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呈祥——乔家小桥
时间:2018-09-12 09:26:52

    徐功名知道他会问:“据调查, 是子时左右,火枪队收到谢丛琰传来的消息,连夜紧急出动。”
    寇凛沉吟:“看来谢丛琰提前并不知情,是临时收到的消息。”
    “还有一事。”
    “说。”
    “昨夜红袖招, 有刺客纵蛇杀人……”
    段小江快速眨了几下眼睛, 打岔道:“有人死了?我瞧昨晚被咬之人的伤势,并不致命啊。”
    徐功名哼哼道:“你不知道了吧,许是你离开之后, 那几个卫军首领彻查蛇患,发现乐师少了一人,分头在红袖招附近搜捕,还真让虎贲卫指挥使贺彪给逮着了。原来那凶徒杀了一名乐师,易容假扮,不知想要谋害谁。抓捕时,那凶徒控蛇将贺彪带去的一名千户给咬了,断了喉管,当场毙命。这送命的千户恰是贺彪的亲妹夫,贺彪那暴脾气,直接把凶徒的脑袋锤开了花,尸体扔去顺天府公堂上,逮着顺天府尹怒骂一通。”
    段小江询问的眼神投向寇凛:“大人?”
    “呵,这凶徒很快会被查明身份,必定与福建虞家军有关。”寇凛牵动唇角,似笑非笑,“大概是怕定国公府碍着宋七小姐的名声,不明着追究此事,便将贺彪给拉下水。对了,虞清现在被抓去哪里了?”
    “就在神机营。”徐功名道,“听说兵部侍郎袁少戎正赶过去,想将虞清压走,毕竟武将私自入京这事是归兵部处理的。”
    “谢丛琰肯定不会放人。”段小江啧啧嘴,“先前楚尚书被袁党围攻的那么惨,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耐着性子听了个大概,楚箫再也听不下去,转身朝着衙门口的方向跑:“大人,属下需要告个假!”
    见徐功名打手势准备让人拦下楚箫,寇凛制止道:“让他走。”又吩咐段小江,“派几个暗卫跟着,不,你和千机跟着就行了。”
    他的三位得力助手全都一愣。
    通常三人各司其职,徐功名身为北镇抚司镇抚,坐镇衙门,处理一应大小事务。段小江轻功过人,身手敏捷,负责跟随在寇凛身边来回跑腿。
    至于三人中武功最高强的陆千机,与早已适应了官场生活的段小江不同,江湖习气依然很重。寇凛平时极少使唤他,某些特殊任务才会派他出去。而像保护人这种苦差事,从不会落在他头上。
    如今不但使唤他暗中保护楚箫,还让段小江也跟着一起,简直是护卫圣上的待遇。
    寇凛好半响听不到他们回复,皱起眉:“没听懂本官的话?”
    段小江最先回神:“是是,属下这就去。”
    “属下也去了。”陆千机行罢礼,追上段小江,低声问,“为何我觉得大人特别在意楚百户?先前不眠不休的替他翻案,昨个又亲自接送他往来尚书府,今天……”
    “大概是圣上交代的吧。”段小江耸耸肩,脑海里却想起昨晚楚箫在寇凛背后拿着绣春刀作势敲他后脑勺时,嘟着嘴儿的委屈模样。
    明明就是个和情郎怄气的小姑娘。
    *
    楚箫牵匹马出了锦衣卫衙门,并没有直奔驻扎城外的神机营。因为知道自己去了没用,他和谢丛琰关系生疏的很。
    翻身上马,决定先回家去找楚谣。
    楚谣不用代替楚箫时的生活,日复一日的单调,廊下看书,花园画画,有时候一整天都不会说一句话。
    她原本早已习惯,可这会儿倚窗坐着,一手揉着微痛的腿,一手托腮,竟会觉得有些无聊,不如去做锦衣卫精彩。
    眼尾余光扫见楚箫跑进自己院子里,楚谣微微怔,正想问他为何还没去衙门,看清他脸上的焦灼,她慢慢坐直身体,知道肯定出事了。”
    “阿谣,快些换衣裳随我前往神机营!”楚箫纵身跳过花圃跑来窗外,满头大汗,“虞清被小舅舅抓了,关在神机营里!”
    楚谣心头一惊,忙将窗子阖上,去柜子里翻找男装。军营不许女子入内,即使瘸着腿将士们都知道她是谁,她也必须换男装:“可知是怎么一回事?”
