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五个人在哪?我来审。”
“不用那么着急。”胡卿民见他一直站着,也站了起来,“你是不是怀疑这些人和老靳的事有关?如果真是这样,这件事你不能插手,你一插手,你和老靳的关系就会暴露。”
靳枫皱眉,胸腔内憋着一口气。
“老靳是被人陷害的,不管我跟他什么关系,我都不能坐视不理。”
“老靳的为人我很清楚,他在环林局干了这么多年,做了多少事,我们都知道,他是被人陷害,可在没有找到证据之前,我们说了不算。你也要为你自己的前途打算,你小子还想不想成个家?我看那个北鹿挺好,你上点心,现成的好姑娘摆在你面前,可别错失了啊。”
胡卿民绕到办公桌前来,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推着他往外走。
“……”靳枫咬牙,眉宇皱成了川字。
“你也知道疼了?”胡卿民立刻放开手,“被裸石烫得不轻吧?赶紧回去。审讯的事情,我另外安排人。”
“先让他们每个人录一段话,越快越好。”靳枫决定不让鹿鸣直接出面。
“这个当然没问题。”
靳枫被胡卿民轰出了办公室,再次回到阿牧的车上。
“什么?受伤了没有?有没有……”阿牧赫然转头看向靳枫,后半句话没有问出口。
靳枫大脑经过两秒的反应,迅速起身,把阿牧往外推,跨到驾驶座上,自己来开车。
阿牧还没坐稳,车子已经飚了出去,风驰电掣般飞到了客栈门口。
靳枫跳下车,奔入客栈,前台还来不及看清人是谁,他已经跑向楼梯。
他知道鹿鸣住哪间房,可跑到她房间门口,门打开,里面没人,房间里面凌乱不堪,明显有打斗挣扎过的痕迹。
“北鹿?”靳枫站在门口,朝空房间内大吼一声。
因为是旅游淡季,住客不多,整层楼只有两个房间住了人。
另外一个房间的门开了,程子涛出现在门口,“她在这里。”
靳枫拔腿跑过去,一口气跑到房间门口,一眼看到床上坐着个女人,裹着披毯,头发凌乱。
“我回来的时候,听到她房间里有人在打斗,把门踹开,看到……”
靳枫不等程子涛说完,一步跨入房间,把门关上,反锁,把他关在了门外。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坐在她身后,从后面抱住了她。
“……”鹿鸣正愣神,突然感觉到后背有热度,耳边吹来热风,回头。
两个人的脸瞬间贴在了一起。
他宽大厚实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长臂把她整个人紧紧地圈住,不停地加力,仿佛要把她嵌入他这堵肉墙里。
第23章
鹿鸣又回到了小森林,这一次,连人带行李都被搬过来了。
晚上在客栈,她其实没吃什么亏。
浴室门被推开的一刹那,一个又瘦又矮小的黑色身影朝她扑过来,她用皮搋子捅向他的肚子。
许是肚子被皮搋子捅狠了,黑色身影推开她,捂住肚子。
鹿鸣用皮搋子朝他两边肩膀各捅了一下,被他一手拽住,往前一拉,再往后一推,把她推翻在地,转身去拿洗水台上的相机包。
鹿鸣急了,相机里面有最新拍的照片,是她拿命换来的,决不能让他拿走。
她迅速爬起来,去抢他手中的相机包。
两个人你抢我夺。
虽然对方是男人,但体型瘦小,鹿鸣在野外跑得多,手脚麻利,力气也不小,死死地抱着相机包,又踢又咬。
混乱中,鹿鸣踢到了他两腿间,他在地上蹲了好一会儿,她趁机跑向门口,大喊救命。
黑色身影很快爬起来,拽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后拉,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鹿鸣头往后仰,他穿的是连帽卫衣,没有戴口罩,从他的脸型她能断定,他就是纵火的那个男人!
他拖着她往房间里退,鹿鸣抬脚用力踹门,尽量弄出大的声音。
幸运的是,程子涛从外面回房间,经过走廊,听到她房间里的动静,用力踹门。
门一开,程子涛还没进来,黑色身影转身跑向窗户,从窗户爬了出去。
她住的是二楼,楼层不高,最终还是让他跑了。
……
鹿鸣半躺在床上,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
靳枫又气又心疼,“下次遇到这种事,你首先要做的是逃命,不是跟他抢东西,万一对方拿枪动刀,你还有命吗?”
