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一震,脸色微变,忙道:“儿媳知错。”
“行了,你去忙吧。”沈母将林氏打发走。
下午,沈丹遐小憩起来,砚墨写字,锦书进来道:“姑娘,锦绣楼的师傅过来给姑娘量身。”
“不是前儿才做了衣裳,怎么今儿又要做?”沈丹遐蹙眉问道。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好多衣裳还没穿,就因她长高而穿不了,她是不愿这么奢侈浪费,可架不住有个宠女如命的亲娘,几乎每天穿新衣。
“谁让姑娘接了安平亲王府的请柬呢,老太太可不得为府上姑娘做件新衣撑场面。”抚琴打趣地笑道。
沈丹遐叹了口气,道:“让她们去小西厅等着,我一会就去。”
“姑娘不妥。”福婆子道。
“有什么不妥?”沈丹遐不解问道。
“姑娘娇贵,外面的制衣坊,怎能让她们近姑娘的身,等会老奴过去把姑娘的尺寸告诉她们就是。”福婆子道。
“那就有劳福妈妈了。”沈丹遐觉得此法可行。
福婆子去小西厅见锦绣楼的师傅,没一会,侍琴一脸慌张地进来道:“姑娘,福妈妈发火把锦绣楼的师傅赶走了。”
“福妈妈发火了?”沈丹遐惊讶不已,福婆子的脾气是四个婆子里最温和的,在她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发火的次数一双手数得过来,“锦绣楼的师傅做了什么惹得福妈妈发火?”
“锦绣楼的师傅给其他姑娘都量好了尺寸,姑娘是最后一个,姑娘们都选好了布料,就留了两种布料给姑娘。福妈妈说她们不懂规矩,狗眼看人低,让她们滚。”锦书撩起帘子,走了进来,气愤不已地道。
侍琴几个顿时也露出怒色。
沈丹遐理解锦绣楼师傅的做法,并不恼火,可福婆子等下人觉得自家主子被怠慢了,无法忍受。同样觉得女儿受委屈的还有陶氏,听了福婆子的禀报后,气乎乎地去找林氏算账,“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作践谁呢?”
“三弟妹,何出此言?”林氏装糊涂,刚锦绣楼的师傅已经过来把事情告诉了她,她听罢,并不觉得有什么,直到下人通报三太太来了,她才醒过神来。不过在陶氏面前,林氏不愿露怯。
“你别装,走,我们去老太太面前说道说道去,这家里还有没有规矩了?”陶氏抓住林氏的手腕,往外拖。
“三弟妹,些许小事,你用得着这样吗?”林氏甩了两下,没甩开陶氏,被迫往门口走了两步。
“这话,大嫂去老太太面前说去。”陶氏是有意把事情闹大,梦里高鋆是有狼子之心,造反失败,最后逃亡塞北;现世不管高鋆是否会如梦里一样,陶氏都不太想让沈丹遐去安平亲王府,总觉得安平王妃这次请客是别有用心。若能借这事闹腾一番,免了沈丹遐去安平亲王府就好了。
林氏见陶氏这不依不饶的样,也恼了,道:“去就去。”反正这事又不是她支使的,是锦绣楼的师傅做事做差了。
妯娌俩拉扯着去了萱姿院,沈母歪坐在榻上,看沈丹念插花。见大伯母和嫡母脸色难看的进来,沈丹念很知趣地告退了。
沈母挥退下人,皱眉问道:“怎么了?”
陶氏快言快语地把事情说了,“老太太,我嫁到沈家来时,是商户女,那怕如今陶家改了门庭,家中人仍要踩低我,我这人心大,不多计较,可我家九儿是三房唯一的嫡女,没得让人如此作践的。”
沈母目光锐利地盯着林氏,虽说庶出的姑娘也能联姻,但很多高门大户宁娶小门小户的嫡女,也不要高门大户的庶女,这嫡庶差别还是蛮大的。沈母是注重嫡庶之人,她最疼爱的是嫡长孙女沈丹瑶,其次是嫡出的孙女,当然这些疼爱都掺杂着私心的,对庶孙女的疼爱,掺杂的私心更多。
林氏连忙道:“母亲,衣裳要得急,锦绣楼的师傅也是为了不耽误事,才先把住在小楼这边的全量好了,才去三房给九丫头量,也不是故意要怠慢九丫头的。”
“锦绣楼?”沈母皱眉,“怎么不让箴绣布庄的师傅进来?”
