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自己儿子，虽然不到四岁，到这个时候苏灵也没什么耐心了。之前听老师说小家伙对着墙说话，她只当小孩子年纪小，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何况他们苏家人有天师血脉，她小时候没开通灵眼之前，也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她倒是没放在心上。
不过长翅膀什么的，那就很扯淡了。
他们苏家人血脉就算天赋异禀，那也是人，不是鸟，更不是鸟人。
她半蹲下身，握着他肉呼呼的小手，声色俱厉道：“小邪，你已经快四岁，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所以该懂事了。长翅膀的那是鸟，你是人，没有翅膀，也飞不了。今天是你运气好没摔伤，下次再不准从高处往下跳。”
苏小邪大眼睛里又包了一包眼睛水，涨红脸委屈道：“妈妈，我真的有翅膀。”
说完捏着小拳头做了一个使劲儿的动作。
苏灵本来是想再严肃一点教育他的，但是就在刚刚苏小邪用力的那刹那，她忽然感觉到有一丝凉风迎面吹来，像是有人对着她扇了两下风。
她怔了一怔，有些愕然地看向一脸懵懂的小家伙。他背靠着墙，刚刚身体也没动。
那风是从哪里传来的？
苏小邪继续奶声奶气道：“妈妈，我的翅膀刚刚动了。”
如果苏灵只是个普通人，这会儿估计要忍不住揍人了。但她是苏家这个曾经牛逼上天的玄学世家第十九代继承人。
她深呼吸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苏小邪的身体，软软暖暖的，一具再普通不过的儿童身体。
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闭上眼睛念了一句通灵眼开眼口诀，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从闭着的眼睛前方划过。
再睁眼时，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比人平日里更多了几分墨色。苏家祖传通灵眼，不比普通的阴阳眼，不仅能辨阴阳，还能看出所有妖邪的本体。
她目光落在苏小邪身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背后长出的那对小小的翅膀，虽然看起来发育不良，估计也就比鸡翅膀大不了多少，但确确实实是对翅膀啊！
饶是她是见过不少鬼怪邪祟的术士，看到自己儿子身上长了对翅膀，那也是够刺激的。
本来半蹲着的人，咕咚一声就跌在了地上。
我这是四年前睡了只鸟吗？！！！
苏小邪身上的翅膀，似乎是被她这反应给吓回去了，小家伙仍旧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地上的妈妈。
虽然内心冲击很大，但苏灵毕竟是个术士，冷静下来后，用通灵眼仔细地看了看苏小邪。还好，没有任何除了正常人类幼崽之外的本体显现出来。
她想了想，道：“小邪，妈妈想再看看你的翅膀！”
苏小邪听话地点点头，鼓着腮帮子用力涨红了双颊，那对小小的翅膀果然又长出了。
苏灵不得不接受自己生了个鸟儿子的事实。
虽然通灵眼没看出什么蹊跷，但能长出翅膀的孩子，肯定也不是正常的人类幼崽。
苏灵想了想，转身进屋拿出一把木剑。这剑是苏家的传家宝，由上古乌木制成，剑身刻有苏家秘法咒符，斩妖除魔的能力远远不是普通的桃木剑所能比的。
她拿着剑掂了掂，想在苏小邪身上试探一下，又怕万一自己儿子是个妖怪，碰了剑魂飞魄散。
好歹一把屎一把尿养了四年的儿子，就算是个妖怪她也舍不得。
苏灵抿抿唇，把剑抽出来，在空气中比划了下，紧张兮兮看向还站在墙角边的苏小邪，试探问：“小邪，你有没有不舒服？”
苏小邪懵懂地摇摇头。
苏灵举着剑靠近一点：“现在呢？”
苏小邪还是摇头，这个时候还终于后知后觉想起之前苏灵答应他的事：“妈妈，我的冰淇淋呢？”
苏灵嘴角一抽：“天气都凉了，吃什么冰淇淋。”
苏小邪小声道：“可是你答应我的。”
苏灵面不改色道：“等明年夏天再吃！”
苏小邪到底傻，对于时间没有概念，听到还有得吃，马上就眉开眼笑了。
苏灵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这傻儿子，她现在仿佛有点明白，为什么苏小邪三岁才会说话，一加一等于几都得想半天了，因为他亲爹可能是只低智商鸟类动物。
她踟蹰片刻，又走上前一步，将乌木剑递到苏小邪跟前，道：“小邪，你摸一下妈妈的剑！”
苏小邪像是见到新玩具一般，好奇地伸出小胖手，一把握住乌木剑身，然后道：“妈妈，这个是给我玩吗？”
