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去,就拒绝好了。”徐朗在她旁边的竹椅上坐下。
“不是不想去,只是没想到,我也到了可以在别人的及笄礼上当主宾的年纪了。”沈丹遐感慨道。
“与你的年纪无关,应与你的诰命品级有关。”徐朗端起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眉头皱了起来,艰难地把茶水咽了进去,“这是什么茶?为何这么苦?”
“莲薏茶。”沈丹遐笑道。
徐朗紧张地问道:“你哪里不舒服?”莲薏茶可清心火、止汗、养神等功效,但沈丹遐素来怕苦,若不是身体有恙,绝不会自讨苦吃。
“就是这几日晚上有点失眠,大夫让我喝点莲薏茶安神。”沈丹遐笑道。
“你失眠,为何不告诉我?”徐朗放下茶杯,握住她的手问道。
沈丹遐笑,“你又不是大夫,告诉你做什么?再说了,失眠又不是什么大事,喝点莲薏茶,就会好的。”
“九儿。”徐朗面露愧色地握紧她的柔荑,这些天他忙于公务,疏忽了她。
“你是忙公务,又不是去陪别的女人,我不会怪你的。”沈丹遐狡黠一笑,明眸流转,“我是不是很善解人意?”
徐朗抬起她的手,低头亲了亲,道:“是,我的九儿最善解我意。”
沈丹遐笑啐了他一口,拉他进房,吩咐婢女把晚饭送进来,这是夫妻俩这十几天来,第一次一起吃晚饭。沈丹遐看外焦里嫩、酸甜可口的糖醋鱼,娇声道:“老公,我要吃鱼。”
徐朗立刻夹鱼剔刺,或许是有徐朗的陪伴,沈丹遐胃口大开,多吃了半碗饭;吃完饭,两人手牵手,去园子外面悠哉散步消食。沈丹遐抬头看着夜空,道:“还是夏日的夜里好看,即使没有月亮,也能瞧见不少星星。”
徐朗亦抬头看天,道:“冬日的夜也好看,只是你怕冷,不愿出来,才忽略了。”
“因为我是俗人,欣赏不了那些曲高和寡的美。”沈丹遐笑着自贬道。
“我亦是俗人。”徐朗低头对沈丹遐笑道。
夫妻俩在府里走了约半个时辰,正准备回房沐浴歇息,突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如歌如诉。沈丹遐聆听了一下,沉声道:“茗香,去看看是谁在抚琴?”
茗香领命而去。
夫妻俩回房,分别沐浴;沈丹遐从浴房出来,茗香向她禀报道:“太太,是庞姑娘在抚琴。”
沈丹遐轻哼一声,道:“才吃了几天饱饭,就生出别样心思来了。”供庞琳吃喝,还让人伺候她,她居然真得打起徐朗的主意来了,养了只白眼狼;如此看来,先前的防范还是很有必要的。
“穆少侠一去无踪影,她急了,怕虚度了年华。”茗香分析道。
沈丹遐沉吟片刻,道:“让桂香告诉她,我已找好去九子山的商队,问她可愿随商队去九子山找穆少侠?”
茗香再次领命而去。
次日,送徐朗出门后,清香捧着捣好的指甲花进来给沈丹遐染指甲,庞琳来了,“太太,那支商队是什么人?他们能保证小女子的安全吗?他们会不会在路上对小女子起歹心?”
“那支商队是正正经经做生意的,在余城亦有店铺,有我家老爷在,量他们也没有那胆子,庞姑娘尽管放心。”沈丹遐淡淡地道。
“太太,就算老爷能震慑住他们,可余城离九子山路途遥远,他们随便弄个意外当借口,老爷就算想查也未免查得清,小女子想了一夜,决定不随商队去九子山,小女子愿意等老爷和太太忙完之后,随老爷和太太去九子山。”庞琳垂首道。
沈丹遐眸光一闪,道:“庞姑娘,当日是因为穆少侠开口请求,我才暂且收留你的,把你当客人对待,但是庞姑娘,做客人就得有做客人的样子,若是想做恶客,我这个主子,也只能送客了。”
“太太,小女子昨夜只是一时感触,绝没有其他意思。”庞琳连忙道。
沈丹遐看着包了两个指头的手,道:“庞姑娘最好是没有其他意思,要不然,我家老爷是会踹人的,到时踹伤了庞姑娘,我还真不好向穆少侠交待;若是穆少侠知道庞姑娘受伤的原因,只怕会对庞姑娘再没有那怜悯之情了,庞姑娘可不要自误哟。”
“小女子谨遵太太告诫。”庞琳惊恐地道。
“桂香,送庞姑娘回房。”沈丹遐扬声道。庞琳肯安分守己,她也不会赶尽杀绝。
桂香应声走了进来,给沈丹遐行礼问了安,对庞琳道:“庞姑娘,请吧。”
“太太,小女子告退。”庞琳福了福身,随桂香出去,自此后,她老实了,不再巴着洪嫂子学做点心,晚上也不再抚什么相思曲了。
六日后,沈丹遐一身正装的去柳家为柳大姑娘做及笄的主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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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今天下午犯了个大错,码到五点多,关电脑回家吃饭,文档提示是否保存修改,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点了个否,然后我一下午的努力就只剩一半了,啊啊啊,我到底是脑残还是手残啊,我为什么要点否?
