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大家劝导,池盛算是看开了些,但又叹了几口气,“罢了罢了,我也不管了,随他们去,爱咋地咋地。”
“就是嘛,大半辈子过去,凡事都想开点。”
“对对对,别气了,啊?”
“老池,阿潇来叫你了!”
有人提醒,池盛便起身,提着鸟笼,脸上终是有了些笑意:“那我先回家了,下午咱们再聚一块儿喝个午茶。”
大家一致点头。
池盛心里乐呵着跟景潇回家,景潇却幽怨地盯着池盛问:“阿公,您是不是又罚池清珩了?我刚刚都听见了。”
池盛看看景潇,把景潇拉远了才开口道:“先回家,回家了我再跟你说。”
“看样子是真的又罚了,”景潇气恼,“阿公你太不讲情面了,池清珩还跟我说是归队,他都这么维护你,你还这样对他,我不吃午饭了,您自己吃,我去找他。”
话音一落,景潇就跑了。
“哎!阿潇你给我回来!”池盛站在原地高声吼道,但景潇头也没回,池盛逗了逗鸟儿,笑笑犹自言语,“也不知道跑慢点,鸟儿啊鸟儿,咱家孙女长大了不中留喽!”
——
“哈哈哈哈......”
跑道上都是赵振落井下石的笑声。
池清珩上半身光着,帽子没带,阳光有些刺眼,他都没把眼睛完全睁开,背着背包在道上已经跑了好几圈了,还招来赵振这厮坐在阴凉地带放肆大笑,他今天出门可能没看黄历。
今早本来好好地在简报室呆着,阿公就一个电话拨过来,让他把衣服脱了去负重跑,他无奈遵从,想着过了今天就好了,但赵振在边儿上,他就想把背包脱掉砸死赵振。
从早上他归队开始,赵振就各种眼神暗示他已知晓一切,暗搓搓地笑他,还故意用手去拍他的背,太欠了,池清珩心烦,就把他赶去仓库擦枪,这厮擦了一会儿就又跑过来找他,追问昨晚上的细节,他当然不说,要说了,赵振肯定会比现在还嚣张。
按照平常,他不会这么容忍赵振撒野的,但今天实在特殊,为了保住阿公的脸面,他不得不光着上半身在太阳底下奔跑,连着昨晚的挨抽和站军姿,还有赵振的笑声轰炸,他觉得自己能忍到现在,简直神奇。
但是等着吧,过了今天,看赵振还敢不敢像现在这样。
这时候的跑道上没什么人,地表冒着热气,踩一下都感觉烫脚。
赵振还在笑个不停,池清珩忍不了了,就直接穿越中间草坪过来,站在赵振面前,踢了踢赵振的鞋,背包一脱就扔到赵振身上,“今早起来没吃药是吧?”
“没吃没吃,”赵振抱着背包摆摆手,扔了瓶水给他,“背还疼吗?”
“还好。”池清珩拧开水瓶盖,仰头往嘴里灌水。
“阿公真下得去手,是我呀还得多加两鞭子,打得你跪地求饶,”赵振说,“然后再棒打鸳鸯,送阿潇去国外生活,哈哈哈哈......”
池清珩垂眼冷冷地瞪赵振,“去死。”
“早知道我昨晚回大院去,抱着个西瓜边啃边看你站哨,”赵振仍旧乐个不停,“你淋雨,我就打伞,那感觉肯定爽到不行。”
“还有完没完了?”池清珩把水瓶丢还给赵振。
赵振没接住,直接落在他膝盖上,水瓶滚下地,“完了完了,不过好久没见你站哨了,这感觉跟错过了一个亿似的,心痛到窒息。”
“哎,你今天是不是嘴欠啊,给我起来。”池清珩拽他。
赵振抱着背包站起来,眼前忽地一阵眩晕,半天才恢复过来,“让我起来干嘛呀?”
池清珩看了眼他,把背包强行塞到赵振身后,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赵振一脸困惑,池清珩说:“你今天没吃药就跟我一起跑吧,把体内的毒素都排出来,走。”
池清珩拍拍背包,推了赵振一把,赵振抓着背包带,没想什么,就稀里糊涂地跟着池清珩跑。
“阿珩,话说又不是我把阿潇拐走的,我为什么要跟着你跑?”赵振突然认真的询问。
“排毒,你不是没吃药吗。”池清珩说。
“是哦,跑步运动出汗能排毒,”赵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可是我为什么要给你背包啊?”
