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南看着她,笑了,那股逼人的气势烟消云散。
会所离小区不算太远,沈南开车不出半小时就到了。他刚把车停好,就接到了于越的电话。
“到了。”
“你上顶层,弄了个包间。”
“嗯。”
沈南挂了电话,直接从地下室坐电梯上了顶层。
包间里除了于越,还有两人——徐子鸣和蒋云一。沈南打开门,只扫了一眼,大概明白了,他立刻沉下脸,转身要走,却被于越上前拉住了。
“南哥你这是干什么,赶紧的,三缺一。”
沈南跟着他进去了,不悦道:“我不打麻将。”
“谁说打麻将?三缺一,吹牛B啊。”
沈南不想跟他瞎贫,走过去把车钥匙扔茶几上,一屁股坐在按摩椅上,淡淡扫了三人一眼,“这是政治谈话呢,还是刑逼?”
“嗨,你这话说的,”于越走过去,坐在扶手上,一把揽住沈南的肩,“当兄弟的多伤心。”
“少贫,有话就说,有屁就赶紧的放。”
“行,那我就放了。”于越嘻嘻哈哈地站起来,搬来把凳子,坐在沈南对面,“你藏着一女人呢?”
沈南瞟了蒋云一一眼,又转向于越,“真放屁呢?”
“你好歹也是大集团总裁,注意文明好不好!”
“总裁也得吃喝拉撒。”
“你是不是把夏童弄回去了?”
徐子鸣终于沉不住气,走了过来。他环胸站在一旁,居高临下望着沈南。
沈南挺不爽地站起来,直视他,“所以呢?”
“唉,你俩干什么呀这是!掐架啊!”于越赶紧跳起来挡在两人中间,“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这是我的私事,跟谁也没必要交代。你们这是审问犯人呢?”
“不是,你听我说。这段时间我陪着蚊子去米兰了,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了。刚才我跟子鸣聊天,说起你的绯闻女友,然后子鸣说她有可能是……是……”说到那个名字,伶牙俐齿的于越也开始结巴。
“田佳夕。”
沈南淡淡吐出这三个字,另外三人都不敢出声,静静看他的反应。
沈南挑挑眉,挺无所谓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徐子鸣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你以为谁不知道你只是装的无所谓,你真无所谓,真放下了,你还会接近她?”
“放手。”沈南冷冷瞥他。
“你真放下了,你就敞开了跟我们谈谈啊!而不是现在这样,一提起她,你不是暴怒,就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让你放手!”
沈南握住徐子鸣手腕,往下一扭,拽开了他的手。徐子鸣还不死心,又去揪他,两人眼见就要打起来。
“我操,你们干什么!”于越上前拦两人,“六年前为了田佳夕,你俩打了几架,现在为了夏童,还打?”
两人被于越和蒋云一拉开,一人一边,面对面坐在沙发上。
于越站在中间,大声宣布:“行,不管是田佳夕还是夏童,今天谁也不提了。我们难得聚一次,少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喝酒!”
沈南虽然装作很不在乎的样子,但谁都看得出来,不管是过去的田佳夕,还是现在的夏童,都是他的禁忌。不止是今天不能提,以后都不能提。
沈宅。
夏童支在餐桌上打瞌睡,眼皮越来越沉,手臂发软,扑通一下,额头撞上了桌沿。
“好疼!”夏童喊一声,清醒了过来。
她看着餐桌上还没动过的菜,有些失神。
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已经完全失去了最初鲜嫩的色泽。
沈南还没有回来,夏童看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不敢给他打电话或发信息,怕打扰他工作,夏童写了张纸条放在餐桌,然后替他放好窗帘,独自离开。
☆、chapter52
喝了点酒,没办法开车,沈南把助理叫了过来。
于越脸皮比较厚,声称自己没开车,硬要跟沈南一起。
上了车,两人挤后座了,沈南挺嫌弃地踢了踢他,“你不会自己打车啊?”
