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伴随着一声闷闷的枪响，一颗子弹飞速射出，打在了蜘蛛侠身上。
少年闷哼一声，被冲力推着踉跄一步，然后捂着肩膀，回身发现了在地上不断弹起的子弹。
“你——”他瞪向老人，“是橡胶子弹？！”
竖锯意味不明地笑了：“恭喜你。”
“恭喜什么？”蜘蛛侠不明白对方的态度，他刚想问，却被肩膀的疼痛打断了，被重物砸一下的感觉绝对算不上好，他捂着手臂，有些困难地站直身体。
艾比盖尔收回手上的光亮，她原以为这颗子弹一定会伤到他们三人的其中一个，却没想到向来下死手不留余地的爷爷，竟然在面对蜘蛛侠的时候，换上了没什么杀伤力的橡胶弹。
她连忙走过去，扶住义警：“你还好吗？”
虽然橡胶弹打不死人，但是淤青和挫伤却不可避免，所以倘若蜘蛛侠没有接下来，而是打到爷爷了……那一定会造成比现在更严重的后果。
蜘蛛侠摇了摇头，他看向艾比盖尔：“我要带竖锯回复仇者基地。”
“这是你的任务吗？”少女看着他，低声说，“如果是你的任务，我们会离开皇后区。”
义警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一时愣住了：“离开？你们去什么地方？”
“搬家，去曼哈顿，或者离开纽约，”艾比盖尔飞速地回答道，“离开了纽约，这件事就不归你管了，你会有新的任务，你也可以去管别的人。”
“可你的爷爷是个连环杀手，他还把冬日战士招进你家里来住，你为他还招惹了路西法！”
艾比盖尔：“这些我都知道。”
蜘蛛侠愣住了。
“我都知道，冬日战士是谁我也知道，”少女说到最后几乎说不下去了，“放过我们吧，蜘蛛侠。”
艾比盖尔无比矛盾，眼前要抓自己亲人的是她的好友，她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所以她只能擅作主张，找出一个最折中的办法。
“反正我已经转学转习惯了，”她十分勉强地笑了笑，“再来几次也没什么。”
蜘蛛侠沉默着，慢慢攥紧了拳头。
他侧过头，看向站在一旁，脸色晦暗不明的竖锯：“无论出于什么，我都应该逮捕你。”
义警说。
但片刻后，他又摇了摇头：“算了，还有一些事我没有调查清楚，还有，艾比盖尔的话，我不相信。”
少女呼吸一窒，巨大的委屈和痛苦袭来，她难过地看着对方。
但蜘蛛侠却没再看向她，而是推开客厅的后门，走了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少年义警的通讯设备忽然响了起来。
蜘蛛侠退后两步，在耳侧按了一下，接通了这则来电。
少年的声音沉沉的，含着不知对谁的愤怒和失望：“斯塔克先生……我很好，刚刚在执行任务最后的收尾，所以没有接你的电话，十分抱歉。”
艾比盖尔站在窗口，看着他。
他慢慢倒退，也看着艾比盖尔。
然后，义警用一种低落到了极致的声音说：“我的任务失败了，对不起，斯塔克先生。”
下一刻，他甩出蛛丝，迅速飞离了这里。
艾比盖尔在窗前站了很久，久到她以为自己会融化在这一片昏暗的室内光下。
但是很可惜，她没办法融化，她也不会死。
“爷爷，”少女回过身，眼睛亮亮的，像是被泪水冲刷过，“对不起，我瞒了你很多事，还引来了蜘蛛侠。”
竖锯却没回答。
他启动遥控器，将那大型机械收好，随后坐在了沙发上，摇摇头，似乎并不在乎这些：“我也隐瞒了你很多，虽然也许没瞒住你。”
“不是的——”艾比盖尔摇了摇头，“其实我……”
“你明天是不是还要上课？”竖锯忽然打断她，然后起身从冰箱里拿了凉牛奶，给少女倒了一杯，塞进她的手里，叮嘱道，“好好休息吧，不要总熬夜了。”
说完，老人佝偻着身体，慢慢走回了卧房走廊。
艾比盖尔看着竖锯离去的背影，慢慢坐在了地上，她很希望现在可以哭一场或是大喊大叫，像是小时候被宠得无法无天那样。
但是她背上的翅膀太沉了，压得她哭不出。
……
虽然心情不好，但是日子还是要过。
艾比盖尔睡醒一觉醒过来，觉得好像过了半辈子，她平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昨晚都经历了什么。
哦，冬兵走了，爷爷的身份和自己坦白了，蜘蛛侠正在生气。
她叹了口气，慢慢翻身爬起来，活动了几下酸痛的身体，她从来没觉得那些善良这么难背过，难到这副人类的身体都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走出去的时候，竖锯正放着收音机看报纸，早饭摆在一旁。