    “听徐镇抚说……”楚箫站在窗外将事情讲述了一遍。
    待他说完,楚谣换好衣裳走出房间,吩咐家仆去将马车驾来她院子外。
    几个家仆却一步不挪,没听见似的,低头不语。
    “为何不去?”楚谣察觉情形不对,举目环顾四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今日院子里的家仆比平时多出来几个。
    “小姐?”春桃从厨房端来治疗腿疾的汤药,放进屋里,赶紧走出来搀扶楚谣,“军营重地您不能去,被人瞧见会给舅老爷惹麻烦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神机营?”楚谣冷冷看她一眼。
    春桃哆嗦了下:“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们了,舅老爷今日一早送信过来,这几日都不许您出门。”
    楚箫拍了拍额头,急道:“看来小舅舅知道我会来找你。”
    楚谣此时的关注点与楚箫截然不同:“杨管家呢?我怎么觉得我有好几日没见着他了?”
    “杨管家在济宁老家的老母亲生了病,他前几日回济宁了,老爷还没指派新的管家。”春桃咬了咬唇,“小姐,您平时都不理会这些,奴婢也就没告诉您。”
    楚谣心知杨管家走的蹊跷,自小看着她长大,要回济宁不可能不来和她说一声。但杨管家深得父亲信任,谢丛琰没这个本事撵走,应是出了什么变故,才被父亲送走的。
    从前这府里的家仆们,全都是谢丛琰挑选训练过后,交由杨管家全权管理着,如今杨管家走了,俨然全听谢丛琰的。
    楚谣冷笑道:“父亲有说过禁我的足么?”
    春桃摇头:“老爷上朝走的早,但老爷肯定是和舅老爷一个意思。”
    “去备马车。”楚谣态度十分强硬,“舅老爷早已自立门户,家中老爷若是不在,便是大少爷说了算,何时轮到外人指手画脚了?”
    “不错,尚书府究竟是姓楚还是谢?!”楚箫听了半天,也回过味来,摆出主人气势,“去备车!不然将你们统统撵出府去!”
    家仆们纷纷下跪,却完全没有听话照办的意思。
    春桃不曾跪下,只红着眼圈道:“少爷,小姐,我们真的是迫不得已啊。”
    楚箫铁青着脸,准备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哥,别理他们了。”楚谣从春桃手里抽出自己的胳膊,朝着楚箫伸过去,“你是骑马回来的吧,带我骑马去,我今日倒要瞧一瞧,有谁敢动手拦我。”
    一听这话,春桃急的眼泪夺眶而出:“小姐,舅老爷会打死我们的!”
    “那就让他打死你们好了。”楚谣扶着腿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回头瞥向一众家仆,“连主子都分不清的仆人,留着有什么用?”
    “哎!”春桃银牙一咬,吩咐跪着的家仆,“还愣着作甚,小姐要出门,快备马车!”
    小姐这是铁了心,谁也拦不住,若是让她和少爷同骑着一匹马去神机营,舅老爷非得撕碎了她不可。
    ……
    楚谣终于坐上马车离开了尚书府,马车里,楚箫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太对:“阿谣,我怎么觉得咱们家的事情,小舅舅插手太多了?”
    楚谣心烦意乱:“恩。”
    “等我回去将家里的仆人全换了。”楚箫恼火。
    “换人谈何容易,你懂得挑选么,挑的人靠不靠谱,有没有其他势力塞进来的奸细?你以为咱们家是寻常人家?爹不会由着你乱来。”楚谣撩开帘子,呼吸一口清晨新鲜的空气,“爹和小舅舅站在同一边,我们两个帮不上忙的小兔崽子不服又能如何?”
    楚箫被噎的无语,依然提议:“起码将春桃撵走吧,我从没见过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侍女!”
    楚谣没有接话。
    没有了春桃,还会有夏桃秋桃冬桃。
    即使亲自挑选一个合心意的,不知何时或许就出了意外瞧不见人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谢丛琰口中说着对不起她,平日里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一副以大局为重早已放手了的姿态。可却牢牢将她困于他羽翼之下,和掳走她私藏起来并无分别。
    很明显,他不甘心。
    而她需要想办法,让他甘心。
    “军营重地,何人擅闯!”
