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向东激动的难以自抑。如此女将, 落入他家,简直是天降祥瑞!看向管平波的肚子更添热切, 只要她生了窦家的孩子……只要她成了实实在在的窦家人……
乱世之中, 有本事的人谁不想趁势成为英雄?便是女婿,古今窃岳家的难道少了?管平波为窦家媳,窦向东如何不喜?唯有一丝遗憾,乃非长房!不过千里之远, 今始初步,理当笼尽人才。
大笑着行到管平波跟前,拍着她的肩道:“好孩子!好孩子!阿爷就喜欢你比世人都灵泛。来,来,同阿爷来,阿爷有好东西赏你。”
管平波故意卖萌眨眼:“赏我一艘船?”
窦向东又是一阵大笑:“这有何难?阿爷风里来雨里去,挣的漫天家私,不都是你们的。一艘船算什么,将来更多的都有。你还小,待大几岁,阿爷定让你老倌带你看尽长江,你才知咱们家的产业有多大。”又故作慈爱的道,“你此刻休想着出去野,我们不是吃不上饭的人家,再不放细伢子出去的。休说你老倌,便是你大哥,也是二十岁才上船哩。”
管平波听得如此说,只得罢了。笑问道:“那阿爷赏我什么?”
窦向东但笑不语,先命张和泰道:“今日你们的小兄弟小妹妹表现的好,我看该赏。你去老太太处,称二十两银子,与他们买糖买果子吃。再同大太太说一声,替他们裁一套齐整的冬衣,并叫灶上与他们一人一碟泡螺,带回家去吃吧。”
管平波听见泡螺二字,肚子立刻咕了一声,口水泛滥,跳着道:“家里今日竟炸了泡螺?我要吃,我要吃。”
窦向东哭笑不得:“看把你馋的,酥油虽难得,也短不了你们几个。”说毕,带着管平波往外去了。
陆观颐摇摇头,当真吃货。把因骤然得赏而兴奋至怪叫疯跑的孩子们解散,自家去大厨房里要了乳酪、酥油并糖霜等物。泡螺在北方还算常见,到了南方,耕牛等闲比人还精贵,不似北方有草原上的乳品补充,更显难得。她在洪家时,就学了一手捡泡螺的好手艺,正可做了孝敬长辈们,顺道填管平波那似无底洞的肚子。
管平波却是跟着窦向东走到外书房,只见他从柜里拿出一个长条型的木匣子搬到桌上放好,示意管平波自己打开。
管平波好奇的拉开盖子,登时倒吸一口凉气:“火绳枪!”居然有了火绳枪!卧槽!太好了!枪是多么美妙的东西啊!她前世在格斗上被同事暴打,立刻就能在枪法上找回场子。简直是追平男人的利器!管平波抱起火神枪,恨不能尖叫!有了火器的鸳鸯阵,横扫华南指日可待!
窦向东见状,被惊的好半日都说不出话来!你爹到底是何方神圣?你咋什么都认识!?
管平波的爪子扣枪支,满心雀跃的道:“阿爷!阿爷!可以借我耍耍不?”
窦向东大手一挥:“赏你了!”
管平波眼睛亮晶晶的,跺着脚问:“真的?”
“真的!”
管平波继续跺着脚:“那火药呢?”
窦向东忍不住照着管平波的头给了一下:“闭嘴!火绳枪易炸膛,你还敢提火药,要不要命了?”
管平波十分不满的道:“不会使的人才炸膛!”
窦向东呵呵:“你会使吗?”放这货去使火药,万一有个好歹,老子亏死!坚决管好岛上火药,必连烟火都不让她碰着!
管平波干笑,还真不会。讲道理,她前世都已经配到拐弯枪了,谁特么会火绳枪这种老古董啊!
窦向东拍拍管平波的头:“拿去玩吧,别打火药的主意,我是不会给你的,家里也没有,磨你老倌都没用。”
管平波郁闷的道:“没有火药叫什么枪,难道我拆着玩呐?”
窦向东笑的高深莫测:“你拆吧,能装回去就行。你要能拆明白了,阿爷还有赏!”
