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盛宴——月下蝶影
时间:2018-09-12 09:29:43

  “那我们今天白来了?”孟涛有些不甘心。
  “要不再等等, 我看他跟女朋友进休息室了,等他出来。”
  休息室内,裴宴见花锦在回复朋友的消息,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 她跟她的那些朋友,又在谈什么?
  “突然想起来,还有好多展品没看。”裴宴觉得自己不能再给她发消息的时间,“走。”
  “你看展品,为什么要拉上我一起?”花锦正在应付几个朋友的追问,见裴宴从沙发上起身,正往她这边走来,把手机往包里一塞。
  “所以你走还是不走?”裴宴看她。
  “当然……走。”花锦站起来,“裴先生帮过我这么多忙,我连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那怎么都说不过去嘛,走走走,我肯定当个称职的陪客。”
  两人走出休息室,就看到守在了门口的陈江跟孟涛,裴宴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们,直往外走。
  孟涛与陈江见状,心里有些着急,却不敢直接喊住裴宴。无奈之下,陈江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花锦,都说女孩子心软,说不定裴先生的女朋友,愿意帮他们说句好话呢?
  接收到陈江求助的眼神,花锦扭过头,快步上前拉了一下裴宴的袖子:“等一下。”
  陈江与孟涛心中一喜,有戏。
  “你别走这么快,我腿没你长。”
  目送着花锦与裴宴走远,陈江与孟涛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给了希望,却只能得到失望的感觉。
  这次的展会安保级别很高,邀请来的专家学者,有真的对这些感兴趣的,也有只是走过场的,但是组织者愿意花这么多金钱与精力来办这种展会,已经代表了他们对传统手工艺的重视。
  陪着裴宴看完榫卯结构家具,已经走到了展会出口。花锦回首看了眼这些静静躺在展览柜里的工艺品,这些在时光洪流中留下来的东西,已经经历了几千年的岁月,最后会不会在未知的岁月中消散?
  “小心台阶。”
  花锦回过神,对裴宴笑了笑:“谢谢。”
  裴宴注意到她下台阶的时候,会格外小心,想起那天晚上送花锦回去时,有个老太太让她去拿药酒擦,忍不住问:“你的腿不好。”
  花锦抬头看了他一眼,黑黝黝的眼瞳中,清澈见底。
  “几年前受了点腿伤,没什么大事,就是有时候在阴雨天会疼。”花锦走在平地上时,姿势很好看,“不过都已经习惯了。”
  几年前受的伤,现在还有后遗症,这叫没什么大事?
  裴宴还想说什么,但是花锦神情淡淡,满不在乎的样子,一时间又不好多说,便道:“我爷爷生前有位从小学医的好友,他小时候学了中医,成年后去了国外修习西医,医术还不错,过几天我带你去拜访他,也许他能有办法。”
  “看来我是抱上你的大腿了。”花锦忍不住笑,“谢谢。”
  “你就不能正经点?”裴宴忍不住皱眉,“年纪轻轻,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花锦没有说话,低下头看着裙摆上的绣纹。
  裴宴以为自己的话让花锦不高兴了,在心中暗自嘀咕,这女人怎么如此小气?可是见她埋着头失落的样子,裴宴又一阵气短,连重话都说不出来:“我请你吃好吃,去不去?”
  “去!”花锦抬起头,笑眯眯道,“上哪儿吃?”
  裴宴:“……”
  他怀疑自己刚才想多了,这女人身上哪里有失落的影子?
  到了吃饭的地方,花锦看着装修豪华的雅间,摸了摸包里的手机。
  “想拍就拍,你都说我是金大腿了,金大腿不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怎么好意思做金大腿。”裴宴把菜单递到花锦面前,“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还是你来吧,我也不知道他们家什么好吃。”花锦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桌上的摆件,见裴宴低头看菜单的样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眼睫毛长这么长,是要用来荡秋千吗?
  裴宴招来守在门口的服务员:“这几样都可以来一份,再来一盅女子养生汤。”
  “请问您需要酒吗?”
  “不用。”裴宴把菜单交给服务员,见花锦正在看自己,有些不自在,“你看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啊。”花锦单手托腮,歪着头看裴宴,“人类对美,有着本能的欣赏,这不能怪我,只能怪你长得太好看。”
  裴宴被她这种歪理气得无言以对:“好好说话。”
  “我说的是实话啊。”花锦发现裴宴耳朵尖儿都红了,忍不住笑道,“裴先生,你这么容易害羞,以后可怎么办?”