“母亲,我到是想让箴绣布庄的师傅来,可店大欺客呀,请不动。”林氏撒了个谎,箴绣布庄是好,可做一套衣裙至少要百两银子,七个姑娘就要七百两银子,锦绣楼一套衣裙最多不过三十两银子,七个姑娘合起才一百二十一两,余下的全进她口袋了。
“大嫂真得让人去箴绣布庄叫师傅了吗?”陶氏挑眉,她再厌恶沈家人,也没让箴绣布庄不做沈家的生意,别家找箴绣布庄做衣裳,忙起来了,箴绣布庄会推脱,但沈家绝对不会,宁愿推掉别家,也要来沈家的。
“三弟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觉得我在说谎?”林氏沉脸问道。
“大嫂,要不要我叫人去把箴绣布庄的红缨姑娘叫来对质?”陶氏似笑非笑地问道。
林氏神情一僵。
沈母虽人老眼花,但跟林氏做了十几二十年婆媳,那还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道:“老大家的,明儿让箴绣布庄的师傅带布样进来给几个丫头重新选。”
陶氏眸光闪了闪,抿唇不语。
林氏硬着头皮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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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看似不重要的情节,也是要写的,我总不能写,沈丹遐穿越了,长大了,十五岁及笄了,嫁人了,夫妻生了几个孩子,全文终吧!
☆、第一百三十章 一文未得
林氏不敢违逆沈母的意思,打发人去了箴绣布庄叫师傅,并让人告诉师傅别拿上等的布料,拿次等的;这样一套衣裙,最多花个六七十两,余下的银子会比较多。
可林氏算盘打得精,奈何有个陶氏扯后腿,次日箴绣布庄的师傅拿着上等布料进了沈府。箴绣布庄的师傅比锦绣楼的师傅会做事,她们径直去了萱姿院,给沈母请安。
沈母爱面子,被能言善道的四个师傅奉承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打发婢女把沈丹迼等人请来量体挑布料。另打发了一个小婢女去三房,请沈丹遐过来。
箴绣布庄的师傅是知道沈丹遐的尺寸的,陶氏拉着她的手,没让她过去,让招财和寿婆子走了一趟。今日师傅们带来的布料虽是上等,却不及前几日沈丹遐前几日挑得那几匹。
“娘,你到底在忧心什么?”沈丹遐盯着陶氏的黑眼圈问道。
陶氏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娘,我不是小孩子了,经得住事,你告诉我吧。”沈丹遐正颜道。
陶氏眼中闪过一抹挣扎,犹豫片刻,道:“九儿,娘就是觉得这安平亲王府送请柬过来有些蹊跷,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感到会有事发生。娘不想让你去安平亲王府赴宴,娘原想让箴绣布庄拖延,不把衣裙做出来,让你们去不成。可依着老太太的性子,这攀附皇家的好几会,那怕穿旧衣也会让你们去,所以这才忧心不已。”
沈丹遐其实也为这张请柬犯了好久的嘀咕,转念想到在前世不知道在那本小说上看到明朝某些藩王,因不善经营,俸禄又不够挥霍,日子过得十分清苦,又想到那日高鋆露出要出商户争利的嘴脸,大约猜到这张请柬的用意。
“娘,若安平亲王府真有什么算计,我能躲过这回,可下回未必躲得过,索性去一趟,解决了这事,省得日日被惦记着,心里不安。”沈丹遐到是不介意把智力玩具这一块给高鋆,她年纪不大,名下产业却不少,除了万福山庄和瑯环书铺,她多少管了些事,其他的都只是看看账册,这就已经够她忙了,实在没空再去开家玩具店了。
“这话也对,只有千日做贼的,没千日防贼的道理。不过你去安平王府,一定不要到偏僻的地方去,不要到水边去,不要跟大家走散,不要……”陶氏一长串的叮嘱。
沈丹遐乖乖的向陶氏做了保证,“娘放心,我一定全须全尾的回来。”
三房正院这边母慈女孝,和乐融融,萱姿院那边气氛不是太好,林氏面沉如水,气喘如牛,一套衣裙居然要一百五十两,这布料是金丝银线纺得不成?
师傅无视林氏的黑脸,对沈母欠身笑笑道:“贵府三太太常与我们做生意,今日老太太又豪气,一做就做了七套衣裳,真是感激不尽,那点零头就抹去,就收一千两银子好了。老太太放心,我们这一回去,就立刻赶制衣裳,绝不耽误贵府的事。”
“好好好,劳你们辛苦了,二成家的,去拿大封赏。”沈母爱面子,那怕沈家如今已败落,可出手依旧阔绰。林氏的脸色更难看了,她一钱银子都没捞到。
不管林氏如何,这衣裳反正就这么做了,箴绣布庄人手足,第二天下午,就把衣裙手帕和同色的绣花鞋送进沈府来了,姑娘们试穿后,都挺合身,合脚的。
沈丹遐拗不过陶氏,只得一件件换上给她看,除了沈母让做得这一套,陶氏还让箴绣布庄另做了八套各色衣裳,都是上好的料,看着看着梳着丱发,穿着碧绿色绣荷花上衣和月白色褶裙,脖子上戴着赤金镶祥云纹项圈,娇俏得宛若凌波仙子的女儿,陶氏满眼欣慰。
母女俩正腻歪着,沈柏密兄弟和徐朗来了。徐朗有些天没来沈家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陶氏一直把徐朗当自家人,也没想过让已长大的沈丹遐回避,就这么带着沈丹遐去了小花厅;看着随陶氏进来的少女,徐朗沉静的眸中闪过一抹亮光。
“朗哥儿,今儿可不许再走了,留下来吃晚饭,陶姨今日亲自下厨。”陶氏慈爱地看着他笑道。
“那小子就却之不恭了。”徐朗躬身道。
闲聊了几句,陶氏就去小厨房,沈丹遐就招呼三人道:“我们打几盘新牌吧。”新牌就是沈丹遐弄出来的扑克,扑克是poker的音译,沈丹遐懒得解释扑克是啥意思,为区别字牌,就给取了个新牌当名字,各种玩法规矩,她照搬前世的,记不清得,她就现编。锦都许多贵妇,贵女舍了字牌玩这新牌,沉迷其中,风靡一时。
“好好好,玩什么?”沈柏寓兴奋地问道。
“妹妹你说玩什么?”
