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宁面色微微一僵:“不是。”
“嗯?”
岑宁斩钉截铁地道:“他们,不是一对。”
宋辞:“是嘛,我还以为是呢。”
还以为。
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以为。
确实,郎才女貌,他们站在一起就跟画似的,真的很般配。
可是……不是看起来般配就真的般配不是吗。
岑宁心里自卑在作祟,可是她内心深处又有那么一小块在摇旗呐喊,如果有一天,她也可以变得很优秀,那么,站在他边上的她一定看起来也会很般配。
“岑宁。”言行之远远地就看到了岑宁和她那同桌一起走出来,他眉头浅浅一皱,语气带了点不满的意味,“走快点,上车。”
岑宁没吭声,加快脚步走了过去。言行之目光淡淡地落在宋辞身上,直到他转身离开了才看向岑宁,“拖课了?”
岑宁抿着唇,点点头。
言行之给她开了车门,岑宁弯腰钻了进去时听到言行之问孟霈嫣,“送你一程?”
孟霈嫣指了指不远处另外一辆车:“我爸来接我了。”
言行之恩了一声:“那先走了。”
“好。”
言行之也坐进了车里,岑宁越过他望向了车窗外站着的孟霈嫣,巧合的是,她也在看着她。两人默默对视,各具心思。
片刻后,孟霈嫣对她微微一笑,很好看的一个笑容,不锋利不矫揉,可是岑宁却敏感的感觉到她最不喜欢的一种情绪。
那是一种,对弱者的睥睨。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期末考越来越近,岑宁也越来越努力。魏品芳好几次半夜起来都发现岑宁房间的灯是亮着的,她推门进去时总是能看到她看书,有时候是做题,有时候是戴着耳机听英语。
魏品芳对此一言不发,只是偶尔会给她送点吃的进去,再默默地回自己的房间。在学校的岑宁也开始有了一些细微的改变,比如,她跟班上同学说话多了,上课发言多了,问宋辞和张梓意问题的时候也大胆多了。
这改变不是别人带给她的,而是她自己逼自己的,因为她说话结巴的毛病其实是心理上的,所以能治的也就是踏出自己心中的那一步而已。
后来,终于熬过了期末考,那到考试分数的那一刻,岑宁紧张了几天的心终于放下了。
放学后,她小心翼翼地将试卷放进书包里,急匆匆地跑向校门口。
她想把她努力得来的成果,第一个给言行之看。
虽然在人才济济的班级她想一下子冲上顶峰不太可能,可是她这次中上游的名次比起之前月考倒数来说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跨越。
“钟叔!”岑宁拉开车子便道,“行之哥哥,还没来吗。”
钟叔道:“中午的时候言先生来接的他,他下午没来上课。”
言先生说的是言行之的父亲言肃,岑宁一愣:“去哪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会应该已经在家了。”
岑宁点头,有些急切地道:“那,那我们赶紧回家。”
“好的。”
一路上,岑宁都会想言行之知道她成绩提高这么快后会有什么反应,或许有一个赞许的眼神,或许……他会夸她也不一定。
岑宁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心跳加速,恨不得下一秒就窜到言行之边上。
于是,车一到门口,岑宁就开开心心地下了车,她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伸手推开了大门。
她没想到言行之也正好开门出来,她一喜,刚想开口叫他的时候就见他神色冷漠地路过了她。那种冷漠不是他平时不自觉表现出来的那种,而是挂在脸上含在眼里,真的是心情冷到极点才会有的。
而这种冷漠也足以将岑宁满腔热情一寸一寸,全数浇灭。
岑宁猝然回头,只见言行之很快走出了小院。她呆呆地站在门口,回不过神。
“宁宁你回来了,站在门口干什么呢,快进来。”陈阿姨帮她拿下了书包,“家里来人了,等会记得叫哥哥喔。”
岑宁:“啊?”
