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是个孝子,更相信你是因为听信了你娘的话才会认为你是叶爱国的儿子。
只是,你明显不是叶爱国的孩子,你想知道你爹是谁吗?”
叶大志的脸色白了起来,事情走到了这一步,他从一开始的坚信不疑变得动摇起来。
他想:难道他娘真的撒谎骗他,难道他真的不是叶爱国的儿子?
可是他长得和叶家人这么像,如果他不是叶爱国的儿子,那他是谁的儿子?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看向叶爱山。
叶爱山感受到他的视线,梗起脖子道:“看我干什么,你不是我的儿子!”
叶大志低下头,拉了拉许慧珍:“娘,我到底是谁的儿子。”
许慧珍仍然坚持道:“你就是叶爱国的儿子!”
叶八妹懒得和他们讲道理,她转身走到叶爱山的面前,嗤笑道:“大哥,叶大志长得和你这么像,他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儿子。趁着今天开了祠堂,你就认下叶大志吧,可别做出让叶家的血脉流落在外的事情。”
叶爱山被说得噎住气,他真的不是叶大志的爹,只是现在被叶八妹一番胡搅蛮缠之后,他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叶爱山的媳妇本来是来看叶八妹出洋相的,没想到临了了出洋相的人却成了她自己。
叶爱山的沉默显得很心虚,她猛地站了起来,上前扇了许慧珍一巴掌,质问道:“贱人,你说清楚,叶大志到底是谁的儿子?”
许慧珍被她打得猝不及防,一下子没站稳,被打翻在地。
她仍然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道:“我没骗人,大志真的是爱国的儿子。”
反正没有证据证明叶大志是叶爱国的儿子,也没有证据证明叶大志不是叶爱国的儿子,既然如此,她就咬死叶大志是叶爱国的儿子不放。
叶爱山的媳妇听了她的话后变得更加生气了,她联想到许慧珍到她家的第一时间就是找叶爱山,而且他们俩人还在房间里密会了一个多小时。
要说他们两个人没有私情,谁信?
想到这些,她越看许慧珍越觉得她长了一张狐媚脸,越看越觉得她面目可憎。
她冲上前想要撕扯许慧珍,只是被叶大志挡住了去路,她只好转身去撕扯叶爱山。
她推了叶爱山一把,骂道:“老不修的!你还要不要脸了,我嫁给你几十年,给你生儿育女,给你洗衣做饭,没想到你竟然在外边养女人。我打死你个老不羞的!”
见她动手了,叶富贵几兄弟连忙上前拉架,一边拉住叶爱山,一边拉住叶爱山媳妇。
叶富贵是他们俩的小儿子,一向得两位老人的宠爱,他拉住叶爱山媳妇的手,虎着脸质问叶爱山道:“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爱山有口难言,他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只是听了许慧珍说叶大志是叶爱国的儿子才站出来帮她一把的,谁知道帮人没帮着,还惹了一身骚。
他横了自家媳妇一眼,怒斥道:“够了,有事回家再闹,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叶八妹鼓起掌来,转身看向族长们道:“各位族长,我虽然不承认叶大志是爱国的骨血,但却十分确信他是我们叶家流落在外的骨血。
还请各位族长彻查叶大志的身份,还爱国一个公道,也给大志一个说法。”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她认为叶大志不是叶爱国的孩子,但是她怀疑叶大志是叶爱山的孩子,所以她希望族长们能够审一审叶爱山,搞清楚叶大志是不是他的儿子。
听了叶八妹的话之后,族长们进行了一番接头接耳,随后叶时良道:“爱山,你说一说是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很重,带着几分威压。
叶爱山有苦难言,他站了出去道:“叶大志不是我的儿子,我是听信了许慧珍的话才误以为他是爱国的儿子。”
叶八妹走到他旁边,冷声道:“大哥,你这话我就不懂,如果你和许慧珍女士毫无关系的话,你怎么会站出来帮助她?
从情分上来讲,我是你们家名正言顺的媳妇,哪怕叶大志真的和叶爱国有关系,你也应该站在我这边才是,但你却站在了许慧珍女士那边。
你的所言所行都说明了你和许慧珍女士的关系不一般。”
叶爱山指着叶八妹说不出话,他抖了抖才道:“一派胡言!”
叶八妹看向叶爱山媳妇道:“嫂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明白我话中的意思。”
叶爱山媳妇心里本来就憋着火气,被叶八妹这么一说之后,火气更是蹭蹭往上涨。
她挣脱开叶富贵,扑过去撕咬叶爱山:“你说清楚,你今天要是说不清楚这事,我和你没完!”