  “屁的害羞,我这是被你气的。”几乎从不说脏话的裴宴,终于被花锦逼得忍不住说脏话了,“我以后找女人过日子,绝对不能找你这种不正经的。”
  “你说得对。”花锦赞同地点头,“裴先生配得上很好的女孩子。”
  “呵。”裴宴冷笑,“别以为说这种话,我就能消气。”
  花锦仍旧是笑,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眼睛弯弯的,露出脸颊旁两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若不是见识过她这张不正经的嘴,任谁都想不到,这张讨喜又漂亮的脸下,性格是如此讨厌。
  “裴先生,您点的养生汤到了。”服务员敲门进来。
  “给她。”裴宴指了指花锦坐的方向。
  “汤有些烫,请您小心食用。”服务员把汤盅端到花锦手边,忍不住多看了花锦一眼。裴先生是店里的常客,为人虽然高傲又冷淡,但从未为难过服务员。店里的同事闲暇时,偶尔也会聊些贵客的小习惯,谈到裴先生时,几乎没人说他哪里不好。
  “有哪里不对吗?”裴宴敏锐地发现了服务员动作比平时慢了一些,于是抬头看了她一眼。
  “没事。”服务员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安静退出门去。
  吃完饭,裴宴准备付账时,服务员告诉他,陈先生已经帮他付过了。
  裴宴挑了挑眉角,带着花锦走出饭店,就看到蹲在旁边的孟涛与陈江。见裴宴出来,两人不敢靠过去,露出了一脸讨好的笑。
  花锦被这两人的笑弄得倒吸一口凉气,往裴宴背后躲了躲,辣眼睛。
  “说吧,你们两个有什么事。”裴宴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再跟下去,你们是打算陪我回家?”
  “裴先生好。”陈江搓着手道,“我们就是看到您在这边吃饭,想要过来打个招呼……”
  “直接说正事。”裴宴看着陈江强挤出来的笑,实在有些看不下去,扭头见花锦居然躲在他背后,伸手把人捞了出来,不能他一个人被辣眼睛,有难要同当。
  花锦:……
  “其实我们是为了这次的环保工程来的。”陈江知道裴宴脾气有多怪异,不敢再说废话,“我表弟家准备做一个环保工程项目,但是这项工程时限长,投入大,利润低,很难找到合作商。但是我外公的脾气,您可能也有所耳闻,他觉得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不能没人做。他老人家还说,这事不能沉,他到死都不能瞑目,我们这些小辈也没办法,只能尽力完成老爷子的愿望……”
  说到这,陈江有些脸红,其他人都不愿意投资的项目,他跟孟涛跑来找裴宴,这不是明着说人家是冤大头嘛。可是面对裴宴,他偏偏还不敢撒谎,因为谎言被拆穿的后果很可怕。
  孟家老爷子的行事风格裴宴确实听过,这位老爷子一生节俭,作风十分正直,最看不惯那些歪门邪道的事情。陈江这个纨绔子弟,活得还能有几分底线,全靠这位老爷子盯着。
  他没想到老爷子竟然还有这样的理想,更难得的是,孟涛与陈江这种纨绔子弟,能为了家中长辈的理想,舍下脸面跟了他一路。
  “明天把项目策划书交给我的助理,等我的顾问团审核过后,我再给你回复。”裴宴终于愿意用正眼看陈江,“孟老爷子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听到这话,陈江有些脸红,他知道裴宴这话的意思是在说,他外公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而他却整天吃喝玩乐。他低下头,小声道:“谢谢裴先生。”
  “不用这么早就谢我,事情成不成,还要等我的顾问团评估。”裴宴转头见花锦还傻愣愣的站着,忍不住笑了,“行了,都回去,不要再跟着我了。”
  他朝花锦勾了勾手指:“跟上。”
  花锦对传统手工艺方面还比较了解,但是什么环保、项目之类的,她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隐隐觉得,这种项目可能不赚钱,不然为什么都没有人愿意投资?
  坐上车,她见裴宴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散,有些好奇的问:“这个项目,有问题吗?”不然那两个看起来挺有钱的年轻人,何必在裴宴面前低声下气。
  “不,这个项目不仅一点问题都没有,反而还非常好,利国利民还有利于生态环境。”
  “那为什么……”
  “因为做这种事,投资大,回报少,只要是聪明的商人都不会淌这种水。”
  花锦内心有些震颤:“那为什么那位老爷子还要做?”
