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小波嘴唇动了动，盯着车窗外还在挥手的人影——银色的传送台越来越远，他叹口气，转过头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南如如摊手：
“没什么，怜惜一下你少年维特的烦恼而已。”
重小波嗤了一声，“乱说什么。”
南如如笑道：
“我是不是乱说你自己清楚，小波。”
“瑞亚又不是那种会嘲笑别人心意的人。”
她盯着重小波，话语有些叹息：
“你刚才真的该讲的…瑞亚以后就是星域漂流，至少五年时间不见了。”
“五年，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重小波：“…”
重小波抠了抠身旁包裹带子，低声道：
“我又不是眼瞎。”
“没结果的事情，做它干什么？”
“除了一时嘴爽之外。”
南如如：“…我以为，你如果说了，至少会觉得了却一段心事。”
重小波嗤笑：
“你脑子在想什么？”
“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缠绕脑子一会就行了。”
“那里及的上‘一段心事’这种分量？”
“闭月的教授任职算是我的一段心事还差不多。”
南如如听完一想，觉得也对，“倒也是。”
“我们都二十多了，正值人生分叉的高点，还满脑子情情爱爱才真是有问题。”
“不过——”
南如如此时的语气带上了一点惋惜：
“瑞亚和你应该想法相近，你俩如果有发展，确实会很合适。”
重小波掏出闭月的教课年历翻了翻，漫不经心回复道：
“不要去过多考虑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南如如。”
“有这空闲，你不如想想怎么在赵仙人老师手底下活着出来吧——”
南如如：“…”
南如如苦笑：“算我倒霉好了，没分到齐主任组里。”
传送台上，瑞亚正在和青尧臣交谈。
每一步脚步落下，脚下银白色的金属地面都会冒出一朵绚烂的蓝色电花，瑞亚低头盯着电丝，听着身旁青尧臣出言道：
“你们每个人的预备役训练期安排上面已经批下来的。”
“但是你所要求的放弃城防队训练，没有得到批准。”
说着，青尧臣将手中的安排表递给瑞亚。
瑞亚展开来细看：
很简略的信息——
星河预备役瑞亚，代号040202001，训练期总长六个月。
细分：城建队三个月；城管队两个月，城防队一个月。
瑞亚点头表示知晓，收起安排表道：
“已经很大程度上考虑到了个人意愿了。“
“很感谢军团上层。”
青尧臣勾起嘴角，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
“那也是你自己争气。”
“正常的训练期是两年，时间可增长可缩短，要看每个预备役在实习期间的表现。”
“你能将自己的训练期缩短到半年，表现实在是不错。”
瑞亚挠了挠头，笑道：
“还是臣哥教的好。”
“如果没有臣哥写的考核，我不可能批的下来半年训练期。”
青尧臣满意的哼了一声，道：
“行了，不要吹捧了。”
说完之后，青尧臣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
“…我其实更希望你的训练期再少一些。”
“训练期虽然算进兵役时间，但是，无军功无军级，平凡的劳动力如同螺丝钉。”
“除非重大事件重大军功，不然肯定一毛钱都记不在你头上。”
“这对于能力足够的人来讲，是一种很大的否定。”
瑞亚安静的听着，见青尧臣没再说什么，她笑着安慰道：
“谢谢臣哥的肺腑之言。”
“也感谢臣哥这么看得起我。”
“但是谁都该有这一遭，没道理我脸大删减个干净。”
“基层没什么不好，随心所欲，浪游宇宙，我喜欢。”
青尧臣笑了一声，看着比自己矮大半头的学生，道：
“你倒是看得开。”
“不过说的也是，基层活得自在些。”
瑞亚笑嘻嘻问道：“臣哥你当时预备役的训练期多久呢？”
青尧臣白她一眼，道：
“我入伍那几年，正值星海擎天交恶，形势很不好。”
“我们那一期人都是没有训练期，直接拉上场挡炮顶死的。”
瑞亚：“…”
瑞亚低头认错：
“对不住臣哥，是我寡闻了。”
青尧臣摆手：
“事实如此，哪来的歉意。”
话落，他指了指南方的星空，说道：
“等下冲锋号来接，我会和你们一起去往城建队南方大队。”
“不过，接下来的三个月，我不会再带你们。”
瑞亚笑道：“臣哥你这么棒，来教我们都不是大材小用能说的完的了——唉。”瑞亚后脑勺被青尧臣拍了一巴掌，他居高临下斥道：
“年纪不大，哪来这么多套话！”
瑞亚乖乖闭嘴。
青尧臣：“我不是做什么带教去的，我是正儿八经做城建人去的。”
他盯着自己军服袖口的刺绣数字，“十年了，我对城防队早就没热情了。”
瑞亚看了看他，明智的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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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锋号来的快，坐在车上瑞亚看着车窗外的星空，惊觉这趟车的车速当真可怕。
几个小时下来，也就短短不到十分钟是寻常的星空景象，其余时间都是高强度的星际跃迁，眼前所见的星辰白线群起飞跃情景，都要看吐了。
琪茗雅坐在旁边翻着自己的训练期安排表，边看边皱眉：
“四四四，这基本上就是一边三个月啊。”
瑞亚凑过来一起看，评价道：
“可能和阿雅你本身没有表现出什么倾向有关系吧。”
“我当时写申请的时候，也和你讲了啊，你当时认真回答我说自己没想好的嘛。”
