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死了我登基——潇湘碧影
时间:2018-09-07 09:06:59

    苏小小连道不敢。管平波写了个批条,叫后勤给苏小小预备些笔墨纸砚并颜料,就把人打发走了。
    管平波又翻开上月雪雁交上来的总结,略略估算了下服装厂的工作饱和度。成衣市场果然打通,这几个服装厂是不够使的。但起家哪有那么容易?何况梅州有了成衣生产,梁州又待如何?尤其是她起家的石竹,虽有血雨腥风,亦有欢声笑语。那处还是她手下第一批烈士的埋骨之乡。不管是利益还是情怀,都是不好落下的。然石竹与飞水不同,飞水地处苍梧正中,水域纵横,地理环境比石竹好上太多。石竹所能依靠的,只有一条沅水。绵延入洞庭,又落入了窦家的地盘。
    想到此处,管平波突然灵机一动。着啊!窦宏朗原先就是管绸缎铺子的,借着这条线,想来棉麻亦是容易。略调整了下表情,管平波从容往住所而去。窦宏朗歪在她的厅里看话本子,管平波笑嘻嘻的往他身旁一坐,推了他一把道:“你何时回巴州?”
    窦宏朗放下话本子,笑问:“又看我不顺眼了?”
    管平波道:“要过年了,你该去阿爷膝下尽孝了。”
    窦宏朗道:“阿爷只怕更乐的我呆在飞水。”
    管平波白了窦宏朗一眼道:“休叫我说出好话来。俗语常说,子孝不如媳孝,可谁又果真是盼着儿媳比儿子厉害的?纵然我在外征战,你也别日日闲着。这份家业,光靠着我一个人能争的下来怎地?你软饭吃上瘾了?”
    窦宏朗翻身起来,正色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管平波道:“我想重建潭州,你帮我一把。”
    窦宏朗问:“如何重建?”
    管平波道:“潭州被朝廷祸害一气,难有回转。我欲在潭州建设服装厂,定制成衣。家里养了那多水兵步兵,每年四季衣裳,不知要多少银钱。为着节省,定是大宗买卖布匹。依我说,不若把此事交给我,就把他们的四季衣裳放在潭州制作。我有法子省钱,既不亏了家里,又带活了潭州。”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潭州现在大哥手里,我们不好明火执仗的干,少不得使些手段,你可得上点心才是。”
    窦宏朗眼神一凝,他做生意做老了的人,自是听得懂管平波的意思。何以做生意总说和气生财?无非是生意多是一串子的事。要做衣裳,就得买布,便勾连了布商。布商又牵着棉商,棉商又接着船运和棉农。打仗的物资可不止衣裳鞋袜,还有粮食、兵器、药材等等。全都串起来,立刻就能在潭州一手遮天。不独能巧妙夺了窦元福的地盘,更显出他的本事。管平波日日念叨打仗打的是后勤,他就是头猪也听明白了。他如今好似与管平波对调了身份,自己是那委委屈屈的小媳妇,皆因没有利益可与管平波作交换。他若能握住后勤……窦宏朗紧了紧拳头,而后笑着伸手拖住管平波的后颈,就在她脸颊香了一记:“好人,巴州的堂客捆起来都不如你!我立等回去,你等我好消息。”
    管平波语重心长的道:“你放心回去,顺道捡几个你自己的心腹送来学行军布阵。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阿爷的人毕竟是阿爷的,你总归得有自己的班底。什么事都指着阿爷,不说家里一地鸡毛,便是阿爷心心念念都是你,这副模样,阿爷看着能高兴么?还有,你现不年轻了,把那好色的心思都收了吧。回了家,赶紧叫姐姐给你寻几个好生养的妾,休只看人娇俏不娇俏。我们才两个儿子,大的看着不大中用,小的还不肯断奶,够干嘛使的?大哥的孙子都比我们的小儿子大,你叫阿爷如何放心的来?桩桩件件,你心里得有个划算才行。再是堂客当家,哪有汉子丢开手不管的。连你都疑我与谭元洲,家里不定怎么想呢。你头顶一片绿云,当真就有面子的很?还不速速立起来,也省的我叫人编排。再传的多了,你不怕丢人,我还怕我老子半夜里来寻我不是呢!”
    一番话把窦宏朗说的笑了:“谁让你不肯让我碰?行了,我现就收拾东西。不出半月定给你答复。”
    管平波又嘱咐道:“你一去不知几个月才回来,小孩子忘性大,转脸就把你丢到脑后头了。切记替甘临那野丫头寻匹小马来,好叫她记得你。”
    窦宏朗捏了捏管平波的脸道:“有求于我了就这般贤惠了。”
    管平波挑眉:“是又怎样?”
