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铭装傻充愣:“娘说什么,我来坤宁宫除了孝顺你,还能做什么?”
“你不说我可真赶人了啊!”沈优幽幽开口。
李瑾铭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娘你该不会我是因为你叫了金枝过来,以为我是来为她说情的吧?”
装!还装!也不看看你是谁生的,你能骗过谁啊!
沈优面无表情地盯着李瑾铭,也不接话,看他一个人怎么把这□□角戏唱下去。
“娘,我真不是为金枝来的,你别误会。”
“我就是觉得好久没和娘单独相处了,才过来看你的,你别不信啊!”
“我一片赤子之心,天地可鉴,娘你可别冤枉我。”
……
李瑾铭说得情深意切,奈何已洞悉他内心的沈优不仅不为所动,反倒有些想笑。
最后,李瑾铭说得口干舌燥,也没能打动他娘亲分毫。
“娘!”他使出自己的杀手锏,虽然如今他年纪大了不合适,但管用就行,他开始抱着沈优的手臂撒娇:“我真的不是为了金枝来的,我知道娘你最好了,对自己人一向仁慈,怎么可能会为难金枝。我就是觉得娘你真的太好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娘,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来了,儿子孝顺你的心是真的。”
沈优终于动了,伸出食指轻点了点他的额间:“知道啦,我儿子孝心,不是为了别人来的。”
“娘你相信就好。”
沈优看着他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话说在前头,你娘虽然是皇后,但这天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连你父皇也不行,所以你对金枝宠归宠,切记不可过线,有些事不该做就不能听,知道吗?”
李瑾铭忙连连保证:“放心,你儿子我有分寸着呢,绝不会辜负母后与父皇的期望。”
第二天,李瑾铭果然如他所说的,带着金枝来了坤宁宫。
经过昨日的相处,金枝对沈优的看法已经完全改变,原本的畏惧渐渐被尊敬与感激所取代,所以李瑾铭与她商量让她以后陪他去坤宁宫看沈优的时候,她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这一次来坤宁宫,也不知是因为有了一次经验,了解了沈优的为人,还是因为身旁有李瑾铭陪着,反正金枝感觉自己心不慌头不乱,整个人都镇定了,就如同她要见的,不是母仪之尊的皇后,而是一位普通疼爱后辈的长辈。
又加之昨晚李瑾铭为她恶补的关于沈优的各种事宜,金枝这日刷起沈优的好感不要太容易。
之后的日子里,金枝再接再厉,就算有时李瑾铭腾不出时间去坤宁宫,她也一日都不曾落下。
或许是她的诚意终于打动了沈优,也或许是随着两人相处了那么些时日,终于处出了一丝感情,沈优待金枝也多了些亲昵,甚至偶尔还会对金枝说几句体己话。
金枝这才知道,原来看似被皇上宠冠后宫的皇后,也有一段被圣上冷落的时光。
若不是沈优在那场战乱中对李严不离不弃令他幡然醒悟,明白唯有发妻才是真正无怨无悔爱他的那个人,或许也便没有今日沈优的独宠。
据说,沈国公府的人,也是在那场战乱中,为了救当今圣上,而死得死伤得伤,到最后竟只剩下沈国公以及病弱的沈维二人,若不是沈国公最后挺了过来,沈维又治好了身上的不足之症,沈家怕是将就此没落。
原来皇后的荣宠背后,竟然还有着这般复杂的过往,金枝一时间五味陈杂,对沈优的态度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不再畏惧这个人,甚至有些心疼她,把她当做自己真正的长辈,想要孝顺讨好她,让她每天的开心。
但其实沈优并不需要这些,她如今已经什么都不缺,那些伤心的事早已成为过往,即便有过伤口也已经落痂复原,不过金枝一片真心,她也能感受得到。
两人之间的关系越发密切起来,而金枝往日在嘉庆宫与坤宁宫里的频繁走动,也终于惊动了某些有心人。
又一日,她依时来到坤宁宫时,却发现沈优正在接待其他几位身着锦衣华服的妇人,这些人年龄不一,但看起来似乎都比沈优年轻,身份应当也不一般。
金枝避之不及,见沈优发现了她后并未阻止,便走上前去,顿时成为了焦点。
原本说着笑的人都停了下来,或端起了茶杯掩饰,或埋头整理衣袖,但无一例外,都在用隐晦的目光打量着她。
金枝只感觉头皮发麻,好在这些日子在沈优这里学到了不少,待人接物上夜有了很大的提升,此时虽然觉得不自在,却没有了原来的紧张。
她顶着各异的眼光,向沈优问安:“金枝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沈优招手让她来到自己的身后。