“小九妹想玩什么?”
沈柏密和徐朗同时询问沈丹遐的意见。
沈丹遐眸光微转,道:“打对门吧,我和朗哥哥一边。”
“我不要和二哥一边,二哥手气太背了,打什么没什么,别说大小年了,有时候连张二都摸不到。”沈柏寓吐槽道。
沈柏密无言辩驳,他得手气差得让他自己都怀疑他是不是上净房后没洗手了。
“公平点,我们来玩拳头剪刀布,输得人跟密哥儿一边。”徐朗提议道。
沈柏寓和沈丹遐没有异议,于是三人划拳。沈丹遐和徐朗不约而同,出了布,沈柏寓出了拳头。沈柏密笑道:“得了,你也别嫌我了,你这手气也没好到那儿去。”
这时婢女已把牌桌摆好,四人在位置上坐好,沈柏寓洗好牌,“好了,妹妹,让你先抓。”
“好的。”沈丹遐抓了一张牌,展示给三人看,“我手气好,第一张就是个五。”
“妹妹,来个盲现。”沈柏寓怂恿道。
“我又不是你,我才不会这么冒险呢。”沈丹遐撇嘴道。
沈柏寓又抓了几张,道:“妹妹,可以现了。”他得方块有六张了,而沈丹遐刚给他看得就是方块五。
“不现。”沈丹遐横他一眼。
抓了约有一半的牌后,徐朗现了红桃五。沈柏寓哀叫道:“我就三张红桃。二哥,你有几张?”
“一张。”沈柏密淡定地道。
沈柏寓翻着眼皮,做晕倒状。
说说笑笑,四人抓完了牌,开始打牌。
☆、第一百三十一章 莫失莫忘
陶氏的手脚不慢,在沈丹遐和徐朗打第二个十时,四菜一汤就做好,送进小厅来了,大厨房里陶氏和沈丹遐的例菜,也提了回来,摆了满满一桌。
“朗哥儿,这是野鸭汤,你多喝点。”陶氏示意丫鬟盛了碗野鸭汤给徐朗。
陶氏在汤里放了白莲和黄芪,奶白色的汤里还放了十几颗枸杞,白白红红甚是好看。菜讲究得是色香味俱全,如今已看到色,闻了香,可以尝味了。
徐朗拿起汤匙,舀了一匙汤,放进嘴里,细细品味了一会,然后将整碗汤都喝了下去,道:“汤味清爽不油腻,陶姨的手艺真好。”
陶氏笑眯了眼,道:“喜欢喝,就让丫鬟再给你舀一碗。”
“谢谢陶姨。”徐朗有礼地道。
“这有什么好谢的,来来来,多吃点多吃点。”陶氏在闺中下苦工学过厨艺,想着出嫁后洗手做羹汤给夫婿吃,以前对沈穆轲还有期望时,她常下厨煮他爱吃的菜讨好,后来对沈穆轲绝了情爱,就做给儿女们吃。
“朗哥儿,瞧,我娘多疼你,以后天天来吃。”沈柏寓大大咧咧地道。
“天天下厨,陶姨会辛苦。”徐朗放下碗匙道。
陶氏笑道:“还朗哥儿贴心。”
“娘,儿子也贴心,吃块鹅脯肉。”沈柏寓讨好地笑道。
陶氏拿着筷子像赶苍蝇似的挥了两下,道:“去去去,不要你这假贴心。”嘴上嫌弃着,动作没嫌弃,夹起碗里的鹅脯肉咬了一口。
徐朗看着这温馨的场面,眉眼间越发的柔和,打定主意以后有空,常来蹭饭。
三房母子四人一起用餐时,气氛轻松,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说说笑笑,一顿饭就吃完了。
趁沈丹遐去泡茶的空隙,徐朗问起了安平亲王府发请柬过来的事。陶氏在两儿子和徐朗面前,没怎么犹豫,女孩要娇养,男儿得经事,措词道:“老爷官职低级,不知道王府怎么就突然送了两张请柬过来?我这心里一直不安,九儿被我宠得不知事,性子又直,我怕她过去不小心得罪了人。”
“娘,您说什么呢?我妹怎么不知事了?我妹好着呢,听话懂事不矫情,性子乖巧,才不会随便得罪人。”沈柏寓这妹控不乐意了。
陶氏啼笑皆非地横了他一眼,这耿小子,肚里一根肠子直通到底,也不知道象谁。
“三弟,娘说得是谦言。”沈柏密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