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蓉弯腰扶他,“萧将军不用多礼,喊我一声蓉儿便是。”
萧琅摇头,“微臣不敢。”
何蓉叹口气,“萧将军一定要跟我见外吗?”
她以唠家常的语气说话,“我来找你,不是以皇后的身份,是以相府大小姐,和一个姐姐的身份来找你,你该是明白的,我那可怜的弟弟何钰,没能赶上这趟,萧将军要去搜刮皇宫,若是瞧见了我那可怜的弟弟,能不能帮我将人带回来?”
她拉起百褶凤袍,便要矮下身子跪去,萧琅哪敢受这一礼。
“皇后莫要折煞微臣,微臣受不起这礼。”
皇后喜极而泣,“这么说萧将军是答应了?”
萧琅可没这么说,但他现在要是拒绝,皇后便能给他安一个出尔反尔的罪名,叫他顺带找一找何公子,也不过分,即便闹到皇上那,也是他自己理亏。
皇后一句关心弟弟便能开脱,他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好在他也没打算不帮忙,只不过要捞点好处。
“不是微臣不帮忙,实在是公务繁忙……”萧琅做为难状。
皇后听出了里头缓和的意思,笑道,“听说萧将军还欠家父小几万黄金,我觉得吧,既然家父敢借,便说明与萧将军的关系不浅,只是萧将军欠了许久,不给家父面子,不如这样吧,改日萧将军亲自登门造访,送个小礼,那几万两黄金我便做主免了,也好缓和你俩的关系,你看如何?”
萧琅内心笑开了花,“有娘娘这句话微臣便放心了,其实令尊对我有些误会,皇后从中说和,说不得这误会便解开了,只是……时间太紧,我怕来不及。”
皇后秀眉蹙起,“萧将军还想要什么?直说便是,我有的,定会双手奉上。”
看来他欠了何钰一个要求,皇后并不知情。
这么大的事,明知是他领军,还不趁机用了这一个要求,说明何钰往后所求更大,当然也有可能他觉得自己不会有事,所以不求人。
他不求,可把他姐姐给急坏了。
“娘娘误会了。”萧琅行了一礼,“微臣只是想说尽力而为,若实在找不到,希望娘娘不要怪罪微臣。”
既然不知道这事,那便不提了。
他与何钰的事自己解决。
皇后咬牙,“若实在找不到,只怪钰儿命薄,不怪萧将军。”
她抓起衣摆,又要跪下,萧琅可不敢叫她跪,皇后给臣子下跪,到时候又是一宗罪。
他手下□□往地上一甩,皇后那一跪便挡在了枪上,只能算挨了矮枪身,不算跪。
皇后猝不防及,险些摔倒,两个丫头去扶她,被她挥开,“还请将军一定要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也比不尽心不尽力的好。
“娘娘放心,若真的遇到,就是何公子不走,微臣也会将人拽来。”
他俩在这耽搁了不少时间,皇后自知该说的话,能做的都做了,也不留萧将军,放他离开。
钰儿,姐姐无能,只能为你做这么多,希望你能平安无事,顺利归来。
第180章 在一起吗
雨越下越大,从开始的绵绵细雨,到瓢泼大雨,皇宫内一片热闹,训练有素的精兵们手里拿着火把,到处搜刮金银之物。
萧琅骑着马,笔直站在廊下,马儿是奔腾千里的良骏,受不了老老实实待在一个地方,焦躁的走来走去,他安抚了一下,催促过往的精兵,“动作都快点,密室、地道一个都不放过,一根毛也不能留给人家。”
雁过拔毛一向是他的性格,早就在心疼那些有可能被遗弃的东西,奈何皇上不发话,他也不好提出来,说出来仿佛他有异心似的。
只上交一部分,剩下的自己留着,反正这种东西也点不了数,交多少算多少。
亦或者让皇上觉得,自己养不起五十万大军,所以这话不好由他说,再加上雨确实下的大,没人想到这层,他心疼自己的兵马,催促皇上离开,其实心里在滴血。
皇后替他说了,既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也顺便帮了他,有来有回,何公子还是必须帮她救的。
萧琅又吩咐下去,“瞧见何家的小少爷何钰,一定要给我弄回来,弄不回来绑也要绑回来,人家小少爷可金贵着呢,是本将军用好几万两黄金换来的。”
他要是弄不回来何钰,那债怕是还要欠着,欠到下次再求他的时候。
这种机会难得,而且人情债这玩意儿越欠越多,不如早些还了。
萧琅怕被人说不用心,反正闲来无事,自己下场去找,他跟别人又不一样,别人都是先找珠宝,再找何钰,他与别人恰恰相反,先找何钰,顺手有空了拿珠宝。
首先去的便是书苑,没找到何钰和顾晏生,倒先找到了无双。
无双借着大雨,灵活的在书苑里与一群黑衣人对峙,气氛紧张到他离老远都能感觉到。
萧琅长枪甩去,从背后钉死了一个。
他的力道远非常人能比,常年打仗,功夫也比一般人深上几分,那日与顾晏生打杀并没有占上上风,是因为他那把刀太利了。
削木头削断,削剑削断,削什么都能削断,开始还没完全表现出来,故意没使力,当然也有可能用了障眼法,明明没力气了,最后宝剑脱手而出,削铁如泥,直直扎进了土地里,让他以为是让自己一招,藏了一手。
其实顾晏生要没有那把刀,两三下就会被他打趴。
当然这世上没有如果。
“你家太子呢?”