苏灵屏住呼吸，看着小人儿毫发无伤，总算是重重松了口气。自家这把祖传乌木剑，聚集了苏家十几代的灵气，妖邪靠近，轻者受伤，重着魂飞魄散。不管自己这儿子另一半血脉到底是什么品种，但至少没有任何妖邪之气。
苏灵收回剑，看着站在墙根的傻儿子，想了想，一字一句叮嘱：“虽然小邪有翅膀，但其他小朋友都是没有翅膀的，所以以后千万不能带着他们跳楼了。也不能在他们面前跳，因为你能跳，他们不能跳，以后他们就不会跟你玩了。”
以苏小邪的智商，给他解释物种差别，他肯定是听不懂的。不过这番话估计他也听不大懂。果不其然，小家伙一脸茫然地看着她，艰难地思考了很久，然后懵懵懂懂点了点头。
也罢，反正在他智商有明显提高前，是不能再去幼儿园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苏灵的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辛苦养大到四岁的儿子就这么成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带球跑的文不都应该是睡霸道总裁吗？轮到我怎么就睡了只鸟？说好的生殖隔离呢？
ps不用怀疑小邪的智商是遗传爸爸2333333333
第3章 云山
“灵灵！灵灵！”
顾小山的呼唤传来时，苏灵正躺在沙发上，让苏小邪给自己捏腿。毕竟刚刚得知自己儿子不是正常人类，心理冲击还是很大的，需要一点时间恢复。
顾小山进门，看到的就是小萌娃给认认真真给妈妈捏腿的画面。他嘴角抽了抽：“你又欺负我外甥？”
苏小邪边伺候亲妈，边转头甜甜叫道：“小山舅舅！”
顾小山上前亲了他脑门一口：“小邪真懂事，都知道孝敬妈妈了。”
苏灵瞥了他一眼，木着脸有气无力道：“我跟你说一件事，你要有心理准备。”
苏灵和顾小山一起长大，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小时候还玩过拜把子，如今苏小邪也是叫他舅舅，两人之间没什么秘密，当年苏灵是怎么怀上孩子的，他自然很清楚。
虽然他不是术士，但老行当很多都跟民间法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匠人这一行也都有自己的秘术。木匠中的鲁班术就更不得了，顾小山就是习得这一门，而且学得还不错。
他一看苏灵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就猜到是遇到了什么事，问道：“怎么了？”
苏灵瞅了眼自家懵懵懂懂的蠢儿子，唉声叹气道：“小邪的爹可能是只鸟。”
顾小山：“……”
苏灵继续道：“先前我被幼儿园老师叫去，不是因为小邪要带领小伙伴飞么？还说自己有翅膀，直接跳下了二楼。”她顿了顿，“我本来以为他是胡说八道，反正他自从会说话，经常胡说八道。想着跳下二楼没摔伤是运气好，而且小孩子也确实扛摔。”
“然后呢？”顾小山不解地追问。
“然后回了家，我就教育他跳楼的危险性，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可他非说自己有翅膀，还说要长出来给我看。本来我还是觉得他在胡说八道，但是在他说把翅膀长出来还动了后，我忽然感觉到有风吹过，觉得不太对劲，就开了通灵眼……”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顾小山睁大眼睛：“所以你用通灵眼看到了小邪的翅膀？这翅膀只能用通灵眼看到？”
苏灵点头，一脸崩溃：“你说这都什么事啊？所以其实我当年是睡了只鸟，然后生下他的？可我明明记得是个男人啊？还是说那男人是个鸟妖？”
“……”顾小山清了清嗓子，“你说真的？”
虽然他算是半个术士，可也觉得这事太扯淡了。
“我也想是假的。”苏灵坐起身，摸了摸苏小邪的脑袋，“把翅膀长出来给舅舅看看！”
苏小邪乖乖地对向顾小山，像之前那样憋红脸使劲儿。
苏灵开了通灵眼，食指抵在顾小山的眉心。
当顾小山借着她的通灵眼看到苏小邪那对发育不全的翅膀时，反应比她之前还大，直接大叫一声，蹦出了两米远。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他抓住重点道：“但是刚刚他的本体除了翅膀，就是个正常人类小孩啊！”
苏灵道：“应该是因为我这一半的人类血统。”
没毛病，顾小山认同地点头。
苏灵收回手，一本真经道：“不过我现在算是接受他这么笨的事实了。”
顾小山：“？”
苏灵道：“毕竟鸟类智商和人类相差太多，小邪的基因不好。哎！”她叹了口气，“看来以后得多花点耐心了。”
顾小山失笑，走回来在她旁边坐下，又把苏小邪抱在腿上，道：“幸好你不是普通人，不然还不得吓死！”
苏灵皮笑肉不笑呵呵两声：“普通人也看不到那对翅膀啊，只会当小家伙是个傻子。”说着，她笑着戳了戳苏小邪的脑门，“不过你确实是个小傻子。”
