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家咬着烟,想起来了。
她会双手缠上江津的手臂,娇俏又自傲,“哎呀呀,江津津,人家好想你哦。”
那个时候可真逗啊...
辛家弯了弯唇,任由最后一口烟沉进五脏六腑里,回答王乐:“认识的人。”
辛家在这个地方待得已经够久了,她计划着再次出发,不过啊,生而为人,大概都有牵挂。
辛家想过好多种重新回s市的理由,可能是她妈终于被李丽琴赶出来无家可归了,大概是她爸吸/毒又被抓了,也许是她的休学时间满了,她被赶鸭子上架了,但是她千算万算都没想过是董璐和叶希成要结婚了!
叶希成家里条件不太好,所以他上学上得迟,年龄比他们这一届的人普遍要大两岁,董璐也是个贪玩的货,在初中的时候有过留级的黑历史,所以在辛家貌美如花的十九岁,董璐已经二十了,叶希成刚好二十二,两个人都刚好踩住法定结婚的坎,决定在这么一个平凡又伟大的年龄阶段迈向新的明天。
辛家听完董璐的长篇大论,先客套的来了一句恭喜恭喜,然后没憋住,“你真的打算结婚了?结婚之后是坟墓,爬都爬不出来那种。”
“真的打算结啦,我妈都在帮我们看房子了。”
“你要想好,你现在就只用应付叶希成一个人就行了,你如果成为了已婚妇女,到时候你要应付就不止他一个人了,那得是一群人,他妈妈爸爸姑姑婶婶杂七杂八一大群,那可是能组成一个军团的。”
“噗,哪有你说的那么恐怖?我就是想早一点定下来而已。”
辛家憋了半天没把下句话憋出来。
董璐没听见说话声音,“喂,虽然我比你结婚早,但是你也不用这么震惊吧。”
“不,我简直震惊死了。”她是五个人里面除了叶希成以外最靠谱的那个好吗?
董璐:“要不你就当成我太想见你了,只能靠结婚逼你回来见面?”
“太肉麻了...清醒点,董大哥。”
“呸,我现在是娇俏的七仙女。”
辛家慢慢接受了这个不可能的事实,她半靠着桌坐下,透过木窗看日光下温柔的古镇山水,“你们具体几号去领证,几号办酒?”
“下周三领证,你能在这之前回来吗?”
“可以。”
太阳还在,不知道为什么厚厚的云也来了。
下雨了。
辛家把身体往外探出一点点,不是那种倾盆而至要把积蓄情绪全部宣泄殆尽的大暴雨,而是很轻很软,伴着温暖的阳光的太阳雨。
她伸出手,任由云朵的眼泪落在掌心里,辛家的情绪慢慢转变为憧憬:“你们几号办酒,定下来了吗?”
“暂时定了个日子,还没完全确定下来,估计是在下个月了。”
辛家:“厉害了我的董大哥。”
“让你别叫我董大哥了。”
辛家一头栽进被子里笑,笑了一会儿,她突然停下声音,重新说了一次恭喜。
这次是完全了解情况的真心的。
辛家挂了电话开始订回程的机票,刚要确认,她想了想坐起身,准备先告诉赵婶。
辛家重新推开窗户,太阳雨已经停了,赵婶用竹竿将染好的布撑起来挂上高高的架子,漂亮的布匹受到万有引力作用铺展开,随着雨后湿润的风缓慢的前后摇摆。
阿妈坐在院子里,一边穿针引线边跟赵婶闲聊着这家那家的姑娘小伙儿,赵婶也知道这些邻里间的八卦,她跟着应和几句,说着说着自然的绕到自家姑娘身上,说她不靠谱,长这么大了还整天想东想西。
赵婶正想说要不要安排大丫头相亲,余光扫到了辛家,她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一个高兴的笑,“不是说今天休息不用下来吗?”
“我有事想要告诉您。”
风卷起染布,天边的晨云缓缓退幕,他们到了该分开的时候了。
辛家到机场,来接机的董璐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变黑了,真好,现在你有资格当我的伴娘。”
“... ...”
辛家觉得感动这种词就不能往董璐这种人身上套,她有随时随地让人心塞的强大能力。
辛家看着一起来接机的邓庄和李锦,忧心忡忡:“我真的黑了?”
邓庄:“没黑,更好看了。”
李锦也跟着点头:“对,你再怎么黑都比董璐好看,你放心。”
董璐一个无影腿踹回去,“滚!”
