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她的是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林染没办法了,暗骂一声你大爷的,一边使劲儿把他的胳膊抬高一点,自己从下头滑了出去,在地上站稳后还不忘踹他一脚,原地站了一会,又给他把被子盖好,关了灯出去。
她估计的没错,第二天已经快中午了,沈夺还没醒,林染自己先吃了点粥,把剩下的粥调到保温状态,去卧室又看了一眼那个人,想了想,她拉着他手指指纹解锁手机,从里面找到卷毛的电话记了下来。
然后收拾了一下出门。
冰箱里没什么东西,昨天卷毛说他在饭店就已经吐过两轮,肚子早就空了,喝粥应该喝不饱吧,所以她想买一点菜,家里的洗发水和沐浴露也快用完了,对了,还有卫生纸和纸抽。
期间接了林漾的电话,小丫头问有没有事,林染说没事,并且再一次叮嘱她昨天跟白西影的对话别告诉老爸。
挂了林漾的电话,林染给卷毛打过去,卷毛显然也是刚刚睡醒,开始连话都说不大利落,后来才好一些。
林染问他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
卷毛听起来心情也不怎么好,慢吞吞说了半天,林染听明白了。
原来他们那个项目竞标失败了,制片商选择了另一家规模更大,相对更有经验的团队。
卷毛:“哎,反正大家心情都不怎么好,尤其是老大,他为这事儿忙了快半年了。”
“嫂子,你劝劝他,我们都不灰心,反正现在工作室还有很多广告后期可以接,肯定不会饿死,我们以后一定还有机会。”
林染握着电话,看着超市促销员把一罐罐奶粉整齐摆好,手攥了攥购物车的把手:“怎么会饿死?沈家那么大。”
卷毛:“嫂子,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工作室跟老大他们沈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几年前刚有这工作室的时候我就跟着老大,那时我们都是刚毕业的学生,没钱没资源,老大一分钱不要家里的,带着我们到处找投资,那时我们连设备都是租的。”
“后来情况渐渐好一些,也赚了点钱,我们才有了自己的设备。”
卷毛后来又说了很多,林染默默听完,道了声谢,又叫卷毛好好休息,挂掉电话。
……
沈夺醒来的时候,是上午十二点,他皱着眉从床上坐起来,觉得腰酸背痛头还疼,哪哪都不舒服。
走进客厅,环视一圈,愣了下,又环视一圈。
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这也太干净了。
一扭头,厨房那边,林染头上带了个粉色的发箍,扎个围裙,在用平底锅煎鸡蛋。
操作台一旁已经煎好了一个,锅里还有一个。
煎蛋的香味飘过来,肚子马上不争气地叫唤起来,沈夺看着那个安静忙碌的女人。好一会都没出声。
直到林染发现他。
她看了他一眼,“酒鬼,醒了?”
沈夺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拿眼睛瞟她,“你今天不用去图书馆么。”
林染把煎好的第二个鸡蛋放盘子里,扯了张纸巾擦手,“端走。”
沈夺赶紧帮她把煎鸡蛋端到餐桌上,林染跟过来,手里一碗香喷喷的米粥,一盘清淡的小菜,又说:“自己拿筷子,等我伺候你呢?”
对于昨晚的事,沈夺基本已经断片,喝了多少,怎么回来的,一概不知道,只隐约记得闻到过一股特别的香味。
好像林染头发上的洗发水味道。
他低头喝粥,试探性的问了句:“昨晚……你接我回来的?”
林染坐在对面,抱着肩膀:“不然呢?还有谁愿意搭理你。”
沈夺:“……”
沈夺:“你不吃么。”
“我吃过了。”
发生什么事,他没说,她也没问。
林染收拾了一下,下午还是要去图书馆的,她走后,沈夺赶紧给卷毛打电话,问昨晚什么情况,卷毛说:“我们不知道你家,我给嫂子打的电话,她二话没说就过来接你了。”
沈夺握着电话,恍惚了两秒,又问:“你在哪呢。”
卷毛说:“上午睡过头了,这会刚到公司。”
沈夺应了一声,“跟他们说,没事的回家休息,好好补一觉,别给我懵着脑子干活。”
卷毛很兴奋,“好嘞!”
