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就等着了。”
两人吃过饭,魏年又带陈萱去了电影院。陈萱可算是开了大眼界,开始还挺吓人,因为,电影放映时除了电影屏幕,灯全都关掉了,漆黑一片。陈萱顿时心跳加速,如若擂鼓,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陈萱双手紧紧的抓住魏年的手臂。魏年这才知道,陈萱有些害怕,想她是头一回看电影,魏年拍拍她的手,凑到陈萱耳际,轻声说,“别怕,我在呢,咱们手拉着手。”魏年挨的太近,鼻息间温热的气息萦萦耳际,陈萱心跳的更快,若不是观众席光线不佳,魏年就能看到,陈萱脸上赤红一片,手足更是无措。好在,电影屏幕突然亮起,紧跟着就是电影片头的放映,陈萱很快被剧情吸引,待到电影结束,陈萱一手拿着入电影院时人家送的明星画报,眉飞色舞的同魏年说电影剧情的事,“可真好看,阿年哥,这就是电影啊?”
“不是电影是什么?”
陈萱再三赞叹,“太好看了,刚刚我看到大宝受苦的时候,我险些哭了。”
“这都是假的,人编的。”
“我知道,可演的就跟真事儿似的。”陈萱平日话并不多,今晚第一次看电影,叽呱起来简直没个完。魏年就听她叽呱了一路,俩人高高兴兴的回家。
待回到家,魏年先说,“把蛋糕拿出来。”
陈萱先去洗手,才拿的蛋糕。把蛋糕往小炕桌儿上一放,陈萱脸就木了一下,抬起脸,严肃脸的同魏年说,“坏了,阿年哥,咱们今晚,光顾着吃西餐看电影,忘学习了!”
魏年笑着解开蛋糕盒上系的缎带,“今天就当歇一天,上学堂还有个星期天哪。过来吃蛋糕。”
陈萱拍掉魏年的手,“等着,我去打水来,手都没洗,就要吃东西!你平时不是最讲卫生吗?”出去给魏年端水来洗手。魏年洗过手,这才继续开封蛋糕。外国人的东西,包装上直是精细,里头做的也好看,一个六吋的小蛋糕,雪白的奶油花上整整齐齐的码了一圈红彤彤的草莓,中间是用巧克力酱写的一行英文,生日快乐。魏年俐落的把两根生日蜡烛点起来,插在蛋糕上,对陈萱说,“今天是你二十岁生日,阿萱,祝你生日快乐,健康平安。”
陈萱都呆住了。
她,她从来不记得自己两辈子有过过生日,没人记得给她过,她也不会记得给自己过。就这样,别人忘了,她自己也忘了。如今被魏年提及,陈萱才蓦然想起,可不是么,她是九月底的生日。
原来,过生日是这样的滋味儿。
陈萱被一瞬间涌上心头的酸甜苦辣逼红眼眶,原来,被人重视,被人放在心上是这般滋味。有魏年温柔缱绻如同梦境一般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说,“来,吹蜡烛吧。”
陈萱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当天的蜡烛不是陈萱吹的,是魏年吹的。因为,陈萱哭的几乎喘不上气,哪里还顾得上吹蜡烛。倒是奶油蛋糕没少吃,陈萱哭一会儿就吃两口蛋糕,吃两口不知道想起什么,就要哭一场。哭的魏年都伤感起来,他知道以前陈萱在乡下过得很苦,心里怕是积了不少委屈。魏年倒是宁可陈萱把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故而,也没再劝她,凭她哭了个痛快。
陈萱把脸都哭肿了,第二天早上起床,眼睛肿的跟个桃儿似的。魏年给她用热帕子敷了好久才好了些,魏年说,“今天就在家里歇一天吧,别出门了。”担心她不肯,又补一句,“把昨天落下的功课补上。”
陈萱点点头,她有些累了,也无心做早饭,魏年了门买的豆腐脑儿烧饼油条,大家凑合着吃了一顿。魏年临出门前,踟蹰再三,对陈萱说了一句,“阿萱,我以后,都会对你好,不让你受半点儿苦。”说完,也不等陈萱回答,魏年就迈着大长腿出门上班了。
待傍晚回家,魏年发现了陈萱给他的“惊喜”——原本俩人睡觉,中间只摆一张小炕桌儿的,魏年心心念念的就是怎么把小炕桌儿去掉。结果,小炕桌儿没去,倒是中间又隔了条靓青色的布帘子。魏年一见这布帘子险没呕出一口老血,衣裳也没换,跑到厨房问陈萱,“这是什么意思,昨儿给你过生日,我是好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萱闷头咄咄咄的切着萝卜条儿,还装傻,“啥是什么意思?”