他们三个在前面打打闹闹,辛家拉着一个小行李箱跟在后面,李锦跑了一大圈绕回到辛家身边,“你当时不是拿走了两个箱子?”
辛家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李锦:“我当然不可能拿着两个行李箱去旅游,我又不傻。”
刚建立起来的革命友谊啪叽一下瞬间就碎了,李锦咬牙,“为了欢迎你回来,我送你一箱面膜吧,你得好好敷敷。”
“... ...李锦,你想死吧。”
第94章
李锦帮她短租了个高档公寓, 辛家喜欢它的楼层和朝向。
李锦站在客厅, 看着不停来回打转的辛家, 开口道:“东西基本上都是齐全的,你也不用再额外准备,我帮你租了一年, 物管也交全了。”
辛家一边听, 还在一边打转来回看,她手揣在牛仔裤后面的兜里,肩贴在门框边上,朝房间里面探头看。
李锦的头跟着她左转右转, 行为语言系统配合和谐, “每层每天都有人打扫,垃圾桶也有人倒,早中晚各一次,其它事情都不用你担心, 物管我提前给你缴了一年,水电气费每两个月会自动从我这里扣费。”说得差不多了,李锦停顿了一下, 补充到:“还差一些日用品可能需要你再买。”
“嗯。”辛家满意的看完了所有的房间, 她晃悠回李锦身边, 把口腔里的气体一下推到右腮一下推到左腮,边玩边想:“应该需要再去买一下沐浴乳, 护发乳, 洗衣液, 卷纸... ...”
辛家念到一半,怕只靠她开发不足百分之一的脑子根本记不住,干脆把手机拿出来帮忙记。
董璐看着还不走的李锦,“你不是只请了半天假吗?”
“嗯。”
“那你还不走?”
“你们不是要买很多东西吗?两个人怎么提?我等下补请半天假就行了。”
“我们又不是没手。”
辛家听见两人说话,仰着头来看。
李锦触到辛家的目光,心脏莫名一停,他梗着脖子怼回去:“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大力水手。”
辛家看着又开始打打闹闹的两个人,觉得脑仁直疼,按了按鼻梁骨,“你们都不用去,我自己买就行。”
“你一个人哪里提得动?”
辛家懒洋洋的翘起腿,她来回打量两人,以更高一级的眼神俯视两个智障,“现在可以在超市点单,你们不知道?”
李锦靠着沙发扶手给辛家出谋划策,“买蓝色的吧,刚才塑胶手套你就买的粉色,粉色已经够多了。”
辛家想想:“是吧,拖把好像蓝色更好看?”
“嗯,你可以把吸尘器买成绿色的,这样花花绿绿的精神。”
辛家在买东西上相当没有主见,董璐看着辛家惨不忍睹的购物车,想了想一会儿生活用品到之后的盛况,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我的妈呀,你们这是什么审美?”
辛家:“丑?”
“到时候丑你一脸,我觉得你还是别让他选了,让李锦好好做千金之躯的大少爷,这些杂事不要劳烦他动手了。”
辛家把绿色的吸尘器默默的改回了一开始的黑灰色。
李锦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想要劝辛家改邪归正,他刚开口就收到了辛家质疑和不信任的目光。
辛家:“我自己挑,你们都快走,董璐,你不是马上要结婚了吗?快点走,去准备你的婚礼,李锦你也是,赶快回工地搬砖。”
辛家把两个人往外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两个人从房子里赶出去。
房间总算是清净下来,辛家伸直腿,活动手,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懒腰以示奖励。
她躺在沙发上,头枕着抱枕,怀里还抱着一个。
辛家手腕垫在枕头上,以一个极其大爷的舒适姿势挑挑拣拣把自己想要的东西都放进购物车里,她点了确认订单,模模糊糊的就睡着了。
再醒的时候,太阳光已经变成了赤诚的黄。
“叮咚——”
辛家丢开怀里的抱枕起身,应了一声,“来了。”
她推开门,阳光在猛地一瞬间里炽热起来,她朝快递小哥笑了笑,接过他手里的大包小包。
在交房之前,公寓就被好好的打扫过,没有什么需要辛家做的,辛家把所有东西归置了一下才花了不到半个小时。
天还没完全的暗下来,辛家十分不讲究地在汗腻腻的t恤外面套了件土黄色的夹克,她也懒得穿袜子,赤脚圾着帆布鞋准备出去逛逛小区。
这一片是高档的公寓小区,因为临近地铁又靠前大型商业区和医院而寸土寸金,不过李锦却以一个极其低廉的价格拿下了这套公寓,据说是前主人得到公司的出国培训名单,来不及花太多时间处理所以低价转租被李锦捡的便宜。
辛家乘坐电梯下楼,她低头看着手机,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才抬起头来。
江怡依旧是万年不变的粉嫩感,她拿着同个色系的贝壳包一脸惊讶的看着辛家。
辛家懵懵地看了她一眼,“好久不见。”
江怡:“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会是不要脸的来旧情复燃吧?”
