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死了我登基——潇湘碧影
时间:2018-09-07 09:06:59

    人一死,管平波什么都往亲爹头上推。要知道彼时不重女儿,亲爹是举人的,女儿未必识字。非得成了进士,做了官老爷,生的女儿方可读上几本《女四书》修修德。那些什么吟诗作赋的才女,不是世代书香之家,便是高官显爵府上。管平波前世被父母抛弃后,幼时照顾她的人便是中文系毕业,因此她通读过《四书五经》,固背不得原文,却大致都有印象。再在此生时不时听管老爹读几句,她便趁机背了几句,时不时的抖落些,硬是把死了的管老爹包装成个怀才不遇的大才子。实际上管老爹认识的字够呛有管平波认识的多。
    人都死了,字也没能留下一张,往哪查证去?众人只会看管平波都读到四书了,字还不赖,且会算学会画图纸。巴州又不是江南那出门能撞才子的地儿。搁巴州,练竹与管平波都可叫才女了。女儿都如此才情,其父是何等的天人之姿?谁能想到管平波她是个穿的呢?还是将军与封疆大吏家的小姐穿的。只能说如此忽悠人的管平波,脸皮当真是厚的令人发指。
    管平波素来是个“直肠子”,练竹看她低着头不说话,还当她羞了。故意逗她道:“我方才没看见你哭,真的,别羞了。”
    管平波一抬下巴道:“我就没哭!”
    贝壳毫不留情的吐槽:“要点脸!”
    珊瑚稳重些,笑着从袖里掏出盒面脂道:“你补一下面脂,仔细回头叫风吹皺了。”
    管平波方才哭的着实卖力,眼泪刷刷的掉,脸上的面脂早冲的没影了。乖乖的接过盒子,挑出面脂在脸上涂了一层。古时的生活太苦,她原先在家里时,一道冬天,两坨高原红。唯有今冬,上好的面脂培着,十五岁的年纪,细细嫩嫩的好似剥壳的鸡蛋。美人靠钱堆呐!
    待管平波收拾停当,练竹也转了心情,方喊掌柜拿几块皮子来瞧。此时的裘皮,与后世大不相同。后世都是已做好了的成衣,而此时却得自家在皮铺子里挑好,再送到绸缎铺子叫裁缝做。甚至有时候绸缎铺子也没有合适的裁缝,便得扛着皮子缎子往裁缝家去。
    原生态的裘皮有一股味道,做成衣裳了不显,可身处裘皮铺子里,便有些刺鼻,不过此时的人都不甚讲究,依旧饶有兴致的在铺子里挑货。管平波不当家,只管伸手戳着各色裘皮玩。戳一回感叹一回,手感不行啊,本土的狐狸毛太短了,又粗糙,远不如丹麦狐狸。硝制的方法也不好,堂堂狐狸毛,摸起来竟比不上濑兔的,至于兔毛的……管平波只好说怪不得红楼梦里有银鼠有灰鼠有狐狸毛,就是懒的写兔毛了。且本土的兔子多半是灰色的,一件小白兔的都没有!
    珊瑚几个丫头叽叽喳喳的陪着练竹挑拣,细数着好坏。练竹一抬头,见管平波已跑去摆弄店家糅皮的家伙了,顿时无语,与珊瑚抱怨道:“她就没有一刻坐的住的!”
    雪雁抿嘴笑道:“婶婶替她挑了吧,我前日问她,她还说棉的就够使了呢。”
    珊瑚走过去,直把管平波拽了过来道:“祖宗,求您老略上点心!再冷下去棉衣是够使,可棉衣裹成了球,我看家里来了人客你有脸出来!”
    管平波实不知练竹打算在她身上花多少钱,才故意装熊孩子的。要她选,她怎么选?跟着窦宏朗出来倒还能张嘴就说要狐狸皮的,当着练竹,多少得收敛些,只好装作不懂,为难道:“我就认得兔毛,要不做兔毛的?”
    家里的妾倒是真只有兔毛的,嘴里再管正房叫姐姐,子女再管小老婆叫小娘,也改变不了实际地位乃主奴是事实。加之公中做的裘皮衣裳少,各房主母自己拿钱添上,得脸的方可再得个兔皮,旁的想都别想。却是昨日管平波公然在肖金桃处说有了孩子自家不养的话,夜里就传到了练竹耳里。练竹也想敲打敲打胡三娘,加之今日又怜管平波之身世,因此十分大方的道:“公中年年都做,人人都有好几身,独你只有一套,万一泼了茶水,都无替换的。就再给你做一件兔毛的大衣,一件斗篷。顺道添上一件貉子皮的大衣,好出门待客穿。你觉得如何?”
    珊瑚听见貉子皮三字,整个人都怔了。貉子皮略逊于狐狸皮,却便宜的有限。不由连看了管平波几眼,心里觉得自家婶婶太心软了些!
    管平波不大懂此时的裘皮行情,却能看到珊瑚异样的神色。深知恃宠而骄最是作死,尤其是来自大老婆的宠,更要谨慎。便笑道:“我不要那么多大衣赏,我又不出门。我往常听人说什么水洗羊皮最好,姐姐替我做一件羊皮比甲,又暖和又方便,好不好?”