“……”她紧紧地抱着相机包,只他看着,不说话。
鹿鸣忽然想起什么,抱着相机包,跳下床,把行李箱打开,翻了半天,最后蹲坐在地上,眼泪哗啦滚下来,嘴里喃喃自语,“不见了,被他偷走了……”
《呦呦鹿鸣》那张照片不见了!
靳枫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除了心疼,一肚子的气瞬间没了。
她的性格他最清楚,能让她感兴趣的人和东西不多,一旦喜欢一样东西,就宝贝得跟命一样,不允许任何人侵犯,这种小孩子的脾性,竟然一点都没变。
这让他想起,他曾经也是属于她的
靳枫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喜悦,只是,转眼又变得惆怅。
现在和以后呢?
他走到她身前,连人带包,一同抱回床上,“不管是什么东西,丢了就丢了,只要人没事就好。”
靳枫递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鹿鸣喝了一大口水,渐渐平静下来。
她想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偷我的照片,拿我的相机呢?”
“什么照片?”
“我以前拍的一张照片。”
鹿鸣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他,是她八年前给他拍的那张裸照。
如果是以前,他们还是男女朋友关系,她觉得没什么,可现在他们什么也不是,她有些难以启齿。
靳枫也没继续追问,拿着手机拨电话,接连打了两个电话。
“你先睡,我出去一趟,那个人了受伤,肯定跑不了多远,要抓到应该不难。一会儿云杉会过来,还有支队的两个人。”
鹿鸣点点头,目送他的身影离开,到了门口,忍不住叫住他。
“靳枫……”
他脚步顿住,回头看向她,眼神询问她还有什么事。
“小心点。”
“好!”他嘴角瞬间上扬,转身离开了房间。
鹿鸣疲惫至极,没多久就睡着了。
她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鹿鸣下楼,只看到云杉,正坐在原木长桌前,埋头写什么东西。
“你醒啦?昨晚睡得怎么样?饿了没有?想吃什么?”云杉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转向她,冲她微微一笑:
“还是核桃饭吗?这次不用等三天,食材都是现成的。就怕我有一段时间没做了,会有点手生。”
“一段时间没做?”鹿鸣不解。
“对啊,你第二次来的那天之后,我就没来过这里了。”
核桃饭不是云杉做的,那她和程子涛这段时间吃的核桃饭是谁做的?
“他呢?”鹿鸣一路走下来,没看到靳枫。
“我哥吗?他昨晚没回来。他说有个朋友在,让我过来帮忙照顾,好巧,原来这个朋友就是你。”
云杉笑望着她,看她的眼神充满好奇。
“就这两个月的时间,你是怎么成为他这么亲密的朋友的?还可以睡他的房间。我还以为这种事,只会发生在他那个收不到信的心上人身上呢。”
“……”鹿鸣含糊过去,注意力被“收不到信的心上人”这个说法吸引。
她没来得及问,靳枫打来电话,让她远程听十五个偷伐林木罪犯的声音。
云杉起身,指了指厨房的方向,示意她去做饭了。
鹿鸣点头,仔细听电话里的声音。
“我偷伐林木,盗窃国家森林资源,猪狗不如……”
每个人都是同一句话开头,后面是一些保证不再犯之类的话,一直念,直到她能确认不是她在森林里听到的那个声音才停。
辨声结束,鹿鸣确认,这十五个人里面没有主犯。
“纵火犯抓到了吗?”挂电话之前,鹿鸣忍不住问了一句。
“暂时还没,这两天你就留在小森林,不要出来。”
“……”鹿鸣想问为什么,电话里面有人在叫‘三哥’,汇报工作上的事,“好,你先忙。”
她挂了电话,想了想,不用问其实也能想到,如果有人知道是她报的火警,很有可能会打击报复她,再发生类似昨晚的事。
可她想不通,昨天上午报的火警,晚上就有人找到了她住的客栈,消息走漏得未免也太快了,除非是熟人,早就知道她住哪里。
鹿鸣把她身边的人都想了个遍,想不出谁会这么做。
她懒得再费神,去洗刷完,回到大厅,路过云杉坐过的座位,旁边有一个收纳盒,盒盖是打开的,里面密密麻麻竖着排列的信。
上面放着两封没有封口的信,信纸是摊开的,上面好像抄的是一首诗。
大厅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无法克制内心的好奇,瞄了一眼诗的内容:
愿我所做的一切
能给我们的孩子
一片蓝的天空
草字头的那种蓝
蓝得让人晕眩
是没有被雾霾使用过的蓝。
……
没有抬头,也没有署名,只有日期,就是最近不久。旁边另一封也是诗:
我抬头看山
却看到了你
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山
有落叶的地方就有树
每一棵树都是我给你的应许时光
冷杉的时光
松树的时光
白杨的时光
总之
我给你的时光全是木字旁。
……
鹿鸣有些意外,这两首诗都是她以前写的,为什么云杉会抄这些东西?
