有半点鲜活气,倒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连带着那尖尖屋檐角上的金碧也失了几分颜色。内侍见他不动虽然心中焦急却也不敢劝,只好垂着首佝偻着脊背立在一侧。
  到后头还是霍令仪轻声说道:“外头冷,进去吧。”
  李怀瑾听得这一句才收回了眼,他轻轻“嗯”了一声,而后是提步往前走去。
  宫殿之中的内侍早已被赶了出去,原先替他们引路的内侍也只是替他们打了帘子,而后便立在外头低眉垂眼不曾言语…偌大的宫殿烛火通明,李怀瑾领着霍令仪一步步往前走去,待至内殿的时候,他们才看到靠着床头半坐着得周圣行。
  霍令仪眼看着周圣行,还是忍不住一惊。
  眼前的那个男人头发花白,身子清瘦,面容也泛出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倘若不是那双眼睛还掺着几分清明,她都快识不出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往日大梁那位英明的君主了。她重新垂了头,待把心中的这一份震惊掩埋了下去,才又抱着长安跟着李怀瑾的步子往前走去。
  周圣行看着他们过来,脸上却是又化开了一个笑,就连眼中的笑意也多了些许。
  等他们走到跟前——
  他便朝霍令仪怀中的小儿看去,口中是温声一句:“这就是你们的孩子,他叫什么?”
  霍令仪闻言便轻声回道:“回您的话,他小名唤作长安,大名唤作安嗣…”
  “长安…”周圣行一错不错地看着长安,口中却是轻声研磨着这个名字,而后他才又笑道:“长治久安,是个好名字。”他这话说完似是想伸手去抱他一回,可手上的力气全无,只伸在半空便又垂落了下来。
  他摇头笑了笑,终归也是舍了心思。
  待把霍令仪怀中小儿的模样又瞧了一回,周圣行才又开了口:“晏晏,你先带着孩子下去。”
  霍令仪知他这是有事要和李怀瑾说,便也未再多言,她抱着长安朝人屈膝一礼,而后便往外退去…等到这寝殿没了霍令仪的身影,周圣行才又朝那个面容淡漠的男人看去:“你让柳予安销毁了那两卷圣旨,又让人把玉玺送了回来,景行,这是为什么?”
  等这话一落——
  周圣行是又叹了口气,跟着是又一句:“我知道你心中怨我恨我,可是景行,你该知道我做得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他说到这是又稍稍停顿了一瞬,而后才又继续说道:“我知你虽然生性清冷,可却极重情意,所以我才想替你扫清所有障碍,到得那时才不会再有人危害到你。”
  李怀瑾耳听着这一句,终于是朝周圣行看了过去…
  殿中烛火幽幽,他低垂着眉眼看着床上这个男人,却是过了许久才淡淡说道:“这个位置我不喜欢,我想她…也不会喜欢。”
  周圣行听到这个她字,面上的神色却是一顿。
  他张了口似是想说些什么,可临来到头却也只是长叹一声,他往后靠去,原先面上的神色尽数化为一抹悲叹…外头寒风压过树枝,而周圣行靠在床头看着墙上的那幅画,良久才轻声说道:“是啊,她素来是最讨厌这四面宫城的。”
  “她以前总说要是可以的话,更希望离开燕京去看看这大千世界…是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
  李怀瑾什么也不曾说,他转身往外走去,只是临来走到布帘那处的时候,他却听到身后的人说道:“景行,天家无情,纵然你和他曾有一段情谊也该知道为帝者都是无情之人…你,要小心。”
  手中的布帘被掀起,而后又落下——
  这寝殿之中很快就没了李怀瑾的身影,周圣行独坐床上,眼看着那副画卷上笑意盈盈的女子,他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临来合上眼睛的时候,这殿中也只有周圣行的一句呢喃:“清欢,倘若有来世,我一定不会放开你的手。”
  …
  “好了?”
  霍令仪耳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便转身朝人看去。
  李怀瑾闻言是轻轻“嗯”了一声,他伸手拂过霍令仪的额前发,而后是从人的手中接过了长安,跟着便握着她的手往外走去…外间候着的内侍眼瞧着他们出来便又朝他们打了一礼。
  李怀瑾眼看着人,终归还是说了一句:“进去伺候吧。”
  内侍听得这话忙应了一声,待又打过一道礼,他便打了布帘往里走去…李怀瑾眼瞧着人进去便也未再多言,他仍旧牵着霍令仪的手往外走去,只是刚刚走出院子便听到身后传来内侍的一声哭喊:“陛下驾崩了。”
  这道声音在这寂寥的夜色中尤为清亮。
  李怀瑾的步子一顿,他转身朝身后看去,廊下的烛火被风吹得有些晦暗不明…霍令仪也停下了步子,她拧头朝李怀瑾看去,握着他的手却是又多用了几分力,口中是轻轻跟着一句:“要不要…”
  她这话还未说全——
  李怀瑾却已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而后是收回了眼朝霍令仪看去,口中是道:“不必,我们走吧。”等这话说完,他便又重新牵着霍令仪的手往外走去,如今这阖宫上下都萦绕着哭喊声。
  而他们一路往前走去,却未停下步子。
  …
  建康二十三年元月。
  天子驾崩,宣王登基,改年号鸿嘉,尊先帝为睿康帝。废太子因谋害先帝而被诛杀于天牢之中,至于东宫那一干人等皆被定下流放之罪,霍令德因是霍家人的缘故倒是被赦免了罪过,只是还未等她走出东宫却已被人用一碗汤药谋杀了。
  内宅阴私,纵然要查也无从查起,倒也是一场唏嘘。
  至于秦舜英和周承棠——
  先帝出丧的那一日,她俩便也一并跟了去了。
  元月刚过便入了春日,这世事好似一下子就平定了下来,燕京城中也重新恢复了原先的安详,男女老少皆换上了新衣行走在这燕京城的大街小巷之中,一副其乐融融的好模样,可谁又会知晓这平静背后又会是怎样得纷乱呢?