叶爱山碍于族长们在不敢下手打自家媳妇,被自家媳妇暴打了一会后,他沉声道:“叶大志不是叶爱国的孩子,是叶爱水的孩子。”
话落,现场一片静默。
叶爱水是叶爱山的哥哥,他已经死了二十多了,现在突然被提起来,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讶异。
听到叶爱山说出叶爱水的名字,许慧珍脸上的淡定维持不住了,她退到叶大志身后,挖空心思想理由为自己解脱。
叶八妹看向叶爱山:“大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可以乱讲,您可不能因为想要证明自己就将爱水堂哥扯出来。”
叶爱山瞪了叶八妹一眼,随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出来。
当年徐水村一伙人出门挣钱,途中叶爱水喜欢上了外省的一个女人,也就是许慧珍。
叶爱水佯装成富家公子哥的身份接近许慧珍,很快俩人打得火热,有了关系。
不过纸始终包不住火,不久后,叶爱水穷小子的身份暴露了,许慧珍怒不可遏,她找人揍了他一顿,还扬言要对付他们一群人。
叶爱水将自己被威胁的事情告诉了叶爱山,俩人一番琢磨之后决定离开。
俩人说服其他人一起离开,因为叶爱山是一行人的大哥,他说要走,其他人自然也就跟着走了。
没想到他们走了之后许慧珍怀孕了,为了隐瞒自己未婚有孕的事实,许慧珍嫁给了其中一个追求她的穷小子。
可惜穷小子命短,没过几年就死了,许慧珍没办法,只好买了车票,来到徐水镇找叶爱水。
叶爱水虽然被许慧珍威胁过,但他仍然喜欢着许慧珍,当他听说许慧珍给他生了儿子后,更是欣喜不已。
他当夜回徐水村找叶爱山说了这件事情,然后说了自己要出门做生意,给许慧珍娘俩挣一份家业。
他给了叶爱山不少钱,拜托叶爱山照顾许慧珍娘俩,独自出门。
后来叶爱水在外边死了,而叶爱山本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他虽然答应了叶爱水会照顾许慧珍母子,但是叶爱水人都死了,承诺自然也就作罢了。
他没和叶爱水的爹娘提过许慧珍的事情,更没有告诉过第二个人许慧珍的事情。
一晃几十年,当许慧珍找上门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心虚。
没想到许慧珍找到他却说叶大志是叶爱国的孩子,从头到尾都没提到叶爱水。
他心思转了转,打算将计就计,将许慧珍母子归到叶爱国身上。他想着反正叶八妹厉害,挣了不少钱,多养几个人应该没压力。
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叶八妹会将事情扯到他的身上,他无话可反驳,只好将当年的事情爆出来,还自己清白。
听了他的说辞之后,众人唏嘘不已。
村里的人都知道叶爱山自私、爱占小便宜,但没想到他会自私到这个地步。
叶爱国怎么说都是他的弟弟,他怎么忍心往自己的弟弟身上扣屎盆子,还有没有良心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责怪叶爱山的时候。
叶时良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视着许慧珍道:“许慧珍你还有话说吗?再问你一次,叶大志究竟是叶爱国的孩子还是叶爱水的孩子?”
许慧珍颤了颤,咬住下嘴唇不吭声。
此时无声胜有声,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叶大志是叶爱水的儿子无疑了。
叶时良严肃问道:“说,你为什么要说叶大志是叶爱国的骨血,你居心何在?”