沈夺把锅里的粥喝个精光,碗洗了,打起精神坐在电脑前工作,还有一个广告成片需要审核。
失败就失败,没什么大不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林染在学校待了一个下午,到五点多吃晚饭的时间,她没跟几个同学一块吃,去了学校附近的日料店。
她大学时有个同寝同学,叫唐咏,大二就出国留学了,最近回国,两人约好了学校附近见。点好东西,两人聊起以前的大学生活,都挺感慨。
唐咏用店里提供的小皮筋把头发扎上,问林染:“那些老同学你还在联系吗?”
“不太多,很多都回家乡那边发展,留在帝都的人很少,群里还是偶尔能聊一会的。”
唐咏唏嘘:“帝都不好混。”
又说了一些别的,唐咏忽然提起:“我回来不久就听说你结婚了,怎么之前没跟我提过?”
林染跟沈夺结婚这事,他们两个自己都没对外说过,第一是不愿意,第二是用不着,沈总和林总自会鼓捣的人尽皆知,虽然还没办婚礼,但是已经领证了,两家企业也按照原计划开始启动那个项目。
林染低着头用小勺搅了搅面前的甜品:“没什么好说的。”
唐咏倒是兴致勃勃:“是个什么样的人,帅吗?”
林染仔细回想了一下,帅?不不不,坚决不会承认他帅,这辈子都不可能,于是挑了几个词:“幼稚,小气,嘴贱,脾气臭。”
唐咏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你得了吧,真有那么差,你还能嫁给他?”
林染笑了笑,起身,“我去个卫生间。”
这日料店是日式榻榻米包间,林染推开门走出去,左手边尽头就是卫生间,出来后,路过一间半开的包间,听见里面热热闹闹的聊天声音。
其中一个女人说:“琴初啊,你真是有福气,你那个儿媳妇我见过的,在一个酒会上,她跟她爸一起出席,长得真是好,水灵,大方,你做梦都要笑醒了吧。”
林染驻足,忍不住从门缝里看进去。
是罗琴初和几个衣着光鲜的女人,应该就是她经常提起的那几个闺蜜了。
上流社会就是这样,总有自己的圈子,这些女人的丈夫们都是帝都商界的翘楚,她们言谈间也带着不一样的自信与底气。
罗琴初看起来很高兴,不住地抿嘴笑。
林染想了下,还是决定不过去打招呼,那些人她都不认识,要一一介绍,肯定还要顺带陪聊盘问接受检阅,挺麻烦的。
她转身想走,忽然听见里面聊起了素悄。
几个女人纷纷说起自己已经订到了素悄,有一个今天拎的就是素悄,只有罗琴初没有。
女人是很奇怪的生物,说不上是攀比,也不见得东西多好,只是别人有,我没有,就很不舒服。
罗琴初也没说什么,话题很快转到别处。
林染在门外站了一会,转身进自己的包间。唐咏问:“怎么那么久?”
她嗯了一声,拿起电话拨了个号出去,那头很快接起来,她说:“笑笑,架子第三排最边上那个格子里,有个小盒子,里面是我新做的包,你帮我送到我学校附近的日料店,对,上次带你来过的那家,现在就过来。”
大概过了二十几分钟,来了个短发小姑娘,是素悄坊除了林染以外唯一的打工小妹,帮忙接个单,发个货,就住在四合院里,平时打扫打扫院子,侍弄那些花花草草什么的。
林染接过盒子,理了理衣服,敲开了隔壁包间的门。
第9章
打开门,林染先甜甜地叫了声“妈”。
成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罗琴初看起来很惊讶:“你怎么在这?”又转头跟其他人介绍,“这是我儿媳妇林染。”
林染乖乖巧巧地跟几个阿姨打招呼,坐在罗琴初身边,把盒子往她面前一放:“妈,我本来想今天回家给你的,刚刚看到你竟然也在这里,就现在拿过来了,不打扰你们聊天吧?”
罗琴初嘴里说着“没事没事”,又问拿的什么,一边打开盒子,拨开层层精致的包装,眼前赫然出现的是一款女士手提包,右下角有个小小的“素”字。
她很诧异:“素悄坊?”
另外几个人闻声凑过来,那包的颜色质地,款式大小,包括一些五金的小细节,堪称完美,而且与罗琴初本人的气质也很搭,一看就是精心设计,量身定制。
林染说:“不好意思啊妈,素悄的订单已经排到三个月以后了,我又不能延期别人的单子,所以只能熬夜加塞做了这款,时间有点赶,哪里不好你跟我说,我给你改。”
这话一出,那几个女人全都不说话了,目光在林染和罗琴初脸上来回转,罗琴初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管理自己的面部表情,“这包是你做的?”