☆、第三百一十四章进入池县
七月初一,程玿赶到了余城,他接任余城知府。接任都指挥使的亦是徐朗的熟人,原兵部左侍郎鲁元;徐朗也接到了燕王的秘函,让他前往九子山。
“九儿收拾收拾,两日后,我们出发去九子山。”徐朗看完秘函道。
“好。”沈丹遐应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出门的理由都是现成的,徐朗在来的路上救了一个孤女,承诺要送她去寻亲,现在公务忙完,徐朗信守承诺,特意告假三月,亲自护送这名孤女去寻亲;至于沈丹遐为何要跟着一起?理由就更充足,任那个女人都不会放心自己的男人,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一起出门吧。这万一在路上发生点什么,人没送出去,还要让人进门,沈丹遐必须跟着去。
对徐氏夫妻这次出门,其他人没有怀疑什么,就是程玿和鲁元隐约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却也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这一次出门,沈丹遐没有带四香,留她们看家,身边只带了四莫,徐朗则带了常家三位兄弟,常缄留在余城镇守。
虽然这次去九子山,没有来余城那么悠闲,但徐朗还是尽可能得照顾沈丹遐,以她的身体为重,正午最热的时候,绝不赶路,会寻阴凉处,让她好好歇息。每到大一点的城镇就会购买冰块,放置在马车里。
但是即便如此,一向娇养的沈丹遐还是病倒了。徐朗就近寻了户农家住下,立刻让常默骑快马去昨日路过的县城请大夫过来。徐朗守在沈丹遐身边,看着昏睡过去的娇妻,拿着浸了水的帕子,为她擦拭额头。
清凉的井水,唤醒了沈丹遐,睁开眼,看着一脸担忧的徐朗,勉力一笑,道:“老公,我没事。”
“九儿,你醒了,可还想吐?”徐朗扶她坐起,柔声问道。
“没东西可吐了,我想喝水。”沈丹遐环顾四周,“这是哪?”
“一个农家小院。”徐朗起身去给她倒了杯水,喂给她喝。
“我歇息够了,继续赶路吧。”沈丹遐想要下床。
徐朗将她按了回去,“今天我们在这里歇下了。”
“可现在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我们可以赶到下一个城镇再歇息。”沈丹遐不想误了与燕王会合的时期。
“你身体要紧,迟了就迟了,燕王不会说什么的。”徐朗沉声道。若不是寻宝需要沈丹遐亲自过来,他绝不会带沈丹遐出来受这等苦,“乖,听话,今天就要这里歇下了。”
见徐朗如此坚持,沈丹遐也不好拗他的意,“好吧。”有法宗大师的谎言做保,就算她迟到一两天,燕王应该也不会介意吧。
“三爷,绿豆汤熬好了,奴婢是不是可以送进来?”莫失的声音在外响起来。
“进来。”徐朗道。
莫失端着一碗绿豆汤推门进来,“太太,奴婢放了许多糖霜。”
沈丹遐喝完绿豆汤,就被徐朗强迫继续躺在床上歇息;徐朗也没出去,拿着把蒲扇,坐在床边,给她扇风。一个时辰后,满头大汗的常默带回来一个快被马颠簸的散架的老大夫,老大夫从马上下来,双腿直打哆嗦,要不是常默提着他,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了。
“常二哥,他是大夫?”莫失看着面色煞白,喘着粗气,扶着门框,摇摇欲倒的老头,直皱眉,感觉这老头更应该去看大夫。
“我打听过,这是那镇子里最有名的大夫。”常默办事还是很靠谱的。
“跟我进去给太太诊脉。”莫失率先进去通报。经徐朗允许,那老大夫被莫失拽了进去。
沈丹遐并没有生大病,只是因为天气炎热,她中暑了。老大夫嘴角抽搐,那粗野的小子急得火上房似的,害他还以为是什么重症,不过是中暑。不过徐朗数了一百两的诊金给他,让他什么郁闷都没有了,数了三两碎银子给农户,买下他家的驴子,慢悠悠地骑着回家去了。
知沈丹遐没什么大碍,徐朗也就放心了。到晚上,沈丹遐中暑的症状完全消除了,她兴奋地对徐朗道:“老公,其实我们可以白天休息,晚上赶路。”
“不行,晨昏颠倒,你的身体会受不住的。”徐朗断然否决。
沈丹遐噘着嘴躺下了。
休息了一夜,沈丹遐已然没事,但徐朗却坚持在这户农家又多住了一天,才继续上路;马车上,庞琳看着啃西瓜的沈丹遐,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徐太太真是好福气,能找到徐大人这样的如意郎君。”
在马车伺候的莫离皱了下眉。
沈丹遐吐出西瓜子,笑笑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不仅仅是女人的想法,也男人的想法;他娶我,我嫁他,是我们彼此的福气,我们乃天作之合。”她并不介意在庞琳面前秀一把恩爱,省得她那颗心又蠢蠢欲动,说些不中听的话。
骑马走在车外的徐朗,听到此话,唇角上扬,没错,他们是彼此的福气。
庞琳笑了笑,问道:“徐太太和徐大人感情这么好,在成亲前就认识了吧?”