    距离神机营尚有一段距离,马车就被逼停了下来,楚箫打开车门:“我家小舅舅,谢参军在不在?”
    瞧见车内还坐着一位姿容秀丽的“男子”,和楚箫颇为相似,明显是楚家那位瘸子美人,守将紧了紧眉锋,将军嘱咐过楚箫来了不准入内,却没提过楚谣。
    “两位稍待。”
    不一会儿,一身戎装的谢丛琰亲自出了营地,周身愠怒的杀气连守将都不由自主的向后连退几步。
    楚箫紧张的直往楚谣身后躲,根本不敢与谢丛琰对视。
    楚谣以前也不怎么敢,如今却淡淡的看着他迎面走来,沉静的眼眸中不悲也不喜。
    谢丛琰果然是不敢看她眼睛的,步伐不改,神情未变,视线却颇为躲闪,人不曾走到马车边,气势已弱的不剩几分,说出口的训斥之言,也显得绵软无力:“胡闹,军营也是你能来的地方么?”
    楚谣开门见山:“小舅舅,我和哥哥想见虞清。”
    谢丛琰拒绝:“不行。我稍后将押他入宫面圣。”
    “面圣之后他就成为重刑犯,再想见就难了。”换做从前,楚谣一定会挽住他的胳膊撒娇请求,现在即使为了探望虞清,她也伸不出手,“小舅舅,让我们见见他吧。”
    楚箫顶着头皮发麻的压力,也跟着恳求:“即使虞家现在与爹政见相左,但虞清好歹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小舅舅……”
    谢丛琰动了几次嘴唇,他是想铁了心拒绝,可他也知道,楚谣再求两次,他肯定还是会答应,索性也不挣扎了:“我只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
    两兄妹松了口气,齐声道谢。
    “袁少戎还在营帐里,我先过去。”谢丛琰吩咐守将,“你引路,带马车去牢房。”
    “遵命!”
    谢丛琰转身前一直忍住没有去看楚谣,走远了之后听见车辙滚动的声音,才停下转头,嘴角徐徐勾起一抹讽笑。
    他是在笑他自己,什么鬼见愁,什么谢阎王,不过是个懦弱的无能之辈罢了。
    ……
    马车一直驶到牢房外才停下,楚箫扶着楚谣下了车。
    军营牢房依山而建,较为简陋,平时只作关押犯错的士兵,连个看守都没有,今日因为抓到了虞清,被守的里三层外三层。
    两兄妹随着守将进入牢门,看守监牢的士兵目不斜视。
    守将走到一间石牢外,拿钥匙打开门:“虞少帅就在里面。”
    楚箫停住步子,楚谣扶着墙自己走进去,只见虞清盘腿坐在地上,应是听见声音才坐起来的,头发上还沾着几根枯草。
    至于嘴里的草,则是他自己叼进去的。
    近五年没见,依然是记忆里那副欠扁的混蛋模样。
    虞清“呸”一声吐了嘴里的草,仰起头,笑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楚二,你怎么还没嫁出去啊?”
    
    第30章 善恶
    
    楚谣没理会他, 对门口的守将道:“这位将军, 我想单独和虞少帅聊几句。”
    不合规矩, 但守将知道谢丛琰有多疼爱这个外甥女,点头离开。
    楚谣扶着墙往前走, 慢慢走去虞清面前:“我真不信你现在还笑的出来。”
    双脚腕上戴着沉重的精铁脚镣, 一端被固定在墙上, 虞清艰难的从地上站起身:“那也不能哭鼻子吧,多丢人。”
    楚谣漠然的看着他, 不说话。
    虞清笑眯眯:“许久不见, 你有没有很想我啊?我在福建可是每天都在想你, 杀人的时候想, 练兵的时候想,醒着梦里全是你, 哎, 后悔死了……”
    楚谣正想说后悔无用,为时已晚, 却又听他悲痛叹息,“当年和你兄妹俩决裂之前,我就应该先把你睡了。”
    牢房外的楚箫听见这话,拳头一捏, 立刻就想冲进去揍他!
    之所以不走进去, 就是怕自己忍不住动手。
    可这混蛋是为了保护他才会被抓,他又不好动手。
    “你……”楚谣恼怒着想给他一巴掌,却失去平衡, 向前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哎呦我的小心肝儿诶。”虞清心急火燎去扶,脚镣铛铛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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