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衣裙厚实,但沈丹遐摔那一下还是有点痛,也不敢再跑了,迈着小短腿,往大殿去。正午时分,大殿就两三个香客,没看到徐朗。从大殿的后门出去,往左去了供奉千手千眼观音的殿里,还是没瞧见人,接着往里走是供奉提篮观音的殿阁,转了圈,仍然没找到徐朗。沈丹遐纳闷,这人到底往哪儿去了?
“姑娘,表少爷会不会去莲花池看锦鲤了?”护娇再次揣测道。
“往莲花池怎么走。”沈丹遐觉得这推测有道理。莲花池是放生池,里面养着许多锦鲤,来礼佛的人都会去放生看锦鲤。
“奴婢这就去问问。”护娇扭身拦住一个吃过斋饭出来的和尚,问清方向,带着沈丹遐往莲花池去。绕过那棵茂盛樟树,沈丹遐就瞧见徐朗和一白胡子老和尚在池边溜跶。
“朗哥哥。”沈丹遐扬声唤道。
徐朗和法宗大师看了过来,徐朗看清来人,眼眉就柔和些许;法宗大师笑问道:“这个就是你刚提及的小丫头?”
徐朗颔首,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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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耳突然流血,难道真要如医生所言,左耳失聪?
呜,我不要变聋子啊!
☆、第一百零九章 躲灾避难
“小九妹。”徐朗轻唤道。
“朗哥哥,你用过斋饭了吗?”沈丹遐问道。
徐朗已看到她怀里捧着的粗粮馒头,目光闪了闪,道:“尚未。”
沈丹遐笑着走过去,把馒头塞给他,“快吃快吃。”
“多谢小九妹送斋饭来给我。”徐朗咬了口馒头。
“不用谢。”沈丹遐微微蹙眉,“我没有带水过来,会不会太干了?”
徐朗将馒头艰难地咽下去,道:“不干,慢慢嚼,还有些许的甜味。”
“阿弥陀佛,小施主有礼。”法宗大师走了过来,双手合十道。
沈丹遐回礼道:“阿弥陀佛,大师有礼。”
徐朗斜睨法宗大师,这老和尚想做什么?
法宗大师无视徐朗的眼神,淡定地道:“老衲也未曾用午斋,还请施主也舍个馒头给老衲,以解老衲腹中之饥。”
沈丹遐面露难色,要是刚才那个馒头没掉地上就好了。徐朗幽幽地来了句,“你不是说你在修辟谷禅,怎么想破戒?”
法宗大师瞪徐朗,臭小子胡说八道。
徐朗无声地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明明吃了说没吃,犯戒了。法宗大师用口形回嘴道:“你还不是一样。”
徐朗挑眉,他又不是出家人,不用守佛门清规戒律,不再理会法宗大师,牵起沈丹遐的手,“小九妹,我们去那边坐。”
“好。”沈丹遐走了这一大圈,也有些累了。
在莲花池畔,建有避雨亭,徐朗怕石凳太凉,冻着沈丹遐,伸手将她抱起。
“哎哟。”沈丹遐轻呼道。
“怎么了?哪里痛?”徐朗问道。
沈丹遐脸微红,“没什么,朗哥哥,你放我下去。”
“姑娘可是刚才那下摔伤了?”禄婆子皱眉问道。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徐朗沉声问道。
沈丹遐摆手道:“没发生什么事。”
徐朗严肃地道:“小九妹不可以撒谎。”
沈丹遐垂首,嘟了嘟嘴。
“你们说。”徐朗看着护娇三人。
护娇三人在徐朗锐利的注视下,老老实实的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沈丹遐伤部位不好查看,徐朗只嘱咐她回去要好好上药,就不再多说多问,免得沈丹遐继续害羞下去。
“起风了,水边凉,你们带小九妹回居士房。”徐朗起身嘱咐道。
沈丹遐一把拽住徐朗的衣摆,“朗哥哥,你要去哪?”
“和这老和尚去手谈几局。”徐朗指了指法宗大师道。
沈丹遐这才随禄婆子三人离开。
“为何这么快打发小丫头走?”法宗大师笑问道。
“九公主寻到庙里来了。”徐朗面罩寒霜,对这个娇贵刁蛮的追求者,他除了厌烦,就是厌烦,“我先行一步,下回再来找你对弈。”
言罢,徐朗疾步从另一条道离开。
法宗大师看着他的背影,捋着白胡子,道:“情缘是债,冤孽也。”
沈丹遐四人回到居士房,给屁屁上涂抹上消肿的药膏,刚在榻上躺好,陶氏从沈母歇息的居士房过来了,“怎么一股子药味?谁受伤了?”
“母亲,我跑得太快,跟人撞在了一起,摔坐在地上了,屁屁有点痛,就抹了点药膏。”沈丹遐在亲娘面前就没那么害羞了,主动招供。
陶氏一听这话,立马掀开沈丹遐盖在身上的被子查看,在确认沈丹遐伤得不重,这下放下心来,问道:“是和谁撞在了一起?那人可有受伤?”