“布帘子!”魏年可不会容她装傻充愣。
陈萱把萝卜条装碟子里,拌上香油,顿时香飘满室,陈萱也不看魏年,别开脸,话却是对魏年说的,“没见我这正做晚饭,你非在厨房说啊,不能吃过饭再说。”
魏年“哼”一声,因为三舅爷听他二人拌嘴,在院外轻轻咳了一声。魏年没揭穿陈萱这心虚脸,接过这碟子香油萝卜丝,摆到外头饭桌上,跟着端菜盛粥。晚饭三两口就吃完了,筷子打横在碗上一放,起身回屋等着陈萱做解释。陈萱在厨房磨蹭了一个小时,把厨房的地擦了三遍,擦得几乎能照出人影儿来,这才回的屋。魏年冷嘲热讽,“我还以为你得住厨房哪。”
“我也是为阿年哥你好。”陈萱是个实诚心性,叫她骗人,她是再不成的。更何况是骗魏年,那更是休想。索性实话实说。
不想,这实话断难得到魏年的理解,魏年翘着二郎腿,指着俩人中间的那道丑的要命的靓青色的布帘子,愤怒的问,“恕我眼拙,看不出哪儿是为我好来!”
陈萱也给魏年阴阳怪气出了火气,她义正严辞,“我早跟你说了,你以后会看上旁人!你还成天介想方设法的勾引我,我又不是铁石心肠,我现在一想到你,心里又酸又甜,说不出的滋味儿。我可是正经人,要是万一哪天我忍不住,把你给糟蹋了,要怎么办?”
魏年震惊了!
饶是魏年自认为进步青年,也给陈萱这旧式妇女的宣言给震惊了!
魏年眨巴眨巴一双俊秀的眼睛,再眨两下,然后,突然跳下地,吓了陈萱一跳。魏年两步走到陈萱那一半的炕头儿地盘,一屁股坐炕沿儿上,直挺挺就倒炕上了,伸展双臂,叉开两腿,强烈的对陈萱提出要求,“求糟蹋。”
第80章 家
陈萱硬是给魏年的厚脸皮逗笑, 拍他大腿一下,“起来咱们好好的说说话儿。”
魏年听话的坐起来, 陈萱认真的看着他,陈萱说,“我没阿年哥你聪明,阿年哥你也知道我,我是个老实人。你要是待我不好, 倒还罢了。可你总待我这么好, 我也不会装傻充愣那一套,我要是装着看不到,或者装着不知道, 只管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你对我的好, 嘴上还要说咱俩不成。我不是那样的人, 也做不出那样的事。”
“我今天把咱俩的事想了一遍,我不是无知无觉的木头人, 阿年哥你对我的好,我心里都知道。”陈萱说着就特别想哭, 她知道自己上辈子那没出息的样儿,自己也很讨厌那样的自己, 可一想到上辈子魏年从没拿正眼瞧过她, 她心里就很难受。陈萱眨眨眼, 努力把眼泪眨回去, 嗓子里去似塞着一团哽咽, 声音有些哑。魏年倒了杯温水给她, 陈萱和着水咽下心里的酸楚,然后才继续说,“我跟阿年哥你不一样,阿年哥你是个有家的人,有爹娘有兄弟姐妹,你人也聪明有自己的事业。我有什么呢?我叔婶你也见过的,我是绝不会再回老家的。阿年哥你心里喜欢谁,就能去跟这个人说,能大咧咧的对这个人好。我要考虑的,就比阿年哥你多。你们男人,就是娶的媳妇不合心,以前都不能轻易和离的,可现在离婚就跟喝杯水似的这样简单。我们女人,说现在是新时代,可是,女人活着不容易。我也不是那种会离婚的人,除非真过不下去,我才会离婚的。所以,我想找的,一直是那种老实可靠,一辈子本本分分过日子的人。”
魏年不服陈萱这话,他反问,“我不可靠,还是不本分?”