林染点头:“是啊。”
罗琴初:“你就是素悄坊那个老师傅的徒弟?”
林染再次点头:“是啊妈,您不知道么,我以为小夺跟您说过了。”
罗琴初:“……”
那几个女人羡慕的紧,上哪找这么懂事这么乖又这么有才的儿媳妇啊。
罗琴初顿觉脸上有光,说话声音都不自觉大起来。
目的达到,林染起身:“妈,几位阿姨,这包间的账我刚刚已经结了,你们慢慢聊,我那边还有朋友,先走了。”
回到自己包间,一直站在门外目睹一切的唐咏忍不住吐槽:“你看你那样,跟你婆婆处的这么好,一副家庭和谐的美好景象,还跟这不满你老公呢,我看是言不由衷,反着说的吧。”
林染心里挺舒畅,也没反驳,俩人接着吃饭。
跟唐咏分开,林染又回了图书馆,一直待到晚上九点多,自从上次侯加鸣说了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林染再傻也知道他什么意思了,所以她最近总是提前走一会,也不让他送,有意无意躲着他。
车开到小区外面,在停车场停好,林染借着路灯往家走。
其实她现在不太舒服,头有点疼,白天还没怎么样,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就觉得很冷,大概是今天坐的位置离空调很近,着凉了。
从停车场走到小区门口大概要五分钟,走了一两分钟后林染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有个男人一直跟着她。
那停车场很偏僻,这条路晚上几乎没什么人走,林染装作不经意回头看过他两次,每次那男人都左顾右盼,刻意的不要太明显。
她其实是有一点慌的,离前面路口还很远,很多路灯都坏了光线很暗,这时候如果那人突然跑过来抢个劫什么的——抢劫也就算了,万一劫色呢?
叫破喉咙都不一定有人听见。
林染紧紧握着手机,想拨110,又犹豫一下,就算拨通,等警察来起码也要五分钟,来不及。
再说,万一这人压根没想干嘛,只是顺路呢?
想到最后,她脑子一转,给沈夺拨了过去。
这会那人正靠在阳台的大落地窗旁往外瞧呢,想看看那个每天半夜回家还有别的男人送的有夫之妇什么时候回来。
然后就接到那个有夫之妇的电话了。
沈夺听见电话里清亮的女声:“喂,老公!”
他愣了一下,看了眼号码确实是林染打过来的,他有点懵。
林染:“老公,我快到家了,你要吃宵夜吗?我给你买点小馄饨吧。”
林染:“我在停车场回家的路上……你来接我?那你把我超市的会员卡带下来,我还想去一下超市。”
沈夺直觉有事:“你怎么了?”
林染:“老公……”
林染又乱七八糟说了一些别的,最后她挂了电话。
沈夺心跳有点乱。
那几声“老公”一遍遍在他脑子里回放,温温柔柔,一汪水一样,叫的人心都要化了,被人叫老公的感觉……竟然还不错。
林染一直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身后那人又跟了几步,果然转了个弯不见了,她拍拍胸口,觉得自己太机智,有点劫后余生的感觉,想放鞭炮——虽然不知道人家到底是不是图谋不轨。
反正以后别回来这么晚了吧,太吓人了。
紧张劲儿一过去,她一脑门虚汗,不舒服的感觉更甚,赶紧快走了几步,想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谁知在小区门口看到了匆匆跑出来的沈夺。
两人中间隔着一条马路,林染站在对面看他,那人眼睛四处瞄,明显是在找人,有点急,眉头轻轻皱着。
他给她打电话。
林染没叫他,等着电话响,接起来后她先开口:“是不是傻,眼睛干嘛使的?等你看见我都给人分尸了。”
沈夺:“费什么话,哪呢?”
林染:“对面。”
沈夺看过去,冲她招了招手。绿灯,林染过马路走到他身边:“你还真出来了啊。”
沈夺上下打量她一遍,觉得好像没事,悬着的心放下来,问她:“你是不是遇上劫色的了,在那搞事情呢?”
林染往小区里走,没理他。
沈夺跟过去,走在她身边,“真遇见劫色的了?哪个劫匪这么想不开……”
回应他的是一记白眼。
前面一个坑,沈夺拉了她一把:“看着点。”林染没甩开,沈夺也没松手。
“你男朋友怎么没送你?”
林染低头看路:“谁告诉你我有男朋友的。”
“那天送你的不是男朋友?”
“送我的都是男朋友啊,那我男朋友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