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那个人就是这么心狠冷酷的人,她其实早就知道,不然也不会保留着一些秘密,至死都没有让他知晓。但是女子大抵都如她一般,不到黄河心不死,总是想着自己欺骗自己,只要那人愿意给自己一点点温情,对自己好一点,她就可以一直这么骗自己骗下去。
若是他能装得对她好更久一点,也许那些秘密,不必他问,自己都会全部告诉他。毕竟,冷蓉这辈子不择手段,做那么多事,都是为了他、为了陪在他身侧;只要能在他身边,秘密机缘算得上什么?
只是……可惜,她的美梦最后还是被那人亲手打碎了。郎情妾意不过镜花水月,郎心似铁才是真实。那些秘密和机缘,也要跟着自己被埋进黄土中了。
要闭上眼睛的时候,冷蓉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前世还有这辈子,与他相遇相知的每一幕,豆蔻年华的初遇,被逼走投无路的相救与倾心……她眼角滑下一滴泪,慢慢闭上眼,再无声息;她原本紧攥着的手也渐渐松开,似有什么东西滚落了出去。
“人死了,照主子的吩咐,丢进乱葬岗,一把火烧了免得留下祸患!”
“是!”几个灰衣人低语几句,便做了决定。
待几人带上尸首离开之后,有道身影在这停留片刻,随即身形一闪没了踪影。又过了一段时间,有几个孩童来这附近玩耍的时候,忽然其中一人发现了草丛里的玉珠,看到那玉珠便悄悄收到衣服里。
这个东西看着很值钱,说不定能卖钱给娘换药喝,那样娘的病就有救了!小孩不知事也不识字,没注意到那玉珠上头有字,只兴冲冲地拿着去了西市的医馆。
皇宫的冷宫里头,云瑶在屋里头转来转去,满脸焦急,手中紧紧抓着一样东西,只催着雨霞出去看,却不让她接过自己手里的东西。
等到日上中天,还是没见冷蓉出现,云瑶有些待不住,正要催出去探听消息的雨霞,再去找云家在宫中安插的人问问,就看到她白着脸跑进来说道:“小姐,云家出事了!老爷他们被皇上下旨入狱了!听说是谋逆大罪,要诛九族的!”
闻言,云瑶顿时脸上血色全无,一下失力瘫软在地,她想到冷蓉昨日说的话,顾不上再等人会不会进来救自己离开,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冷宫守门嬷嬷那,让其去通报皇上,说自己有重要的事,要亲自向皇上禀报。
冷宫嬷嬷踌躇半天,才在她的威逼利诱下,磨蹭着叫个宫人去正阳殿,然后又冷瞪了云瑶一眼:
“你如今不过是个庶人,还是有罪在身的,还敢这么趾高气昂地跟老身说话,不想吃饭了是吧!还不快去把冷宫后头的杂草收拾好!皇上见不见你还是另说呢,快去把活干了!还不快去?”
云瑶不得不憋着气回到屋内,清理杂草的事,她当然不会自己去做,反正还有雨霞在。但是生气了一会,她就开始满心忐忑地等着消息,攥着手中那东西的手愈发用力。
好在没过多久,派去正阳殿的宫人回来说,皇上答应见她,听听她要说什么事,派来的小太监就在冷宫门外。云瑶忙整理好仪容,紧抱着手中的布包,跟在小太监身后,往正阳殿而去。
一入正阳殿,云瑶原想先向皇上诉说一番苦楚,但被皇上的冷眼和威压所慑,不敢多言就将手中的东西递了上去。福满确认过东西没有问题之后,方呈给皇上看。
“你这布条,是谁给你的?”崇熙帝看完之后,眉眼冷凝,语气听不出喜怒地问道。
云瑶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交代出冷蓉的名字,可是忽然想起她那副模样,可能是皇上让人问话用的刑,担心说到她会拖累自己,便临时改口,说是偶然从一个宫女那得来的,但是那宫人已经死了。
崇熙帝盯着她看了一瞬,心知肚明她是在撒谎,但也懒得拆穿,反正这东西的确来得及时,正好将原本缺了的那一块补上,恰巧解了他疑虑许久之事。
“念在你这次献上的东西有用,朕给你一次机会,幽禁楚韵宫还是改名换姓出宫,你选一个吧。至于云家的罪,罪大恶极无可饶恕,你不用想着求情了。”崇熙帝冷声说道。
沉默半晌,云瑶的声音响起:“臣妾……民女选择出宫,谢皇上隆恩!”
……
云家倾覆,云庶人出宫还有冷蓉已死之事,岑月是听皇上亲口对她说的。听到的时候,她真的有点吓一跳,原来皇上昨日说的高兴的事,竟是这个?!