    窦宏朗笑道:“不怎样,我这就滚,省的再叫你唠叨的我耳朵起茧。”
    管平波嘴角微微翘起,笑看窦宏朗道:“好。一路顺风。”
    
    第134章 生意
    
    窦宏朗把张和泰与马蜂留在北矿营,自家带了长随由管平波亲自送下山, 沿着水路往巴州而去。他如此听话, 并非多么信任管平波, 实则在管平波提出在潭州设厂之前, 他想不出怎么从窦元福手里抢地盘的好法子。便是想要靠商业控制潭州, 亦非朝夕之功。只管平波有一句话触动了他的心神——要吃软饭到什么时候?打去到石竹开始,管平波便一直目中无人。原先也就罢了,他也无那非要天下女人皆动心的妄想, 然管平波毕竟是要相处一世的人,加之窦向东的野心果然能实现, 难道果真让女主当政么?
    回到巴州, 窦宏朗顾不得其它,径直走到威风堂, 寻到了正理事的窦向东。窦宏朗稍等了一会, 窦向东便唤他进去说话。窦宏朗知道窦元福就是栽在对兄弟赶尽杀绝上,自要装的惦记亲族。给父亲请安后, 张嘴便问:“二叔呢?大冷天的他竟是出门了不成?”
    窦向东道:“你大哥去了雁州, 你去了梅州,家里的铺子都丢开了手。年下了, 你二叔不去看两眼, 叫人搬空了铺子都不知道。”
    窦宏朗讪笑道:“巴州的地界上,谁那么大胆。”
    窦向东抬了抬眼皮道:“怎么呼喇巴的回来了?两口子又吵架了?”
    窦宏朗忙道:“没有。平波长大了几岁, 不似原先那般性子急。这几个月我们处的倒好。回来不为别的,是我想着潭州那等好地, 如今一片焦土,怎生盘活了才好。恰瞧见平波的缝纫机又生出了新花样,比往日的更快更好。我就寻思着,横竖我们家上下一年四季都要做衣裳。不若一总交予她做,布料还是我们自己的,叫她赚个手工钱,我们也省上一些,来往船只往潭州过,慢慢的就恢复元气了。”
    窦向东看向窦宏朗,缓缓道:“是谁的主意?”
    窦宏朗道:“自然是我自己的。”
    窦向东嗤笑:“你省省吧,这般皆大欢喜由不得人拒绝的手段,你还没有。这生意不小了,你使人写信过去,叫她自己来与我谈。”
    窦宏朗直视窦向东道:“她来了,你能护她周全么?万一有人狗急跳墙,又当如何?”窦元福当了三十年的继承人,巴州纵然是窦向东的天下,谁又能保证窦元福下不了黑手?
    窦向东冷笑道:“你倒是一门心思向着老婆。”
    窦宏朗没答话。如果可以,他半点不想维护管平波。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窦元福依然能顺利的接管盐矿,也就是说窦向东没有完全放弃窦元福。他只是因为有个厉害老婆,所以比窦元福更多优势,并没有稳坐第一把交椅。窦宏朗记得管平波刷在营墙上的那句“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深以为然。
    他在管平波身边呆了好几个月,可不是单只学会看孩子的。他为何不偏着夫妻同体的管平波,而要偏著有三个儿子的窦向东?固然管平波满心算计,窦向东又好到哪里去?既然没谁有真情,自然选的就是最大利益了。
    窦向东郁闷的瞪着儿子,亦是无话可讲。他比窦宏朗精明的多,窦宏朗心里想什么,一望可知。良久,窦向东长长吁出一口气道:“衣裳可以交给她做,但商路不能给。你心里须得明白,若是阿竹这般有本事,我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可平波与你有几分夫妻情义,想必你心里比我更清楚。”
    窦宏朗点了点头,又道:“衣服的样式,也按她那头做么?虎贲军的短打是扣扣子的,比我们方便且省布料,还配着装小物件的藤甲。”
    窦向东无可无不可的道:“都好,只颜色要有所区别。”
    窦宏朗又道:“她做好的衣裳,须得我们自己去取货,方信得过。”
    窦向东淡淡的道:“少不得有弄虚作假克扣兵丁的,水至清则无鱼,尽力而为吧。你既有心,此事就交给你做。只我们原先依仗的裁缝登时没了营生,你想好怎么处置没有?”
    窦宏朗道:“又不是我们自家人,何况此前都是给银钱,叫各处自己寻裁缝。不是我说,中间不定叫截了多少。收回来交予平波,实能省好一笔银钱的。”
    窦向东忽又想起缝纫机之事,问道:“她新造的缝纫机什么模样?我们可以仿么?”
