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第76章 脸部着陆
飞机晚点两个半小时, 简月和沈潇潇在候机厅的快餐店吃了一餐, 然后连日来的奔波、劳累, 催得简月眼皮发涩昏昏欲睡。
最后，她倒在了塞过来的肩膀上。
入秋微凉，大厅空调有点儿凉飕飕的，睡梦中的简月报了抱胳膊, 然后一XXL-185码的男式休闲风衣落在她肩上，带着原主人的体温。
很舒服，所以简月脸颊在沈潇潇短袖下露出的臂膀上蹭了蹭——年轻男人的肌肤, 光滑，饱满。
沈潇潇默不作声地俯瞰着小姐姐的动作，以及她精致圆润的耳朵轮，微微地笑。
十六岁那年第一次见面，和多年后的重逢那晚, 沈潇潇印象最深的, 都是这白皙精巧的耳朵。
秀气，好看。
尤其简月用纤长的手指轻轻别耳发, 那一瞬, 是一种亲切、温柔、干净的味道。
“简姐，这几天里你想过我了吗？”他低声问。
简月睡梦中皱了皱眉，觉得吵，挥挥手赶蚊子。
沈潇潇忍俊不禁。
而此时，帝都四环边。
街边的“牛二骨头村”老四川砂锅串串店。
桌底下，两只肥橘猫在一双双女人的腿间穿行, 在浓重的火锅油味儿里，竞相寻找偶尔落下的带鱼骨。
这十来双女人的腿，围着圆桌，牛仔裤内八字夹腿的，花短裙外八字露底裤的，各式动作，各种型号，应有尽有。
唯有两双腿，有点儿特别——
一双熟女的腿细长，穿着成熟性感的香槟金Dior高跟鞋，优雅翘着二郎腿。
一双稍短但显可爱，穿着香奈儿小香风厚底坡跟鞋。
Dior的脚背上停了只花脚蚊子，很快吸了鼓囊囊一肚子血。
Dior觉得痒，抖了抖，又悄悄脱了鞋，用大红色的脚趾甲隐忍而大力地挠着脚背。
在话音响起的一瞬，红脚趾顿了顿。
“晴姐，《十里微香》的案子就有劳您帮我好好跟一跟了。”
罗薇敬了楚晴一杯。
楚晴暗暗穿上鞋，优雅地拿起杯子，在一桌子网络作者看香饽饽的眼神中，与罗薇喝了一个。
“案子我昨晚回家就加班赶了好，早上就递了上去。我会尽力而为的，罗小姐放心。”
“罗小姐才华横溢，《十里微香》故事扣人心弦、催人泪下。如果能成，到时候《紫禁2》和《十里微香》咱们星辰一起签了，联袂播出，那你的作品可就霸屏了。”
楚晴刚转行入文娱行业，就想着靠《紫禁》和落微尘的话题度，好好给自己在公司里挣个地位，业界挣个大名声。
所以留美归来、高傲冷艳的楚美人，对落微尘这草根儿出身的网络作家也和颜悦色。
白小雨、秀风几个闻言都十分羡慕落微尘的发展。
开玩笑，和星辰影业的IP项目组总监搞好关系，那卖版权、往影视圈儿发展的路子就不要太广好吗？
白小雨几个暗暗思量着，可得跟落微尘保持好关系，这不，她们已经能跟星辰影业的人吃上饭了吗？
除了这些老作者，还有一个特别的存在——那个在网络作协采风大会上追着罗薇尬问的“活体版十万个为什么”小萌新妹子。
鬼知道罗薇看见她是什么心情！
幸而，老作者大咖在，这妹子今天还算安静，就坐着该吃吃该喝喝，没乱搅屎。
罗薇稍稍松了口气：或许真自己敏感，对自己要求太高了。人小萌新也没那么讨厌不是？
酒微醺，在酒精作用下，大家伙儿没那么多顾忌，畅所欲言。
“微尘姐，等你的作品双双霸屏，《紫禁》再火遍大江南北，我看那素月流天的粉丝儿就得彻底歇菜！”“不就登了个古言金榜榜首嘛，瞧把她给嘚瑟得……”白小雨说。
秀风对她挥挥手。
“瞎胡说八道啥呢你？就、就‘素来流弊’那种跑订阅、吃搬砖钱的作者，能跟咱们微尘大神相提并论？”
罗薇心情很好，抿嘴笑，替素月流天说话：“你们别这么说，好歹她也是金榜作者，说不定真有点本事呢。”
楚晴知道落微尘跟个叫素月流天的作者不睦，和俩小姐们儿对看了一眼，静观其变：
职场勾心斗角就算了，没想到连作家圈子也这么凶险。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桌上热闹起来——
“微尘姐你别替她圆场了，人家不一定领你情。”
