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安静了。
李茵很少这样对人说话，而对他这样凶却是第一次。
很快，少年眼眶慢慢泛红，隐隐有泪光在闪动。
李茵惊慌失措，她居然把一个十七岁的男孩惹哭，“对不起，不想对你凶的，我以前从来没这样过，我跟你道歉好吗？”
“第一次就对我凶，就这么讨厌我吗？”他的眼仍旧湿红，声音满含委屈。
李茵即刻否认，“不是，没有讨厌你，真的，我是一时情绪激动。”
两人对视，良久，乔天睿闷声道，“李茵。”
“嗯？”
“以后不许凶我。”
李茵慎重点头，“嗯。”
自责了一会儿，为照顾到他的心情，李茵说话温声细语，“你先吃早餐，我等一会儿过来教你功课。”
乔天睿脸扭向一边，不怎么爱搭理她的样子。
“快点吃，别等面凉了。”
那人看她一眼，随后带着碗筷进到房间，房门一关，李茵吃上了闭门羹。
无奈离开，刚走到大厅脚步停顿，等等，最开始她是想要解决什么问题来着？要和他保持距离……但最终结果是不许再凶他……本来是要对他冷脸，却换成他给她脸色，反了反了……
吃了两碗面，李茵还是感到胸闷气短，回房间里拿上笔记，带满腔气闷敲响他的房门。
没一会儿房门打开，他的表情沉闷低落，好看的眉眼没有一丝光彩，李茵心里本还存着气，看到他还在难过，气闷不知不觉无影无踪。
“开始学习了，以后上午八点到十一点半，下午两点到五点都是学习时间。”李茵温言道。
乔天睿轻轻点头。
“是去大厅还是……”
乔天睿打开门让出道，示意李茵进房间。
乔天睿的房间比客房大很多，单人床错落在床的一角，宽长的书桌和整面墙大小的书架让人震惊，而摆在书桌和书架上满满的书籍更让人震撼。
快速扫视书架上的书目，大都是关于围棋的书籍。
“这么多书都看完了吗？”李茵好奇问。
乔天睿点头，随后指了指墙角一垒崭新的书籍，“还有那些没看。”
“……”
李茵虽然也喜欢看书，但看书的量和他比起来很是惭愧。
观察了一下，发现书架上有不少英文书籍，难怪这小子除了英语成绩拿得出手，其他科目试卷简直车祸现场。
书桌右上角安放一副棋盘，棋盘上错落密密麻麻黑白棋，黑白子围追堵截，两力抗衡实力相当，是攻是守犹似一道迷题等待主宰者解开僵局。
李茵坐离棋盘较远的位置，等乔天睿坐下来，她轻轻打开笔记本。
“最喜欢哪一科？”
“数学。”
李茵抬头看他一眼，随后在本子上记下“数学”。
“最讨厌哪一科？”
“英语。”
李茵又一次抬头，如果她没记错，在他的试卷里英语最好数学最差。
“那我们今天上午先学习数学。”
乔天睿笑着看她，眼睛亮晶晶的。
帅脸刚还一直冷冷的，冷不丁突然一笑，李茵开始注意观察身旁少年。
好像刚刚他穿的衣服不是这件……这件修身凸显气质，比今早上家居款精神很多……脖子上挂有浅绿玉佩，刚刚好像也没有……头发……打上发蜡？比起之前的随意慵懒状态，现在精神而帅气……
李茵斜他一眼，刚刚闹脾气还顺便在房间打扮了？心里暗骂这人绝对骚气。
打开高一第一册 课本，李茵纤细的手指点点书面，“还记得集合的知识点吗？”
乔天睿摇头。
“先自己看书。”李茵说。
乔天睿舔舔唇角。
十分钟后，李茵拿他高一数学习题摆到他面前，“把我勾的这几道题做完。”
乔天睿挠挠脸，提笔完成习题，有些题他甚至不用打草稿，随意一扫便写出答案，最后十道题他只花了八分钟。
对照答案，完全正确。李茵忍不住抬眼看他，“这不是挺聪明的？”
乔天睿露出可爱虎牙，“那像不像你高中时暗恋的学霸？”
李茵嫌弃，“知道人家高考多少分吗？满分七百五，他考了七百二十二，你这二八八倒是哪里像？”
“你不能只看成绩比较，你可以看点别的，人，术业有专攻。”
李茵抬眼，“那我可以看什么？”
舌头顶内侧面颊，乔天睿语气漫不经心，“……脸。”
本以为他会说围棋，却不想……
还要不要脸了？
见李茵瞪眼，乔天睿撇撇嘴，“李茵姐姐，学校追我的女生很多。”
李茵点头，“所以呢，你脸蛋很好是不是？”
一提高嗓音，乔天睿便委屈看她，“李茵姐姐，不许凶我。”
平复心境，李茵职业性微笑。
他的眼睛隐含若有似无的笑意，“我长得好看，你喜不喜欢？”
李茵不想说话了，她觉得她这小老师的威严有必要树立一下。
第9章 想要她宠 ...
