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不用说，从没到过这么脏乱差的地方。
而孙连胜，虽然家里住的地方没有多繁华，也是十分破旧的巷子，邻居们隔窗相望，隔墙闻声，但是也没有破烂到这种地步，简直是住在垃圾堆里一样。
不过人家本来就是收破烂的，也可以说是住在垃圾堆里。
孙静言熟门熟路地进了门，院子里依旧堆得满满的，孙静言在外面喊了两声：“老板！老板！”
没有回应。
孙静言觉得奇怪，难道家里没人吗？那个小姑娘也不在家？
三个人朝里面走了一点，黑洞洞的门里突然钻出来一个人，原来是那个头发蓬乱的小姑娘。
小姑娘手里拿着一些纸，那纸还是书本纸张，但是上面还沾着……血？！
孙静言吓一跳，不过很快镇定下来，问：“你在做什么呢？”
小姑娘看着孙静言，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她是谁，说：“是你啊，我……我在给我妈换纸。”
“你妈？”孙静言有些意外，她不知道这个小姑娘还有妈妈，她以为这个小姑娘只有爸爸呢。
“我妈妈，来月*经了。”小姑娘语气毫无变化地说。
孙静言只感觉头顶和脸上的皮肤一阵发麻，这小姑娘也是什么都不懂，当着外人的面就直接说妈妈来月*经了，真是……
不过，这样看来，那纸上的血就是她妈妈身上的了。
孙静言对夏言说：“他们那边是放旧书的地方，你带连胜过去看看，我去帮帮她。”
夏言是还没到年纪，而孙连胜也是个懵懂的小男孩，两个人根本不知道月*经是什么，因此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
等夏言带着孙连胜去找书了，孙静言朝着小姑娘走过去，说：“这个纸，还是扔远点吧。你已经给你妈妈换好了吗？”
“差不多了，就是我妈妈不太乖，每次换这个的时候都不听话。”小姑娘看上去还有些生气。
孙静言觉得奇怪，本以为是她妈妈身体瘫痪，不能自己做这个事情，才让女儿来的，怎么会还不乖？
“我……可以见见你妈妈吗？”
小姑娘有些犹豫：“我妈妈有时候会打人，我怕她打你。”
“我远远地看看，不靠过去，她就打不到我啦。”孙静言哄着说。
小姑娘努力地想了想，才点头说：“好吧，我带你去看看她，你要小心哦！”
说着，两个人进了屋里。
孙静言还是第一次来到他们的起居的地方，真是黑暗、脏乱，这样的情形，真是难以想象，竟然是人生存的地方。
小姑娘领着孙静言，打开一扇门，里面有一个女人，头发也是蓬乱的，坐在床边，发着呆。
能够坐在床边，说明身体没问题，既然要女儿帮忙处理月*经的事情，说明她自己做不到，难道是精神有问题？
这么一来，倒是合情合理了，不能自理，还会打人，确实是精神病的特征啊。
“你看，她还是挺文静的，没有要打我呢！”
小姑娘露出轻松的笑容，说：“是啊，幸亏没有打你，我好怕的。”
“她经常打你吗？”
“也不是经常，她还是认得我的，偶尔打吧。”
孙静言才注意到，小姑娘的手臂上有一些伤痕清淤。
这小姑娘对于孙静言的问题，也是有问必答，似乎没觉得有一个这样的妈很丢人，也是一个奇特的小姑娘。
此时她手里还拿着那带血的纸，孙静言问：“这是换下来的吗？”
小姑娘点头：“是啊！哎呀，我刚说要扔了，又忘了。”
说着，踏踏踏地跑出去，把纸扔在臭水沟里，又跑回来了。
孙静言还有些无法接受，那种印刷过后的书纸，在姨妈期垫着？她实在是难以想象。
“你叫什么啊？”
这么久，孙静言还不知道小姑娘的名字。
小姑娘说：“我爸叫我丫头，我读书的名字叫黄丫，你也可以叫我丫头。”
孙静言问：“丫头，你知道卫生巾吗？就是下面流血的时候用的。”
黄丫迷茫地摇摇头，显然还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神器。
孙静言想给她描述一下，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女性比较私密的东西，想着最近的商店离这儿不远，她便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到外面，跟夏言和孙连胜说了一声，孙静言便骑着车去买卫生巾了。
姨妈期是女人十分脆弱的时候，竟然连卫生巾都用不起，用书纸？那种稍微有点褶皱就十分硌人的纸，又不卫生又难受，怎么能用？
孙静言买了比较便宜大包的卫生巾回来，没买贵的，是因为下次黄丫自己去买的时候，可以认包装，免得太贵了买不起。
回到黄丫家里，孙静言就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包装，拿出一片，教黄丫怎么用。