“深更半夜的,”于越挺无赖地又挤进来一点,“毕竟我长这么帅,又是公司老总,容易被劫。劫财劫色,都不好。”
“滚。”沈南淡淡吐出一个字,然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于越拧开一瓶水喝,润了润嗓子,开始开始自己的任务。
“沈南,现在就咱俩,我们说点认真的。”
沈南微微侧头,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算是看他了。
“说。”
“你跟老徐没必要闹这么僵,他都是为了你。”
沈南似乎很累,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随意地嗯了一声。
“我知道,他从最开始就对田佳夕有意见,可能带了些偏见,你俩就为这合不来。其实田佳夕的事,你如果不想跟老徐说,你可以跟我说说。”于越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措辞,“虽然六年前她不辞而别,我挺看不上的,但是我们家蚊子坚持称她是好姑娘,所以我对她,也不算有偏见。”
于越觉得话还没说到位,不能打动沈南,他正想着该怎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却听见沈南冷笑了一声。
“好姑娘?真希望她不要辜负倪雯。”
于越有些惊讶,这是六年来,沈南第一次表现出对田佳夕的情绪,以前不小心提起这个人,他都装出一副很理智,很无所谓的样子。
“你恨她?”
“怎么可能不恨?戴了一堆的绿帽子,难道我要选择原谅她?”
于越哑口,沈南自嘲的模样让人挺心疼。
“那夏童呢?”
“不知道,”沈南闭眼靠在椅背上,“很像田佳夕。”
于越能理解他,这六年,他遇上与田佳夕相似的人都会多关注一点,有些甚至会去接触一下。不过很快,他就觉得她们不是田佳夕,然后离得远远的。他以为自己做的一切都不动声色,但于越他们将他那微小的关注都看在了眼里。他一直不曾忘记田佳夕。
“那她到底是不是?”
沈南沉默了,不再说话。
等了很久,于越逼问,“你自己心里都还没有答案吧?你今天问老徐,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我现在问你,如果她不是田佳夕,你怎么办?”
沈南的心猛地就紧缩了一下,如果她不是田佳夕,一想到这个假设,他的心就空落落的,不甘又不舍。
内心深处对田佳夕那份有些犯贱的情感,他怎么也无法不加掩饰的展现在别人面前,就连他自己,也不愿意去直面那份情感。真的就像六年前他说的情话那样,就算你扎我两刀,我也不会还手,我也还会爱你。
田佳夕,田佳夕!她就是他的毒、瘾,害人不浅,又戒除不了。
这六年,有多少个夜晚他无法入睡。他不断想起她,又要控制自己不去想她,理性和感性不断拉锯,折腾得他精疲力尽。
他不肯承认还想着她,他不愿承认自己放不下那样的女人。他在内心深处嫌弃自己没出息,鄙视自己犯贱,但这一切都改变不了他还想着她。他只要一停下来,大脑就不受控制。这六年,他一直与自己对抗,一直折磨自己,不肯承认,却又不断想起。
在这个微醺的深夜,他终于敢直视自己的内心一次,没错,他还爱着田佳夕,即使她给他戴了绿帽子,即使她把他当猴耍。他就是这么犯贱,他终于敢真正承认自己的犯贱,因为这么多年自己跟自己拉锯,他太累了,他必须向他的感性,向他的内心投降。
但他不能把他惨败的样子展示给别人,包括田佳夕。
“如果不是,正好,我也该找个女人了。”他闭着眼,神情淡定,声音沉稳,看不出一丝内心的波动。
“如果她不是田佳夕,你会跟她交往?”
沈南愣了一下,然后点头。
“你是真的想跟她在一起,还是把她当成田佳夕的替代品?”
沈南开始不耐烦,“我快三十了,不是十七八的纯情小伙,没那么纯粹的爱情,看上了,就一起睡。”
“能不能文明点了?睡睡睡的,你丫真是牲口啊。”
“跟很多文明的人比起来,我应该算洁身自好了。”
“对对对,您老洁身自好,在这一波老总里,赢得了光荣的性无能称号。”
“滚下去!”
沈南抬腿要踢他,于越赶紧抱大腿。
“别动怒别动怒,这一页翻过,我们说点别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夏童是田佳夕,怎么办?”
怎么办?他哪儿知道怎么办!他有一万种报复别人的方法,但是放在田佳夕身上,一个都不能用。报复轻了,不能泄愤,报复重了,怕她受不了,居然还怕她哭!
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哭起来能要他命。他是报复田佳夕呢,还是报复他自己呢!