没想到,她一心想对付的前世仇敌,竟这么容易就被扳倒了;只不过,云妃、不,云庶人明明是下令之人,却无罪出宫,岑月心中有点计较,可是那也只是自己的猜测,她不能拿出来对皇上的决定表示不满。
“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崇熙帝察觉出她的神色有点不对,便多问了句。
岑月摇摇头,迟疑片刻,还是换了个问法问道:“也没有什么事。只不过,云庶人就这么放出宫,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不必担心,她出宫之前朕会让人给她做好假身份,至于出宫之后如何,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是生是死或是如何,都与朕、与皇宫无关。”崇熙帝脸色淡淡道,语气漠然。
岑月呆愣一瞬,顿时明白皇上的言下之意,心中的那点芥蒂一下不翼而飞。
灵犀宫帝妃二人在说着事的时候,宁禧宫侧殿也在说着前边朝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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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又闹
“你们可真是了不得, 云家都成了你们的挡箭牌。不过这样真的能让皇上不再往下查?”颜楚楚毫无在人前的仪态,懒散地侧躺在榻上, 让宫人摆弄着自己手上的护甲,涂上新制好的凤仙花汁,一边像是自言自语地问道。
角落里忽然传来苍老沙哑的回话声:“这些事, 老奴不过一个下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我们主子从来不会出错, 此次也不会例外。再者,不论如何, 都不会牵扯到您身上,颜小姐尽管放心行事便是。”
“你这把声音实在是太难听了, 就不能正常些?反正都在我屋里, 又没不能相信的人,这么遮遮掩掩做什么?”颜楚楚听着那人的说话声,忍不住眉头紧蹙, 不耐地说道,“另外,你们的意思我明白, 皇上不来宁禧宫, 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要我跑到正阳殿去, 那样我之前做的一切不就白费了?”
那苍老的声音没再响起, 一阵悉索后,角落里没了人影。颜楚楚只觉无趣地嗤声,抬起手欣赏着护甲上的蔻丹, 许久不语。
“听说宫里有片海棠花林,传言里还说是因我之故才有的?”安静半晌后,她突然出声道,眼神里满是兴致勃勃,“那我倒要去看看才是,免得浪费弄出这传言之人浪费了一番心意。那海棠花林在哪?”
“在玉琼阁后边。但因那曾是昭贵妃娘娘住过的地方,皇上特地下过旨意,不许旁人擅入。”伺候她的宫人为她涂好蔻丹,就起身收拾东西,一面回答着,只字不提这些传言都是他们主子安排人传的。
“这可真是可惜了……”颜楚楚似遗憾地叹了句,过没一会,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拜见昭贵妃,或许只要昭贵妃开口,皇上就会答应呢?”
她说着,没有丝毫迟疑地踏出屋门,带上宫人去了宁禧宫正殿,寻太后说说去拜见昭贵妃之事。
而不出她所料的是,太后果然答应了,而且还说要与她一道去灵犀宫。颜楚楚揽着太后的手臂,脸上带着讨喜的笑意,心中却在得意自己的算计得逞;她要的就是太后跟她一道去,不然只自己一人去,人昭贵妃随便叫个宫人找个借口都能打发了;但是太后在,她总得让自己进去吧?
更重要的是,以她近几日的观察,皇上每日下朝后,多半会在午膳前去灵犀宫,知道用完午膳才离开。自己这会去,正好能碰到皇上。只要见到皇上,她准备的让皇上原谅自己的法子,才有机会施展。
太后其实一说出让颜楚楚与自己同去灵犀宫之后,就后悔了,但是看着人高兴地点头答应,一脸坦荡,她又寻思着是不是自己想太多,楚楚可能根本没什么别的心思,就是整日闷在宁禧宫无聊了,才想去寻贵妃说话。
但总归话都说了,她也不好突然改主意,便带着人一道去了灵犀宫,让许嬷嬷先去与贵妃说一声。
灵犀宫内——
“母后带着颜楚楚过来灵犀宫?”听到许嬷嬷的话,崇熙帝下意识眉头微拧,似是有点不满;但他还是没说什么,只对岑月低声叮嘱几句,要她不要傻乎乎地人说什么都信,记着他说过的话。
觉得皇上又把自己当成笨蛋看,岑月在旁人看不见的角落羞恼地瞪了他一眼,等许嬷嬷疑惑地看过来的时候,又恢复乖巧的模样,对皇上应是。
崇熙帝见她在许嬷嬷面前这般装作乖巧,不由弯唇,弯到一半想起许嬷嬷还在,又将嘴边的笑意压了压,努力显出几分冷肃之色。
太后和颜楚楚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看到皇上与昭贵妃之间“冷淡疏离”的相处情形,颜楚楚心下暗暗欣喜,像是明白了什么,想起宫中经常流传的皇上与贵妃闹得不欢而散的传言,愈发认定皇上对昭贵妃的偏宠很可能并非真的。
虽然那么想着,她脸上也只是一瞬掠过笑意,很快就换上了真切温柔的表情,站在太后身旁,不说话,偶尔带着点紧张希冀地看向皇上,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儿家偷偷看心上人一般。