“... ...???”
辛家看了眼站在江怡身边的黄晓茵,目光在她手里包装漂亮的花束上停了停,脑海里的各种念头转得飞快,“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旧情复燃?”
江怡不屑的冷哼一声,“这么久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会装白莲花。”
她双手抱胸,下颌往上抬,“你不就是知道我哥在这儿,所以才跑到这里来的吗?都在这里被撞见了还装,真是脸皮够厚的。”
江津对所有事情的想法都是直接的,辛家还是第一次知道江津的迂回作战策略也不赖,像是因为接触不良而忽明忽暗的路灯,在漆黑的夜里也会生生的照出一方亮堂的天地。
辛家慢吞吞的把兜里的门卡和钥匙拿出来,她晃了晃,“大妹子,看看,我也住这里,如果你非要问我为什么住这里的话,你得去问问你哥干嘛专门给我腾个房出来。”
黄晓茵笑意盈盈,“你是想说江津想要再追你吗?”
“是啊,你可能不知道,晓茵姐都在我家吃过好几次饭了,我妈可喜欢晓茵姐了。”
辛家突然弯了弯唇露出笑,她脸颊上显出浅浅的酒窝,甜美的笑意里掺了毒,“江怡,我在你家吃过多少次饭,按你这么说我还是你家童养媳了?”
辛家也不知道自己浑身的毛病怎么来的,她一听见别人对她明嘲暗讽就想要怼回去,缺少与人好好交流的欲望,只想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她圾着拖鞋往前走了两步,“让开。”
江怡和黄晓茵下意识的往两边让开,辛家从中间穿过,散着浑身骨头往外走。
江怡因为自己下意识听命令的动作恼怒的蹙了蹙眉心,黄晓茵亲热的挽住她的手,“不要跟这种人计较,有的人脸皮厚,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敢往外说的。”
“可是我总觉得她说是真的...”
“怎么可能?有的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黄晓茵拉着不情不愿的江怡进了电梯,按了楼层。
黄晓茵看着不停上升的数字,深吸一口气,把乱七八糟的心思压下去。
江津除了第一次压过他和她的绯闻以外,之后再次冒出来的时候都是任其发展的,这种态度不是默认还能是什么...
再说了,李丽琴没有江津的默认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请她去家里吃饭呢?
现在辛家跟江津已经分手了,她只是江津的过去式,而她黄晓茵才是江津的现在。
他们之间就差一个人鼓起勇气踏出那最重要的一步而已,黄晓茵觉得她不能再学着妈妈说的矜持了,她必须先迈出这一步才是。
黄晓茵迅速的在内心里列出了好几个可行的计划,跟江怡一起敲响了江津的门。
江津穿着白底灰纹的睡衣开了门,他一只手揣在兜里,另外一只手按在门把手上,褪去不近人情的生冷,露出几分柔和。
他微蹙眉,眸里的情绪渐渐归位,“你们怎么来了?”
“我听朱秘书说你这出差不太适应气候给感冒了,所以跟晓茵姐来看看你。”
江怡挤开江津往房间里走。
江津看着跟在后面的黄晓茵,眉心微不可见的拧了拧,没说什么,转身往里走。
江津站在开放式厨房的吧台边倒水。
他领口的两颗纽扣没有扣,硬朗的脖颈线条随着吞咽的动作性感的上下起伏。
黄晓茵在脑海里过滤了各种各样的告白方式,最后决定用最直接也是最有冲击力的一种。
她正要说话,被她标记为猪队友的江怡开口就说辛家坏话给江津听。
江津放下手里的杯子,“她搬过来了?”
江怡比江津更惊讶,她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江津:“哥,你知道她住这儿?”
“我安排的。”江津看着被江怡揉来揉去的编织小人儿,“她去哪儿了?知道吗?”
“没问。”
云朵在天空滑过,遮蔽和暴露太阳的动作顽皮的交替进行。
江津脸上的情绪变得忽明忽暗,他的表情好像有了温度,从浮在表面的虚化笑容里生生的印出一丝情绪,“不行,得当面才行。”
他生病了得给她看才行。
他捂着不吃药就是等的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