谢嬷嬷趁她还未站定的时候,在她耳边小声提点道:“那几位都是宫里位分较高的娘娘。”
金枝了然,原本便有着猜测,这时也不意外。
她对几位娘娘来坤宁宫找皇后谈话的内容不感兴趣,于是眼观鼻鼻观心端端正正站在了沈优身后,脑海里开始想李瑾铭昨晚对她说的话。
鉴于沈优前些日子的举动,李瑾铭痛定思痛,觉得自己不能再把金枝藏在嘉庆宫里了,这原本是他保护金枝的方式,但也有可能让不了解内情的人,误以为他并没有把金枝当一回事。
这很明显与他的原意背道而驰。
李瑾铭想了又想,为了能够改变这样的现状,他决定将金枝的存在慢慢透露出去,让人都知道他对金枝的重视。
这日,李瑾铭便准备下学后带金枝去东宫认识他的兄长和嫂子,当然还有两个可爱的小侄子。
对此,金枝倒还算镇定,但为了不让自己在太子与太子妃两人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她不得不慎重起见,回忆李瑾铭向她介绍的兄嫂二人,思考见面后自己到底该怎么样表现最好。
她想得入神,便没发现厅里的情形自她出现后有了微妙的变化,没多时,话题被人引到了她的身上。
因着沈优的独宠,这些曾经勾心斗角恨不得你死我活的妃嫔们,竟慢慢抱团共同抵抗她,令整个后宫达到了空前的和睦,但即便她们如何努力,对已经醒悟过来的皇上都没有作用,根本无法撼动沈优一丝一毫。
近些年来,随着太子地位越来越稳固,不管这些妃嫔们内心还有什么想法,但面上却都变得老老实实,从未生过事。
沈优差不多都习惯了这样的悠闲日子,突然又一次见到她们一群人来到坤宁宫,还颇有些不适。
但她与这些人常年交锋,知道她们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番前来,肯定不只是为了找她这个敌人聊天说话。
金枝一到,这些人的目光她也注意到了,对她们的心思立即猜测出了七八分,但她又岂是那种能被她们牵着鼻子走的人?
“姐姐,不知你身后那位姑娘是哪位?”最沉不住气的刘丽妃在与苏贤妃对视一眼后,当先开口问起了金枝,“妹妹这些日子可听说了,这位姑娘可常来你这坤宁宫呢?”
刘丽妃看金枝的眼神颇有些暧昧不清,一边说话一边用锦帕半掩着嘴,痴痴笑道:“难不曾,我们这宫里又将有喜事发生?”
“妹妹还是那样急性子,且等着吧,这人是谁,你该知道时自然就知道了。”沈优并不接招,超然的地位让她在对待这些妃嫔的时候并不需太过慎重,说完这句话,她甚至都不再理刘丽妃,转而苏与贤妃开始攀谈起来:“说到宫里的喜事,贤妃妹妹那边可有了消息?”
“我?”还沉浸在上一话题的苏贤妃一脸茫然。
“亏你还是个当娘的呢!”沈优一脸不认同地看着她,“诺儿都十八了,亲事到如今都没有着落,你也不替他张罗张罗。”
提到自己的儿子,什么金枝银枝也被苏贤妃抛到了脑后:“姐姐说的是,我也正寻摸着替诺儿相看一位人品出众的姑娘,不知姐姐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
金枝醒过神来的时候,正巧听到了沈优在与苏贤妃谈论七皇子李瑾诺的婚事,她脑海闪过上次良王成婚时自己出宫的事,便忍不住期待,或许七皇子成婚时,她也能出去一趟?
这想法在脑中过了一遍,随即便被她甩出了脑外,现如今的她已经学会了忍耐,知道这样做风险极大,也不忍李瑾铭为她冒险,两人未来本就艰险,她绝不能出任何差池。
第40章 询问
金枝随着李瑾铭一起去拜访了东宫, 太子与太子妃对她的到来并不意外,显见早已知晓她的存在。
太子妃庄氏甚至还出言打趣:“早便听说嘉庆宫里来了位小美人, 却一直没能见到, 我原还以为九弟这是金屋藏娇,舍不得将人带出来呢?”
李瑾铭被臊得红了脸, 却仍拉着金枝对庄氏稽首作揖道:“嫂子你人好,金枝一介民女入宫, 什么都不懂, 往后还望嫂子能多提点照看些。”
庄氏爽快地答应了,拉着金枝说了会儿话, 见自家丈夫似乎有话想对他弟弟说, 便将金枝带到了内室, 向她介绍起那两个调皮捣蛋的儿子来。
庄氏的两个儿子长得很好, 眉眼精致又白白胖胖,大的那个四五岁,小的那个到现在走起路来还磕磕绊绊, 说起话来更是奶声奶气,正是金枝最喜欢的小孩模样。
金枝一见之下,心都软了,原还在思索太子找李瑾铭到底要说些什么, 这时也顾不得了, 陪着两个小皇孙玩了起来。
她人耐心,又擅哄孩子,与两小孩玩了一会儿, 便将他们哄得呵呵直乐,丝毫没有不久前的戒备与生疏。
庄氏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她对金枝真是越看越满意——身份低、长得漂亮还深受李瑾铭喜欢、有童心没野望,再没有比这更令她舒心的九弟妹了。
只是不知道,这金枝到底有没有那个运气,能走到这一步?
