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别来无恙——山有嘉卉
时间:2018-09-17 09:06:05

  她絮絮叨叨的,朱砂心里渐渐平静了下来,甚至有些同情她了。
  任秋月在和这个小男友在一起之前,还有另一个追求者,是本市一家外企的部门经理,来看病的时候遇见过她,对她一见钟情,除了年纪比她大了快十岁,离过一次婚但却也没孩子,看起来并没什么不好的。
  但是她选择了爱情,她可以有情饮水饱,但对方却不肯为了她摒除一切诱惑。
  这真是件旁人难过的事,朱砂心里不停的叹气,觉得任秋月可怜。
  “你还这么年轻,慢慢找,总会有一个合适你的。”朱砂有些干巴巴的安慰道。
  任秋月望着她勉强笑了笑,苦笑道:“你不知道,我爸妈有多着急,一直说年纪大了不好找之类的,本来我还能说在谈呢快了快了,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了……”
  朱砂又愣了愣,忽然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她和任秋月之间也不同于哥和邬渔或王录秋的关系,能够随意说话。
  正不知道要不要说话,忽然就听见敲门声响起,任秋月连忙收了外露的伤感,朱砂则悄悄松了口气,忙起身去开门。
  “嗯?你怎么上来了?”朱砂惊讶的看着站在门外的苏礼铮。
  苏礼铮原先想着会听见有人喊请进,没承想却是朱砂亲自来开的门,先是愣了愣,然后将手里的早饭递给她,“出门晚了,想着你还没吃早饭,就给你拿上来了,吃了再走罢?”
  朱砂接过刚要点头,却又想到任秋月也许大概不希望苏礼铮在这里,被一个人看到自己难过就算了,第二个就免了。
  于是她摇摇头道:“不了,我想回去了,你不是说今天去你陆师兄家吃饭么,早点去给嫂子帮忙罢?”
  苏礼铮有些惊讶,不知她今天怎么这么积极又勤快,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声好。
  “任医生,我先下班啦。”朱砂换下白大褂,走到门口时回过头去,轻声的说了句。
  任秋月看着她拿了包子和豆浆边吃边走的朱砂,又看看正帮她拿着外套的苏礼铮,心里有些难受。
  她如何喜欢得了朱砂呢,她不需要任何努力,轻易就拥有富裕的生活,在自己早就学会干活的时候,她还在父母的怀里撒娇,她有那么多人的爱,就连一个师兄都如此疼她。
  所以她哪里需要像她这样,为了成为人上人需要苦苦挣扎,她可以选择爱情,而不会因为错过另一个能够给自己更多物质生活的人而有所后悔。
  任秋月苦笑着摇摇头,觉得自己终于懂得了什么叫同人不同命。
  另一边,在去往陆勉家的路上,朱砂忍不住跟苏礼铮说起任秋月的事,不无疑惑的问他:“你觉得她要是选另一个人,会不会不像今天这样难过?”
  苏礼铮沉默了片刻,“也不一定,说不定到时候她又会难过虽然物质充裕,但自己始终不爱他呢?”
  我们身边有很多人都会得陇望蜀,有了一就想要二,什么东西都想要,又什么时候都不满足。
  朱砂歪了歪头,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只好低着头继续吃包子算了。
  苏礼铮飞快的溜了她一眼,忽然道:“你烦恼什么,你这一生都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嗯?”朱砂腮帮子鼓鼓的,含着一口包子含含糊糊的问他,“你又知道了?”
  苏礼铮眯了眯眼,望着前方的路况,笑着平静而温和的回答她:“因为我在啊。”
  他的笑容在爬进车窗的晨光里闲适而生动,声音动听而熨帖,令她忽然就怔在了那里,望着他清隽的侧脸,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师妹(鸡贼):师兄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哇?
  苏师兄(装傻):……嗯?我说话了吗刚才?
  小师妹(生气):苏木头!
 
 
第51章 
  苏礼铮转动着方向盘, 拐上环城高速,又上高架桥,再过三个路口, 跨过两个区, 轻车熟路的往陆庭和家的方向去。
  陆家住在市人民医院为职工建的小区里,离朱家的盛和堂和省医很有些距离, 开车都要近一个小时,即便是离陆庭和工作的省中医也有半个小时的路程。
  但之所以选择那里,不过是因为陆庭和的太太姜蓉在市医院上班,而附近恰好有一所重点中学。
  “这年头,学区房不知多抢手, 打破头都要得到。”苏礼铮摇着头如是对朱砂叹道。
  朱砂倒很能理解其中的苦衷,“说白了还不是因为资源不平衡导致的。”
  “说起来,盛和堂周围仿佛没什么重点中学呀。”朱砂歪着头想了半晌, 点着头说了句。
  盛和堂所处的地方,基本等同于新老两个中心城区的交界地带,商业即便如今不及从前,却也仍然有生意可做,但论起学校来, 倒还真是没什么好资源。
  连她家大堂哥朱明堂,当初也是花了大把银子缴了赞助费, 这才将成绩不错的儿子朱克己送进了省实验中学这种省级重点高中去。
  她忽然想起苏礼铮买的新房, 顺口就问了句:“那你买的新房呢,是学区房么?”