管平波心中好笑,窦向东真是雁过拔毛的老手,她现在户口还在窦家呢,赏她再多东西,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还白得了火绳枪的技术。论起来火绳枪的结构并不难,仿制她自然会。重点是现在全手工制作,那产量简直了。不过从冷兵器时代来说,本朝科技不赖嘛!有科技基础就好,科技积累越少,她的道路就越艰难。虽然此时的火绳枪依旧需要比较大的力量操控,但总比纯粹的冷兵器要求低。
喜不自禁的抚摸着枪杆,暗暗打着小算盘。一点一滴的取得窦向东的信任,慢慢从他手中谋夺权力。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窦向东想要火绳枪,更加深了管平波之前的猜测。任何一个势力的崛起,都不可能只靠自己。平台之重,超乎想象。她要在窦家的平台里,尽可能的发展实力。自古以来,农民起义的初期,人都不会太多。拉起上千人的队伍,就是一队标准的势力了。争夺天下时的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都是后期呈几何倍数翻上去的。据她猜测,窦向东怕也只有千把号人。那么她只消能控制百余人的部队,就是窦向东家族不可忽视的力量了。
窦向东见管平波爱不释手的模样,笑道:“我还有别的,改日使人搬回岛上与你耍。去吧,天色不早了,别再四处疯,仔细饿着。”
管平波嗯了一声,抱着火绳枪一溜烟的回房了。火神枪差不多算火器的老祖宗,她只在博物馆里见过。拿出工具细细的拆开,比想象中的简单。几个零件款式放飞的模样,让骨子里流着工业之血的管平波差点就得了强迫症。这等手工产品,看着真让人不爽啊!太不爽了!她要怎么办,才能做到统一的零部件,并可随意拆装呢?此时没有精密的仪器和车床,看起来有点难呐。
火药也没看见,不知此时火药的质量如何。若是还没有颗粒火药,她就赚大发了。天生自带武器代差,加上先进的步兵代差,作为一个穿越者,真的很难不生出打天下的心情。只是前世的教育又困扰着她,打天下易,治天下难。登基坐上皇位,不应该是为了掠夺,而是为了天下安康,延续璀璨的文明。
近代史,是每个华夏子孙不愿碰触的回忆。网上曾有人说女孩子不爱学历史。其实大多数女孩子,只是不想翻阅近代史罢了。女人家,总是要细腻些。男人或者看到的是战争的宏大,女人却总是能在字里行间里,观察到生死别离。
我们曾也有逐匈奴至漠北,也有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可从宋以降,文官崛起,武将衰微。任何一个政治团体,一旦失衡,后果不堪设想。执中守正、折中致和、因时制宜,是为中庸。中庸从来不是庸碌,而是平衡。
管平波看着手中火绳枪的零件,微微叹道,历史已然不同,或许她想太多。可有些事确实不得不想,譬如,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从一个享受崇高敬意的军人,沦落到被人予取予求的侍妾,她要不想造反,那就不叫管平波。
炸奶油的香味从厨房飘来,管平波的馋虫再次被勾起。放下纷乱的思绪,跳下凳子,直奔厨房而去,却是见到陆观颐修长的手指灵活的捡着泡螺。伸手在旁边的小簸箕里捏起一个丢进嘴里,赞道:“好吃!”
陆观颐笑骂一句:“阿爷妈妈并哥哥们还没吃,你倒先吃上了。”
管平波笑道:“他们横竖不爱吃,嫌弃油腻。更爱吃那甚清清爽爽的萝卜糕香米饼,端的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陆观颐一面捡着泡螺,一面笑道:“怪道阿爷拿这个赏韦高义他们,日常吃不饱的人人都爱,我说的是也不是?”
二房厨房里的掌勺正是紫鹃妈,只听她惊讶的道:“韦高义?是东头老韦家,跟着奶奶习武的那个?”
管平波又从灶上拿起个烘出薄薄一层胶焦壳的糍粑,蹲在坛子跟前翻霉豆腐。夹了块出来,往烤糍粑上一抹,重重的咬了下去,咸辣香脆在口中蔓延,先不回答紫鹃妈的问题,而是道:“霉豆腐与糍粑,当真是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
陆观颐听得这句,胃都疼了!去你的金风玉露一相逢,吃个糍粑还吃出了两情若是久长时了!还让不让人读诗词了!
紫鹃妈听不懂内涵,还在追问:“韦高义做了什么入了太爷的眼,赏这般精贵物事?”
管平波包着一嘴的糍粑,含混道:“他们十个人,把高大山、马蜂和刘耗子打的直求饶,你说该赏不该赏?”
紫鹃妈瞪大眼:“怎么能?我听说高大山几个,一个人能打十个呢!”
管平波鄙视的道:“屁,让他一个人来打十个我试试?野路子,不足为惧。”
紫鹃妈的心思立刻活动开来,听闻韦高义等人不仅吃的好,还有钱拿。要知即便都是窦家下人,那也不是谁都能敞开肚皮随便吃的。如今竟还入了太爷的眼,前程更好了。遂陪笑道:“我家还有个小子,望奶奶开恩,也收了他作弟子吧。”
管平波正要说话,就听窦宏朗在外喊道:“平波,出来,我有话同你说。”
管平波三两下把糍粑塞进嘴里吞下去,陆观颐抓着她抹了把嘴,才蹦到外头问:“老倌回来了?寻我有事?”