“现在看着,挺可靠也挺本分。可谁知道以后呢?我梦到过你会喜欢上别的人,你说,要是万一梦成真了,到时,我要咋办?”陈萱气愤的看向魏年,“你就不能为我想想,别这么总勾引我了!”
魏年实在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然后,一本正经的同陈萱眨眨眼,跟陈萱说,“实在忍不住,可怎么办啊?”
“忍不住也得忍着。”陈萱叹口气,同魏年说,“兴许我就是做不了新女性,阿年哥,我还是那种老念头。我总想着,俩人成亲就是一辈子的事。咱俩现在才二十,要是活到六十岁,还有四十年的光阴。阿年哥,这关系到咱们后头四十年怎么过日子的事,怎么能不慎重呢?我总想着,就是不成,我与阿年哥认识的这几年,阿年哥你待我的好,我也是都记在心上的,咱们也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要是阿年哥你真的愿意我这个人,真的愿意跟我过一辈子,以后不会喜欢别的女子,我如何能不愿意呢。”说着,陈萱叹口气,目光中却是有掩不住有些悲伤。
魏年也不再开玩笑,他望着陈萱叹口气,“咱们在一起这么久,你何时见我喜欢过什么别的女子?要是真有这事儿,你说出来,我不能不认。完全没有的事,你就当真。”想一想,魏年决定追根溯源,“你与我说说,你那梦是个什么样的做法儿?”
陈萱也不能跟魏年说上辈子的事,事实上,陈萱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经历了那一辈子还是没有经历?到底是真实,还只是一个梦境?陈萱也不知怎么同魏年说,陈萱只得大致说了说,“我就是梦到,咱们成亲后,你对我一点儿都不好。我那会儿也特别窝囊,后来,你就回来说,你在外头有喜欢的人了,咱俩就离婚了。”
“这叫什么梦啊?”魏年听着都觉不可思议,他同陈萱道,“人都说,梦是想反的。你看,你在梦里说我对你不好,除了刚成亲时,咱们还不熟悉,我待你也不能说一点儿都不好吧!还有,你也不窝囊啊。要是你还窝囊,这世上就没不窝囊的人啦!你在梦里梦到我喜欢上别人,肯定也是相反的,我肯定不会喜欢上别人!”话到最后,魏年简直信誓旦旦,恨不能朝天起誓,让陈萱别纠结于这么个梦了!
“光凭嘴说,谁还不会说好话。得看以后如何?”陈萱看向魏年的神色肃穆,“反正,我是正经人。阿年哥你总说喜欢我,我这人,穿不穿好衣裳,吃不吃好饭菜,都不要紧。就是没有这些甜言蜜语,我也是正经人。我待人,一心一意。我一旦嫁人,一辈子都是忠贞不二的!阿年哥,你嘴巧我说不过你,我就看你以后怎么样,是个什么样的行为!”