“她那叫本事？她要有‘本事’，也是刷数据的‘本事’！”
“对啊。素月流天真要那么厉害，没刷订阅，咋不卖几个影视来瞧瞧？”
“就是，撕逼的时候瞧把她能得，见真功夫的时候就怂了！”
“素月流天写了也快九年了吧？居然还是个一影视都没有的老透明，可真惨。”
罗薇笑了笑，放了筷子举起酒杯，大伙儿见大神起立也纷纷赶紧举杯站起来。
罗薇：
“哎呀呀~你们别这么说素月流天，咱们谁不是从困难的时候熬过来的？”
“毕竟作家这职业，混口饭能靠‘勤快’，真要走远走高、大红大紫，还得看‘才华’、‘天赋’”
“嘻嘻，听微尘大大说这么一说，我都开始同情素月流天了，毕竟写九年还不火，几乎是没火的可能。那种绝望想想都要命啊。小萌新不火吧，至少还有希望不是？”
“那能怎么办？老天爷不肯赏饭吃，能怪谁。”
一桌人嘻嘻哈哈开着玩笑，干杯。
候机厅，话中主角简小月正靠在小鲜肉的肩膀上打盹儿；
酒桌上，落微尘正在圈内姐妹的奉承声中笑颜如花、春风满面；
而广阔的地方——
小区超市的收银小妹。
客厅窝沙发上刷手机的高中男孩。
大学宿舍里仨蹲电脑前趁缓冲广告的时间刷微博的年轻妹子……
他们不约而同都刷到了新登上新浪微博热搜第⑩的那条——“民国谍战剧大佬KE影业也转型了”
紧跟着，几个影视娱乐大V先后转发。
网上的一切在无声无息中进行，不过半小时，热搜从第十上升到第九……
——酒桌饭局上，罗薇与众人觥筹交错、相谈正欢。
白小雨筷子一拍桌子：“咱们就不说卖版权这种高端活儿，就她素月流天认识个导演吗？她认识吗？”
“她当然不认识！”众人哈哈。
——“叮。”
微信响了声，惊醒了简月，点开手机一看，立刻瞌睡就没了。
“谁啊简姐？”
简月边回复微信边对沈潇潇说：“风导，接下我作品的一老导演。”
——酒杯交错。
白小雨和罗薇喝了一杯：“别说大导演了，她连个小编剧都不认识！”“整就一窝家里、不敢见人的老透明啊。”
众人哈哈。
——“简姐你又回复谁呢？”沈潇潇不满被遗忘，凑简月耳边低声。
简月佯装生气瞪他一眼，拍开小弟弟的手：“别闹！和老编剧聊正事儿呢。人资格老脾气大，别耽搁我怠慢了她。”
——罗薇挥挥手，笑着：“素月流天也没你说得这么差嘛……”
白小雨拉秀风：“你们见素月流天微博@过影视圈儿的人吗，不说导演编剧，咱们就楚总监这样影业的骨干！”“她认识吗，能跟咱们一样有机会和楚总监吃饭吗？”
众人再“哈哈”。
——大男孩儿的长臂就圈上简月的腰：“我不管，你要再这么笑，我可就照这儿亲了……”
简月没想到沈潇潇真说做就敢做，大庭广众之下，真亲了下来，
她一躲，不小心按错手机，点开了通讯录。
一看那串号码，居然是楚晴的。
眉头一皱，简月没想就删了，多留一秒都嫌占内存。
落微尘一行人酒过三巡，杯盏愈空，开始互相加微信、加微博、加QQ群。
这时，S市里网络作协的群里突然吵开了锅！
罗薇十分不耐，这什么网络作协，要不是为了包装自己、增加点儿头衔，她才懒得跟这群没什么“代表作品”的小作家们敷衍。
但白小雨、秀风等人也在群里，她们刷着刷着，脸色就不约而同的……青了。
罗薇才觉得气氛不对，一问，白小雨支支吾吾，咬咬唇把手机递过来。
罗薇狐疑地看了一眼，群里好几百号人，消息刷新非常快，但每天玩文字的人，对文字敏感度不是一般高，罗薇迅速捕捉到震撼信息。群消息短暂停顿，最新一条是个小萌新发的——
“牛逼了素月流天！老牌影业重金连购她两大IP，《锦衣为我》和《无名氏》，我等千字两毛、为爱发电的小萌新只能脱裤跪拜了(◢д◣)！！！”
先前热闹的饭桌，一瞬间死寂寂的！
白小雨、秀风几个互相“尬看”一眼，探究尴尬的目光都落在了罗薇身上。
连一直游离在圈子外学习网络作家圈儿氛围的楚晴三人，都觉察出不对劲……
——“各位旅客请注意，您所乘坐的CA14**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携带好您的随身物品由4号登机口上飞机，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走，简姐。该咱们登机了。”
