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行诗——时衿
时间:2018-09-12 09:28:15

  怪不得他刚才半天没吭声。
  粘在嘴上的冰淇淋干掉不大舒服,叶珈蓝舔了下嘴角,她眼眸晶亮,这会儿盯着他不说话。
  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网上说人格分裂也是精神疾病的一种。
  叶珈蓝把唐遇的这种表情当成了被人发现秘密时的懊恼和羞愧,她轻轻咬了下牙,在唐遇意味不明的视线当中措辞了几秒,还没想好怎么当好知心姐姐帮他开导,就听见他说了句:“我不喜欢男的。”
  “……”
  叶珈蓝:“……哦。”
  那就是夏至,这么一来就全能对上号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
  旁边季燃几个人经过,吵吵闹闹——
  “刚才有个黏糊糊的东西一直往我背上贴。”
  “有个带毛的在我腿上扫。”
  叶珈蓝又回忆起那种触感来。
  她头皮发麻,然后又听见那边又有人说了句:“行了你们谁有季燃厉害啊!”
  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季燃的衣服,然后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季燃沉着脸先走了。
  “……”
  几个人形容的绘声绘色,叶珈蓝仿佛又置身鬼屋,肩膀轻颤了下,她心跳速度还没缓下来,眼底有水汽聚在一起渗出眼眶,还没把视线收回来,眼角就被微凉的指尖轻轻碰了下。
  少年声音干净清朗,隐隐柔和:“吓到了?”
 
 
第21章 第一行诗
  叶珈蓝当然吓到了。
  蟑螂老鼠她倒是不怕, 但就是怕这些鬼神类的东西。
  叶珈蓝连恐怖片都没怎么看过。
  每次苏锦珂叫她一起看鬼片, 她一边心痒痒,一边又无比坚定地拒绝。
  心痒是因为她骨子里藏着的那点叛逆好奇的性子;拒绝是为了她的生命安全着想。
  叶珈蓝和那些标准意义上的坏女孩截然不同。
  在家长和老师眼里, 她是从来不让人操心的乖乖女, 但其实背地里,她在初中就背着余秋华和苏锦珂偷偷去打了耳洞。
  而且每只耳朵上都穿了两个。
  高中刚入学的时候, 苏锦珂又拉着她去了文身店。
  苏锦珂闻了一朵玫瑰花, 她在后背蝴蝶骨的地方文了一只蝴蝶。
  现在一看,跟杀马特一样。
  叶珈蓝青春期的叛逆, 全都体现在了这种小事上。
  后来再长大了些, 这些叛逆又通通收敛起来。
  叶珈蓝没再想过这些事, 直到今天夏至叫她来鬼屋。
  她之所以没拒绝得太彻底, 是因为自己本身就存了半分心思,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以为夏至不怕这些东西。
  结果没想到一进去,夏至抖得比她都厉害。
  叶珈蓝手指刚才被夏至掐的太用力,这会儿低头一看,指缝都还是红的,隐隐泛着疼。
  她五指曲了曲, 刚才垂眼的时候余光瞥见唐遇手上也有浅浅的掐痕。
  两个人情况看着都不大好, 像是在里面打过了一架。
  叶珈蓝瞬间又记起夏至在鬼屋里的样子,她不由自主抿了抿唇, “本来是挺怕的, 后来发现你比我更害怕……”
  她还是没完全适应唐遇偶尔会变成夏至这件事, 话说完才发现不对劲儿, 又连忙把主语给改回来:“我是说夏至。”
  唐遇不像是会怕这些的人。
  毕竟就在刚刚,他还把一直往自己腿上的蹭尾巴给拽开了。
  唐遇微微歪了下头,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头一低,又伸手轻拉住她的手。
  他用力不重,指腹在她微红的指缝间轻轻蹭了下,声音和动作同样轻:“我问的是,被我吓到了?”