“李茵姐姐，我铅笔是不是坏了，你帮我看一下。”
“李茵姐姐，是不是有很多男生追你呀？”
“李茵姐姐，你觉得我穿亮色衣服好看还是冷色调的好？”
“……”
李茵总算是看清现实，这人努力学习是其次，一有机会就缠她说话才是重点。
最后，李茵回到大厅拿了个鸡毛掸子坐到乔天睿身旁，“再多说一句废话，打手板五下。”
乔天睿即刻皱眉，“李茵，我不喜欢你打我。”
本来按照进度，他们应该到第三单元复习，却是因为他废话多，第二单元的学习迟迟没有顺利进行，现在竟还试图跟她讨价还价，李茵脾气又上来了。
“把手伸出来。”
乔天睿摇头，迟迟不伸手。
她的话是屁话是吧？气恼地把鸡毛掸子扔到一边，李茵拿起笔记本站起身，“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听，也没有必要给你补习功课了。”
乔天睿目光追随她的身影，眼眶微微泛红，在李茵转身离开之际，他拉住她的手腕，“李茵……我只是不想让你打，骂一句也不行。”
李茵回头，此时她站立，而他坐着，静静对视。
“唯独你不行，李茵。”
认真注视少年清澈的眼眸，李茵顿了顿。
轻吸气，李茵轻笑，“对，我不行，我没资格。”
甩开他的手，走向房间门口，正要打开房门，一个高高的身影走向前阻挡去路。
李茵没他高，差点撞上他的肩膀，正在她恼羞成怒间，一个鸡毛掸子横在两人之间。
李茵抬头，他的眉眼阴雾沉沉。
左手递上鸡毛掸子，右手在她面前摊开。
他的手干净修长，李茵甚至能想到黑白棋在他手指间幻化精兵勇将，在棋盘上封山为王。
不让她打不让她骂？是想让她宠着吗？
可是他们之间……她不能。
李茵拿起他左手边的鸡毛掸子，在他右手上重重打下，手掌心瞬间赤红一片，很快，第二鞭打下，第三鞭……
“你最好端正学习态度，我在努力为你设计学习方案，希望你尊重我的劳动成果，如果不能，那我走。”
语毕，第五鞭落定。
他合上手指将涨红的手掌藏在身侧，此刻他异常沉默。
安静了一会儿，李茵回到书桌前坐下，打开数学习题把勾选好的题目摊开在书桌上，“二十分钟之内写完。”
乔天睿还站在门口的位置，李茵并没有回头看他，“你还有十九分钟。”
没有动静。
“还有十八……”
俊挺的身影老老实实坐到书桌前，低垂着眉眼开始在草稿纸上算题……
李茵偏头看他，他的唇紧紧抿着，表情是无法掩饰的低落和难过。
之后的时间里复习过程都很顺利，李茵说什么他照做，但一句话也不说，那神情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最后李茵实在看不下去，轻咳几声，“休息十分钟吧。”
乔天睿没搭理她，眼睛仍落在课本知识点上。
轻叹一声，李茵声音柔和，“是不是我打疼了？”
安静了一会儿，他回头看她，眼里没有亮光。
心里酸疼，他很难过，因为对他生气发脾气的人是她。
李茵愣了愣，难道她下手重了？
“手伸过来我看看？”
乔天睿伸出手，掌心还隐隐泛红，“李茵姐姐以后别打我了，真的特别难过。”
少年眼神带三分控诉七分委屈，李茵心一软声音又柔和了几分，“我这几天确实容易生气，但是你也有错，我说话你不听。”
两人安静对视，过了很久，乔天睿无奈道，“姐姐，我已经很听话了。”
在学校老师面前他都没有这么乖过。
“这算什么听话？以后不许跟我讨价还价。”
乔天睿脸撇向一边，眼神并不屈服。
“说话。”
瞥她一眼，乔天睿点头，“嗯。”
中午是乔国忠准备的午饭，吃好了午餐，李茵回到房间睡午觉。
上午复习数学，下午复习英语，之所以如此安排，只是想把他喜欢和讨厌的科目交替穿插，而不至于让他厌烦。
