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也有一两个优点,第一个就是没有污染,不管是蓝天,还是河水都非常清澈。
一头扎进河里,清澈冰凉的河水让温凤生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爽!”
洗了个澡,温凤生准备上岸。现在这个身体太瘦弱了,在冷水里待长了,说不定会感冒。这个年代,连生病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因为没有钱买药,更没有钱看病。一旦得了稍微严重点的病,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
就在温凤生准备上岸的时候,他看到前面有一条鱼,不由地愣了下,随即想到什么,双眼冒光,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
他怎么没想到?
虽然吃不了鸡鸭鹅肉,也吃不了猪牛羊肉,但是能吃鱼啊。河里的鱼都是野生的,不是生产队养的,抓几条回去烧着吃也没有人说什么。
鱼肉也是肉,温凤生脑子里浮现鱼的各种做法,顿时馋的口水直流,立马爬上岸,找了一节很长的棍子,然后返回到河里。
大概是因为河水清澈,水草丰富,河里有不少鱼。温凤生一开始动作不熟练,一条鱼没有叉到,但是过了一会儿,他找了诀窍,很快就熟练了,一连叉到三条鱼。三条鱼都不小,大概半斤一条。
家里六个人,三条鱼有点少了,温凤生又叉了三条鱼。
温凤生咧着嘴,笑嘻嘻地拿着六条鱼回去。想到能吃到鱼,心情顿时变得非常美好。
他刚走到家门口,刚好碰到刚从茶叶地里回来的家人。
“我的儿,你去河里抓鱼了?”沈文月惊叫道。
“妈,我抓了六条鱼。”温凤生显摆地把刚刚叉到的六条鱼举起了给沈文月看,“我们一人一条。”
“小弟,鱼有什么好吃的。”温莉香满脸嫌弃地说道。
“鱼怎么不好吃,我们可以烧红烧鱼。”他这个人还有爱好,就是喜欢吃鱼。
温莉香听到这话,用看智障地眼神看着温凤生:“还红烧鱼?小弟你读书读傻了吧,家里哪来的油烧鱼?”温莉香是温凤生的三姐,比他大两岁。从小到大不怎么喜欢温凤生这个弟弟,因为她觉得爸妈太偏爱小弟,家里有什么好的都给小弟,还不让小弟去干活,更过分的是花钱让小弟去读书,而她们几个姐姐却什么都要做,还吃不饱。
“家里没有油吗?”温凤生很傻很天真地问道。
温莉香听到温凤生这么问,直翻白眼,朝沈文月说道:“妈,你看小弟读书都读傻了,我就说不要让小弟读书,你还不听。”每年给小弟读书的钱都有好几块,这几块钱拿来买粮食,他们就能吃饱了。
“三丫,你给我闭嘴。”沈文月狠狠地瞪了一眼三女儿,随即转过头温声地对小儿子问道,“生儿,你想吃鱼?”
温凤生点头:“想吃。”但是想到温莉香刚刚的话,随即又摇了摇头,“妈,家里没有油就算了,我弄个火堆烤着吃。”
“家里还是有点油,虽然不多,但是烧几条鱼还是没有问题的。”沈文月对自己唯一的儿子非常地疼爱,儿子想要什么,她都会满足。哪怕儿子想要天上的月亮,她都会想办法弄到。现在儿子只是想吃鱼,这个要求还是能满足的。
“你想吃,妈马上烧给你吃。”
温凤生犹豫道:“没关系吗?”
“没事,妈马上就烧给你吃。”
站在沈文月身边的温莉香听到这话,心里很是气愤,又是这样!只要小弟想要什么,妈都会答应他!
“小弟把鱼给我吧,我去把鱼麟去掉。”温穗香说道。
“大姐,我跟你一起去鱼鳞吧。”
温莉香讽刺道:“你会去鱼鳞吗?”
“三妹!”温穗香不满地叫道。
沈文月剜了一眼三女儿,冷着脸说道:“昨晚的衣服还没洗,你去把衣服洗了。”
“凭什么是我洗?”温莉香不满地叫道。
沈文月对三女儿顶嘴很不满,沉着脸说道:“叫你洗就洗,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温莉香虽然不情愿,但是不敢不听话,嘴里小声地嘀咕着什么,往院子里走去,走到温凤生的身边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被瞪的温凤生心里很是无奈,他上辈子长得帅,又有钱,很受女人喜欢,还没有见过哪个女人这么直接地表现出讨厌他。这种被女人讨厌的体验,还真是……无奈。
“生儿,你不会去鱼鳞,就不要去了。”
温凤生很想说他很擅长去鱼鳞,但是见沈文月不让他碰,也只能算了。
“好吧,我帮你烧火吧,妈。”
“行,那你就帮我烧火。”儿子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经常帮她做一些小事,还是很贴心的。
“妈,爸和二姐呢?”