艾比盖尔小心翼翼地打量了爷爷一番，发现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的，于是把药盒递过去：“记得吃药。”
老人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虽然气氛算不上不好，但也不并不轻松。
少女无暇顾及这些，她只想早点去学校散散心，和彼得他们插科打诨。虽然临近期末，等待她的除了各项结课作业就是各种成绩评定，但也比让她总是囿于这些死生之事好。
这么想着，她去到帕克家，梅却告诉她，彼得一早就走了。
少女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有些失落。
梅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心疼地皱起眉头：“我去给彼得打电话，你要不要进来等他折回来？”
艾比盖尔连忙摇摇头，换上了笑脸：“去学校也是一样的。”
这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方第一次上学没等自己，少女有些奇怪。但也只好独自一个人坐着车到了学校，所幸的是他们选的课这一个学期都差不多，于是她轻而易举地在西语教室找到了对方。
艾比盖尔到的晚了些，离彼得近的位置都被人占了，老师也已经开始准备讲课，她偷偷从教室后门溜到一个偏僻的座位上坐好，正稀里哗啦地掏出纸笔。
前方的彼得若有所感，转过头来。
艾比盖尔立刻回了一个灿烂的笑，然后挥了挥手。
后者的表情却有些奇怪，少年似乎像是想笑，但却又被某种烦心事困扰着，最终只微微点了点头，栗色的刘海落下来，然后便回身听课去了。
少女一头雾水。
这家伙到底怎么了，今天奇奇怪怪的。
下课后，她抱着书本黏上去，干脆地用手搭在少年的肩上：“喂，早上为什么不等我上学？”
彼得犹豫了一下才说：“我……我起早了。”
“起早了可以叫我嘛，”艾比盖尔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异常，“你不会是又被闪电那家伙欺负了吧？”
彼得立刻摇摇头：“怎么会。”
他看向少女的时候，目光之中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有什么话如鲠在喉，但却说不出一样，最终，少年只低低地问了一句：“去训练吗？”
“去，当然去啊，之前还有题你没有给我讲完呢。”
这次参与十项全能的学生不少，不只是有选拔队里的那些替补和正式选手，连带队的漂亮学姐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亲自给他们练题了。
在做题的整个过程中，艾比盖尔显得比平时开朗多了，她一直单手撑着下巴，和彼得说话。
这让少年都有些惊讶了，虽然对方平时算不上什么高冷人设，但是也是温柔疏离的形象，很少有话这么多的时候，简直比得上平时的自己。
“看，闪电又错了一道题，”她笑道，“这是第几道了，他还打算坐一学期的冷板凳吗？”
彼得抬起眼睛看了对面的男生一眼，有些别扭地说：“你很注意他？”
艾比盖尔先是没反应过来，随后理解了对方话中的含义，她忍不住瞪大眼睛：“喂，你难道以为我对他有意思吗？我会对闪电有意思？我是什么时候瞎的，我怎么不知道？”
那边的闪电放下笔，郁卒地说：“你声音小一点可以吗？我听得到的。”
彼得难得有些想笑，但却被对面的男生捕捉到了，闪电怒道：“彼得·帕克，你是不是仗着克莱默在这里，我不敢揍你？”
艾比盖尔把笔拍在桌上：“闪电？”
闪电缩了缩脖子，怂了。
学姐看过来，温柔又客气地说了句：“请不要打扰其他的成员复习。”
“好的好的，”艾比盖尔连忙摊开了书，佯装认真复习，然后托着下巴，看着漂亮学姐的侧脸啧啧叹息：“她真好看。”
这次回应他的只有内德，后者也托着下巴，眯起眼睛点点头：“丽兹学姐真的是什么时候都温柔好看，唉，艾比，你有没有考虑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一下？”
“当然没有，”少女猛摇头，“她腿那么长，我还是算了。”
内德：“真蹊跷，这次彼得居然没有赞同我们？”