    窦宏朗比划着道:“比原先的大多了,似个小桌子,有脚踏板,做起衣裳来飞快。夏装最快,一个女工一日功夫就能做两套战兵的衣裳。冬日的慢些,可她的战兵在棉衣外头套单衣,磨损的也只是外头的单衣,缝补更快。苎麻纺线用的是水力,织布的家夥我看不明白,横竖比我们的都快。正因如此,她才肯揽活。否则按她的脾性,没好处的事,可是决计不干的。”
    窦向东此生最痛心的,就是因缘际会下,没养熟管平波。听窦宏朗说起管平波的本事,顿时怏然,略略交代了些许细节,就打发他走了。
    窦宏朗回到院中,练竹与胡三娘争相来迎。窦宏朗却是没心情与妻妾说笑。窦宏朗并没有表现出的淡定,他心里始终觉得管平波打着不为他知道的其它主意。其中一条,便是管平波送他下山时随口说的在潭州与石竹同时设厂的计划。
    窦宏朗想不明白,又关石竹什么事?管平波似十分有理——从潭州逆水往西北方运送衣裳,太耗费人力。不若从石竹出发,顺水而下,更为便利。然就窦宏朗与管平波打交道的经验来看,必不只是表面的理由。窦宏朗头痛的歪在榻上,看着妻妾殷勤的端茶倒水,没来由的生出一股烦躁。身边一个能正经议事的人都没有!管平波主动提出留下张和泰接着教导,绝对是故意的!
    其实管平波的想法很是简单。在古时,水路就好似后世的高速公路,乃沟通经济的大动脉。她当然可以只顾潭州,然则偏远山区少不得想方设法的扶持一二。石竹以农业为主,一两个纺织厂,很容易改善当地人的生活。
    穷人的饭桌上添一道豆腐都算了不起的大事,比有底蕴的潭州好打发的多。又有服装运输,有来就有往。运衣裳出去的船,总不至于空着回来吧?别说返程,沿途卸货的同时,一定是沿途补货贩卖的。稳定的货运,连带沅水两岸的经济都能略微带动一点点。
    石竹本就是千年商贸之所,慢慢的拾起过去的荣光,想必他们很乐意。再则盛世搞搞愚民,把农民圈死在土地上,或许利大于弊。但乱世有信息来往没什么不好。管平波羽翼外的残酷,更能促进羽翼内的团结。梁州与梅州是她起家的地方,将来不定诞生多少高级将领与官员,自然是越忠心越好。
    管平波脑子里有造反红宝书,其眼光长远的比窦宏朗多出了几个次元,窦宏朗能看明白才怪。休说窦宏朗个混世魔王,就是张和泰日日混迹军中,也没能看清虎贲军的全貌。
    张和泰早先就学了管平波的治军法门,离开石竹后,在窦家练了许久的兵。上回跟着窦向东收回潭州,他练出来的兵功不可没。还没得意几个时辰,便叫管平波亲自带领的虎贲军的伤亡数浇了个透心凉。
    再跟着窦宏朗上山,看着人家的军容军纪,硬是摸不到管平波练兵的脉门。他几乎照抄了管平波练兵的方式,连早起的实诚都一模一样,怎么就相去甚远呢?莫不是还得连识字一并学了?打仗的人识字到底有什么用啊?
    管平波又不是棒槌,虽指着张和泰给她训出预备兵来,却不可能把真正关键的点告诉他。张和泰没发现,虎贲军的将领与兵丁之间,并不是主从关系。此时的步兵模式,从最上头来看,是兵不知将、将不识兵,可到了底层,依旧是一小股一小股的。
    全军休说有统一思想,语言都不一样。当兵的没什么发言权,百户千户说怎么打就怎么打。张和泰也学战前动员,可他就不知道,虎贲军的战前动员里,还有作战计划的!管平波实行的是战前民主、战场绝对服从、战后总结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模式。她常说,天下兴亡匹夫无责,正是因为天下兴也好亡也好,匹夫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但虎贲军内的战兵,每一个都有话语权。他们的作战计划或许不会被采纳,然战后总结的时候,很有可能又被拿出来表扬,有才的人很快就能冒头。这样的参与感,能极大限度的激发集体的智慧与责任感。可惜的是人才培养吸收的速度依旧太慢,指导员急缺,还没能完全抄袭管平波最熟悉的体制,这也是虎贲军不急于扩张的根本原因。
    扩充容易,有效控制却很艰难。以目前天下大局与镇抚部的情形来看,盲目扩大地盘,一不小心就玩崩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管平波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稳打稳扎。争夺天下是几十年的事,她才不着急。
    窦宏朗的回信很快抵达了飞水,陆观颐又一次被管平波的神来之笔震惊了,不由问道:“你不是说卖成衣的么?怎么变成卖军装了?”
    管平波理所当然的道:“告诉你个好词,稳定且量大的订单,叫做现金奶牛。谁家做生意的嫌生意少啊?窦家如今有一万多人,够养肥两个厂啦。”说着又对通讯员道,“去夜不收那处唤个人来,我有事吩咐。”
    侍立在一旁的张金培道:“我还活着呐!”
    管平波伸出四根手指晃了晃:“你才会写四百字……洗洗睡吧,夜不收没你的事。”
    张金培:“……”
    不一时,夜不收队长王海龙亲自来了,见礼毕,就问:“将军唤我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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