黄丫摸了摸，说：“是软的。”
孙静言点头说：“当然是软的。”
“还有香味。”
这种便宜的卫生巾，带有一点劣质香气，实际上是孙静言无法接受的。
孙静言教黄丫如何把它贴在内裤上，黄丫试了一下就学会了。孙静言发现，她的手还是很灵活聪敏的。
教会了黄丫使用以后，孙静言说：“以后妈妈来月*经，你就给她用这个，这个不贵，五块钱就能买这么多。”
“五块钱啊！”黄丫十分惊讶，还是觉得贵。
但是孙静言已经买了性价比最高的了。
“但是这个用着舒服啊，你也不想妈妈觉得难受是不是？”
黄丫点点头，虽然五块钱有点贵，但是如果妈妈觉得舒服，不抗拒换这个，也是值得的吧。
“这一包，就送给你啦。”孙静言说。
黄丫惊喜无比，立马抱住那一包卫生巾，说：“谢谢你啦！小姐姐。”
上次孙静言从大叔那里了解到，黄丫跟自己差不多大，所以她说：“不要叫我小姐姐，叫我静言就好啦。”
“嗯嗯。”
黄丫抱着一包卫生经很开心，孙静言说：“我去选书，等会来跟你结账啊。”
黄丫说：“去吧去吧，我爸说了，你来买书就便宜点。”
在他家买书真可以说是沙里淘金了，要从乱七八糟的书中找到可读性强的，还真是不容易。
孙连胜看到了好几本漫画书，立马就决定要买，孙静言也找了几本。夏言觉得这些书太旧太破，而且没有自己想要的，就没有买。
回到屋子里，黄丫正蹲在地上捣鼓，旁边还放着一台旧洗衣机，仔细一看，人家是在修洗衣机呢。
孙静言惊讶了，没想到这个外表脏兮兮，还总是反应慢一拍的黄丫，竟然会修洗衣机。
“你修得好这个吗？”孙静言问。
黄丫停下手里的活，说：“一般修得好，要不是里面坏了的东西找不到换的，我就修得好。”
孙静言啧啧赞叹，真是没想到。
孙静言把几本书都结算了，买了这么多书也才几块钱，可见这里的书有多便宜。
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看到那位缺一只手的大叔，可能人家还在外面忙活吧。
夏言没有买书，但是她还是被黄家贫穷的样子震惊了：“我真没想到，世界上还有人家里是这样的。”
孙静言说：“不亲眼见到，谁都觉得难以相信吧？”
夏言点头，她对穷实在是没什么概念。
孙静言说：“他们家，爸爸一个手残疾，妈妈是精神病，不能劳作，只能靠爸爸收破烂过日子，当然会家境不好了。”
夏言立马就想到说：“你去她家买书，也是为了帮助她们吧？你真善良！”
没想到夏言误会自己了，孙静言忙解释说：“我只是觉得她家的书便宜，一两块就能买一本，挺好的，并不全是为了帮他们。”
“反正你就是很善良的人。”夏言一副认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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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好主意
孙静言觉得, 自己也不是什么坏人, 而且也确实存在一些帮一帮这家人的心思, 这么说来，自己确实是算善良了。于是, 便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我刚刚应该买几本书的。”夏言有些懊悔地说。
对于夏言来说, 买几本书也是几块钱，根本不算什么, 还能够帮到人家。
孙静言说：“没买就算了, 下次还有机会的。而且, 靠买几本书, 也帮不了他们多少。”
夏言说：“我有钱，我可以给他们家钱。”
孙静言笑着摇摇头，说：“钱确实是他们最缺的, 但是你现在给了钱，也是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如果真要帮到点子上，就要想别的办法。”
这个夏言还真没有什么头绪, 便问：“你有什么办法吗？”
孙静言无奈地说：“你看，我自己都在靠打暑假工过日子, 我能够想到什么好办法？”
夏言觉得也是，不过她说：“静言你这么聪明厉害, 肯定能够想到好办法的。你要是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就直接跟我说，不用客气的。”
孙静言说：“好的, 如果需要你，我肯定会说的。”
夏言顿时就开心起来。
看着夕阳下，夏言纯真灿烂的笑容，孙静言无法将她跟记忆中，媒体报道的那个杀人犯联系起来。现在的夏言很美好，没有一点杀人凶手的影子，一定是这十多年里，发生了一些事情，让她慢慢变成了那个刽子手。