苏小邪傻归傻，但也知道傻子是什么意思，眼眶又委屈地包了一包泪，嘴角开始委屈地颤抖。
顾小山哈哈大笑，赶紧哄道：“我们小邪一点都不傻，是不是？”
苏小邪泪汪汪用力点头。
“行吧！你可聪明了。”
顾小山看向她，转向正题：“我帮你接了个活儿！”
“什么活儿！”
顾小山摸摸鼻子，支支吾吾道：“红叶山庄……”
“不接！”苏灵一听红叶山庄四个字就立马炸毛般打断他。要不是这破红叶山庄，她能未婚生子？还生出了个鸟儿子？
顾小山佯装清了清嗓子道：“我知道那是你执业生涯的滑铁卢。”
苏灵当然不想自己的专业能力被质疑，立马反诘：“什么滑铁卢？那蛇妖可是被我打回了原形的，就是一不小心被它用下三滥的手段给暗算了一把。”
顾小山道：“而且你有了小邪也不是坏事？毕竟修咱们这一行的，能像普通人那样结婚生子太难了。”
苏灵木着脸道：“本来我也觉得不是坏事，但经过了刚刚那一幕，我可不敢这么说了。”
顾小山笑：“不就是长了对隐形的翅膀么？你没听歌里都唱‘隐形的翅膀让梦恒久比天长’，这是好事啊！”
苏灵斜眼看他，一脸你是不是白痴的表情。
顾小山悻悻摸了下鼻子，笑道：“我就是觉得咱们小邪比别人家的孩子都可爱啊！”
苏灵摆摆手，一脸坚决：“你别说了，反正我是不会再踏进云山半步，想到自己被条蛇暗算，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愧对苏家的列祖列宗。”
“……”顾小山再次清了清嗓子，“贾老板说了开价二十万。”
苏灵立刻从沙发弹起来：“什么时候去？”
顾小山：“……”
云山是本市市郊的一座名山，徒步露营的胜地，红叶山庄是山中的一家温泉度假酒店，贾老板就是这家酒店的老板。
自从四年前被蛇妖暗算，苏灵就没再去过云山这个令她遭受奇耻大辱的地方。不过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如今世道太平，三界互不干扰，妖邪出来作祟越来越少，她接的活也就越来越少，二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四年前她帮贾老板除妖，才收了五千块呢！
*
云山最近出的几桩怪事，苏灵在网上看到过消息。一个月内有三个徒步者迷路失踪，被搜救队找到都是在五六天之后，找到的当然是尸体，警方给出的鉴定是脱水死亡。
这种事在普通大众看来，其实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无非是事发后，网上呼吁大家去山中徒步一定要注意安全，而且务必结伴而行诸如此类。
问题是云山并不是什么险阻的神秘大山，就算迷路也不至于几天都走不出来。甚至因为近年来的开发，原生态的东西都已经所剩无几。所以作为对封建迷信深信不疑的贾老板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了。而且其中一次的搜救，他就在现场，那位徒步的小年轻死者没有半点外伤，但是眼睛睁着，表情惊恐狰狞，就像是死前被什么吓到一样。
再结合事发后没几天，山庄不止一个员工，说晚上出门时，被什么东西扯腿绊倒，一时人心惶惶，好几个员工还为此辞职了，严重影响了山庄的正常运营。贾老板几乎百分百能能定，山上是出现什么邪物了，所以他赶紧去请道士驱邪。
云山有一个小道观，叫流云观。观主张天师道行很高。有道观在，妖邪难近。贾老板从开建红叶山庄，也就四年前遇到一回。那蛇妖倒也不是故意害人，就是自己正好好地在家里修行，被挖掘机给挖了老巢，还被挖走了一窝蛋给煮了吃了。
可谓是蛇在窝中坐，祸从天上来，能不生气么？
但就算生气，它也没害死人，只是对挖走他蛋的工人略施薄惩。
所以比起四年前，接连死了三个人，贾老板觉得那东西估计很不一般了。
然而好巧不巧，就跟四年前一样，又撞上了流云观张天师出门云游了。观中只有三个小弟子。这三个弟子修为不佳。被贾老板请去驱邪，不仅没摸清楚害人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其中一个还受伤了。
贾老板只得另谋出路，又请了三波术士，都是无功而返。
他这才想起四年前的苏灵。但是他没忘记四年前除妖之后的第二天早上，小姑娘看起来很生气，而且拿了钱之后，还怒气冲冲放话，以后遇到事别再找他，她不会再接红叶山庄的活。
贾老板很懵逼，到现在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小仙姑。好在后面四年山里很平静，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发生，一直到上个月才有出了这些怪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