“他们去队里称茶叶了。”
“你们今天上午采的多不多?”六点不到,爸妈他们就去茶叶地里采茶叶。他们这个生产队没有规定一天必须要采多少斤茶叶,实行的是多劳多得,你采茶叶采的多,工分就多。一工分七毛钱,一斤茶叶三分钱,也就是说一天采二十四斤茶叶,就能赚到一工分。
“还可以,我们五个人一上午估计采了一百多斤。”沈文月和三个女儿的手非常快,是村里采茶叶最快的。现在是夏天,茶叶长得好,加上不是采牙尖,也不是采一叶一心,而是采大茶叶,直接用双手去抓,只要是绿叶都可以,不过深绿色的老叶子就不行。手快的话,一个人一上午能采三十斤。
“那有四五工分了。”采茶叶也是分好几种的,比如说有专门采牙尖的,牙尖做出来的干茶都是好茶叶。一叶一心的,就是一片嫩叶和一个牙尖。两叶一心的,就是两片叶子和一个牙尖。大茶叶,就是不管有几片嫩叶和几个牙尖,只要是嫩叶就行,一把抓。
沈文月满脸笑容地说:“是啊,不过和其他人相比,我们采的不算多。”有人家一上午都能赚到十个工分,当然他们家里的人多。
“妈,你们五个人当然比不过别人六七个人,甚至十个人。”
“这倒是,你爸和你二姐称完茶叶就去打饭,不过要等一段时间,正好把你抓得六条鱼烧了。”
“妈,烧的时候多放点水,这样就有鱼汤,到时候在鱼汤里放点面粉,就能吃鱼汤面疙瘩了。”
沈文月听了这话,不由地失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吃呢?”
温凤生对此只能腼腆地笑了一下。
可惜没有冰箱,六条鱼必须一顿吃完,不然下午就坏了。要是有冰箱,可以存好几天,慢慢吃。不过,话说回来,有冰箱了,这日子就好过了,谁还会想吃鱼汤面疙瘩。
第3章
温穗香的动作很快,六条鱼很快就弄干净了。
“小弟,我来烧火吧。”温穗香见温凤生坐在灶洞前,热的满头大汗,不禁有些心疼。
“大姐,我没事,你去休息吧。”
“大丫,你去食堂帮你爸和你二妹端饭去。”
“好嘞。”
正坐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温莉香见温穗香一副要出门的模样,连忙问道:“大姐,你去哪儿?”
“我去食堂帮爸和二妹端饭。”
“大姐,我去吧。”温莉香连忙丢下手中的衣服,笑嘻嘻地说,“我跑的比较快,还是我去吧。”
温穗香哪里不知道温莉香是想偷懒不洗衣服,“妈叫你洗衣服,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洗衣服吧。”
听到这话,温莉香就不高兴了,鼓着一张脸说:“凭什么只叫我洗衣服?你现在也不是没事,为什么不叫你洗?”家里有什么事情都叫她做,凭什么啊,她又不是家里的丫鬟。
温穗香最看不惯偷懒好吃的温莉香,每次叫她做事情,总是推三阻四。而且说话也不好听,就好像全家人压迫她做事一样。
“妈叫你洗的,你要是不想洗就去找妈说。”说完,温穗香就转身走了,懒得搭理气得跳脚的温莉香。
温莉香气的满脸通红,嘴里骂道:“还是大姐,有这样的大姐么,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有你这样的大姐。”
厨房在后面,所以院子里发生的事情,温凤生和沈文月并不知道。
见沈文月拿出一个小罐子,里面就一点香油。
“妈,家里就只有这点香油吗?”温凤生口中的香油,其实就是菜籽油。油菜籽炸出来的油。
“就这点,不过够烧鱼了。”
温凤生心想,只有一小勺的香油哪里够烧六条鱼啊。不过,看情况在这个时候,香油也属于“奢侈品”了,难怪之前三姐会那么说。他对这个时代还是不了解啊,以后要多观察观察,省的到时候闹出笑话来。
“妈,我们家一个月能领多少香油?”
