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内一切活动,都是以高二生为主力军的,高三生会监督管理,除非活动出现重大纰漏,不然高三生是不会插手的。至于高一生,多半都是看着学姐学长们忙活,以观摩和积累经验为主。”袁艺弱弱的解释道。
赵秋萍其实不怎么听明白,不过起码她听懂了一句话:“你是高一学生,你怕什么?行了,就听我的,咱不去了。要是回头老师说你了,你就怪到我头上来!”
袁艺瘪了瘪嘴,老老实实的点头答应了。
邱老师是不会怪她,毕竟生病这种事情是在所难免的。至于会不会发生故意请病假这种事情,邱老师深以为,任何学生都会,只除了袁艺。
毕竟,她还不知道袁艺已经解放了,不参加校园活动回家写卷子这种事情,想也知道跟袁艺搭不上边。
只这般,袁艺错过了高中第一次元旦晚会。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太健康了,她这一病,就是好几天,到周一时,已经演变为嗓子发炎了。偏偏,医生还觉得这样不错,是好转的征兆。
又过了两天,就在袁艺差不多痊愈时,这天中午,赵秋萍回到家,面露古怪的问了她几个问题。
“小艺,你在班上坐第几排?靠外面窗户还是靠走廊窗户?”
袁艺正对着她奶特地给我做的小鸡炖蘑菇咽口水呢,听着这话,很是纳闷的扭过头看她妈:“我?坐第三排正中间。”
赵秋萍“噢”了一声,等开饭时,吃了几口,她又问:“你们老师排座位是根据什么来的?”
“我排的座位。”袁艺吃得高兴极了,两眼都眯成一条缝了,“最初是同学们自己瞎坐的,后来我看不下去了,给调了一下,话特多的隔开来,个头高的去后面,尽量不安排男女同桌,省得回头闹出‘同桌的你’来。本来我是打算每周让他们大组交换的,后来同学们抗议,觉得太烦了,现在就变成了每个月交换一次,就是第一大组跟第二大组交换,第三跟第四这样的。”
赵秋萍认真的听着,袁艺解释得很详细,她当然也听懂了,只是面上的神情却愈发古怪了:“你排的座位?那你还把自己排这么好的位置,没人说你?”
“为什么要说我?我矮啊!”袁艺理直气壮,“妈你放心吧,我们又不是一中二中那种学校,最后一排也看得到的。教室大,黑板占了一面墙,上下可以移动的那种……诶不对啊,妈你参加过家长会的!”
“我这不是忘了吗?”赵秋萍尴尬的笑了笑,“那会儿我光顾着跟你们老师说话了,再说那天你的座位靠窗户。”
袁艺总觉得她妈今天的问话有些古怪,可琢磨了一会儿也没结果,闻着喷香的鸡汤,她又给自己舀了一碗。
“你刚才说,你们学校跟一中二中不一样?这是什么意思?”
“一中二中都是老学校,老建筑了,至少也有十几二十多年的历史了吧?就算每年都有修缮,那也不可能把教室扩大的。妈你想想,二十年前,你们上学那会儿,一个班才几人?现在呢?我记得二中是七八十人一个班,一中多少?七十肯定有吧?”
“这么多?”赵秋萍惊呆了,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我念初中的时候,一个班才三四十个人。”
袁艺低头喝汤不发表意见。
赵秋萍又追问道:“那你们学校呢?”
“我们的教室原本设计的时候,是按照八十人一个班来的。可现在,五十个人一个班,所以你知道吧,就算最后一排也肯定看得到。”袁艺顿了顿,忽的想到了一个事儿,“其实,整个教室里,最不好的不是最后一排,而是第一排,尤其是那种人特别多的班级,讲台跟黑板只有一个人的距离,第一排仅仅的挨着讲台,成天吃粉笔灰,万一碰上哪个上课爱喷口水的老师,那滋味,太销魂了!”
其实,袁艺没说的是,还有一种特殊座位,那就是讲台两边。
碰上特别皮,就跟多动症似的,上课一刻都不消停的那种熊孩子,火大了的老师就会把人安排在讲台两边的特殊座位上,等于就是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也省得去祸害别的同学。
赵秋萍又问了些细节,袁艺虽然心生疑窦,可到底还是老实回答了,只是最后奇怪的问了一句:“妈,我第一学期都快放假了,你怎么才想起座位的事儿?”
“你打小就鬼精鬼精的,我知道你不会吃亏。对了,我再问个事儿,你们做值日,老师又是怎么安排的?”
“按学号来的,1号到10号先值日一周,然后是11号到20号……”袁艺特别说明,“值日也是我安排的,不过负责监督的人是劳动委员。”
“那倒垃圾也是轮流来的?”
袁艺点点头:“按理说是这样的,不过男生们会抢着做。妈,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了,我去上班了。你和你奶慢慢吃着。”赵秋萍匆匆吃完了饭,跟婆婆打了个招呼,就拎上包回单位上班了。
袁艺还在纳闷,她妈问这么多是干什么呢?再说了,学校的事情当然是自己解决了,难不成还能因为这些琐事,让爸妈出面?