护娇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陶氏脸色微变,双手合十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
“母亲,怎么了?”沈丹遐看陶氏神情不对。
“乖乖,你知道你撞着的是什么人吗?”陶氏低声问道。
沈丹遐眨眨眼睛,“她们是什么人?”
“是九公主和十公主,还好她们没与你计较。”陶氏拍拍胸口道。
“太太,奴婢该不会给四姑太太惹祸了吧?”招财慌得跪了下去。
“没有,九公主待四姑太太挺温和的。”陶氏皱了下眉,九公主年方十岁,还没有封号,传言此公主颇得太上皇宠爱,性情刁蛮任性,但所见,似与传言不符。
招财松了口气,赶紧起身倒来温水,和护娇一起伺候陶氏洗脸净手,上榻上歇午觉。
陶氏搂着沈丹遐睡了小半个时辰,起来梳洗,去沈母那边伺候沈母。沈丹遐在陶氏起身后,也醒了,不过她没马上起身,在暖和的被子里赖了一刻钟,才在护娇和禄婆子的伺候下穿衣起身。
申时正,沈家人和徐家人会合下山回家,沈丹遐没瞧见徐朗,以为他在和法宗大师对弈,没怎么在意。
下山回到府中,陶氏就把董其秀唤了来。董其秀进屋见沈丹逦跪在地上,一惊,道:“太太,这是怎么?十三姑娘年纪小,有什么做得不对的,您告诉妾,妾会好好教导她的。”
陶氏抿唇不语。
齐婆子上前,朝她啐了一口,骂道:“蚂蚁驮秤砣的东西,十三姑娘好不好,自有老爷太太管教,与你有什么相干?撒泡尿照下自己。”
“老东西,不许你骂我娘。”沈丹逦爬起来就往齐婆子身上撞。进宝冲过去抱住了沈丹逦,齐婆子赶紧退回到陶氏身边去了。
“你就是这么教导她的?”陶氏冷笑,“董姨娘,你虽是十三姑娘的生母,可担不起娘这个称呼。”
董其秀瞄了眼角落的自鸣钟,已是酉时初刻了,唇边闪过一抹笑意,有恃无恐地道:“太太,想怎么处罚我们母女,直说吧。”
“十三姑娘就去祠堂跪三个时辰,你就去后罩房跪一晚上好了。”陶氏轻描淡写地道。
“是。”董其秀牵起沈丹逦往外走。
出了门,沈丹逦噘嘴问道:“娘,我们真得要去跪吗?”
“放心,你爹就快回来了,跪不了多久,到时候有人才要倒霉呢。”董其秀阴笑道。
“还是娘厉害。”沈丹逦笑道。
招财把沈丹逦送去了祠堂,看她进去,转身塞看守祠堂的两个婆子几两碎银子,“有劳两位妈妈了。”
两婆子对视一眼,笑道:“招财姑娘放心,我们会好好照料十三姑娘的。”
沈穆轲公务繁忙,较平时晚了一刻钟,直接去萱姿院给沈母问安;从萱姿院出来,一进三房大院门,就被花氏给拦截住了,色迷心窍的随她去了她的小院,压根就没往桂香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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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医生说有可能是脑部手术后残留的淤血。
有可能……我无语了。
☆、第一百一十章 又到岁末
沈穆轲沉迷在花氏的温柔乡里,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两个人等他解救;沈丹逦在两婆子的照料下,在祠堂里关足了三个时辰,半夜才被她的奶娘抱回桂香院去;董其秀则被人看守着,在后罩的小黑房跪了一整夜,差点没把双腿跪废。
沈丹逦年纪小,在祠堂里冷了三个时辰,受寒生病了;董其秀的腿伤了,卧床休息,但不妨碍她向沈穆轲告状,颠倒黑白的说了一通,声泪俱下地道:“老爷,太太这是想磨死我娘俩,您要为我娘俩作主啊!老爷。”
沈穆轲被她怂恿,立时就往正院去寻陶氏算账。陶氏看着怒气冲冲的他,淡然道:“要是老爷觉得家里嫡庶不分,主不主仆不仆的,不影响仕途,我以后绝不会多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穆轲问道。
“旁得事,我就不说了,只问老爷一句,十三姑娘唤董姨娘为娘,可是老爷允许的?”陶氏问道。
在潭州时沈丹逦就是唤董其秀作娘的,回到锦都后,沈丹逦没改口,董其秀没纠正,沈穆轲也没有阻止等于是默许她们母女的行为。但现在陶氏提及,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承认了,也就等于承认他宠妾灭妻。