因为你刚刚笑傻了,脑子转不过来。
池清珩偏头冲他笑笑,“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后背有伤,你关心我。”
这话说得池清珩自己都想笑,但还是得保持认真的笑容。
“那肯定的啊,我是谁呀,”赵振骄傲自得地拍拍胸膛,“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中国好发小,你遇上我是你这辈子的福气。”
池清珩哼笑,不说话,表情却在说你就扯吧。
“晓天哥,队长跟副队在干嘛呀?一个光着身子,一个背包,大中午的在跑步,新出的训练方案?队长的后背怎么两道伤啊,外出的时候跟人抡棍子干架了?”
操场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王九一跟邱晓天他们蹲在一条直线上,人手一块西瓜,实在看不明白,王九一就问邱晓天。
但邱晓天也不知道,咬了一大口瓜,说:“不知道,吃瓜。”
“嗯,先吃瓜。”孙旭也说。
李聃看看王九一,“瓜挺甜,还要不要再来一块儿?”
王九一还没回答,四个人就被点了名。
“邱晓天李聃孙旭王九一!”赵振站在五十米开外的跑道上高声嘶吼,“你们四个没良心的给我过来,还一边悠哉地吃西瓜一边看我们跑,很好玩是吧,赶紧地拿两块过来,快渴死了。”
四个人连忙起立,王九一一向听话,忙捡了两块西瓜在手上,正要跑过去,景潇的声音传来。
“清珩!”
四个人同时往声源扭头。
池清珩愣了下。
“阿潇!”赵振高兴地挥手。
景潇微微一笑,跑到池清珩面前,有些喘气,一路从大院那边跑着来,路上搭了郑亮的车,然后又从政教楼跑到这里,见池清珩额上冒着含汗珠,衣服都没穿,她又气阿公的不讲情面,就对池清珩说:“不要跑了,阿公他乱罚人,你别听他的。”
池清珩双手扶在腰间,有点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拍拍赵振的胳膊,“回避一下。”
“OK,我滚了,”赵振识趣地翻白眼,可不想看两人秀恩爱,但没走几步他又想起那四个人还不知道呢,又后退折回来,“他们四个看着呢,你俩别做什么出格的事啊,虽然大院都传遍了,但在外边还是低调些。”
“这个好办,”池清珩勾勾唇,转头瞧邱晓天他们,清了清嗓子喊,“全体都有!稍息立正,向后转!还有你。”
池清珩挑眼瞧赵振,赵振越来越看不懂池清珩究竟要干嘛了,就稍微犹豫了一下,池清珩便俯下身子佯装要去亲景潇,景潇吓了一跳赶紧退后。
赵振立马“啊”地大叫一声,朝邱晓天他们四个跑去,还喊:“齐步走!还不走等着喂狗粮啊!”
四个人背对着赵振,面面相觑,看看自己手上的瓜,今天的这个瓜好大啊。
“退什么?”
池清珩抓住景潇的胳膊,“稍息。”
“啊?”景潇仰着脸茫然地眨巴眨巴眼望他。
“立正。”池清珩又说。
把她当新兵来练么?
但景潇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跟着他的话做,可能是长期跟待在体制内的男朋友谈恋爱,自己也逐渐被同化了些。
“我爱你。”
池清珩低头含住她柔软的唇。
此时晴空万里,白云跟棉花糖一样带着甜意。
第64章 一寸山河一寸血(2)
“振哥, 珩哥啥时候谈的恋爱, 我们怎么一点苗头都没看出来?”
“对象竟然是潇妹,这消息也太劲爆了吧!”
“还没见过珩哥谈恋爱呢,突然好好奇是什么样子。”
赵振在一旁冷冷一笑,顿然间就愤世嫉俗:“好奇害死猫!你们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难熬, 天天看那俩人腻歪!我他妈一个好好并且帅气的已婚男人都能被虐,你们还好奇!”
孙旭李聃邱晓天猛地瞬变惊吓脸,好半天才缓过来。
“振哥你突然这么大声干嘛呀, 能把人胆汁儿都给吓出来。”李聃说。
赵振敛回神色:“我就小小激动一下, 表达我的情感处境。”
“我想起来了,怪不得之前潇妹老来医院,他俩肯定是那时候对上眼的。”孙旭十分确定地说。
四人躲在宿舍楼前右边的那排树后边谈论,赵振发泄了一下,心情通畅, 没参与他们。
邱晓天看看孙旭, “我怎么感觉时间比你说的还要早呢?前段时间珩哥老外出,好几次半夜才回来,我起夜的时候瞧见的。”
“等一下,现在我们关注的不应该是谁先追的谁吗?你们看啊,咱珩哥当了那么多年的黄金单身汉, 身后追求者无数,为何百里挑一挑中了和他一起生活的师父的女儿?这是我老婆看的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呀,咱们赌一百块,”李聃提议, 从兜里掏出一张一百的钱来,“如果是珩哥追的珩哥的小娇妻,那这一百块就是你们的,反之,那你们的就全归我。”
“来来来。”
孙旭和邱晓天掏钱,两人互看一眼交流眼神,孙旭就说:“我们俩赌珩哥追的珩哥的小娇妻。”
“成交,”李聃捏着三张三百块,看赵振,“振哥,你不跟我们来吗?”