“奶,我妈是怎么想的?难道我要是说,我在学校吃亏受委屈了,她还打算跟我们老师说?自己去找老师都比家长出面要好吧?又不是小学生,太丢人了。”袁艺忍不住吐槽道。
袁老太乐呵呵的挟了一筷子鸡翅尖给她:“吃吃,你妈也是关心你,怕是在学校叫人给欺负了。”
“想多了吧?”袁艺吃着喝着,很快就把这事儿给彻底忘了。
赵家。
一样是吃午饭,他们家的气氛却相当得沉闷。
就在刚才,赵秋萍出门后就给她哥去了电话,把袁艺说得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哥。其实,自打那天袁艺闹了一场后,赵秋萍一直觉得有些对不住她哥和她嫂子,因此今天上午接到大哥的电话后,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还保证不告诉袁艺是他问的。
只不过,连赵秋萍本人都不知道,问这些是干什么?
“嗯,我知道了,那行,先这样吧。”赵国昌按的是免提,因为赵秋萍那番话,苗静也都听在了耳里。
等电话挂断,俩人站在沙发上久久不曾开口。
因为市一中功课紧张的缘故,哪怕其实学校离家不远,赵睿每天中午也是在学校吃的,毕竟他们的午休时间实在是太短了,一来一回太折腾人,还浪费时间,有这工夫都能做两张卷子了。
以前,苗静老觉得学校食堂不好,想也是,哪怕市一中并不会出现地沟油这种事,可食堂啊,不管怎么样都没法跟家里比。可今天,她却庆幸儿子不在家。
“学校老师怎么这样呢?我问了我姐,她说她儿子个头高,坐在教室的第七排,靠外面窗户的。我妹说,她闺女坐教室中间,从初一开学到现在,根本就没换过,永远都是第四排中间那个座位。现在连小艺那位置也不错,怎么偏偏我们睿睿要坐在垃圾堆旁?”
说是垃圾堆,其实也没那么夸张,毕竟一中的学生还是很有素质的,不存在垃圾乱丢的事情。不过,赵睿确实坐在卫生角旁边,跟簸箕扫帚垃圾桶为伍。
又因为市一中历史悠久,他们的教室特别古老,门窗黑板就不说了,就是教室特别小,等于赵睿是紧挨着卫生角的。又因为挨得近的缘故,班上的垃圾基本上都是由他和同桌两人轮流倒的。
这不是欺负人吗?
从上周,赵国昌意外发现儿子赵睿坐在垃圾桶边上后,心情就分外不美。忍了两天,他到底还是寻了个机会,问了个清楚明白。本来吧,他想的是,要是每周都换座位,那忍忍也就过去了,毕竟不能总搞特殊化。偏偏,问了赵睿以后,非但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愈发气愤了。
班级值日本来就耽搁时间,倒垃圾又是其中之最。要知道,教学楼是靠近校门口的,实验一班的位置又特别好,往哪边走都方便得很,只除了垃圾站。
跟博雅的情况差不多,市一中的垃圾站也放在学校的另一个角落里,那边有个偏门,平时不开的,只有垃圾车来的时候,才会打开。这也是为了学生们考虑,冬天还好,夏天的话,挨得近了能被熏死。
这么一来,倒垃圾就特别不方便了。假如每个人轮流,那是无话可说的,一个班级至少七十人,轮完两个月都过去了,这么算下来,一学期最多也就一到两次。可如果是两个学生轮流倒垃圾呢?
赵国昌气得一宿没睡好,苗静不光是没睡好,连着好几天都食不下咽,尤其是最近她娘家的事情也多,她那个不省心的弟弟又闯了祸。
这些暂且不提,毕竟已经发生的事情,多说无益。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将来怎么办?
赵睿才念高一上学期,还要在市一中待上两年半时间,已经吃亏了半年,接下来也不能再吃亏了。
为了证明不是自己胡来,赵国昌还向亲戚朋友同事们打听了一下,根本就没有像赵睿这种情况的,多半班级都是会轮流换座位的,哪怕少数不换座位,那最起码值日也不是这么来的。
一想到宝贝儿子一整个学期,都拎着垃圾桶跨过学校去偏门的垃圾站倒垃圾,有时候一天还要跑四五趟。夏天顶着炎炎烈日,冬天则是寒风凛冽,夫妻俩心都要碎了。
“睿睿也是,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怎么就不知道说呢?他早点说,咱们不就可以早点去找老师了?国昌,你还在等什么?给他们老师打电话啊!”