  苏礼铮的新房离盛和堂不算远, 但已经和盛和堂分属两个不同的区了,情况又有不同。
  “是啊,买房总是要打算好的。”苏礼铮平静的应了句,语气十分的理所当然。
  朱砂闻言啧了一声,“你孩子还没影呢,就搞定学区房了?”
  苏礼铮在红绿灯前停下车,扭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挑眉勾唇的道:“不早了,该来了。”
  朱砂眨了眨眼睛,望着似乎意味深长的目光,有片刻的茫然,但又很快回过神来,用力的点头嗯了声,“说的对!”
  她眼睛随着话音弯了起来,苏礼铮不知道她懂不懂自己的意思,但看着她眉开眼笑的模样,心里有了种蠢蠢欲动的躁动。
  苏礼铮同朱砂登门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姜蓉接连打了两次电话问到哪里了,赶在他们进门的那一刻将热菜下锅。
  见了朱砂,她惊喜的笑笑,一边挥着锅铲一边笑道:“我还以为你不肯来,上一次来吃饭,你那时还没毕业呢。”
  那一次是朱砂还读研究生时轮到内分泌科时,医院组织义诊,恰好在市医院附近,苏礼铮跟姜蓉说了声,姜蓉下了班就跑去将人带回了家吃饭。
  带回家的过程是很不容易的,因为朱砂在这之前从未见过姜蓉,陆庭和倒是见过,他去过盛和堂好多次,都是去找苏礼铮的。
  但那时朱砂与苏礼铮关系堪称恶劣,自然不会去关注跟苏礼铮有关系的陌生人,当然就和陆庭和不熟了,更别提认得他的太太。
  她看着面前突然冒出来说来接她去吃饭的女人,心里充满了戒备,也觉得好笑,自己难道看起来一副傻白甜随便骗的样子么?
  直到对方将陆庭和的名字说出来,又说了和苏礼铮的关系,她才有些许相信,但还是将信将疑的不肯走,“多谢,我这边和同事一起就好。”
  “可是礼铮说你不舒服,怕你吃快餐吃不下去。”姜蓉关切的望着她,转述着苏礼铮的话,见她不肯走,只好打电话给苏礼铮。
  朱砂接了电话,只好跟姜蓉走,她实在不想跟苏礼铮讨论自己生理期到底舒不舒服的事了,不就是桌上的止痛药被他看见了么。
  “我还记得你那个时候双手抓着白大褂不肯走,像是怕被我带去卖了。”姜蓉笑着回忆道。
  朱砂忍不住笑了起来,自从那次之后,她见姜蓉的次数多了起来,刚开始是她同陆庭和一起去盛和堂看苏礼铮,后来则是常去拜访祖父和父亲,和他们探讨膏方。
  她和母亲霍女士成了朋友,慢慢就熟了起来,见到朱砂也会热情的问她学习怎么样工作累不累,只是朱砂再没去过陆家。
  朱砂至今记得在陆家吃的那顿饭,清淡合口,又营养丰富,饭后姜蓉还给她煮了一碗红糖水,她道谢,姜蓉就摸摸她的头劝道:“女孩子家,要爱护自己,我们不能过多的指望别人。”
  后来她知道自己同苏礼铮关系不好,也曾劝过,“怎么了呢,要是他惹了你,打过去就好了,气攒着不是气自己么。”
  再后来她倒不劝了,同霍女士讲:“不管了罢,就这样也挺好的,小孩子没缘分。”
  朱砂如今想到她从前的话,忍不住觉得有些世事难料,姜蓉和霍女士恐怕怎么都想不到,她和苏礼铮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复杂了起来。
  姜蓉起了油锅,扭头跟朱砂笑道:“容容,今天做个芝士流心肉圆给你吃。”
  朱砂在家里是年纪小辈分大,到了陆庭和夫妇面前,也比他们的儿子大不了几岁,他们看她也像是看女儿,兼之她与苏礼铮的沉稳老练不同,他们就愈发将她当小辈照顾。
  她欢欢喜喜的应了声好,姜蓉就又道:“去客厅罢,这里油烟大,冰箱里有鲜榨的果汁,你拿出来喝。”
  朱砂依言去拿果汁,边走边问:“小陆周末不回来么?”
  陆庭和与姜蓉的儿子小陆在本市一所重点大学念大三,朱砂也见过几面,记得是个很帅气高大的阳光男孩儿。
  “不回,他同女朋友去玩了。”姜蓉笑吟吟的回道。
  朱砂眨了眨眼睛,“小陆都有女朋友了呀?”