宠妾灭妻不闹出来,御史也会睁只眼闭只眼,但沈穆轲知道陶氏是绝对会闹出来的,讪讪离去。不知道他和董其秀怎么说的,等沈丹逦病好后,和董其秀一起到正院来给陶氏请安,陶氏没见她们,让她们在院子里磕头然后滚蛋。
十一月初二,沈丹瑶出嫁。云阳侯府的聘礼是一百二十抬,沈家的嫁妆亦是一百二十抬。
三日后,沈丹瑶回门。沈丹遐见她穿戴挺华丽的,不过眉目间笼着一层疲惫;纵然上辈子沈丹遐没谈过恋爱、结过婚,但没养过猪,也吃猪肉吧,以为沈丹瑶和田司修晚上太努力的结果,却不知沈丹瑶是因为被婆婆逼着交出了一半嫁妆给愁得昨夜没睡好。
沈丹瑶的苦闷没法跟娘家人明说,吃了顿午饭,就和微醺的田司修回了侯府,开始了与婆母斗智的生活。
这个月十七日,沈丹遐照旧出门去了宝福楼,顺便到珍宝阁订制了一套头面。月底,珍宝阁将头面前到了沈家。过了两日,陶氏带沈丹遐去了趟仁义伯府。这套头面是沈丹遐送给陶洁的添妆,陶洁的好日子定在了正月十九。
过了几日就到了腊月初八,一大早府中的体面婆子拿着沈穆轲的帖子,去法源寺领腊八粥了,每年这个时候光禄寺会支粮食和木柴,让寺里和尚熬几大锅腊八粥供城里人领取。当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领,须要从六品以上的官吏家才可以,是帝王笼络人的一种方法。
初九上午,从银楼里订制的各式各样金银锞子送进了三房正院,嘉丽坊也把订制的崭新头面送了来,缄秀衣庄也把新衣送了进来,给沈丹迼和沈丹迅做得新衣和头面,陶氏打发婢女送到她们房里。
陶氏原本嫁妆又丰厚,她又仗着梦中所知,指点她大哥,做了几笔大买卖,赚了近百万两银子,又用这些银子买良田、果园、庄子和铺子,钱滚钱,利生利,如今光铺子的租金每月都是上万两银子,别提其他了,她手头宽裕,也不亏待两个乖顺的庶女,一气给两人各做了六套衣裳,都是上好的衣料,还给她们各订制了一套赤金头面、两套鎏金头面。
衣裳和头面送到沈丹迼住的小楼时,被住在她对面的沈丹念看见了;沈丹念满眼妒恨,公中过年就做了两套新衣,还是府里的针线娘子做,布料也就是普通的绸缎,看着眼前这些东西,她有那么一丝的后悔,如果她也和沈丹迼一样,讨好嫡母,这些东西是不是也有她一份呢?这念头从脑海里一闪而过,沈丹念立刻否定,撇撇嘴,她才不会去讨好那个低贱出身的嫡母。
沈丹念不愿讨好陶氏,可小姑娘爱美,又想要东西,还没等她想出法子来,沈丹逦已然闹腾起来,“我也要新衣裳,我也要新头面。”
董其秀看着哭得抽气的小女儿,头疼无比,在锦都不比在潭州,旁人送给沈穆轲的礼都要归公,沈穆轲的俸禄要交一半到家里,沈穆轲还要打点上下,董其秀已有两个月没拿到沈穆轲的俸禄,她都是拿私房在贴补。
沈丹逦无法体会她生母的为难之处,反正她就是要新衣裳新头面,不给,她就把自己哭死。董其秀哄了半天,也没能止住她的哭声,没奈何松了口,“好了好了,给你做新衣,订新头面,别哭了,你这个小冤家。”
给小女儿做,不可能不给大女儿做。不过她到底舍不得象陶氏那么大手笔,给两个女儿做了三套,鎏金头面两个女儿一人一套。
不管怎么样,三房的五个姑娘穿戴比另两房的姑娘要好得多,大年初一五人是一套新,当然五人也有差别,沈丹遐穿得是羽缎,沈丹迼和沈丹迅穿得是霞缎,沈丹念和沈丹逦穿得是云缎,就是不识货的也看得出三者之间的区别,是以沈丹琦等人表情各异,暗自嘀咕,三叔三婶真是富贵;到了初二沈婉婉、沈妧妧带着夫婿儿女们回来拜年时,她们又换了套新的,引得另外两房的姑娘艳羡不已;初三陶氏要回娘家拜年,一早,她就带着穿戴一新的沈柏密兄弟、沈丹遐、沈丹迼和沈丹迅去萱姿院给沈母请安。
“老三呢?”沈母皱眉问道。
陶氏淡笑道:“老爷昨儿歇在董姨娘那,董姨娘惯会伺候人,老爷想来还没起来,老太太莫急,我这就让人去催催。”
沈母脸色难看了几分,“珍珠,你去请请三老爷。”
等沈穆轲赶过来已近巳时,因时辰不早,沈母只能恨铁不成钢的盯了他一眼,打发他和陶氏及孩子们先出门,等他回来再教训,宠妾可以,但不能耽误正事。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有意为之
冬去春来,年复一年,五年,弹指一挥间,沈家这五年里,陆续将沈丹琦、沈丹芠、沈丹芙和沈丹琡嫁了出去;陶家次子陶润于去年娶妻吴氏,年初和黄氏相隔半月传出了喜讯,同样传来喜讯的还有陶清和陶洁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