沈南烦躁得想跳车,他就是站在了世界的巅峰,只要田佳夕过来,他就得乖乖把脸放在地上让她踩。
他这辈子算是完了。
“她不是田佳夕,”沈南脸上依旧平静如水,“我查过了,从出生到现在。”
于越点头,“老徐也说过,不过他还是有所怀疑。他说那个夏童跟田佳夕虽然是两种性格,但有些时候会让人觉得她们是同一个人。”
沈南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夏童和田佳夕确实不太一样,田佳夕像个公主,柔弱温顺但是骄傲坚强,她还不懂生存法则,固执不肯认输;夏童像混在官场的骑士,她的坚强放在了表面,像骑士一样无坚不摧,她学会了生存法则,圆滑变通。
两个似乎完全不一样的人,但在某些时候,却有微妙的重合。
沈南不知道怎么去判断,相信证据,还是相信自己的感受。
“人有相似,我跟老徐都查过了,她不是田佳夕,出不了错。”
于越点头,“过段时间蚊子从米兰回来了,咱们四个吃顿饭,让蚊子跟她聊聊?”
他还想查探夏童。
这六年,沈南遇到的,与田佳夕相似的姑娘不少,但只有这个夏童,跟他传出了绯闻,而且被他带回家去了。
沈南淡淡地嗯了一声,似乎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
“对了,你俩不会真同居了吧?”
“没有,她有事求我,让我帮她摆平网上的事。”
于越挑眉,似乎嗅出点阴谋的味道,“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你趁机压榨别人给你干活儿,是不是有点不够绅士?”
沈南扫他一眼,“你话有点太多了。”
于越愣一下,突然想到什么,他像是发现了大秘密一样,夸张地叫了起来:“我操,沈南你不会吧,这坑是你挖的吧,这事儿你要压的话,根本……”
“闭嘴或者滚下车,自己选。”
于越默默捂住自己的嘴。
还没安静三分钟,他又松开手,低声说:“欺负人姑娘单纯,不厚道。”
沈南没理他,假装没听见,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这么撩妹,迟早要遭报应。”
于越又补充了一句。
刚好车到他家,停了下来。
沈南动作麻利地下车开门,让他滚。
回到家,已经过了十二点,屋里黑漆漆的,经常日夜颠倒,沈南已经习惯了。他打开灯,边往里走边松领带,路过沙发,把手里的西服往上随意一扔。
不过是喝了点酒,他却觉得特别累,大概是说了太多没说过的话,想了太多没想过的事。
沈南晃去厨房,准备倒水喝,路过餐厅,看见餐桌上的饭菜,才想起答应夏童回来吃饭。
愧疚感立刻涌上来,他水也顾不上喝,噼里啪啦跑去客厅,拖鞋都跑掉了一只。他捞起沙发上的外套,拿出手机,想都没想就按了夏童的号码。下一秒,又反应过来,立刻挂掉。
现在她大概睡了。
沈南发了条信息——回来晚了。他拿着手机,在沙发边站了好一会儿,没有收到回信。
沈南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准备去吃饭。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回去把手机攥手里了。
他坐在餐桌前,手机放在手边,开始吃饭。
肉沫豆腐和土豆丝,特别特别普通的家常菜,而且早凉了,但是吃在嘴里特别香。
沈南好久没有吃过这样的菜了,他觉得他应该把那些速食食品都扔了,然后请个人做饭。他真的认真考虑了起来,但是想来想去,他还是不愿意让别人在他家出没。
或许他该请夏童给他做饭?
沈南瞎想着,自己笑了起来。
突然,手机响了一下,夏童回信息了。
夏童:饭菜凉了,伤胃,热热再吃。
她还没睡!
沈南的喉头突然发紧,嗓子哽得慌,含在嘴里的饭都咽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南:我有一双特别爱抢镜的拖鞋君
☆、chapter53
夜里突然变了天,清早飘起了细雨。
夏童醒过来,看一眼阴沉沉的天,立刻爬起来,加快洗漱的速度。
昨晚定了时间,用电压力锅熬了杂粮粥,这会儿刚好能喝了。夏童将冒着热气的粥盛在保温桶里,拿了把雨伞和外套就下楼了。
雨天,车多路滑,更容易堵车,夏童比昨天多花了半个小时才到沈南家。
一进屋,一股酒气,夏童皱皱眉。她把保温桶放厨房里,然后打开点窗户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