有他加入战争,那战很快结束,萧琅放下长枪问。
隐约记得何钰与顾晏生关系很好,那日景南宫同进同出,施手搭救,找到了顾晏生,应该就能找到何钰。
当初他之所以退走,与其说是被两个小屁孩吓到,不如说是被他们的感情惊到,觉得难能可贵,放他们一马而已。
要说怕,就连丞相到他跟前都不怕,更何况何钰。
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从顾晏生站了周贵妃,与何钰闹掰开始,他的心思便放在了别的方面。
放在一个女人和孩子身上,没见过小孩子出生的人开始有些嫌弃,好丑啊,又软的像面条,脖子撑不住,偏偏喜欢哭。
周筱一个妇道人家,还在坐月子,不方便带孩子,她自己也需要照顾,萧琅一言不合将人接去自己府上,请了两个粗使丫头洗衣裳做饭,自己跑去皇上跟前请产假。
按照大尚规定,妻子生育,丈夫可以沐休四十五天,直到妻子出月子为止。
皇上把他狠狠骂了一顿,道他哪来的孩子?妻子都没有。
萧琅挺直了腰板道,现在就有了,孩子都三五天了。
还把孩子的尿布带过来,揭开了给众人看,皇上被他的无赖劲弄的没法子,准他一个月沐休。
这一个月里萧琅老老实实搁家里带孩子,伺候周筱,还给孩子换尿布洗尿布,吐了好些回,吐着吐着就习惯了,能面无表情的接一手屎。
十件衣裳上九件有孩子尿过的痕迹,那孩子指甲长,不敢剪,老喜欢抓人,周筱身子没恢复,娃又走不掉人,他便将娃带去自己房间,跟自己睡,一觉起来脸上全是抓痕。
也不知这么小的孩子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抓痕一条一条的,他也不抓自己,就抓别人。
育娃是当真不容易,白天睡不好,晚上也睡不好,一天有大半时间在闹,还不是一次性闹个够,是一阵一阵的,闹着闹着就睡着了,睡醒了又开始闹。
为了能让他多睡会儿,智勇双全的大将军不知道使了多少法子,愁的头发都白了,愣是不管用。
有些管个一两天,过后又不行了。
他又去找些结过婚的妇女过来,亲身指导示范,人家抱的好好的,到他这里立马又开始闹了起来。
堂堂镇守边疆还打了胜仗,可止小儿夜啼的常胜将军,第一次对一个娃无可奈何。
都说他可止小儿夜啼,止哪门子的夜啼,不是照样哭的很有节奏?
也就周筱能哄好,哄睡着了又被他抱去旁边,继续睡,第二天早上脸上又有了新的抓痕。
他睡的太死,完全没感觉,好在没让周筱听到孩子哭声,否则又要心疼半天。
日子便那么平常又悠哉,痛伴着快过了下去,他以为一辈子都会如此,还拿出自己小时候学的剑术和剑诀,给他制了一份训练表,就等他长大,结果周筱刚出了月子,便带着几个孩子走了。
这一走音讯全无,说是去拜佛,背了个小包裹,道里头都是拜佛的东西,全家人一起拜,给常年打仗的将军祈福,也没人怀疑,光明正大就走了。
萧琅心眼大,还差人给她备了马车,结果马夫和马车回来了,人不见了,只留了一封信,说自己不能拖累他,多谢将军搭救之恩云云。
那纸上全是泪痕,说明她不是心甘情愿的,萧琅本着这条,差人满世界去找。
可大尚如此大,想找一口子人宛如大海捞针,尤其孩子们一天一个样,长啥样萧琅也说不清,他只记得周筱。
小家碧绿,楚楚可怜,却又坚强无比,一个人带三个娃,两个大些的女娃,一个刚出生的男娃。
他那个丈夫萧琅见过,给些银财,叫他以后走远些,不许再跟周筱有瓜葛,也就千两白银而已,麻溜就抛弃了三个娃和妻子,还跟他讨价还价。
这么好的女人,本该千金不卖,却被千两贱卖,成了他的,说什么孩子是送给他的,这种混账话听得萧琅差点没忍住一剑砍死他。
他最后还是忍住了,这种人渣以后会自食其果。
后来也证实了他的想法,那人果然因为欠的赌债太多,被人卸掉双腿,跳河自尽死了。
周筱表面不说什么,半夜偷偷哭了好久,也就是他死的没今天,他娘似是有些感应,前后脚跟着去了。
痛失两个亲人,周筱受了莫大打击似的,整日不出,后来突然出来拜佛,便不见了踪影。
偶尔萧琅也会过去瞧瞧她们母子几个住的房间,周筱带不走那么多东西,屋里剩下许多孩子的衣裳,和她自己的衣裳包括用品。
还有许多给刚出生娃娃借来的衣裳,周筱那边几乎没亲戚,丈夫欠债太多,周围借了一圈,没人搭理他们。
只有萧将军去借,这事还真不好意思开口,他先问了七大姑,八大姨,许多都是穿剩的,小娃一会儿尿,一会儿屎,穿不干净,他挑挑拣拣,还剩下的很少,便又开口管自己的弟兄们要。
管一群爷们要小娃穿过的衣裳,更不好意思开口了,也就散会的时候突然提一句,你们有刚出生娃娃穿过的小衣裳吗?