可惜的是,崇熙帝压根没有往她所在的位置看上半眼,甚至在她看过来的时候,眉心都忍不住一跳,要不是还记着现在不是发作的时机,崇熙帝说不定会当即叫人把她赶出宫去。
“易徵哥哥,你脸色好像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有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趁着太后跟贵妃说话的时候,颜楚楚悄悄往皇上身旁走近两步,轻声问道,眼中满是真心关切。
崇熙帝毫不留情地冷着脸,直言道:“朕不喜欢贵妃以外的女子靠朕太近;颜家小姐往后退几步吧。你还是自重些好,别做多余之事,免得堕了颜大将军和颜家的声名。”
“皇上,你这是——”太后和岑月闻声,同时惊讶地转过头看向他,太后还想出声责备他说话何必如此刻薄,太过不给人留情面,就看见皇上避开的动作还有颜楚楚的位置,一时哑口无言,只能叹着气看向颜楚楚,眼底尽是失望之意,张口对她说道:
“楚楚你还是……”
颜楚楚察觉到太后的目光里的失望,猜到太后会说什么,垂下的眼帘里,眼珠飞快转了两圈,立即抢在太后说出送自己出宫的决定之前,装作羞愤地捂着脸,哭啼着说了一句“楚楚只是关心兄长而已,易徵哥哥何必这么无情”,然后就跑出了灵犀宫。
被她这么一闹,太后也觉得有些尴尬,不好多留,连安安伊伊都没看,直接带着人回了宁禧宫;在离开前,吩咐许嬷嬷先安排几个人去追颜楚楚,将人带回宁禧宫。
“皇上,楚楚姑娘……颜小姐她是想进宫,做你的妃子吗?”刚才颜楚楚的动静,岑月自始至终都看见了,在她还没来得及想出怎么让人知难而退的时候,皇上就先开了口。虽说那番话对于一个女儿家而言有点刻薄,但是岑月却坏心地觉得皇上说得好,心里很高兴。
也因为皇上的这个,可以说是下意识的避开呵斥的举动,她心底的坚冰又融化了一小角,心思一下变得明朗,没来得及多想就将对颜楚楚的怀疑问出了口。
崇熙帝没想到她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思索之后,也没有遮掩隐瞒,直截了当地将自己查到的那点蹊跷告诉了她。
“皇上若是暂时没有什么主意,不妨听听看臣妾的想法?”岑月听到皇上说的那个怀疑顾虑,心思一转,就有了个想法,便对皇上笑道。
小宫女近来已经很少有故作正经地,用臣妾自称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了,崇熙帝不知为何觉得有点不安,迟疑许久,才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微微颔首,示意她说。
岑月莞尔一笑,眉眼中尽是神采,拉着皇上微微倾下身,然后将唇贴在他耳上,慢慢地轻声说了几句话。
“不行,这个法子不能用,朕不会答应的!”崇熙帝真的想不到她所谓的想法竟是……当即冷声否决,毫无犹豫与动摇的意思。
他的反应与自己所想差不多,岑月心底有点甜,但还是攥着他身前的衣衫,眼神坚定地与他对视半晌,又低声劝了几句。
自太后离开就被赶到殿外守着的清芽等宫人,忽然听到殿内传来了愈来愈激烈的争吵声,夹杂着“颜小姐”“海棠花林”“青梅竹马”等字眼。紧接着传来一声瓶子被打碎的“哗啦”巨响,他们不由紧张地绷着身子,清如差点忍不住要冲进去,还是被福满给挡住了。
过了一会,里头总算安静下来,殿外的几人正迟疑着要不要去敲门问问,就见殿门被猛地推开,出来的不是皇上,而是昭贵妃娘娘,她跑出来之后直接去了安安伊伊在的侧殿,清芽清如只得赶忙跟上。
福满担忧地偷偷看向殿内,只见地上满是打碎的瓷瓶碎渣,而皇上阴沉着脸,握紧的手掌中似有暗沉的红色。想到皇上可能受了伤,福满不禁慌神,想让人去传太医;却被皇上叫住了。
“可是皇上您受伤……”福满的话在皇上的冷沉的眸光下消匿无声,只好用随身准备的伤药和白帕子,为皇上简单上药包扎。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皇上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全,这手又受伤了!太后要是知道了,准得把他活剐了不可。福满满脸愁容,无奈地跟在皇上身后,走出灵犀宫。
这后宫里头没几个消息不灵通的,不过半日,皇上又被昭贵妃气得沉着脸离开灵犀宫的事,就传遍后宫各处。
“让他注意些,云家可还没彻底倒下,保不准会反水,只有死人才能不泄露秘密。早点把知情的都解决了,才不会留下后患。”
后宫某处,也闻得这个消息的华衣女子不在意地继续吩咐着之前的事,然后才欣赏着眼前的字画,轻笑一声道,“至于皇上和昭贵妃……不管是真是假,只要能借机达成我们想做的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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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