赵国昌拿出烟点上,直到一根烟都抽完了,他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来:“行吧,准备个两千的超市卡,应该是够了。”
原本,送礼应该是以烟酒为主的,可最近这几年里,特别流行送超市卡。毕竟,你送烟酒还有不喜欢抽烟喝酒的人,卖给礼品店还折价呢,再说了,大包小包的拎着上门,总归有些不好看。相较而言,超市卡就方便太多了,小小的一张卡,揣兜里就行了,送出去后,对方用起来也方便,谁叫现在的超市基本日用品包括吃食米粮都买得到。
只是……
“还送?从睿睿中考结束后,咱们都送出去多少东西了?你说要是他们老师对他好,那我没话可说,送再多都不心疼。可你看看眼下那老师是怎么对睿睿的?太没良心了。”
“那不然呢?他是一中的副校长,还是专门管教研的,文理分班就在眼前了,他肯定是实验一班的班主任。除非你打算让睿睿去别的班,不然……胳膊拧不过大腿,认栽吧!”
苗静气都要气死了,偏偏这话说得也在理,自家儿子本就是个人人都能捏的软柿子,得罪别人也就算了,班主任那是万万不能开罪的。
还要在人家手底下混至少两年半呢!!
就在这时,赵国昌又开了口,说的却不是换座位和值日的事情,而是那次去学校,意外的在办公室门口听到老师之间的对话。
这回,才叫真正的晴天霹雳。
“他说我们睿睿低分低能?他怎么能这样呢?”苗静差点儿没气到原地爆炸,她的宝贝儿子,打小就让她骄傲自豪的宝贝儿子啊,居然被人诋毁成这个样子?
要说前几天,袁艺那番话让她气得眼圈都红了,回家后直道外甥女没良心。可跟赵睿班主任比起来,袁艺算得了什么啊。再转念一想,早恋那事不也是班主任折腾出来的?回头仔细想想,袁艺打小就大大咧咧的,你要是说,袁艺一把将赵睿硬扯过来,甚至暴揍一顿,她都愿意相信。
可什么叫做又拉小手又搂在一起的??
这绝不可能!!
“做人怎么能这样呢?他收了我们家多少东西?别的就不说了,光是超市卡,得有五千了吧?开学前送了两千,教师节送了两千,中秋那天是精装礼盒月饼一提,还有一千块的月饼券,和一千块的超市卡。这回还要送两千?送就送吧,他倒是对睿睿好点啊!”
苗静气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也不光是生气,还有心疼。
说真的,赵家的经济条件要比袁艺他们家好上太多了。因为吧,袁艺奶奶是没有养老保险的,虽说有姑姑和叔叔承担一部分赡养费,可主要的花费还是袁艺他们家出的。可赵家就不同了,他们是不用赡养老人的,因为袁艺外婆是在县里住的,由袁艺小舅夫妻俩照顾的。
除了多一个人外,赵国昌的官阶很高,而且零四零五年跟后世还不同,这个时候的公务员福利是相当好的,好到什么地步呢,人家根本看不上那点工资,福利要比工资还多,好的单位和部门,福利甚至是工资的两三倍。这还不包括逢年过节发下来的各种年货节礼。
苗静那单位也不错,她一个人的工资和福利加在一起,就抵得上袁艺父母两人了。当然,这个本来也不能比较,毕竟是全凭各人本事的。主要是想说明一点,苗静真的不小气,甚至可以说是很大方的一个人了。
饶是她手头并不紧,这么给老师送礼也忍不住心疼起来。再有就是,赵睿当初虽然是凭借自己的实力考上的市一中,但他那个分数是刚刚够上分数线不多,多也就多了个十分。正常分班的话,他应该在十六班以后了,垫底还不至于,因为往往录取分数那个位置,是竞争最激烈的,一分几十人也不奇怪。
然而,他上的是实验一班,这其中不光有人情,也有送礼到位了的关系。
说句实话,尽管不是明着送钱的,但为了让赵睿能上实验一班,赵国昌付出的代价,比袁艺要上二中还高。
袁艺上二中,最多花个三万,而且其实也不需要太多人情的,二中是区里的高中,面对市教育局的领导向来都是捧着的,打个招呼,再将该交的赞助费交了,别的就没什么了。当然喽,二中也是有实验班的,进二中容易,可关系生要是想进实验班,那就很麻烦了。
上辈子,袁艺花钱进了二中,可她三年都待在二十一班。而二十一班也被称之为放牛班,是默认的垃圾回收站。当然不光有关系生,也有前面班级淘汰下来的。凭良心说,二中并不歧视关系生,也没有特地标注这个人是关系生,只不过他们跟市一中一样,都太在意成绩了,成绩不好就滚去放牛班待着,什么时候好了,再提到上面来。
学校,远比人们想象中的更为现实。
尤其是重点高中。
赵国昌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落到自己儿子身上。
“别说了,反正你说再多,这个礼也得送。”
苗静哭够了,起身往卫生间走去:“我去洗把脸。”
“你也用不着心疼,横竖都快过年了,到时候也有人给我们家送礼,两千块的超市卡而已。”赵国昌只当苗静还在心疼钱,却不知道除了心疼钱外,她更心疼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