英语复习相对简单，无非讲解语法和记背单词。
此时，乔天睿拿着单词本认真背记，而李茵坐在旁边写复习计划。
过了一会儿，李茵肚子隐隐涨疼，挪动了下姿势，才发觉身下湿润。
李茵的大姨妈向来准时，就是刚来原江古城那几天，所以来时她给自己准备了姨妈巾，然而来到原江古城之后，大姨妈迟迟没有到来，而现在……
难怪这两天脾气这么差……
想着在量多之前赶紧去换姨妈巾，低头发现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短裤，不知道裤子有没有脏？
李茵看了看少年，少年好似盯着课本发呆。
趁他不注意，李茵悄悄站起身，身子侧着，他看不到背部。
然而却在她起身的那一刻，乔天睿敏锐地转过头来，目光落在李茵刚刚坐的凳子上。
李茵本还庆幸她侧对着他，等看到凳子上鲜红的血迹，整个人完全石化。
燥热夏季，窗外艳阳高照，树上蝉声如雨。
室外闷热聒噪，室内静谧诡异。
乔天睿摸了摸鼻子，随后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房门开启又关上，少年走出房间。
乔天睿离开，无疑缓解了彼此间的尴尬，李茵气恼地捏捏眉心，随后走到凳子前用纸巾擦掉血迹。
半晌，李茵蹑手蹑脚踏出房门，等确认走道无人，便一步并作两步跑回房间。
收拾好了一切，愣是在房间呆了半个多小时，李茵才若无其事进到乔天睿房间。
见他神情平静无波，李茵稍稍松一口气，“现在开始听写单词。”
乔天睿看她，李茵皱眉，“看什么？”
少年没有回答，只安静地递过来一个易拉罐，“先喝这个，再听写。”
李茵茫然接过，手触到瓶身，发现是热的。
红糖甜酒，舒经活血缓解痛经。
李茵低头，嘴角轻扬，“谢谢。”
少年眼中带笑，像得到主人夸赞的小狗狗，就差在她面前摇尾巴了。
“疼吗？姐姐。”少年关切问。
过去他曾看到女孩因生理期大哭过，如果他的李茵姐姐也哭，他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李茵表情微妙，“现在开始听写单词。”
乔天睿点头，末了还是忍不住支起脑袋，“我可以给你揉肚子，按摩也行，如果你不喜欢喝红糖甜酒，我可以马上去煮红糖水。”
俨然以男朋友自居……
李茵冷冷清清扫了他一眼，随后又看了看桌上的鸡毛掸子。
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鸡毛掸子，乔天睿戚戚然转过身，舔了舔唇角开始拿出听写本。
……
暑假补习的日子顺利展开。
每次乔天睿忍不住想勾搭李茵，两人中间立即横来一个鸡毛掸子，蠢蠢欲动的心再次静如止水。
此时复习生物，李茵安排乔天睿看书，自己坐在书桌前悄悄玩手机，宿舍一个舍友脱单成功，大家都在群里起哄求爆照。
有人开玩笑调侃，李茵一个没忍住笑出声，乔天睿抬头，李茵意识到自己打扰了对方，便是收敛笑意，“你先看书，我回房间一趟。”
等李茵走出房间，乔天睿把笔扔在书桌上，身体舒服的向后仰，眼神开始在书桌上乱瞟，当看到桌上李茵厚厚的笔记本，少年拿起本子细细翻看。
李茵字迹很漂亮，干净秀气和她的人一样。
忽而，一张照片从笔记本中掉落在地。
乔天睿弯腰拾起，当看清照片中正骑马的俊男美女，深黑的眉眼轻轻眯起。
照片是李茵和孙亦辰去马道场拍下的，照片中两人各自骑在一匹马上相视而笑，远处树木苍翠白云苍狗，画面不能太美……
照片在空中完美飞跃，最终落进垃圾桶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