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翎墨收回目光,不咸不淡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顿时愣在了原地,“小姐,我是湖蓝啊,你不记得我了么?”
紫翎墨淡淡地看着她,还是在湖蓝殷切的目光下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她是紫翎墨,自然不记得这具身体之前的记忆,这种事情装模作样还不如直接说自己不记得来的干脆利落,反正她现在占了这个身体,谁又能说她不是风清持!
湖蓝清秀的小脸霎时染了几分愤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一定是四小姐,她昨日不知给小姐灌了什么毒药才让小姐失去了记忆。”
别,她可不是失去了记忆,如果之前被人欺负成那个样子是她紫翎墨的话不仅她自己要鄙视自己,估计连带着已经入了土的父皇都要从棺材里面爬出来奚落她一番。
轻轻垂下眼睑,一层薄影投了下来,眸色淡漠如初,淡问,“我是什么身份?”话语深沉听不出是何情绪,神色也不曾有一丝波动。
湖蓝正开口打算问紫翎墨还记得些什么,被她这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彻底打断了所有的念想。看来小姐现在已经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小姐,你是风府的五小姐,风清持,亲生母亲兰姨娘在小姐三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风府里真正当家做主的人是夫人,即使是老爷也不敢对夫人有任何的置喙。夫人并不是很喜欢小姐,所以小姐在风府的处境并不是很好。”
最后一句话湖蓝说地有些隐晦,其实何止是不好,简直就是连下人都可以欺负她们,夫人对此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那些下人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欺负小姐。
呵呵……紫翎墨敛眉心中低低地一笑,墨色的眼底也浮现清凉之意。处境并不是很好?从昨日的事情和所处的简陋破旧的院子,只怕不只是处境不好这么简单吧!
第6章 四大家族
“小姐。”湖蓝见紫翎墨没有说话,在一旁担忧地唤了一声。小姐失去记忆,怕是一时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吧!身为安阳城四大家族之一的风家五小姐,身份地位却连一个侍女小厮都不如,换成谁都难以接受。湖蓝心中有些苦涩,但很快又恢复过来,现在小姐失去了记忆,她一定要时刻在小姐身边保护好她。想到这眼眸中的神色多了几分坚定。
紫翎墨将湖蓝脸上表情的变化都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唇角勾起一丝慵懒散漫的浅笑。虽然这个身份的处境不怎么好,但至少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以往见多了那些阿谀奉承的你来我往,此时的真心实意对她而言倒是十分难得。“放心,我没事。”她自然看出了湖蓝眼底的那一抹担忧,出声安慰道。
换了一姿势斜倚靠着床头,慵懒地开口,“说说风府的情况吧!越详细越好。”嗓音澄澈无澜,恍若久雪时晴里绕在析木枝头初融的桑雪,甚至带着清雪的味道。
湖蓝看着面前眉目清朗如冰润的流泉一般的少女,有一瞬间的愣神。
“怎么了?”紫翎墨很是清淡地看着她,眉梢微微一扬,问。
“啊!没事。”湖蓝回过神来,见紫翎墨一直注视着自己颇为不好意思低头一笑,开始向她介绍风府的情况。
在湖蓝的叙说下,她大致知道风家是安阳城四大家族之一,府中一切大小事务全由风夫人做主,风老爷基本上没有任何权利,府中共有六位公子小姐,她排行第五,大哥风仓,去年刚刚成婚,现在风府的生意上面的事情基本上是由他出面打理,二哥风镜,喜欢练武打仗,现居军营,一个月才回家一次,三姐风凌依入宫作为公主的伴读,基本上只有逢年过节才有空回来,四姐也就是昨日的那个黄衣少女是风云依,还有一位六弟风尹。
风仓,风镜和风凌依皆是风夫人所出,也就是府中的嫡子嫡女,而风云依,她的母亲姚姨娘原本是风夫人的陪嫁丫环,被风汶看上,纳为妾室,她离世后风夫人见风云依孤苦无依,未免她受委屈便将她留在自己身边教养,吃穿用度从小与风凌依一般无二。风尹的母亲方姨娘是个淡泊的女子,在府中不争不抢倒也安然度日。至于她占的这个身体,估计是风府中最为凄惨的主子了,幼时丧母,在府中受尽冷眼,饱受欺凌。
怜风云依孤苦伶仃,无所依靠?紫翎墨唇角勾起一抹冷肆的笑意,那么她所占据的这个身体呢,就不是无依无靠,无人照料么?