    练竹对珊瑚笑道:“看看,还只想着玩。你竟是白拉她过来了,且放她去耍,我替她挑好就完了。”
    那伙计展眼就看了出好戏,心中纳罕,只道今日算开了眼界,世上竟真有妻妾和睦之好事,窦宏朗八字怎么就那般好呢?
    练竹替自己挑了几条狐狸皮,预备做件大毛衣裳,又替肖金桃选了套更好的。看了一回,笑道:“珊瑚也大了,很该置办些行头,你现穿的那件兔毛的与贝壳吧,我替你做件新的。”
    珊瑚待要推辞,贝壳已一叠声应了好。雪雁眼睛垂了垂,这便是家下人都争着伺候正头娘子的缘故了,管平波待她不可谓不好,可不当家也是无法。
    伙计笑的嘴都合不拢了,赶巧今日只有他在店里,这份大单归他一人的功劳,想着年下的水头,忍不住喜形于色。
    哪知更高兴的还在后头,练竹正要收工,窦宏朗满脸喜意的踏了进来,笑道:“你们可真会逛,叫我好找!”
    练竹忙站起来迎上前道:“你怎么来了?”
    窦宏朗不答,反问道:“你们买裘皮?买了些什么呢?”
    练竹指着桌上一堆,一一报给窦宏朗,又笑道:“我今日可没带钱,只叫伙计往铺子里寻你讨,你可别赖账,让人找到家里来。”
    窦宏朗很是大方的道:“哪能让你出钱。”又道,“只做一件大毛衣裳少了,你上回亏了身子,正要好生将养,多做几套轮换着穿,今年冷的很,万别着凉。”
    当着众人,练竹脸登时红了。窦宏朗大笑,指着管平波道:“小霸王,你才问你姐姐要了两三套衣裳?不像你的行事啊!来来,到我跟前撒个娇,我替你买一套狐狸皮的!”
    管平波鄙视的道:“你又不当家,朝你撒娇作甚。”掉头就滚到练竹身上,扭股糖似的道,“好姐姐,那个火红狐狸皮的好看!”
    窦宏朗牙都酸了,呸了一口道:“你倒会挑!”
    练竹已看出窦宏朗必是遇着好事,笑个不住:“活该,谁让你招她。还不快替她买了,省的她真来闹我。”
    窦宏朗心里高兴,很爽快的又给妻妾纷纷添了一套,也没忘记在家的胡三娘与窦怀望。把伙计喜的屁滚尿流,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砸。
    练竹拉了拉窦宏朗的袖子,直走到街上才低声问道:“什么好事?乐成这般模样!”
    窦宏朗的笑意怎么都掩盖不住,悄悄儿在练竹耳边道:“邸报下来了,我捐得了个正九品的‘安抚知事’,你不知道,听程知州说,洪让那厮,气的在家直砸杯子。你说我喜不喜?”
    练竹立刻满面笑容:“果真?”
    管平波探了个头来道:“你们说什么好事,叫我也听听。”
    横竖是要摆酒放炮的,窦宏朗就把此事一并告诉了管平波。
    管平波心中一跳,从九品,已经不止是士人,而是官人了。士人有一妻一妾,而妾,是良民……
    
    第29章 惊才
    
    窦宏朗得了信就来告诉练竹,夫妻一体, 此事当真是利益一致。于管平波, 喜悦便有限。胡三娘育有长子, 于仅此一子的窦宏朗而言,是不可忽视的存在。若叫胡三娘抢了先,胡三娘立刻就成了她主子。到时胡三娘拿她立威, 练竹绝无可能为了她与手持窦怀望的胡三娘死磕。肖金桃固然喜欢她,却定然更喜欢孙子。管平波眼光一凝, 孑然一身的她, 是妾强妻弱的窦家最好的靶子,她的死活关乎着窦家二房两位妻妾的日后的江湖地位, 不整她才怪!不幸立在了暴风口, 便是有十分喜悦,也被凉水泼的冷静了。
    , 管平波面上笑容不变的道:“皮毛里子买了, 还没买外头的罩子,我们是改日来买, 还是今日买了再回?”
    窦宏朗笑道:“咱们家就有绸缎铺子, 裁缝也有, 正是我管着。家里立刻就要吃酒唱戏,今日赶紧去铺子里挑了,叫他们连夜赶出来, 明日发帖子, 后日摆酒的时候好穿。阿爷的意思是, 亲戚们都要请,你们都识文断字,各自的娘家各自去帖子,岂不好看?”
    离莲表妹之事还不足一月,今日管平波又被管家堵了,妻妾两个提起娘家都没好颜色。练竹忙岔开话题道:“先把事办完。妈妈在家必定忙乱,我们两个识字的正好家去帮她。我且带着管妹妹去挑衣料,胡妹妹也要做新的。你更别闲着,赶紧去孙家的金银铺子,替两位妹妹买些现成的金首饰。要什么样的你只管问王英姑,她见过胡妹妹,方才又见了管妹妹,怎么搭配她心里有数。办完不用来找我,我就回去了。”
    窦宏朗应了一声,抬脚就走。练竹忙忙的带着管平波并丫头们往自家铺子飞奔而去。窦家的主业是君山银针,此外便是船舶运输。管平波今日方知窦家还有绸缎,遂问了句:“姐姐,我们家除了绸缎,还做别的么?”