窦宏朗看着管平波两腮鼓的似包子,就知她又在厨房翻东西吃。想着她日渐坚硬的肌肉,窦宏朗只觉自己都快硬不起来了。吐出一口浊气,拎起管平波的后领子,直拖进了正房东间,扔在了床上。
管平波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我又没惹你,你干什么呢?”
窦宏朗被哽的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都被男人扔到床上了,你还敢问干什么?这种半点风情都没有的女人,他一点都不想干好吗!日子没法过了,靠!
第50章 交代
窦宏朗并非一点道理都不懂的人,便是不懂, 只消别太糊涂, 他父亲那般掰开了揉碎了分说, 也该懂了。作为家中行二的孩子,他还远没有恣意妄为的资格。最起码的,管平波非三媒六聘, 当真是连个契书都没有, 倘或他不喜欢, 窦元福公然开口讨, 他便无法拒绝。因此, 此刻心中无比纠结,他对管平波的才华抱有疑虑, 却能明显感觉到父母对她的喜爱。那么想要留下管平波, 要么正式纳妾, 要么便与她生一个孩子。
窦宏朗当然不想自己仅存于世的长子沦落为婢生子,倘或管平波能生便罢, 若不能生, 岂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既不想她做妾,就只剩一条路了。
平心而论, 管平波长相不算丑, 浓眉大眼,算得上是巴州小家碧玉。可她身上有一股难以忽视的硬朗之气,嫁进家门许久,她似未从未婚少女的心态上转变, 不独对他没有缱绻,甚至……承欢之意都无。一个院里的姬妾,哪个不是两只眼巴望着他?唯有管平波,浑不把他放在心里。
窦宏朗又不缺女人,自然就只拿管平波当个家中人,再生不出欲念。此刻被迫行房,心中难免生出一丝怨怼。当然,对象不是管平波,而是父亲的偏心眼。正因父亲过于偏重长子,才导致他要靠着个小老婆争宠。
活了三十多岁,窦宏朗算有些许见识。豪门秘辛知道不少,有没有因此学聪明点不知道,天真是一丝都没有的。略略平复了下情绪,单手压住管平波的肩,将她按倒在床上。
管平波登时懵逼,什么情况!?看看外头的天色,虽有些发昏,却离黑暗还早的很。何况她没吃晚饭的好么!古人不是挺忌讳白日宣淫的嘛!窦宏朗就是吃了春药,也不该找她啊!
晃神间,窦宏朗的唇已覆上。管平波一把推开,翻身将人压在身下,窦宏朗惊讶了一下,奇了怪哉,今日她竟主动了?哪知管平波却道:“有事说事!”
窦宏朗:“……”
管平波冷笑道:“一脸便秘的神情,偏来求欢,你当我傻?”
听得此话,窦宏朗本就不好的心情更是急转直下,沉声道:“下去。”
管平波道:“我若不下去呢老倌拿出点男子汉气概来,掀我下去呀。”
窦宏朗气结,咬牙切齿的道:“你想死?”
管平波呵呵:“我要是个糊涂人,才是想死。你到底打什么歪主意,说来我听听。我是你老婆,有甚么要我做的只管说,我能做便做,不能做的你自寻能干人去。但想要稀里糊涂的作弄我,就是做梦!”
窦宏朗连挣扎了几下,都挣脱不得,只得硬生生的把气咽了下去。巴州堂客彪悍远近驰名,打老倌的事一月少说能听见十来件。众人不说堂客不遵三从四德,反倒要笑男人打不过老婆。他实丢不起这个人。憋了半晌,才道:“我细同你说,你先下去。”
管平波方放开窦宏朗,自捡了个床头坐下。
窦宏朗翻身起来,略有些狼狈的道:“你的功夫到底跟谁学的?”
管平波想了想,瞎编道:“原先我们刘家坳有个道馆,里头住了个退隐的道士,小时候看我伶俐就传给我一套武艺呗。”
窦宏朗忙追问:“还在不在?”
就是找个死人顶缸的!管平波故作哀戚道:“大前年一病死了,我家那是穷的叮当响,无钱替他收尸。幸而众人都认得他,村里的刘大户替他做了法事的。”半真半假的话,管平波不怕他去查验,又问,“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这个?”
窦宏朗吐出一口浊气,问道:“你觉得我与大哥,哪个好?”
管平波咯咯笑道:“要听实话?”
窦宏朗脸色一黑:“实话!”
管平波趴到窦宏朗的肩上,悄悄道:“自然是窦高明最好,你们都跟我差辈了,哪个都不好!”
窦宏朗:“……”窦高明是窦元福的次子,今年十八,单从年纪上来讲,倒是般配。窦宏朗没好气的道,“你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