“你可真高看我了,我哪里有你会说,这半日,都是你巴啦巴啦的在这儿说哪。”魏年掖揄一句,原本,魏年是计划着,趁着给陈萱过生日,俩人的感情也能有所进境。如今看,倒不是没有进展,只是,这进展跟魏年想的不大一样。
陈萱褐色的眼珠看向魏年,等魏年的回答。
魏年忽然心下一动,问陈萱,“阿萱,有时,缘份也是要看时间的,不能早一点,也不能晚一点,恰到此时,咱们有了这桩缘分。你就不担心,你总这么等等看,等等看的,错过了我。”
“反正我梦里……”
“不是说梦,我是说,如果不是我,如果是有一个与我条件相仿的男人呢?他在你的梦里没有做出过让你伤心的事,你是不是,也要像考验我一样的,这么三五年的来考验他?”
“这不是考验,就是多相处一段时间,看一看彼此的人品!也不只是对男人啊,难道女人的时间不是时间?阿年哥你昨儿还说,人老珠黄什么的。女人不是比男人更怕老么?我都不怕,你们男人还怕什么?”陈萱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烧,她大声的说,“报纸上都说了,现在新时代了,女人这辈子不只是嫁人一件事!我现在要种草莓,操心帽子店的事,还要忙家里的事。而且,我还要看很多书,学习很多的道理。阿年哥,我是个没有家的人,我自己,得给自己建一个家!有男人,我有家!没有男人,我也有自己的家!我以后,要过这样的日子,要做这样的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不?”
第81章 充富户
家是什么?
很多时候, 家是一处宅子,一间屋子。
可认真的想, 却又并非如此。
起码,在陈萱眼里的家,不是这样。
魏年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哪怕现在真就送给陈萱一处宅子,陈萱也不会认为, 那是“她的家”。
陈萱的人生里有太多的不容易, 所以,当她醒悟时,她明白, 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相对于陈萱的理性, 一向理智的魏年反成了感性的那一个。面对陈萱连珠炮般的这么一段话, 魏年沉默半晌,只说了一句话, “好,我明白了。我等你。等你看准了我这个人, 咱们再在一起。”
陈萱哇的又哭了一场。
魏年也不劝她,而是突然问一句, “你真想好啦, 真不糟蹋我了?”就把陈萱逗乐了。
陈萱自己抽抽嗒嗒的抹着眼睛, 魏年实在看不过眼, 把自己的细格手帕递给她。陈萱就用魏年的手帕擦眼泪, 一边擦一边说, “阿年哥你别总说怪话,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魏年连忙道,“你可别这么说,我生怕你给我来句转折。”
“啥是转折?”
魏年笑,“是担心你先夸我一顿,然后说咱俩不合适。”
“我干嘛这么说啊,要是不合适,肯定是你哪里不好,才不合适的。你这么好,怎么会不合适。”陈萱是没想到,魏年会这么好。陈萱这个人,你要对她不好,她估计给你打个“坏人”标签,不理你也就是了。你要对她好,哪怕只有丁点儿的好,她也是会心心念念的放在心上。何况,魏年此生,对她不是丁点儿的好,而是非常好。陈萱也觉着自己这样对魏年不公道,她说,“阿年哥,我就是,心里不塌实。”
“我知道。”魏年叹口气,摸摸她的头,“谁叫我就看上你了,就相中你了呢。”
俩人说了不少心里话,第二天陈萱才想起一事,然后庆幸不已,同魏年说,“幸亏昨天我把两天的功课都提前学好了,倒是阿年哥你,你可两天晚上不看书了。今晚可不能这么着了啊,古人说,三日不读书,就觉面目可憎。今天就是第三天,晚上得看书啦。”
“切,我还面目可憎,你见有我这么俊的?”接过陈萱递过的毛巾,魏年擦过脸,与陈萱一道去餐厅吃饭。
说来,倒是有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
魏老太爷突然让伙计把魏年叫回家,严厉的训斥了一回,主题思想是,“咱们老魏家,自来没有打媳妇的事!二儿媳嫁进来这两年,哪天不是把你当老天爷一样服侍!你是什么意思!还是你有什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