她想看看信封上的地址,听到脚步声,只好回到自己的座位。
“饿坏了吧,鸳鸯核桃饭做好了。”
云杉端着两份核桃饭,兴致勃勃地走到长桌旁,一份放到她面前,自己端着一份,坐到对面。
鹿鸣看着眼前深红色的核桃饭,一点食欲也没有。
“为什么颜色这么深?”
“我加了红枣,红枣补血,适合女性。你先尝一下。”
“……”鹿鸣现在能确定,之前的核桃饭不是她做的,不知为何,心中又喜又忧。
她尝了一口,便吃不下了,又觉得不礼貌,硬着头皮,把整份核桃饭吃完了。
“这下我哥没话说了,他那么肯定,说你不会吃我做的鸳鸯核桃饭。看吧,全都吃完了。”
云杉两眼放光,整个人兴奋得不行,她一边说话,一边继续抄写。
鹿鸣瞄了一眼,她在抄写她刚才看过的两首诗,她问她是不是在练字。
云杉笑着摇头,四周看了看,确认没人,才压低声音解释。
“我哥一直往这个地址寄信,不知道为什么,这半年突然不寄了。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都抄一首诗,有时候还不止一首,放抽屉里。我偷出来抄一遍,把他的放回去,再把我抄的寄过去,说不定哪天那个人就收到了呢。”
“……”鹿鸣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是无意间从张小雄口中知道,云杉和靳枫其实不是亲兄妹,她一直帮他照顾被烧成植物人的父亲。
云杉应该是喜欢他的。
鹿鸣心里堵得慌,让她自己去忙,不用留在这里陪她,便上楼回房间去了。
后面两天时间,鹿鸣什么地方也没去,一直留在小森林里,大部分是她一个人,有时候云杉在。
她要么在房间里用电脑修图,要么看书,饿了就随便找点东西吃,晚上忙到半夜,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才爬上床睡觉。
靳枫一直没回来,只是偶尔打电话过来。
这样刚好。
鹿鸣暗自庆幸,她在离开之前,不用面对他,也不用想他的未来有云杉这么好的女人相伴,她是不是应该为他高兴。
她一点都不高兴,可找不出不高兴的理由。
鹿鸣偶尔会想到那些信,他是给谁寄信?会是她吗?
第24章
一直到了第三天早晨,鹿鸣被饿醒,下楼去找吃的,发现厨房里有人。
鹿鸣闻到一股浓浓的酒香,饥饿让她反应有些吃钝,也忘了那些乱七八糟让她头疼的事情。
她走到他身后,探头往前看,“是酒酿圆子鸡蛋羹吗?”
锅里的小圆子已经煮到浮起来,他倒入米酒酿,再去打鸡蛋,神情非常专注,似乎没觉察到旁边有人。
“往后退一点,有热气。”靳枫想把她拽开,手上有东西,直接用手臂把她推到一旁。
“……”鹿鸣突然不知道哪跟筋搭错了,就想和他对着干,等他转身去拿东西,又靠过去,挤到灶台前。
“我来,我也会。”
她一手端起装了蛋液的碗,一手拿筷子,有模有样地搅动,搅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准备把蛋液倒进锅里。
靳枫按住她端碗的手,拿了一把勺子,塞进她手里。
“蛋液要用勺子淋。”
“为什么?这样直接倒进去不是更快吗?”
她嘴上这么问,手还是拿着勺子舀了一勺蛋液,刚要倒进锅里,手又被他抓住。
他抓住她拿勺子的手,把蛋液均匀地淋在已经煮开的米酒酿上面,黄色的蛋花棉絮一样,在上面铺了一层,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