“其他三个家族分别是?”紫翎墨随即眸色微微一转,白皙纤瘦的手托着光滑的下巴,眼底闪过思虑之色。安阳城,以前天云国也有一个安阳城,不知道是不是这一个?
“顾家,梦家和柳家。”湖蓝一一说道。
闻言,紫翎墨眼中眸色越来越深,深邃的目光落在湖蓝的身上,沉着声音问道:“现在是什么年代?”在她印象中,安阳城的四个家族分别是水家,顾家,梦家和柳家,当时并没有风家。如果这不是以前那个安阳城的话…。不,不可能,其他三大家族都在,事情不可能那么巧。
微微眯起眼睛,也就是说她现在是在多年之后的安阳城?!
湖蓝眼中明显有一丝不解之色,却还是如实回答,“末染一百二十七年。”
哈?!
紫翎墨微微一愣,末染一百二十七年,那岂不是说明天云国覆灭的年限要以百来计数了,真的是…。很久了!想到这,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复杂异常,那双如墨的眼眸多了一抹惆怅之色。
湖蓝默默地看着紫翎墨,感觉整个房间里面气息都沉寂了下去,一时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能安静地站在一侧。
两手交叠着沉默许久,才缓缓抬头,眸子氤氲如染上了一层化不开的云雾,难以令人辨明其中一丝半点的情绪,有些苍白的唇微微动了几下,“那天云国呢?什么时候被灭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微不可闻。
湖蓝顿时瞠目结舌,一脸惊恐地看着紫翎墨,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小姐,天云国还没有灭亡,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是要掉脑袋的!”
天云国还没有灭亡!
紫翎墨思绪一直停在这一句,后面湖蓝说了什么她根本就不知道。扬起眉梢微微勾起一个惑人的弧度,但那个弧度还来不及展开,她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半开的笑容就那样僵在脸上,“安阳城之前不是天云国的么?如何成了末染国的?难道天云国已经衰弱到连国土都守护不住?”而且这个末染她以前就从来没有听说过,估计是在她死后才出现的,也就是说她死了一百多年?那她现在岂不是可以算作古人了?
斜倚着床头,似笑非笑地摩挲着光滑如雪的下颌,她现在如果去当撰写史书的完全可以将那一段时期的事情记录下来,那岂不是可以赚很多银子?或者她去告诉天云国现在的皇帝,就说她是他不知道差几个辈分的姑奶奶,让他继续养着自己?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靠谱,她要是那样说的话估计还没见到天云国现在的皇帝就被别人当成疯子了!
紫翎墨一直在很不着调地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对面湖蓝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第7章 时隔九年
“小姐,其实现在的末染国就是以前的天云国。”湖蓝看着紫翎墨,神色怪异至极地说。
嘎!?
紫翎墨瞬间回神,眼尾微微上挑,“那天云国如何会改成了末染国?”脸色也是随着一黑,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大胆到连国号都给改了!
“九年前摄政王被处斩之后,紫皇肃清朝政,之后不顾群臣反对改国号为末染。”湖蓝在一旁淡淡地说,在说到紫皇的时候语气中有着明显的敬畏和尊崇之情。
紫翎墨低头神色古怪,天云国被斩首示众的摄政王除了她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吧!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紫皇可是紫月痕?”
紫翎墨一说完,湖蓝赶紧捂住她的嘴,警惕地看了一眼房间外面,低头看紫翎墨时脸上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小姐,紫皇陛下的名讳岂是我们这些人可以说的!”