“南儒回来了,你之前还没见过,他是行之的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 徐南儒登场,那年,两人还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徐南儒出自《只为他折腰》,没看过不影响阅读)
第9章 初遇
岑宁不知道言行之还有除了言行耀之外的弟弟,而且还跟他一样大。
“宁宁啊,这是南儒,”待她走近客厅后,徐婉莹很热情地给她介绍,“平时他住校,所以你来了这么一段时间也没见过,他是我……二儿子。”
岑宁乖乖地打了个招呼,对方看了她一眼,点了下头。
面上没什么波动,可岑宁心中却有些奇怪,为什么之前都没有人提过他呢。他长得跟言行之长只有一两分像,不过那冷冷淡淡的性子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一坐在那里,脑门上似乎就写着:生人勿进。
岑宁打完招呼后就回自己的小楼了,言行之有个弟弟这事并没让她多放在心上几分,只是关于她期末考的事一直吊着。
她满心期待地想把她的成绩单给他看,可是他刚才那表情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恐怖。
他怎么了呢……
“回来了。”魏品芳从房间出来,“饭还没吃吧。”
“没。”
“我去厨房下个面。”
“妈。”岑宁叫住魏品芳,从书包里拿出了期末的成绩单,“这个……考试成绩。”
“成绩出来了?考的怎么样。”魏品芳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接过成绩单看了一眼,“班级名次十九……你才考十九?”
岑宁:“我,我这次……”
“你小学都还能考个前十,怎么上了初中后越来越差了。”
岑宁忙解释:“这不一样,小学那个,简单。”
“哪有什么简单不简单的,那别人怎么就能考得好,你那好好学习的样子都是做样子?”
“不……”岑宁突然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舌尖发涩,拿到成绩单那刻的欣喜被回家后接二连三的打击磨灭得一干二净,“我,进步了。”
这句她说得很小声,小声得魏品芳根本没听见,不过岑宁不介意,因为她此刻也不指望她会有什么反应,她的态度和言语已经伤到了她。所以岑宁只是下意识地安慰自己而已:她没有做样子,她在努力。
饭后,岑宁拎着书包准备进屋。
“宁宁。”
岑宁回头,只见魏品芳突然道:“行之那个弟弟你见过了吗。”
岑宁点点头。
魏品芳:“那你记住,那弟弟姓徐,你到时候别闹错了。”
岑宁面露讶异:“跟,跟徐阿姨姓的么?”
魏品芳懒得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可又担心岑宁以后在言家人面前说错话,所以又解释道,“对,因为徐婉莹是三四年前才进的门,那会徐南儒也十四五岁了。行之的亲生母亲死很多年了,徐婉莹只是他继母。”
“可,可是徐南儒……”
“跟行之还挺像的是吧。”
岑宁点点头。
“他们俩同父异母当然会有点像。”魏品芳皱了皱眉头,眸间略带嘲讽,“男人还真没什么好东西,家里娶了一个,在外面还勾搭一个,呵,徐婉莹也真是幸运了,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出头。”
魏品芳管自己碎碎念,这种大人间的言语也丝毫没有避着岑宁。而岑宁则完全被震惊到了,这么说来,是言叔叔脚踏两条船么。
岑宁突然觉得有些难以直视言肃了,也突然理解过来,言行之今天为什么脸色那么差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看起来光鲜华丽、要什么有什么的言行之,原来背后还有这样一个故事。
**
接下来一段时间,岑宁都没怎么遇上言行之,有时候遇上了也不过是侧肩而过,连一句话的停顿都没有。
后来,除夕到了。那天,岑宁跟着魏品芳去市场采购食材,今晚大家将一同在饭桌上吃年夜饭,所以魏品芳也打算做几道菜给大家尝尝。
回来后,岑宁在厨房里帮魏品芳的忙。厨房和客厅有一段距离,所以岑宁在听到外面隐约传来一声惊呼的时候还没什么反应。
直到有什么瓷器砸在地上发出巨响,岑宁才惊慌地跑出来。而她出来看到眼前的画面后,愣住了。
碎得是茶几上一个白瓷花瓶,而地上,竟是言行之和徐南儒扭打在一起,两人的拳头砸在对方脸上和身上,皆是毫不留情。
“你们这是干什么!”言肃和言国丰闻声也从书房出来,言肃一下上前将两人拉开。被拉开的言行之和徐南儒很冷静,两人仿佛瞬间冷却下来,只是漠然地看着对方,一言不发。
“大过年的你们干什么!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言国丰发了怒,一巴掌怕在茶几上,响得空气都僵化了几分。
徐婉莹刚才是在场的,她偷偷抹了眼泪,慌张地道:“爸,你别生气,他们俩只是……”
“你先别帮他们解释,行之,南儒,你们自己说。”
言行之道:“没什么理由,看不惯对方而已。”
“你这什么话,他是你弟弟。”言肃气极,“言行之,你可是哥哥,下手没轻没重!平时训练都是用来打自己人的?!”
