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小子跟岑宁还真是不对盘,在家也没少欺负她吧?”
“不至于。”言行之说完沉吟了下,又道,“我不知道。”
辛泽川笑笑:“你当然不知道了,这些年你又不在家待着。”
言行之沉默。
辛泽川又说:“不过相对于行耀这个弟弟,你对岑宁可友好的多啊。”
“有么。”
“当然有,你偏心岑宁谁还看不出来?”辛泽川一只手搭在他肩头:“不过小姑娘家家跟这些臭小子确实不一样,是得宠着点。”
辛泽川说的有理有据的模样,但言行之却仔细回忆了下,他有偏心?
“对了,上回唐铮那混账事……咳咳,没啥吧?”
言行之收回思绪,瞥了一眼正和张梓意打得火热的唐铮:“还能有什么,我能说什么。”
辛泽川摸了摸下巴,也觉得这事又尴尬又棘手。
确实,在说什么都不对的情况下,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
除夕夜过去,迎来了新的一年。
岑宁第一次这么不希望新的一年到来,因为这意味着言行之就要离开。
但不管她多不想,时间该过去还是会过去的。
大年初三这天,言家又来了一拨客人。那会岑宁正在小楼阳台,往下望去的时候,看到言行之亲自出门迎人。
那几个人大概也五六十岁了,但跟言国丰一样,身姿挺拔,看着都特别精神。
她想,大概这些人都是军人出身吧。
本来一切都相安无事,可半个多小时后,突然见那几个人出来了,而且有一人还有些焦急地在说些什么,可后来被那其他人又拉上车了。
岑宁有些疑惑,按道理,应该会留下吃晚饭的,怎么就这么走了?
怀着这个疑惑下了楼,岑宁走过长廊,到了别墅楼下,可她刚走进去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
言行之竟跪在客厅。
怎么回事?
岑宁有些慌张的打量了周围的人,只见言肃和徐婉莹在边上没说话,脸色不太好看。陈阿姨则躲在厨房边上,大气不敢出。
而言国丰明显是气极,一派严肃的脸上又是怒又是惊,仿佛言行之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似的。
岑宁一脚踩在门栏上,不知道该进还是该出。
就在这时,言国丰手上拿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拿下来的长棍,一下子就打在了言行之背上。
闷闷一声响,伴随岑宁惊恐的声音:“言行之!”
突然冒出的声音让言行之侧眸看了一眼,他眸光一深,又沉默了回了头。
岑宁见过的言行之一直被众人供在高处、捧在手心。
家里每个长辈都以他为荣,言国丰回回提起自己有这么个孙子的时候也是满面春风。岑宁实在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可以让言国丰这么揍自己已经成年了的孙子。
“爷爷,您干什么!”岑宁脑子嗡嗡响,什么也不管地就冲上前去,她卡在了言行之前面,两手张开,是下意识地保护动作。
言行之微微一顿,抬眸看着突然窜到他眼前的小姑娘。
言国丰咬着牙:“宁宁你让开,我好好教训教训这臭小子!”
岑宁:“爷爷,再怎么样也别打人……”
“这还算轻的!我就想问问他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岑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闻言一脸着急地转头看言行之。言行之和她视线撞了撞,面色肃然地拉开了她。
“站边上去。”
岑宁:“可是……”
“听话。”
“……”
徐婉莹见此也道:“爸,您也这么生气,有话好好说,行之也大了,这么打多不好看——”
“你们都别说话!是啊,他是长大了,所以什么事都自己做主,就连私自加入特种部队也不吭声!”言国丰沉声道,“今天要不是你江伯伯提起,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言行之:“没有。”
“那你就是故意拖延!等到没挽回之地的时候再告诉我是不是!”
“是。”
“呵!你倒是坦诚,言行之,我让你进部队考军校不是让你去出生入死!”
“那是为了什么?不是保家卫国,不是出生入死,那是为了什么。”言行之眸光微敛,微扬的唇角异常残忍,“难道只为了虚名,只为了走上那些别人仰望的位置吗。”
“你!”