被点到名字的少年默默写题，装作听不到的样子。
“我听说，闪电向辛迪告白，然后被拒绝了，”艾比盖尔这样说，成功地让低着头的彼得抬起头来，少女对上对方的视线，立刻灿烂一笑，“据说原因是他考不到A，辛迪让他离开冷板凳再说。”
内德立刻笑了：“这么酷吗？”
明知道这是扯淡，但彼得也有些忍俊不禁。
艾比盖尔立刻凑过去拍拍对方的肩膀：“怎么样，心情好了一些没有？”
彼得这才意识到少女其实是一直在逗自己开心，他收敛了笑容，看着对方湛蓝的眼睛，欲言又止。
“我没事，”少年说，“是内德早上抢了我的早饭，所以我才——才不开心的。”
一旁准备开始专心做题的内德满脸茫然：“？？？”
“原来是这样，”艾比盖尔放心了，她还以为对方有什么少年怀特的烦恼不能解决呢，少女看着对方发着光的善良，片刻后，忽然收敛了笑意，“彼得，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如果我说……我可能又要转学了呢？”
少年正在纸上沙沙移动的笔尖一顿。
内德在一旁不可置信地问：“可是你才来中城不到一个学年？”
“很正常嘛，之前我就是经常搬家的，”艾比盖尔有些心虚地笑，“而且这次已经够久了，我给这里添了不少麻烦，如果不走，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内德：“麻烦？你遇到什么事了——”
彼得：“没有。”
少年忽然坚定地打断同伴的话，沉声重复：“你没有给任何人添麻烦。”
“你怎么知道？”艾比盖尔叹了口气，“总之，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啦，早点搬家，我也可以早点轻松。”
彼得罕见地有些焦急，他皱起眉头，将笔记本合起来，脱口而出：“可说过你要保护我。”
艾比盖尔一怔：“什么？”
“……”彼得绕过那句，改口问她：“你可以不走吗？”
话题转得太快，艾比盖尔仍在茫然：“我……”
彼得叹了口气：“我是说，你可以不转学吗？你没有给任何人添麻烦，你很好。”
说出这句话之后，这个一早上都暮气沉沉的少年像是忽然剥开了什么外壳，他坦然地用自己猫一样清澈明亮的眼睛看向一旁的少女：“艾比盖尔，也许我不够了解你，我对你很多事都不清楚，但……我不想让你离开，内德也是，我们都是。”
内德连忙点点头。
“可是我让一直帮我的人伤心了，”少女摇了摇头，“我没有办法再见他。”
彼得看了她片刻，然后扭过头去：“谁说他伤心了，他也许只是生气。”
这下艾比盖尔听清了，她笑着凑过去问：“说得信誓旦旦的，你好像认识我的朋友一样？”
“我不认识，”彼得意有所指，“不过你如果坦诚一些，就不会有人因为你伤心了。”
这句话让少女一怔，她看着眼前略显稚嫩，却露出锋芒的少年，忽然觉得她与自己记忆中另一人慢慢重合了，想到自己曾经和蜘蛛侠允诺的保护，她忍不住闭了闭眼。
“如果我非要转学不可能？”少女问。
她没办法不走，如果不走，她就只能逼着蜘蛛侠做出决定，要么抓住她的爷爷，要么就将对方一直信奉的正义抛弃，对一个杀人犯熟视无睹。
太残忍了，艾比盖尔不会让彼得替自己做这个决定。
但彼得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很郑重地看向她，低声说：“那也不要离开纽约，我会去经常找你的。”
然后不再以蜘蛛侠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他想。
“嗯？”少女扬起眼睛，随后笑了，“好。”
集体训练结束后，艾比盖尔和彼得两个人坐公交车回家，短暂的春日过去，夏天飞速到来，少女挂着耳机，慢悠悠地哼着一首将近十年前的歌。
“在听什么？”彼得没听过这首歌，忍不住问。
艾比盖尔笑眯眯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然后为对方挂上耳机。
“是惠特妮休斯顿的——”
“嘶，”但就在少女的手臂接触到彼得肩膀时，少年皱起眉，忍不住躲了一下，他错开自己的肩膀，有些生硬地解释，“昨天帮梅搬东西的时候扭伤了，今天很疼。”
艾比盖尔愣了一下：“需要去看医生吗？”
“不用！”彼得摇摇头，活动了几下，“很快就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