沈丹遐笑容微敛,眸色沉了下去,很想骂一句,不知所谓的东西,不过沈丹遐忍住,淡淡地道:“在礼法上,我该叫他一声表哥。庞姑娘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都问了吧。”
庞琳干笑了两声,“没,没什么想问的了。”
沈丹遐把听了一半的西瓜扔了出去,“没胃口了,莫离,我要睡会,别让人打扰我。”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想再跟这个庞琳聊天了。
“是,太太。”莫离挪到庞琳那侧,让出地方来,以便沈丹遐可以躺下来。
到下个城镇时,徐朗让常默去买了一辆骡车,“请”庞琳去坐,他不用再避男女之别,可以进去陪沈丹遐了;沈丹遐把莫离打发出去骑马,夫妻俩在车里对弈闲聊,沈丹遐心情好,还唱小曲给他听。
又走了十日,到了池县,离九子山只有三十里远的一个城镇,这里也是与燕王约好碰头的地方,进城去客栈投宿;安顿好后,徐朗趁着夜色,独自一人离开了客栈,走进长街一间不起眼的面店。
“我是锦都来的,要一碗三两三的清汤面。”徐朗说出的是秘函里的暗号。
“客官,面都已煮糊了,你才来。”煮面的男人头都不抬地道。
“那麻烦你重新煮一碗好了,我不急。”徐朗淡定地道。
“行,我为客官再煮一碗,客官请里面坐,面马上就好。”男人道。
徐朗走了进去,面店不大,却分成了里外两间,徐朗径直走进了里间,燕王和赵诚之已然在里面等候多时。燕王沉声道:“你迟了两日。”
“抱歉,内子身子不舒服,路上耽搁了。”徐朗解释了一句。
“九妹妹没事吧?”燕王关心地问道。
“她有些劳累,现在客栈休息。”徐朗有意没带沈丹遐过来。
“女子体弱,长途跋涉,是很辛苦的,让沈姑娘多休息几日也无妨。”赵诚之体谅地道。
徐朗皱眉,对赵诚之称呼沈丹遐为沈姑娘不满,“赵世子注意你的称呼。”
赵诚之不以为然地挑了下眉。
燕王突想到了什么,问道:“徐卿,九妹妹是哪天生病的?”
“七月十九日。”徐朗如实相告。
燕王脸色微变,心中大骇,对法宗大师的说法,他是半信半疑的,但现在他全信了,七月十九日,他无缘无故大呕大泻;这就是同生共死吗?沈丹遐生病,他也会不舒服。
“我去过一趟九子山一趟,在山脚下,找到一个穆家村,等沈姑娘休息好了,我们是否先去这穆家村探访一下?”赵诚之先到池县也不是光等着,什么都没做的。
“表哥觉得这个穆家是和章大学子有关系的那个穆家?”燕王问道。
“根据沈姑娘的分析,宝藏埋在九子山中,这个穆家住在九子山附近,他们极有可能是章大学子安排的守宝人。”赵诚之分析道。
“我和内子在去余城的路上,无意结识了一个姓穆的男子,在他那儿得知穆家的祖训,穆家男儿年满七岁,必须去甘露寺出家为僧,直到在主持大师选定了亲传弟子后,方可还俗回村,娶妻生子,延续穆家的血脉。照这么看,穆家应该就是章大学子安排留在九子山的守宝人。”徐朗确切地道。
“这个穆家村,我们必须去一趟,还有那个甘露寺,必然也与宝藏有一定的关系。”燕王眯着眼,精光闪动,“只要确定穆家人是守宝人,那么依照祖传下来的话,我们拿着秘图和钥匙,他们应该就会带我们去宝藏埋藏的地方。”
赵诚之摇头道:“我总觉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开启宝藏的关键在九妹妹,等九妹妹休养好了,我们再来商量。”燕王看着徐朗道。
“三日后,我会带内子来吃面。”徐朗起身道。
“好,那就三日后再来。”燕王把事情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