  “有些事,总是需要人去做的。”裴宴语气平静,“所以这样的人,才值得我们去敬仰。”
  有些事,总是需要人去做的。
  花锦怔怔品味着这句话,公益如此,传统手工艺又何尝不是。要想一样东西传承下去,总要有人去做才行。她生来平凡,更无让人羡慕的身家,但能把刺绣这个手艺坚持下去,也算是有意义了。
  “我明白了。”花锦弯了弯嘴角,“裴先生,你真的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
  “胡说八道什么呢。”裴宴耳朵尖再次红了起来,“在我开车的时候,你不要跟我说胡话。”
  “没有胡说,我是认真的。”
  “你还说,闭嘴。”裴宴面无表情瞪了她一眼,“再说我就把你扔半道上,让你自己回去。”
  花锦看着他不说话。
  裴宴不高兴地问:“你这什么意思?”
  “不是你让我别说话的吗?”花锦满脸无辜,小声道,“万一你把我扔半道怎么办,从这里打车回家很贵的。”
  裴宴:……
  他究竟做了什么孽,才会认识了这个女人?
  要是当初他没有误以为花锦要跳湖自杀,故意去搭讪就好了。
  要是当初杨绍让他陪绣师下乡,他选择拒绝就好了。
  要是看到她被人骂村姑,没有多管闲事就好了。
  要是他没有脑子发热,送展览票给她就好了。
  千错万错,就错在他今天不该神经短路,跑来展览馆看他根本不感兴趣的传统工艺品。
  他是上辈子杀了人,这辈子才被花锦气得心口疼吗?
  作者有话要说:  裴宴:上辈子杀了人,这辈子被花锦气断魂。
 
 
第26章 震惊
  前面两次送花锦回家都是在晚上, 裴宴还没有完整看过花锦的生活环境。当他发现小巷又破又旧,路面东一个坑, 西一个凸起时, 忍不住皱起眉头, 花锦每天晚上回家,都要走这种路?
  小巷过后,是一块不大的空地, 空地上堆积着厚厚的尘土,几乎看不到水泥地板的原貌。几根杂草长在地缝中, 歪七扭八活得十分顽强。空地后的那栋房子,墙体斑驳,上面还有暗灰色的纹路,不知道是长得苔藓,还是多次被雨水冲刷留下的痕迹。
  每层的阳台上都乱七八糟挂着衣服,楼顶上花花绿绿的被子在迎风招展。
  “你就住在这种地方?”裴宴怀疑这栋房子的年龄比他还要大,他瞥了眼三楼,那里竟然还有男人站在阳台角落旁抽烟,瞬间眉头皱得死紧,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安全吗?”
  “我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房东为人厚道, 不乱涨房租,邻居们也都好相处……”
  花锦话音刚落,就听到二楼的陈奶奶扯着嗓子骂,谁偷了她晾晒的菜干。
  要不是化了妆, 这会儿花锦很想捂脸,她眨了眨眼,“我不喜欢跟人合住,这里房子虽然有些旧,但租户都是各住各,租金又不高,挺好的。”她见裴宴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像我这种单身在外打拼的女孩子,住这种房子已经算得上奢侈。还有更多的人为了省钱,与人合租几平米大的地下室,小窝棚。有句话叫贫穷限制了穷人对富人生活的想象,我觉得富裕也会限制你们这些有钱人对贫穷的想象。”
  “阴阳怪气骂谁呢?”琴姐站在四楼阳台上,右手叉腰,左手指着楼下,“好像谁稀罕几块又臭又烂的烂菜叶子似的,别什么东西丢了就骂人,你不烦别人都听烦了。”
  看到这个女人,裴宴想到鲁迅先生所作的《故乡》中,那位豆腐西施杨二嫂。想到这,他忍不住有些担心,虽然花锦嘴皮子还算利落,但是跟这两位相比,恐怕只能被骂得毫无还口之力。
  就在他出神的短短瞬间,陈老太与琴姐的争吵已经从烂菜叶升级到人身攻击,裴宴活了二十七岁,已经算得上见多识广,不过这种毫无保留的吵架场面,他还没遇到过。
  一时间竟听得惊叹连连,目瞪口呆。
  “呸,我可不像某些黑心烂肺不要臭脸的女人,自己嫁了个嘎杂子,糊了一身臭跑出来,还要把自己娘家人介绍给人家漂亮姑娘。自个儿娘家是什么东西,心里没点数?干什么还要祸害别人?!”
  “你家儿女都是好东西,都是好货,可惜都不愿意跟你住一块儿。我娘家是什么东西,跟你有关系?”琴姐呸了一声,“看看你那老缺样,我呸!”
  花锦拉了拉裴宴的袖子,小声道:“裴先生,我们还是走吧。”再不走,这把火就要烧到她身上了。
  正听得津津有味的裴宴,被花锦拉了一下袖子才反应过来,他小声问:“她们会不会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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