琪茗雅憋气，道：
“我确实没做好决定。”
“但不是没有想法——只是我觉得家里不会同意的。”
瑞亚闻言讶然，她转头认真盯着琪茗雅问道：
“你想去城防队？”
琪茗雅：“…”
琪茗雅干笑：“…为什么不猜城管队？”
瑞亚望着琪茗雅，看着小公主清澈的蓝眼睛，斟酌道：
“我只是忽然想起来之前有一次示教课。”
“当时不是正好赶上示教的城防队参战，对不对？”
琪茗雅点头。
“我当时就觉得你表情不太对，很受触动，那感觉就像是你特别想冲进去和他们一起同生共死一样。”
琪茗雅：“…”
琪茗雅笑了，“瑞亚你说的太夸张了。”
瑞亚摊手，“也许吧，但当时的你的表情确实给我印象很深。”
“所以我就有了你对城防队有想法的概念。”
琪茗雅抠着自己的安排表，半天没说话。
瑞亚安静的等着她的回应。
“是这样的。”最终琪茗雅承认道。
瑞亚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琪茗雅奇道：
“我以为，你会劝我。”
瑞亚摇头：
“朋友角度来讲，我不希望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而且你心地柔软善良，未必受的住。
“但是，我很理解你渴望为夏虫贡献自己力量的行为。”
“你的出发点也没错，所以，两番拉扯下来，我决定什么都不说。”
琪茗雅笑了一下，勾住瑞亚的肩膀道：
“现在说这些太早了。”
“我想去，家里让不让还是两回事呢。”
瑞亚偏头看了小公主一眼，心道你说的如此平缓，我不觉得你心中毫无抗争准备，思虑半天，瑞亚还是开口道：
“无论怎样吧，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琪茗雅甜甜一笑：“放心吧。”
冲锋号轰鸣一声，提示到达南方大队。
打开门来，入目就是一片铁灰色的荒野，百里无人烟。
琪茗雅：“啊，城建队真是好荒。”
瑞亚笑道：“所以我们是来做园丁的。”
烟尘散去，戚建国微冷的声线传来道：
“星河城建南方一队欢迎你们。”
说完，他冲着瑞亚露出一个微笑。
第173章 望舒
夏虫南部势力星缘线南，325光年处。
铁灰色的星球在太空中缓缓地转动着, 遵循着靠近恒星的引力规律。
轰隆隆一阵巨响, 头顶上擦过引力恒星, 太过于接近的距离引起了这个灰色小星球上一阵土石飞扬。
两支城建队按照地形就地卧倒, 等着这一月一次的行星交遇带来的冲击过去。
这感觉真是奇特, 瑞亚手抱头扑地，腰上拴着铁链子防止引力过大导致人飘走，一面微妙的发觉脑壳上所有的头发都在受到某种奇特力量的牵引，缓缓朝空中飘去。
旁边的戚建国看到瑞亚独特的发型, 没忍住笑了起来。
瑞亚：“…”
瑞亚呸了一声, 道：
“师兄，合适吗，看着我如此艰难的时候, 你还笑。”
戚建国抱头姿势好看, 捎带给瑞亚展示了一下自己选的位置——
前方正好有一个灰色大石墩子卡住了方向，就算是引力再大他也不受影响, 随后戚建国又伸手指了指瑞亚的位置, 前方空无一物。
瑞亚：“…”
瑞亚：“好吧，我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 没经验。”
戚建国：“也不错了，你看那边——“
戚建国腾出一只手指了指遥远处的地平线，瑞亚艰难的勾脖子看过去，只见一个人嗷嗷嗷的飘在空中，强大的引力拉扯着他身上的铁链子咔咔作响。
瑞亚：“…这好像是我一个同学。”
戚建国：“肯定是你们预备役。”
“这星球上的两只城建队, 都是少说两年龄的城建人，不会连一波引力星球都应对不好。”
瑞亚瞪了戚建国一眼。
戚建国面色平淡，“放宽心，你们训练期才过去一个月，后面的时间还长，总会适应这种环境的。”
轰隆隆的声音依旧响在头顶上，引力恒星的行动缓慢到肉眼几乎看不出来，远处苏南队长已经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拍着手喊道：
“引力潮过去了！”
“兄弟们起床了起床了！”
“还有很多活儿等着我们干呢！”
说着，苏队迈着大长腿伸手铺开精神力，温润海水般的精神力潮快速修复着破损地表——之前，那些原本花红柳绿的建模假皮被头顶上强大的引力催动，哗啦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形，这会简直烂的没眼看。
苏队一边修复一边痛心疾首道：
“天啊，这是谁做的假皮，多好看啊。”
“浪费啊浪费啊，下次好好选位置啊！”
“别老找引力球来滚的地方下手！”
“还得重做！”
瑞亚：“…不好意思队长，是我。”
戚建国好笑的看了一眼瑞亚。
苏南一看是自己队里的预备役小姑娘，挠挠头，也不好收回之前训斥的话，便拍拍瑞亚的肩膀，含糊道：
“没事没事，队长给你修好，啊，别糟心，下次再来。”
随即苏南转身，整个人如挖掘机撒冰一般，抬首间浩瀚精神力喷薄而出，瞬息间修复好了被引力摧毁的建模地皮…三分之一。
“…”
瑞亚手掌在空中拂了一把，感触着苏队精神力的触感。
很柔和，如温暖的海洋。
再看看苏队恢复残损建模的速度，瑞亚没忍住感叹道：
“队长真的是…每见一次他的建模，我都会被震惊到。”
戚建国活动着手臂走过来，点头附和道：
“是这样的，苏队的精神力就如同他这个人。”
瑞亚看戚建国一眼，纠正道：
“不单单是精神力的问题，还有队长可怕的记忆力。”
瑞亚指了指自己设计的建模景，那里是一片石桥回廊，曲绕勾回，雅致却很复杂：
“我刚做完没一会，引力恒星就来了。”
“那完整的建模假皮，苏队才看了几眼？”
“结果现在他就可以复原出一模一样的。”
“简直就是人肉照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