    练竹一边走一边道:“瓷器。三弟在管。大哥管茶叶。”又压低声音道,“都是幌子,咱们家其实是同程知州并州里的官员们倒腾私盐与私铁。”
    管平波瞪大眼,官卖私盐私铁!?擦!你朝药丸!
    练竹道:“所以平日里都少有张扬,但老倌有了出身,行头就必须置办。裘皮衣裳咱们都少了,还须得添。今日你看到的杂宝大凤簪,我过几日就下定,也替你备几个宝石的。你心里记着,若我忘了,提我一句。”
    管平波点头表示知道,心思还在震惊地方政府已腐败嚣张到如此地步。怪不得,怪不得洪让要与窦家不对付,绝无可能只有茶叶的利。君山银针再值钱,产量也极有限,能卷进一州官员,体量无论如何都不够。她之前还当是朝堂太子与皇帝之争,或是官员派系殃及池鱼。不想竟是当地的利益往上震荡。厉害啊!走私盐铁肥腰包,她真是太小看窦家了!
    合着你们不止是水匪,还是官办水匪。窦老爷子,你的野心仅限于此么?还是……与我一样,想要更为广阔的天空?
    几个人匆匆走到铺子里,伙计见掌柜娘子来了,躬身相迎。练竹麻利的使人去裘皮铺子搬皮子,等皮子来的功夫,已选好了料子。唤来掌柜,一一告诉他,哪个皮子是哪个的,配什么样的面子。交代清楚,立刻带着管平波往回折。
    来时坐的是家里的大船,此刻却是被窦元福开走了,练竹也不是什么名门千金,随意唤了只看着尚算干净且有门窗的船,带着人就登船回家了。
    至家中,大门口已有一地鞭炮碎屑,下人们喜气洋洋的四处挂红绸。族人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见了练竹,平辈的都见礼,小辈的更是当下就给新出炉的官家娘子磕头。团团见过礼,就有人气喘吁吁的跑出来道:“好二婶,你可算回来了。奶奶正寻你!程知州消息快,使人送了礼。直惊动了大半个巴州。族里的礼不提,左近的富户都打发了人来,家里很忙不过来,立等你去搭把手哩!”
    围着拍马的族人听得此话,纷纷让出了道。练竹带着管平波往正院飞奔。正院比外头更乱,族里有脸的没脸的皆在此,把宽阔的正院围的水泄不通,张明蕙见了练竹,好似得了救星。拉住练竹就道:“快来帮我招待族中的亲眷,妈妈管待官客,你我二人管老一辈的,三弟妹专照应嫁出去的姑娘们。三弟妹家的候弟妹并你家的胡弟妹招待同辈并晚辈。”又指着管平波道,“你会算数,快帮着账房算账去,你的丫头给我留下。”
    张明蕙协助肖金桃管家多年,三两句话就分派明白,窦家几个媳妇皆找到了位置。管平波走到后头,账房袁理群的算盘打的震天响,几个管事流水般的登记着贺礼。
    送东西的,列明了单子,同类的东西做堆。加一件便在旁边的木块上添一笔,凑成了一个个的正字;直接送银子的,则由专人验明银子成色,亦是一堆一堆的分别放好,由账房记录归档。
    管平波心中赞了个好字,窦家的管事水平很不赖。走到袁理群边上看了一阵,发现他才粗算过一道,便接过验算的活,一笔笔的对起来。管平波心算极快,且几乎不会出错。袁理群算盘打到手酸的结果,她三两下就看完了,指出几个疏漏,把袁理群惊的冷汗直冒,一叠声道:“对不住,对不住,一时情急,算错了些个。”
    管平波笑道:“头一遍难免的,因此才要验算的人,我不是挑你的不是,只替你瞧瞧罢了。”
    袁理群忙道不敢当。
    管平波看袁理群且有的算,便又去别处察验。这回可叫众人大开了眼界。旁人送来的布料,展开放在桌上,不待人用尺子比,她已报出几尺几寸,分毫不差!旁人送来的大米,她只瞄一眼,已报出重量,往称上一摆,差池只在一二两之间。不一会儿,先前磨磨蹭蹭上称的物品,就被管平波三下五除二解决了。
    管事杨兴旺结结巴巴的问:“管、管婶婶,你怎么算出来的?”
    管平波道:“很简单,你看那篓大米,我先估算篓子的长宽高,便有了体积。知道了大米的体积,重量自然就能算出来了呀。”
    杨兴旺听的云山雾罩,又问:“婶婶,您到底在说什么啊?”
    管平波耐心的解释了一遍:“一个东西有多大,叫体积。一个东西有多重,叫质量。我先前拿一个盒子装了米,称过那盒米的重量,结合盒子的体积,可算出大米密度。我瞧着大家挺实在的,送的米都差不多,如此,既知道了体积,又知道了密度,算重量不就很容易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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