  叶珈蓝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又立刻摇了摇头。
  她还没真被他的另一个身份给吓到,最多也就是好奇和诧异。
  诧异他这样的人也会生这种病。
  好奇他是因为什么原因生的病。
  余秋华是医生,叶珈蓝小的时候经常一有空就去医院,病人她见的多了,各种各样的人群和症状。
  人格分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不过是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身体疾病,它病的地方不一样。
  叶珈蓝微微仰着脸去看唐遇,少年背光站着,脸上半点阴郁的表情都没有。
  其实他和夏至也有一样的地方,比如最深粗的那种干净和纯粹。
  她心底突然就柔软起来,唇角微微弯起:“夏至很可爱。”
  “怎么。”
  就凭夏至把叶珈蓝的手攥成那样,唐遇就觉得她可爱不起来。
  “她叫我‘姐姐’的时候,特别可爱。”
  虽然顶着的是唐遇的脸。
  但是声音柔柔软软,又带着少年与生俱来的一种清冷和干净,像是夏夜微风,徐徐往她心里吹。
  叶珈蓝耳边似乎还有那声音在轻轻地荡,荡了几秒,她听见一声真真实实响在自己耳边的声音:“姐姐,”
  唐遇俯身和她平视:“这样?”
  “……”
  叶珈蓝喉咙轻咽了下。
  她把头撇开,又发现了一点唐遇和夏至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夏至拉着她手的时候,她的感觉和被苏锦珂牵着差不多。
  但是唐遇不一样,他稍微一凑近,她心脏就像是加了一个马达,跳的热烈。
  -
  叶珈蓝晚上被苏锦珂叫过去给她辅导语文阅读理解。
  苏锦珂语文基本没及过格,这次月考,又以距离及格线差一分的成绩光荣挂科。
  苏父苏母都不在家,苏锦珂的弟弟正在客厅的沙发上打游戏。
  他刚刚上高中,但是已经比叶珈蓝高出了一节。
  晚上九点多,苏锦珂趴在茶几上做题。
  叶珈蓝靠在沙发上翻起了《无人生还》。
  这本书烧脑,她今天又没带多少脑子,看了几页干脆放下,朝着苏锦珂的弟弟苏岩勾了勾手:“小岩你过来点。”
  苏岩不明所以地拿着游戏机往这边挪了挪。
  “再过来点。”
  距离太远,她没办法试验。
  苏锦珂正在抓头发,一抬头,看见她的好友正对着自己的弟弟虎视眈眈。
  她吓得差点从板凳上栽下去,下一秒,她就听见叶珈蓝又说了句:“再近点。”
  两人半臂之隔。
  苏岩不敢过去了,“弯弯姐,你不会是觊觎我的美色吧?”
  叶珈蓝懒得跟他废话,他不肯过来,她干脆自己凑了过去。
  距离二十厘米左右的时候她停下。
  心跳正常,完全没因为和异性接近而加速。
  叶珈蓝呼了口气,一头栽进沙发里,随手拿了一个抱枕捂住了脸。
  苏岩:“弯弯姐,你不会因为得不到我的心,伤心欲绝想要闷死自己吧?”
  叶珈蓝一个枕头砸了过去。
  苏岩噤声,苏锦珂丢了卷子凑过来:“怎么回事你今天?”
  叶珈蓝摇了摇头。
  “想谈恋爱了?”
  好像对季燃的心思消停了一阵子之后,又突然对异性起了兴趣。
  叶珈蓝继续摇头:“我也不早恋。”
  “也?”
  “……”
  “还有谁不早恋?”
  叶珈蓝眼前晃过唐遇那张脸,她揉了揉眼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这次进步了没?”
  “前进了三名。”
  苏锦珂又问:“你呢?”
  “不知道。”
  成绩单是今天下午学习委员发到班级群里的,叶珈蓝还没又看。
  苏锦珂嘿嘿一笑,知道她对唐遇有点阴影,干脆直接拿过了她的手机翻起来。
  两秒后,她“哎”了声,“第一啊。”
  叶珈蓝抬眼看她,反应了几秒才又问:“他呢?”
  她指的是唐遇。
  苏锦珂:“第二啊。”
  不可能吧。
  叶珈蓝直觉不对劲儿,拿回手机自己看了眼。
  上头白纸黑字排的清清楚楚,第一名叶珈蓝,第二名唐遇。
  分数差了四分。
  苏锦珂感叹:“我们弯弯的宝座又回来了。”
  “……”
  “要是唐遇同学这次故意放水的话,就太浪漫了。”
  叶珈蓝皱了皱眉。
  她也说不好唐遇是不是故意的。
  下一秒,苏锦珂:“我已经脑补出了十万字的情节。”
  “什么情节?”
  “学霸小哥哥为了不让考第二的学霸小姐姐不开心,考试的时候故意少写了几道题,甘愿考第二,就为了看小姐姐笑一下!”