“嗯！”
简月在沈小少缱绻的眼神中，微微一笑，一同登机飞上云端。
——饭桌上蜜汁静鸡，煮得发黑的砂锅油咕咚冒泡，还有窸窣小声耳语。
“我去，不可能吧！素月流天一下卖两本？还是老牌儿影业。”
“不说，她不认识影业不认识导演编剧嘛……”
“别提了，想起刚说那些话丢脸死……”
前一刻还飞在云端的罗薇及众人，一不小心，集体坠机、脸部着陆。
不长不短一阵尴尬沉默后，安静一晚上的“活体”小萌新妹子被突然的新闻打满鸡血。
“哇塞！这个叫素月流天的作者居然比微尘大大还厉害，一下子卖两本！”
“挣了不少钱吧？”
此外，不明两人恩怨纠纷的活体妹子还热心地建议罗薇：“微尘大大，你要不问问那个叫素月流天作者，看她是怎么卖的，你也跟她学学路子？”
白小雨等“明白人”屏气凝神，心说：蠢萌新啊蠢萌新，这一刻你彻底失去了你家大大！
罗薇脸色铁青：自己是有多蠢，才一开始认为这蠢货新人可能没那么讨厌？？！！
饭局再继续不下去了。
其实这一群作者都是奔着落微尘，互相之间算不上很好的朋友。先前没说话的，都很庆幸保住了面子，也有点儿幸灾乐祸看戏的心情，毕竟这波打脸太戏剧、太精彩！
先前奚落素月流天的“白小雨”等人尴尬红了脸，回想刚才，完全像一群滑稽的红眼病。
所以罗薇一提议回去休息，大家纷纷同意，匆匆结束了饭局。
回到酒店，罗薇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微博，刷开热搜排行榜。
果然，那一条关于KE转型、连购两大IP的热搜话题已经上升到第8位，搜出第一条是九百万粉丝的影视圈大V“影视微关注”的消息——
【#聚焦影视新动向# 老牌大哥KE影业重金连购两大女性向IP，《锦衣为我》、《无名氏》，民国谍战剧失去最后一个“大靠山”。无论如何，祝福伴我们成长的KE影业，影视大卖！@KE影业 @作者素月流天 】
下面网友评论近万——
“【稻花香：从小看KE的谍战剧长大的，现在连KE也要放弃民国，改行挣快钱了？】”
“【37.8的风度：KE早该转型了！翻来覆去的民国谍战、抗-日剧，从我八岁开始看，现在我儿子都看腻了。】”
“【花椰菜小哥：啥啥啥？KE影业转型？抗-日神剧我还没看够呢。坏笑.jpg】”
也有《锦衣为我》的粉丝摸到微博下，顶到热评第二条，点赞三千七。
“【云中小妹：素月大大超棒！！《锦衣》拍电视剧肯定超好看！期待期待期待~~】”
“【小麦见大麦：惊喜来得太突然，厉害了我的大大，不鸣则已，一鸣就两本改编！所以，《紫禁》的NC粉儿们你们看清楚，你们家大大也就まあまあ而已。】”（注：まあまあ日语“一般般”）
“【阴山北的小胡马：呵呵哒！落微尘的水军NC粉儿们歇菜了？？手好闲，想打脸。】”
罗薇气得手打颤，重重地点着鼠标，刷了几页评论，不仅如此，连她的微博、J网站《紫禁2》的评论区，都已被攻陷。尤其几条被顶上来的热评，特别碍眼！
“【林深不知处：微尘大大说卖版权的才是质量文，我家大大一下卖俩，算高质量吗？】”
“【恋NG：这样看来，素月大大的质量比落微尘的更高。因为不光卖了版权，还在金榜榜首呀！啦啦啦啦 (☆^O^☆) 】”
“【红领巾小红帽：你们不要再在这儿说了，微尘大大的脸已经很疼了，留着明天打不行吗？虎摸微尘大大 @作家落微尘】”
落微尘气得心口都痛了！
“邦！”她狠狠砸了鼠标，又噼里啪啦推倒桌上的所有书。
——“素月流天，你就非得跟我较这劲儿！”
一想到自己为了《十里微香》版权，和星辰影业的项目总监虚以委蛇，被那色痞子（←。←）副总冷言贬斥侮辱，她素月流天却轻轻松松抱着双版权消息上热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