言行之眉眼越发冰冷:“自己人?妈还在的时候你可不敢说出这种话。”
言肃:“你!”
“言行之你闭嘴。”言国丰揪着眉头转向徐南儒,“南儒你说,什么事。”
徐南儒语调平缓,仿佛刚才打架的根本不是他一般:“没什么事,他也说了,看不惯对方而已。”
“你……你们这俩臭小子!”
因为是除夕夜,所以言国丰平时不在家的女儿和外孙们都回来了,可大家看着这场面,都没敢上前劝说什么。
片刻的寂静,岑宁站在边上,看着言行之和徐南儒在长辈的怒视下各自走开,然后再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态度真让言国丰冷静不了。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言国丰气地坐在沙发上直喘粗气,“让他们走让他们走,吃饭也不用叫了!我们管自己!”
……
一顿年夜饭吃得没滋没味,众人粉饰太平,招呼着小辈给言国丰敬酒敬饮料,可大家心里都知道,言国丰因为两孙子一直提不起什么兴致。
年夜饭后,大家散了场。
言国丰不让人给那俩打架的小子送东西吃,所以大家也都不敢有什么表示。
夜深了,岑宁心里一直记挂着言行之,所以偷偷地从小楼走回了别墅。
早前她已经从陈阿姨了解到一些情况,言行之和徐南儒会打架是因为徐婉莹,大概是言行之对徐婉莹态度冷淡且中间说了两句徐南儒不爱听的,于是两人各自嘲讽,再然后便一言不何动手了。
说实在的,言行之在岑宁言中一直是特别成熟的形象,所以他突然做这般少年脾气的行为很在她的意料之外。
也许,在父母面前,多大的人也都是一个孩子吧。
“陈阿姨。”
“哎呀宁宁你来的正好。”陈阿姨把她拉进厨房,“你看都这么晚了行之还没吃什么东西肯定饿坏了,老爷子疼你,你给他送点吃的上去,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舍得骂你的。”
“可,可以啊。”岑宁巴不得找个理由去看看言行之。
“太好了。”陈阿姨一边将一些吃食放在盘子里一边碎碎念,“我刚才看婉莹给南儒送去了,哎,到底是亲生孩子宝贝啊……”
岑宁心里微涩,不过也不敢多做评价,只道:“阿姨,有没有煮……煮熟的鸡蛋。”
“要那做什么?行之不爱吃。”
“没……他脸有些,肿了。”
“喔!你瞧瞧我,把这都给忘了。”陈阿姨忙准备煮鸡蛋,“你等等,马上好。”
“嗯。”
几分钟后,岑宁端着餐盘上了楼。她敲了几下门,里面却毫无反应,岑宁犹豫了一下,轻轻按下了门把。
房间没开灯,岑宁四处打量了下,却发现言行之没在房间里,她走进去,将餐盘放在了书桌上。
“人呢……”
房间很安静,岑宁按了电灯的开关,这才发现阳台没关紧。她走上前去,忽见阳台外站了一个人。
阳台那人大概是发现有人开了他房间的灯,正好转头看来,所以岑宁就和他分外冰冷的眼眸对上了。
“…………”
“你来干什么。”言行之靠在栏杆上,右手上夹着一根烟。
岑宁:“……我,送吃的。”
“不用,拿走吧。”
“可是你还没,没吃饭。”
“不饿。”
“那你受伤了。”
言行之眉头轻皱,没搭话。
良久的静默。
岑宁看着他无所谓的模样,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簇怒火,她看着他,一字一顿重复道:“你,受,伤,了。”
言行之:“……”
岑宁咬了咬唇,心里突然又是生气又是委屈,这么多天来他们是第一回 说上话,可是他怎么能这么冷冰冰的。而且,他怎么能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大概是气昏头了,岑宁恍恍惚惚中就做了她来言家以来最大胆的一件事:她上前抢下了他手里的烟,扔在地上,一脚踩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