“以身许国,何事不可为。”言行之抿了抿唇,淡声道,“小时候您是这么告诉我的,既然从小就给我灌输了这种思想,那现在就不要再阻拦我。”
……
言行之后来被言国丰单独叫进了书房。
客厅安静一片,言肃坐在沙发上,徐婉莹在边上好声好气地安慰着。
“行之也长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就别阻拦他了。”
“儿子不是你生的,他的死活你当然不在乎!”
“言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徐婉莹一愣,脸色顿白,“难不成你觉得我这么说就是想让他去送死?”
“我……”
“我自问嫁入言家以来对行之也问心无愧,你,你竟然这么想我!”
“婉莹——”
徐婉莹眼眶通红,气呼呼地跑上了楼。言肃面色有些尴尬,想必刚才那话也是口不择言,他在沙发上坐了会后,上楼找徐婉莹道歉去了。
“陈姨。”岑宁看着空荡荡的客厅,轻唤了声。
陈姨唉声叹气,闻声应道:“宁宁,你先回去,我看着。”
岑宁没动:“陈姨,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生气,哥哥去……特种部队,那是怎么样?什么叫去送死。”
“哎,我懂得不多,不过我知道特种部队不比一般军队,神出鬼没的,出的任务也十分危险。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自己也做过,所以他深知有些事控制不住。”陈姨摇摇头道,“其实特种部队当然是荣誉了,那是最优秀的军人才能去的呢。只是行之……行之怎么说也是长孙,他被给予多少期盼啊,家里人怎么会愿意他那么辛苦,还拿命开玩笑。”
岑宁心头有点慌:“可他既然已经这样了,是不是说明也挽回不了什么了。”
“行之向来有主见,以他的性子,他也不会回头的。”
岑宁没说话,她想起他在训练场上不要命的挥洒汗水,想起他在翻阅那些军事书籍时的严谨态度……彼时他的眼神,是坚毅而决绝的。
是啊,他哪是那种轻易就回头的人。
如果是,他也不是言行之了。
书房隔音效果甚好,岑宁在客厅外的时候什么也听不到。她心里急切的想知道些什么,也担心言国丰还会下狠手。所以在思索一般后,假装自己要回小楼,其实出了门之后就偷偷猫到书房外的墙边。所幸,书房的窗户并没有关紧。
书房里,一站一坐。
“你就非得选择这条路?”
“我确定。”
“你上军校可学的东西多了!未来你的路是清清楚楚,我不同意你这么冒险!”
“这不是冒险,是历练。”言行之垂着眸,锋芒却毫不遮掩,“我想要的,就是这样。”
“你想要怎样就怎样吗!你不看看你是谁!我不希望你冒险,你不许去。”
“爷爷!”言行之沉声道,“我从小就接受您的栽培训练不是只为了当花架子,您什么时候可以不来决定和操控我的人生,我想做什么我自己清清楚楚。”
“我操控,我怎么操控你了!”
“您给我下的命令还不够多吗,未来做什么,上哪个学校,考哪所大学,进什么军队,甚至我未来娶什么人,您给安排的事还不够吗。”
冷风萧瑟,这个季节没外套站在户外能让人冷到骨子里。
窗外的岑宁抱着手臂,在听到“娶什么人”的时候猛然怔了怔。
言国丰:“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哪件事不是为了你好。你娶什么人……宁宁那孩子有什么不好,军人就该一言九鼎,这是我对岑家的承诺!”