  按着辈分,他是叫朱砂做小姨的,这一来就很搞笑了,姜蓉嘲笑的道:“是呀,你看看你和礼铮,小辈都有女朋友了,你们俩还打光棍,落后得不是一点半点。”
  朱砂喝了口果汁压压惊,咳了声转移话题问道:“是大学同学么?”
  姜蓉嗯了声,“其实也是高中同学,他很早就悄悄指过那个女孩子给我看,说在和她谈恋爱,我说你要是能坚持到大学毕业,我就同意你们在一起,女孩子长得很可爱,笑起来有酒窝的。”
  朱砂哇了一声,叹了句:“真美好。”
  姜蓉闻声扭头望了她一眼,诧异道:“你念书的时候没有喜欢过男孩子吗?”
  朱砂听了这个问题,忽然又想起了和苏礼铮的旧仇来,咬牙切齿的说了句:“怎么没有,可是我还自带一根鸳鸯棒呢。”
  朱砂念高二的时候撞上叛逆期,除了夜不归宿这一条外,还干了一件其实不算出格的事,早恋。
  其实说是早恋,但都已经十六七岁了,放在古代都能当父母了,只是说还没读完书大人觉得他们还小罢了。
  少年时代的恋爱,大多不会做出格的事,最多就是拉拉手,连亲吻都是蜻蜓点水,更不会有越过雷池的事,至少在朱砂身上是如此。
  她那时还挺喜欢这个初恋的,学艺术的男生,喜欢穿白衬衫,干净的指尖在阳光下像是透明的,她走在他身边,能闻到他衣服上的洗衣皂的味道。
  那个时候她每天都期待去上学,因为上学就能看到他,可以在下第二节 课的大课间从五楼的理科重点班跑到一楼的文科重点班去跟他说说话,听到同学们善意的起哄时觉得心里的花都开了。
  可是这样美好的生活,因为苏礼铮放暑假而告终。
  朱砂念高二的下学期,苏礼铮从外地回来,他放假放得比高中早,回来之后就被霍女士打发去接朱砂放学,回来的路上顺便帮她带点什么水果啊之类的东西,这种做法已经持续了很多很多年。
  他在校门口看见了朱砂和小男友依依不舍的身影,彼时朱砂正满心甜蜜的等着小男友给自己一个道别吻,还没闭上眼呢,就听见背后阴恻恻的传来一句:“小师妹,胆子长毛了啊,学人早恋?”
  她惊得抖了一下,连忙跳到了一旁,瞪大了眼睛望着突然出现的苏礼铮,“你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不来怎么发现你胆大包天?”苏礼铮哼了声反问道。
  这是他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这样态度恶劣,被他气到的感觉瞬间就压过了被撞破早恋的害怕,朱砂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严峻挑战。
  然而她还来不及反驳,就听见苏礼铮对小男友道:“同学,我们家朱砂是要考大学的,现在不能谈恋爱,等你以后上了大学,会发现你们不适合。”
  说罢又转过头来,“小师妹,你想好了回答我这是谁,家里头没香了,师娘刚吩咐我出来买。”
  没香的原因当然是因为近来朱砂犯错太多老是被罚去反省,每次都要等点过多少柱香才能出来。
  朱砂很快就认怂,垂头丧气的回答道:“……是隔壁班的同学。”
  估计没想到他们之间的感情如此脆弱,小男友当场就差点哭出来,望着朱砂的模样十分可怜,又等不到她的改口,于是跺了跺脚就跑了。
  初恋就此无疾而终,朱砂从此愈发恨苏礼铮,有一段时间看他的眼神仿佛恨不得吃了他。
  听她叭叭叭说完这件事,姜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手里端着的肉圆子差点滚到地上去,“哎哟,你们俩哟……”
  苏礼铮和陆庭和听见动静过来问在说什么,俩人对视一眼,都不肯讲,只道:“女人的事你们不要打听。”
  朱砂笑着推推苏礼铮,“快走,大男人凑什么热闹。”
  苏礼铮一面走一面费劲的扭头去看她,笑道:“真的不告诉我啊?”
  “……到时候再说。”难得见他那么八卦,朱砂觉得有些好笑,随口敷衍了一句。
  看着他们俩的互动,回头忍不住同朱砂道:“你看我跟你妈妈说没事,现在不就好了,你们现在关系也很好了,以前都是还小呢,小孩子总是要长大的。”
  朱砂有些赧然,其实事情全然不是如此,她和苏礼铮之间关系改变,可不是因为长大这个说法。
  可是她也不好意思将这些告诉姜蓉,只好讪讪的笑笑,默认了她的说法。
  在陆家吃过饭又盘桓了一阵,苏礼铮见朱砂有些困了,就告辞带她回去。
  路上他又问起先前她和姜蓉说什么,“什么事这么开心,小声讲大声笑的。”
  “说你在我高二的时候棒打鸳鸯呀。”朱砂叹了口气,干脆的告诉他。
  想到他劝小男友那句上了大学你会发现你们不合适,不由得腹诽他胡说八道,怎么就一定不适合了呢,难道没别的可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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