  …
  夜里,宫中。
  许瑾初着一身凤服朝章华宫而去,外间候着的内侍眼瞧着她过来自是纷纷打了一礼,另有人要去禀报却被她拦了下来…她取过宫女手中的食盒,口中是温声一句:“你们都退下吧。”
  等这话一落——
  外头候着的内侍和宫人便都退了下去。
  许瑾初打了帘子往里头进去,宫殿之中烛火通明,她走得不急不缓,待走到最里头那道布帘的时候,还不等她掀起布帘便听到里头传来一句:“陛下如今刚登基,根基还不稳,倘若要对李怀瑾出手只怕不易。”
  手上的食盒落在地上,里头的瓷盘皆被打碎。
  里头的人听到这道声响忙止了声音,没一会功夫便有人打了帘子走了出来却是身穿龙袍的周承泽…周承泽眼瞧着立在帘外的许瑾初,原先面上的阴沉一滞,目光也有些怔忡:“谨初,怎么是你?”
  许瑾初未曾回答周承泽的话,她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口中是一句:“你想对李怀瑾出手?”
  周承泽耳听着这话,面色便显露几分难堪,他什么话也不曾说只是挥了挥手让里头的人先行退下,而后他才看着许瑾初低声说道:“李怀瑾身上终归有我皇室血脉,何况他权大势大,纵然他没有这个心思,也难保他身边人不会撺嗦——”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朝许瑾初伸出手,却是想握住她的手:“谨初,我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我们的以后着想。”
  只是还不等他握住——
  许瑾初却已倒退一步,烛火之下,她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陌生:“都说天家无情,可我原本以为你是不同的…你们并肩作战这么多年,纵然旁人不知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也该知晓。”
  “倘若他当真有这个心思,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就会是他李怀瑾。”
  她这话说得不仅大胆也太过直言,周承泽面上闪现几分愠怒的神色,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又缓和了心下的怒气平视着人,与她说道:“皇后,后宫不得干政。”
  尚还不等许瑾初说话,却有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了殿中,他是周承泽遣去盯着李怀瑾的暗卫,这会他眼看着殿中这幅场景思忖一番还是朝周承泽屈膝一礼:“陛下,李大人让属下给您带来这份书信。”
  周承泽自然知道凭李怀瑾的本事,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在他身边安置了暗卫,他此举也只是想看看李怀瑾有什么反应罢了。
  这会他接过暗卫递来的信,里头唯有寥寥几个字,却是辞官之意。
  烛火通明——
  许瑾初离得近自然也瞧见了那信纸上的内容,她什么也不曾说只是转身往外走去…周承泽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忙上前几步握住了她的袖子:“谨初,你要去哪?”
  “陛下…”
  许瑾转身朝人看去,等前话一落,她是又跟着一句:“您当真要做孤家寡人吗?”她这话说完看着周承泽面上的怔忡却不再多言,只从人的手中抽回了袖子,而后是又朝人盈盈一拜便往外退去。
  周承泽眼看着许瑾初越走越远,他的手往前伸,似是想去挽留她,可步子却似胶在了地上一般…跪在一侧的暗卫眼看着人这幅模样,是又轻轻说了一句:“李大人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出城了,可要属下?”
  周承泽耳听着这一句,却是过了许久才开了口:“不必,下去吧——”等到殿中没了暗卫的身影,周承泽才重新合了眼,他的手中紧紧攥着那张纸,耳边萦绕得却是许瑾初离前的那句话:“陛下,您当真要做孤家寡人吗?”
  …
  燕京城中。
  夜色昏沉,而一辆马车却朝城外而去。
  马车之中,琉璃灯盏很是明亮——
  霍令仪倚在身侧男人的肩上,听着外头的风声,她微微抬了脸朝人看去,口中是一句笑语:“你当真舍得?”
  李怀瑾手里抱着长安,闻言是朝人看去,眼瞧着烛火之下她的盈盈美目,眉目倒也温和了几分:“这世间唯一让我不舍的,也只有你而已。”他这话说完,伸出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眉眼,跟着是又一句:“倒是你,可曾怪我?此番一去,只怕再难回头。”
  霍令仪摇了摇头,她是又朝人倚近了些,口中是柔声一句:“如今父母皆在,令君也好,我心头已无半点牵挂…”她说话的时候眉目都是笑的,等前话一落是又一句:“从此这万丈红尘里,有你,有长安在我身侧,便已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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