第39章
许慧珍千算万算没算到叶爱山这个变数,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她擦掉眼泪,走上前,摆出真诚的表情道:“我,我不知道。大志他爹说他叫叶爱国,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成了叶爱水。”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如今不管是叶爱国还是叶爱水都已经死了,属于死无对证的状态,只要她咬死自己被叶爱水欺骗,是叶爱水故意告诉她他的名字是叶爱国。
如此一来,她应该还能保住些许脸面。
只是,徐水村的人都不傻,没有人会相信许慧珍的话。
但是,族长们为了整个徐水村的声誉,此事只能作罢,不会深究下去。
族长们留下许慧珍母子和叶爱山一家人,打发了其他人离开。
虽然族长们有意隐瞒许慧珍母子上门认亲的事情,但是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用不了两天,许慧珍上门认亲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徐水镇,一传十,十传百之后,衍生出了许多版本。
有的说许慧珍母子见钱眼开,见叶八妹一家有钱了于是设计出认亲的戏码,想要借机谋夺家产。
有的说许慧珍母子可怜,许慧珍一个女人,年轻时候被男人抛弃,独自将孩子抚养长大。虽然她认错了叶大志的爹,但是错不在她,错在她识人不清。
有人说徐水村人欺人太甚,仗着人多欺负孤儿寡母。
有的说叶八妹是个虎背熊腰,凶如罗刹的老妖婆,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们没听说过叶八妹恶斗许慧珍的故事,听说她仅凭一人之力,打得许慧珍母子下跪求饶。
故事版本越传越多,关注许慧珍母子认亲这件事情的人也越来也多,随着舆论不断增加,不久后惊动了当地的媒体机构。
某报社派遣了一名姓李名唤的记者前往徐水村了解情况,并要求他在两天内写一篇报道出来。
李唤经过一番明察暗访之后,写了一篇《女人认错丈夫,儿子认错爹,是谁的错》的文章,发布在最新一期报纸的奇闻意趣专栏上。
此时纸媒是最大的宣传媒体,报社连夜将报纸印刷出来,发出不过两天的时间便收到了大量的读者来信,许慧珍母子寻亲的事情轰动了整个省。
又一日早上,黄花如往常一般带上针线盒和汤婆子在村门口的树底下和其他妇人聊天绣鞋垫,忽然有人上前打断她们的聊天。
来人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西装革履,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头发用发蜡梳得整整齐齐,油光瓦亮。
他左手提着一个公文包,右手拿着一份报纸,只见报纸只有一张,翻开的页面正好是奇闻意趣专栏,大大的标题写着《女人认错丈夫,儿子认错爹,是谁的错》
他走到几个妇人跟前,礼貌问道:“你们好,请问叶八妹家往哪里走?”
黄花抬头看了男子一眼,自从经历了许慧珍认亲事件之后,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本以为带着许慧珍去找叶八妹能祸害到叶八妹一家,没想到最后祸害到的却是她家,她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经过族长们的审判,最后确定叶大志确实是叶爱水的儿子,原以为叶爱水无妻无二,因而他们家分家的时候将叶爱水的家产均分给了叶爱山几兄弟。
现在叶爱水的儿子找上门来了,族长们做主收回属于叶爱水的那份家产,归还给叶爱水的儿子也就是叶大志。
这一举措,倒霉的是叶爱山一家人,谁都不愿意将本来属于自己的家产分出去一份。
当叶爱山得知许慧珍母子是由黄花引进村的,他气得揍了黄花一顿,还说要和她离婚。
要不是被几个儿子拦着,此时黄花已经被离婚了。
经历了许慧珍母子寻亲事件之后,黄花老实了不少,再也不敢在村里挑拨离间,嘴碎搬弄是非。
听到男子的话,黄花心有余悸,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她拿起地上的针线盒子起身要走。
许是她的表情过于惊慌,男子快步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这位婶子,我是好人,不是坏人。”
他摊开报纸,指着某一篇文章道:“我从报纸上看到徐水村有一位做酱菜很厉害的婆婆,我想要找她谈生意,不知道您可不可以带一带路,您放心,等我找到人之后,我会付给您酬劳。”
黄花听了他的话之后非但没有给他引路,还吓得加快了离开的脚步,心想着:这年头哪有坏人说自己是坏人的,那个男的长得白白净净,清秀有礼,一看就是个斯文败类,她可不能再被骗了。
男子看着黄花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奈地扫了扫头发,转身去问其他人。
但是每当他走上前询问的时候,那些被他问到的妇人都跑得飞快,根本不搭理他。
男子无法,只好一个人往徐水村里面走。
徐水村实在太大了,他走过一条小路,绕过一个小山坡之后,竟然去到了一个小菜园。
他看着翠绿的冬萝卜和芥菜叶子,心中生起了一阵无力感,不是说农村人大都淳朴善良么,为什么他遇到的农村人都不爱搭理人。
他摘下一根白菜心,拧掉一端叼在嘴角,走了一会后,他看到不远处有人。
他连忙扔下白菜心,快步走了过去。
“你好,请问一下叶八妹家怎么走?”
叶八妹正在挖冬萝卜,乍一听背后有人声,她站了起来,甩掉手上的霜水问道:“你要去叶八妹家干什么?”
男子见叶八妹语气温和,态度和蔼,于是大着胆子说道:“我来找人,大娘,您认识徐水村一个叫叶八妹的婆婆吗,我来找她谈生意。”
听到自己的名字,叶八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男子,只见他因为走了半个多小时的山路,头发被霜水打湿,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散落开来。
他的裤脚沾满了黄泥水,脚上的皮鞋布满泥泞。
叶八妹问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为什么要找叶八妹谈生意?”
被叶八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男子顿感不明所以,但见叶八妹笑得淳朴无害,不由得放下了警惕。
他朗声道:“大娘,我姓周名建国,从省城来,前几天在新闻纸上看到徐水村出了一位做酱菜很好吃的婆婆,我来找她谈生意。我家是开酱菜作坊的,绝对不是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