“二两。”沈文月见香油烧热了,连忙把碗里的鱼放进锅里,开始煎鱼。
“才二两?”二两香油能做什么,真是……
“有二两就不错了。”
温凤生已经不想说什么了,这个时代真的实在是太穷了,穷的都超出他的想象了。
“再去加把火。”
“好。”
鱼很快就烧好了,因为缺少调料,沈文月就用油盐把鱼烧了。
温凤生本想让沈文月多放一些辣椒烧,红烧鱼自然要烧的辣辣地才好吃,但是听说没有辣椒,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村里生产队的菜地里有种辣椒,但是那是属于公家的,私人不能去采摘。
沈文月烧好鱼,温穗香他们刚好回来。
“吃饭了。”
温穗香他们三个把打好的饭放在桌子上。
“爸,二姐。”温凤生叫道。
温庆宝微微点了下头:“生儿,你以后少去河里抓鱼,河水虽然不深,但是也不安全。”温庆宝担心儿子在河里玩水会溺水,前两年就发生了孩子在河水溺死的事情。
温凤生十分乖巧地说道:“我知道了。”
“这鱼腥的要死,不好吃。”温莉香闻到鱼的腥味,嫌弃地皱起眉头,“小弟,你有时间去抓鱼,还不如去茶叶地里采茶叶,我们家就你不去采茶叶。你看村里的男娃子,哪个不去采茶叶赚工分,就你金贵不去采茶叶。”温莉香一直对温凤生不去采茶的行为很是不满。
“三妹,小弟是读书人,怎么能下地采茶叶?”温穗香听到温莉香又这么说,不赞成地说道。
温莉香听到这话,嗤笑一声:“读书有什么用?读书能给家里赚工分?读书能让我们吃饱吗?”小弟读书有什么用,只会浪费家里的钱。小弟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真不知道爸妈生他做什么。
沈文月怒瞪着温莉香:“三丫,你这个死丫头又想挨打了是不是?”
温莉香被瞪地有些害怕,但是还是不怕死地小声反驳:“本来就是。”
“三丫头。”温庆宝忽然开口,声音里含着一丝怒气,“这话你下次再说,我打断你的腿。”
温莉香顿时吓得脸色变了,闭上嘴不敢再说什么了。她在家里,最怕的人就是温庆宝。
站在一旁的温凤生摸了摸鼻子,心里颇为尴尬。
从原主留下的记忆来看,他和这个三姐从小感情就不好。准确来说,三姐从小到大都讨厌他,看到他没有什么好脸色,还经常对他冷嘲热讽。
其实,温凤生能理解温莉香讨厌他的心情。他爸妈重男轻女,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第一时间给他,几个姐姐排后站。不止这样,爸妈还花钱让他读书,不让他去地里干活赚工分,让三个姐姐拼命干活赚工分,三个姐姐不满也是正常的。不过,大姐和二姐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对他这个弟弟很是疼爱和维护,只有三姐看他不顺眼。
“吃饭吧。”
一家人坐了下来,准备吃饭。
温凤生看着碗里的稀饭,再次为自己现在的处境感到绝望。说是稀饭,还不如说全都是水,就一点饭,上面飘着几根青菜,然后什么都没有了。就这样的饭,能吃饱才有鬼。
沈文月把自己碗里的稀饭分一半给温凤生:“生儿,你太瘦了,多吃一点。”
温凤生回过神来,连忙摇头:“妈,我的够吃。”
“你正在长身体,这小碗的稀饭哪里能吃得饱。”沈文月连生了三个女儿,被婆婆嫌弃,被妯娌笑话,也被村里人看笑话,说她生不出来儿子,受了不少窝囊气。老天爷有眼,让她生第四个的时候,终于生了一个儿子,从此之后就再没有人嘲笑她,所以她把小儿子看的特别重,可以说小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她宁愿自己少吃,饿着肚子,也不愿意让儿子饿着肚子。
“妈,不是还有鱼肉和面疙瘩吗?”
“妈吃这一大碗也吃不完,分一半给你吃。”
“妈,你下午还要去采茶,多吃一点吧。”以前的温凤生会相信这个谎言,但是他不相信,怎么可能吃不完,这一碗稀饭大部分都是水。
沈文月听到儿子这么说,心里很是感动,儿子知道心疼妈了。
温凤生给沈文月盛了一碗鱼肉和面疙瘩:“妈,你多吃点。”说完,又给温庆宝盛了一碗,“爸,你也多吃一点。”
六条鱼,沈文月又加了不少水,和一些面粉,足足烧了一盆,够他们一家人吃了。
“大姐、二姐、三姐,你们也要多吃一点。”
“小弟,你也多吃一点。”
温莉香小声地哼了一声,心想谁要吃这么腥的东西。结果,她吃的最多。
因为有了鱼和面疙瘩,温凤生一家人算是吃了个饱饭。
吃完饭,温凤生主动要求洗碗,却被沈文月拒绝。
沈文月觉得儿子是读书人,手是用来拿笔杆子,哪能用来洗碗,就让她的二女儿温荷香洗碗。
吃完饭没有休息时间,沈文月他们就要去茶叶地里采茶,就先走了。等温荷香洗好碗再来茶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