“您也知道那是您的承诺,那您的承诺凭什么让我来背。”言行之面色极冷,说出的话也十分不客气,“我不乐意的事,谁都不用想着来勉强我。”
……
世上没有平平稳稳的路,人总会在走的时候碰到一些料想不到的意外。
于言家来说,言行之的抉择是个意外。与言行之来说,窗外偷听的岑宁是个意外。与岑宁来说,十三岁那年走进言家遇见言行之就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意外。
那一年,风雪很大。
后来几年岑宁回忆起来的时候,她记得的不仅仅是那声“不乐意”,更多记得是那天的温度,那天的飞雪,还有那天心口被撕开后,突如其来的陌生剧痛……
作者有话要说: 骚话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几年后小剧场》
言行之:我说的不乐意指的是爷爷规划的军事道路,不是你……
岑宁:我不听我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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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破瓜
最终还是谁都没有拦住言行之, 就如陈姨所说, 以他的脾气,即决定了什么, 谁都不能改变。
春去秋来,又是几年过去, 这一次, 岑宁再没见过言行之。
他为了理想和国家拼搏,她没他那么高尚,可她也为自己的梦想努力着。她努力地忘记, 努力地学习, 最后考进了理想的大学,开始了她全新的生活。
这么久了, 她现在已经很少会想起言行之了,但偶尔拿起他送给自己的摄影书籍时,心里还是会闷闷一疼。
虽然她早明白他对于她来说的意义,但是那次在窗外听到他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很难过。
明明即是绊脚石也是累赘啊……她小的时候怎么能那么天真, 真觉得跟他的未来有什么联系呢。
岑宁淡淡一笑,将手上的那本快翻烂的影集放进了抽屉里。
“诶!快看快看,孟女神新料!”边上的室友陈淼一脸激动地翻着手机, “哇这狗仔怎么做事的, 男方正脸也不放一个?”
另两个室友也围了过去:“我看我看, 这男的好高啊,身材不错哈哈哈。”
陈淼:“之前不是说孟霈嫣跟新晋小鲜肉江宇在一起嘛,怎么又蹦出了这个男的来。”
“大概是分手了?”
“哎江宇那么帅干嘛分手。”
“那怎么了, 你看这个男的,虽然看不到脸吧……不过光看背影我就觉得很帅。”
“江宇脸很抗打的,这男的肯定没有他好看。”
“我不喜欢江宇那种小白脸,还是这个看着更man。”室友说这把手机推到岑宁面前,“岑宁你说是吧,这个男的看着是不是很帅啊!”
岑宁本来在做自己的事,但见室友这么激动的样子便拿过来看了下:“嗯,挺——”
目光微微一凝,话也戛然而止。
“怎么了,挺怎么样,挺帅的是不是?”
岑宁放大了图片,呆愣愣地看着,好一会没说话。
这个背影……好像他。
“哎哟服了你们了,没个正脸也能犯花痴。”陈淼抢过手机,对着呆呆地岑宁笑道,“怎样,你的菜啊看半天。”
岑宁回过神来:“啊?没……我,我想说他挺高的。”
“喔,是挺高的,孟霈嫣还穿高跟鞋的呢,他这高度,不会一米九了吧?”
“应该吧,诶孟霈嫣这双高跟鞋我上次在那个杂志上看到,限量呢,超美。”
“是嘛,多少钱。”
“说了你也买不起啊。”
“嘿你这话我不爱听!买不起我长长见识不行啊!”
……
室友们激情地讨论孟霈嫣的事情去了,至于那个男人,不过一个背影,大家猜测不出是谁只能作罢。
说起孟霈嫣,这两三年来她越发红火了。
才大四,校门还不算完全走出去就已经跻身国内一线,各种资源不断,剧本任她挑。
娱乐圈多少奋斗多年的人羡慕她,可惜,不是人人都有她的家世背景。
岑宁拿起自己的手机,找到了方才室友给她看的新闻,画面中,孟霈嫣一如既往的漂亮,而那个只有个背影的男人……很熟悉。
会是他吗?
岑宁捏紧了手机,心中开始自我否定。听言爷爷说他有任务在身一直在国外,应该不会。
下午上完课,张梓意来学校找岑宁,两人的学校隔了两条街,但都在一个大学城里。
见面后,两人找了一个餐厅一起吃晚饭。
“诶,最近宋辞没来找你吗。”
岑宁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没,怎么了。”
“啧这家伙,不是说喜欢你喜欢的要命啊,怎么,这是放弃了?”
岑宁将嘴里那口饭吞了下去,红着脸嘟囔道:“我跟他不会有什么的。”
张梓意:“我觉得跟他有什么也不错啊,宋辞长得不赖,而且咱们从小就一块上学,知根知底,多好。”说完又嘀咕了句,“你总不能一直惦记着在哪都不知道的言行之吧……”
说得小声,但岑宁还是听清了,她默默地放下了筷子,认真说:“跟他没关系,只是宋辞在我眼里跟你是一样的,好朋友,我对他没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