庄氏打量着金枝,她原不是这么狭隘的人,也非没有容人之量,只是帝后对李瑾铭那过分的宠爱让她不得不心生忌惮,如今见李瑾铭看中了平民出身的金枝,这是她万万不曾想到的事,心里便不由有些激动。
若他果真能娶了金枝为正室,便是没了后家的帮衬,这样的李瑾铭对地位本就稳固的太子威胁便更小了,也能看出,他的确对那个位置无意,庄氏才敢对他彻底放心。
到时他们兄弟仍是那么亲密,她与金枝两妯娌也关系融洽,两全其美,再没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庄氏打量金枝的时候,李瑾承也在打量李瑾铭。
李瑾铭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喊了他一声:“哥。”
李瑾承才放弃思索,直接问道:“父皇知道金枝的事吗?”
“知道。”李瑾铭点头,“金枝进宫的时候,娘便向他提过,父皇问了金枝的来路,确定她没问题后,便默认了她的存在。”
“处理的还算妥当。”李瑾承松了口气,说,“既然娘与父皇都知道,那这事我便不再多问。”
“那可不行!”李瑾铭忙摆手,恳求道:“哥,你得帮我。”
李瑾承不懂:“这事不都已经完了,还有什么好帮的?”
李瑾铭挠了挠自己的脸,不太好意思地说道:“哥,我、我想让金枝做我未来的王妃,父皇那里还不知道,你要帮我。”
“王妃……”李瑾承闻言皱起了眉,虽说如今皇室对妃嫔的选拔并没有要求身世,只要良家女子便可以参选,但是金枝的身份他也知道一点,别的还好说,就是她那个娘……
李瑾铭自然知道他的疑问,解释道:“我知道金枝身世不太好,尤其还有个当奴隶的母亲,但是她爹已经和她娘和离,算不得金家人。”
“即便如此,那也依旧是她的生母。”
“那又如何?”李瑾铭却不在意这些,直言不讳道:“哥,金枝我是一定要娶的,非她不可!”
这话太过于决绝,即便李瑾承有心想劝说几句,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沉默地看着李瑾铭,他这弟弟很少对什么事那么坚持,但相对的,只要他决定的事,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李瑾承了解他,因此也不想说些无用的废话,将如今的情形思索了一番后,依旧觉得这事有些棘手。
良久,他才终于开口向李瑾铭确认道:“就真的那么喜欢她?”
李瑾铭点头。
“那丁表妹的事,你要怎么处理?”
“丁表妹?丁诗悦?”李瑾铭不解自己哥哥为什么突然提及一个不相干的人,问:“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你是认真在问我吗?”李瑾承抚额,原本还以为他经过金枝的事,已经完全开窍了,却不曾想,他竟只是对这一个人开窍,对其他人依旧迷糊。
李瑾承不想跟自己弟弟讨论这些儿女私情,言简意赅道:“丁表妹喜欢你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换做旁人倒没什么,但她毕竟是姑奶奶最疼爱的外甥女,你若对她无意,还是早些把事情讲清楚为好。”
“丁表妹喜欢我?”李瑾铭一头雾水,“怕不是外人误会了吧,我与她向来不和,根本就谈不到一块儿,哪儿来的喜欢?”
想到丁诗悦总是无缘无故便发作的小性子,李瑾铭就头疼。
那些人到底是有多眼瞎,才会觉得丁诗悦会喜欢他啊?
这人与他有多不对付,只要知道他俩的人都知道,丁诗悦尤其喜欢在他与人相处正融洽的时候突兀翻脸,有的时候两人独处也会莫名其妙黑脸,简直不可理喻。
李瑾承对弟弟的迟钝无以言表,要点醒他更是一件艰难的事,估计也只有那位叫金枝的小丫头才能做到,于是不理李瑾铭的疑惑,转而说道:“你与金枝的事不算什么秘密,丁家人对你向来关注,想来也是知道金枝的,但他们却一直没有表态,估计是没怎么把她放在眼里,也没猜到你竟会娶她。”
“我当然会娶她了,金枝那么好,是丁家的人有眼不识……”李瑾铭关注重点完全跑偏,提到要娶金枝的话题便开始滔滔不绝,情难自抑。
李瑾承感觉自己苦口婆心这么久完全是在对牛弹琴,他的弟弟根本没有体会到其中深意,眼见着李瑾铭又要将话题往金枝身上拐,他不得不喊停,说回正事:“丁家的事你出面也不好,还是交给母后处理比较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