  “……”
  叶珈蓝白她一眼,“神经病。”
  -
  叶珈蓝当晚回家以后,考虑了半个小时,在十一点的时候还是发了条消息给谢景非。
  是一条关于人格分裂的百度百科链接。
  谢景非当时正在打游戏,十一点半才看见。
  他刚刚赢过了一场的热情都被浇灭,隔了好一会儿才回了句:【蓝姐,你这发的什么啊?】人格分裂毕竟也是一种精神类疾病,容易被人误解,而且排斥,谢景非不太想让别人知道。
  唐遇那种人,天生就应该被人宠的。
  时间不早了,叶珈蓝也不跟他兜圈子:【我今天看见夏至了。】谢景非完全没了主意。
  他绕着桌子转了好几圈,然后才回了句:【遇遇知道吗?】【知道。】
  叶珈蓝没跟唐遇多问,是看出他不想说。
  但是她想知道。
  她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莫名地想更了解这个人。
  谢景非没辙了:【……你想问什么?】【他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呢。
  原因用文字来说的话不太好表述,谢景非打了电话过来,第一句话就直入主题:“他三年前溺过水。”
  “因为这个?”
  “也算是吧,大白……就是遇遇的主治医师觉得可能和这个有点关系。”
  叶珈蓝沉默,安安静静地听他继续说。
  “夏至第一次出来是在两年前,那年有个女孩子失足落水,遇遇跳下去救人……遇遇以前不是溺过一次水吗,那之后他家里人就让他学了游泳。
  “但是可能还是有点儿阴影吧,遇遇那天把人救上来之后整个人状态都不大好,后来还高烧了几天。
  “病好了之后,我去医院看他,就看到了夏至……”
  谢景非那年也还没转到南方上学,那天抱了一个大果篮去看望唐遇。
  结果那人一睁眼,第一句话就把他砸了个严严实实:“你是谁?进我房间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
  谢景非:“……”
  他开始以为唐遇烧坏了脑子失忆了,后来再仔细一想,觉得“男女授受不亲”这几个字实在太过诡异。
  而那天,刚好是夏至节气。
  谢景非过了几天才知道,原来唐遇的身体里,住了另外一个人。
  白亦给的结论是,第一次溺水对他产生的阴影太大,只不过发作地晚了一阵子而已。
  谢景非见她一直不说话,难免有些着急:“蓝姐,这事儿您能不能别和别人说啊?”
  被别人知道了,说不定会带着有色眼镜看待唐遇。
  叶珈蓝轻轻“嗯”了声。
  谢景非这才松了口气,他连语气都轻松了不少,话也开始不过脑子地往外冒:“蓝姐,遇遇其实很喜欢你的……他上次在教室给你讲题的时候,还偷偷咬……哦不,亲你耳朵了。”
 
 
第22章 第一行诗
  话音落下, 两边都是长时间的沉默。
  谢景非明显已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愣了好半晌,他才轻咳了一声:“那个……蓝姐, 这个你也不要跟别人说。”
  顿了顿, 他像是怕自己表述地不清楚,又特地加了一句:“尤其不能和遇遇说。”
  “……”
  叶珈蓝把电话给挂断了。
  谢景非的声音还在耳边荡, 意外地和苏锦珂之前那句“那就太浪漫了”重合在一起。
  叶珈蓝知道唐遇咬的是哪只耳朵, 也知道到底是亲还是咬。
  她那天睡醒发现耳垂上有个浅浅的红印的时候,只当是趴桌子上午睡不小心被东西给硌到了, 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苏锦珂那天晚自习和她一起回家, 还特地问过耳朵怎么了。
  她脑洞大, 而且喜欢把每件事都往魔幻浪漫的方向想, “是不是被谁给咬了?”
  那会儿叶珈蓝耳朵上的痕迹已经越发的浅, 苏锦珂整个人都要贴上来才看得见。
  叶珈蓝伸手她的一张脸,轻轻揉了下耳朵:“可能被蚊子给咬了吧。”
  苏锦珂白她一眼,“一点浪漫情怀都没有。”
  叶珈蓝笑笑不说话,撕了个棒棒糖塞进嘴里。
  她本来就是写实派现实主义。
  现在再一看,她好像是过于现实了。
  叶珈蓝左耳耳垂这会儿仿佛被一根细针轻轻扎了下, 微麻的痛感过后, 是被火烫过一般的火热。
  她抬手摸了摸耳朵,然后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这一晚, 叶珈蓝辗转到十二点半, 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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