就像孙连胜，如今的他也只是一个贪吃贪玩不爱学习的孩子，在这成长的路途上，一步错，步步错，最后成了那个啃老的窝囊废。
现在，既然有了机会重来，她就一定要想尽办法，改变将来的发展方向，会有不同的结果的。
孙静言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
夏言真的是一个十分热心帮别人的人，第二天，她就跑来跟孙静言说：“静言，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但是主要看你愿意不愿意。”
孙静言说：“你先说。”
夏言喘了喘气，才说：“我想，既然他们的书卖废纸卖不了多少钱，不如咱们放在学校里卖？就算是一本才几块钱，也比直接称斤卖强得多。”
孙静言问：“你的意思是，放在补习班这儿来卖？”
夏言点点头，期待地看着孙静言。
孙静言回头看了看屋子里，这房子空间挺大，放是肯定能够放得下的。
只是嘛……来这里补习的每天都是同样的学生，都是那几十个人，就算是卖，也卖不了太多。
孙静言想了一会儿，又觉得，就算是卖不了多少，也是卖一本算一本，对于那个困难的家庭来说，能多一块钱是一块钱，能赚一点是一点。
于是，孙静言说：“我会跟其他的老师商量一下，如果他们没有意见，我们就去跟黄大叔那边商量。”
既然黄丫姓黄，那那位大叔应该也是姓黄的。
听到孙静言采纳了自己的意见，夏言十分高兴，说：“静言，我说了你很善良的，我没有看错的。”
孙静言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说：“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就会觉得我不善良了？”
夏言立马变得严肃起来，说：“当然不是，如果你不答应，肯定也有你的理由，只能说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孙静言忍不住笑得更灿烂了，夏言还真是挺会说话的。
这个事情说定之后，孙静言看了看进门处安排的沙发和桌子，考虑如何将这个小摊安置下来。
而孙连胜，他天天在这补习班待着，慢慢的，来补习的学生也都认得他了。知道他是孙静言的弟弟，便都忍不住高看一分，大家问的最多的是：“你是孙老师的弟弟，那你的成绩肯定也很好吧？”
孙连胜刚开始觉得窘迫，后来觉得不开心，再后来就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在大家看来，是不是不配做姐姐的弟弟呢？是不是大家都觉得，其实自己很差劲？再看有些人，即使是下课了，还在讨论问题，追着老师解答心中的疑惑，甚至因为老师要上课，没有时间，就等到老师上完一节课。孙连胜感受到了自己和他人的差距。
为了消减一些心中的窘迫和愧疚不安，孙连胜又拿出暑假作业做了一会儿，有什么问题，还可以直接找人问，反正这里每个人都比他厉害。
做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作业，完成了三四页的作业，孙连胜有些熬不住了，便收起了作业，掏出刚淘来的漫画书开始看。
刚开了没多久，突然，一个身影冲了过来：“这是《南拳北斗》第五十六期？”
孙连胜一个没防备，手里的漫画书就被抢走了：“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我找这本书找了很久了！”
孙连胜伸手要抢，可是廖梓越手长脚长，闪避的快，根本抢不到。
“真的是啊！天啊！我还以为我再也找不到这本书了，孙弟弟，你这本书哪里来的？”
孙连胜满脸不高兴，自己正看得开心呢！
“我不告诉你！你把书还给我！”
“你告诉我我就还给你！”廖梓越仗着身高优势“欺负”孙连胜。
孙连胜抢了几下，没抢到，真是为自己的身高懊恼，廖梓越只比他大一岁左右，身高上却牢牢的压制了自己，不开心！
孙连胜看这本《南拳北斗》的漫画虽然是看的没头没尾的，却也看得十分开心，只是没想到没看多久就被打断了，真是气死人了。
孙连胜生气了，干脆坐下来不理会廖梓越了，廖梓越翻了翻，确定是自己要找的书以后，就把书放在孙连胜的腿上，自己也凑到他身边坐下，说：“好了，孙弟弟，你别生气了，我不抢你的书了。这套《南拳北斗》，我一直在追，结果几年前借给朋友看了，人家把书弄丢了几本，我想补回来，也没找到，所以我看到这本书的时候很激动。我也不问你哪里买的了，要不，你干脆把这本书卖给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