赵振抱着胸,“我是知情人,你们确定?”
“那算了,你做公证人,”邱晓天说,“待会儿振哥送完他的小娇妻回来,咱们就问,一问定生死。”
“好啊!”孙旭和李聃同时应道。
池清珩先去澡堂冲了个冷水澡,把跑步出的汗都冲掉,顿时觉得浑身清爽,怕景潇等太久,他脚下带风,回到宿舍仅仅用了十分钟,景潇给他涂了消瘀活血的药,再坐着休息了会儿,池清珩才把景潇送回大院。
现在他们俩的事已经不再需要藏着掖着了,该知道的不知道的都知道了,去哪儿都能出双入对,还不用顾及别人的想法,这种牵着自家媳妇儿在路上走一阵春风拂面的感觉特别爽。
景潇老看见池清珩走着走着就自个儿笑起来,便问他:“你乐什么呀从刚才下楼就一直这样。”
池清珩偏头冲景潇眨了下右眼,“乐我要开车送媳妇儿回家。”
景潇打他的胳膊一下,低头笑。
只把景潇送到楼下,池清珩没上楼,还得回队里。
两人一起出现在大院,路过的爷爷奶奶看着他俩就说:“哎哟小两口回来了,以前还不觉得,现在一看竟是如此般配,好好过日子啊!等着你们结婚的喜糖,哎哟越看越般配,幸亏老池没气昏头打鸳鸯,不然这得多可惜呀......”
说得景潇老脸一红,头埋得低低地,擦着池清珩的肩膀走,池清珩礼貌且客气地点头附和爷爷奶奶的话,景潇觉得这人也忒厚脸皮了些。
回队里时阿公打来电话,池清珩第一反应不会又要他光着膀子到处瞎晃悠吧,但幸好阿公只是说一声下午不用他做什么了,大院里的战友们一整天都在劝慰,他已经成为罪魁祸首,让他无须辩解,做好之后的事就成。
池清珩松了口气,为了池老爷子的脸面,他这次算是豁了出去。
就是还没跟景潇坦白,景潇现在估计仍在生阿公的气,路上就一直跟他吐槽阿公的所作所为,还说回去以后一句话都不跟阿公讲,但她也不走,就在阿公面前晃悠,他当时听得乐了,打算再忍忍,让阿公先头疼两天,谁让阿公抽他抽那么狠的。
到现在他的背一沾床垫就发疼,白日里训练可以咬牙忍住,但晚上休息就不能忍了,起初说不疼那是为了哄景潇,不让她过多担忧,可照这种疼法,估摸着还得需要好几天淤青才会完全消散下去,害他都不敢回家去待几天,到时候景潇看见肯定又会多想。
不愧是爷孙俩,总能找到办法杠上。
车开到一半,池清珩就被吴恪叫过去问话,也没说什么要紧事,就问了一些关于景潇的问题。
对于他和景潇,吴恪也是特别吃惊,但听池盛说了一番后,吴恪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好巧不巧,总爱给池清珩牵红线的徐参谋在半途出现,估计阿公都跟两人打过招呼了,徐参谋也没太念叨他,反倒是五味杂陈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
等池清珩要离开时,徐参谋下楼来追,跟他说:“既然这样我也就不插手你的事了,夏蕖是我侄女,之前一直希望你跟她能发展发展,可是你没那个意思,这事儿我会好好开导她的。”
“不用了徐参谋,”他当场道,“你侄女知道这事儿,她又做了什么我也都清楚,还请你转告她别再来打扰景潇。”
徐参谋叹了口气,没说话,池清珩客气几句,便走了。
他并非心大之人,戒指,视频,还有之前的一桩桩一件件,他都清楚夏蕖是为了什么,当时不清楚的,在后来也都想明白了,只是碍于徐参谋的面儿,他才没把事情都放到明面上来讲,而且景潇不在,他觉得再追究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但现在不行了,他的心思得该细时细,全方位把问题都考虑通透,不能再重蹈四年前的覆辙。
今天的事终于过去大半了。
池清珩把车窗全部打开,吹着风,心情格外愉悦。
车在宿舍楼前停住,池清珩推开门走下来,反手推门关上,邱晓天就从树后边儿一拥而上,孙旭和李聃在老地方蹲着等消息。
“珩哥你回来了,正好我问个问题行不?”邱晓天笑嘻嘻地说。
“看你很闲啊,”池清珩皱眉看他一眼,往楼里走,“有屁就快放。”
邱晓天跟着池清珩的步伐,“就是我想问问是你追的潇妹还是潇妹追的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