见此,紫翎墨心中了然,眼底闪过一抹极快的流光,随即浅浅一笑。紫皇就是月痕,那个她一手带大的孩子,时隔九年,不知他成长到那个地步了,想到这,眼中多了几缕期待的眸光。
“小姐,水我已经打好了,你先洗漱吧,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说完对着紫翎墨浅浅一笑,快速地离开了她的视线。
看着就放在床边她触手可及地方的水盆和脸帕,紫翎墨淡淡一笑,那个小丫头年纪看着不大,心思却很是细腻呢!
外面微风轻扬,垂在湖岸边的柳条随着微风不时地点着清澈无波的湖面。
湖蓝穿过幽静的小路,向着湖的另一方而去。现在时间还早,厨房里肯定没有多少人,或许她可以偷些好吃的给小姐补补身子。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也快了几分。
紫翎墨只是随意的洗漱了一下,起身的时候不小心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不由发出“嘶”地一声,那锥刺段究竟是什么鬼,怎么到现在那种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如跗骨之蛆一般缠绕在血液中。
坐在古旧的窗前,眸光浅淡而又深沉地看着窗外有些萧索的景色。直到一个有些一瘸一拐地身影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衣衫似乎还有一些凌乱。
是湖蓝?!紫翎墨双眸一眯,苍白的脸上如覆了一层冰霜一般,冷厉无比。她几乎不用想都知道大概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湖蓝在院中来回地走了几步,直到逐渐适应脚上的不适便又理了理自己破旧的衣衫,抬头小心地看了一眼四周,见没有人才若无其事地走进去。
每走一步,眉间都会小弧度地蹙一下,很难发现。
紫翎墨自然是将这一幕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微微偏头,望着门口等着湖蓝进来。
“小姐,我在厨房拿到了包子,还是新鲜的!”湖蓝一推开房门便扬了扬刚才一直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的黄皮纸,笑地一脸明媚。
紫翎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沉如一汪深不见底地冷潭。
湖蓝被这样的目光盯地不自在,笑着朗声开口:“小姐,怎么了?快趁热吃吧!”将黄皮纸缓缓打开,里面有三个正冒着热气的白面包子。
“你腿怎么了?”看着她半晌之后,沉沉地吐出五个字。
湖蓝神色微微一僵,正欲找借口搪塞过去,耳边再次传来淡如清风的语调,“不要找借口,刚才我都看见了。”
“小姐,你都看见了!”湖蓝低头讷讷地说道,随即抬头看着紫翎墨释然地解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拿包子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你看,我现在都可以走来走去了。”说着还在紫翎墨的面前来来回回地晃了几圈,以证实自己的双腿确实无事。
紫翎墨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命令道:“你,坐下。”声音虽然很清淡,却夹杂着令人无法反抗的威严。
湖蓝微怔了一下,默默地看了紫翎墨一眼,听话地在紫翎墨的对面坐下。“小姐,怎么了?”杏眸有些疑惑地看着对面的女子,小心地问。明明是她所熟悉的小姐,可是为什么给她的感觉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医药箱在哪?”没有理会湖蓝眼中的疑惑之色,只是掀唇淡淡地问。
“小姐你是要上药么?湖蓝帮你吧!”起身说道,在看见紫翎墨掷来的冷冷眸光时,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直到微不可闻,最后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椅子上。“医药箱在衣柜最底下的那个大抽屉中。”
紫翎墨微蹙起眉尖,缓缓地走到衣柜下面取出一个医药箱,走回来淡淡地看着湖蓝,“把鞋子脱了。”依旧是命令的语气。
难道小姐要亲自给她上药?念及此,湖蓝连忙推脱,“小姐,我自己来上药就好。”小姐即使在风府的地位再低,在她眼中还是主子,如何能让她为她上药!
“你来还是我来?”紫翎墨依旧眉目清冷地看着她,轻轻地开口,话语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湖蓝最终还是缓缓地脱下了鞋子,挽起衣裙。
在看见湖蓝小腿上的伤痕时,紫翎墨的双眸如染了沉沉雾霭一般,氤氲不明,让人无法窥视里面一分一毫的情绪。
半蹲着身子,动作轻柔地为她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