惊的属下们面面相嘘,你瞪我,我瞪你,猜不透他的想法,还以为是什么政策,尴尬了半天才有人问是不是养娃用的?
萧琅连忙说是,众人才缓过劲,回去后挑挑拣拣,第二天通通带来。
衣裳是借来了,可惜人和孩子都跑了,衣裳也没用上。
萧琅每每见到别人抱孩子,都会感叹一声,是不是他做的不太好,把周筱赶走了?
也许是睡觉打呼,也许是娃哭的时候实在哄不好就偷偷打他屁股,被周筱瞧见了。
说不上什么原因,心里挺失落的,若不是突然出了这事,说不定他还沉浸在痛失妻儿的痛苦中。
严格来说周筱不算他的妻子,娃也不算他的娃,不过照顾着照顾着便真以为自己是孩子的父亲,总会脱口而出,这也是我的娃。
那一瞬间四周安静下来,尴尬半天才缓过劲。
“何钰何公子有没有跟你家太子在一起?”
怕无双不知道哪个何公子,他特意连名带姓的问。
第181章 累死了啊
深秋的天已经有了些冷意,加上外头下雨,还在密道里的何钰都觉得阴冷,寒气自脚下冒上来,浸湿了通向外头的洞口,叫他的视线模模糊糊,看东西不太真切。
虽然是在上头,可这里还是有些死角,只要剩下的两个人往死角里去,他便看不到他俩的行踪。
何钰有这方面的担忧,希望他们不要发现这个弱点,偏偏老天爷不如他的意,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一个人走去了视线死角。
假如密道是个长长的长方形,那么何钰的位置就在尽头的上方,视线是个扇形,越接近他的地方,越是看不见底下发生了什么?
他只听到一声惨叫,似乎是一个人踩错了石板,掉进了陷阱里。
那陷阱里是一些锋利的剑,倒插着,剑锋对着上面,只要掉下去,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应该是死了。
四个人死了三个,还剩下一个,这一个也不叫他活。
何钰去准备暗箭,塞进洞缝里,只要他按下机关,那箭就会喷射而出。
里头本来有一批,不过被他用掉了,这一批是新装的,他装完回来,陡然发现通向外头的洞口一片漆黑,何钰以为是水珠,吹了吹结果吹出大片的烟雾,他被烟雾呛到,咳嗽了两声猛地意识到不对,洞里怎么会有烟?
不好,是那个暗卫动的手脚。
何钰屏住呼吸,可惜已经晚了,身上一阵无力,是软骨香。
软骨香跟春·药类似,都不属于毒药,所以他早年吃过的天山雪莲不管用。
麻烦了。
装暗箭用不了多长时间,何钰很快便反了回来,这么短的时间内,那个暗卫是怎么从中间避开那么多机关过来的?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何钰却是想明白了。
洞外不止一个人,先前那个走向死角的人并没有死,他藏了起来,俩人配合默契,一个吸引何钰的注意,一个往里头塞东西,叫何钰以为是水珠堵住了洞,一吹即中招。
何钰知道归知道,可也无可奈何,那俩人瞧见了他监视的洞,说明离他很近,下一步可能就是打开石门,从外头进来。
若是被他俩进来,便只有死路一条,何钰不想死,他这么年轻,还有许多事没做,没能看到姐姐的孩子出生,也没看到顾晏生荣登皇位,怎么能死呢?
不能死,还不能死……
何钰强撑住身子,砰的一声跌去一边,靠疼痛唤醒身子,爬着去门口,那门后有个机关,能将外头的石门锁死,但是这样一来他便出不去了。
师傅曾告诉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按下去,按下去,相当于小半条命丢在这里,若是没人将石门炸开,他便会死。
被敌人杀死,和暂时等死,何钰选择了后者,最起码死的有尊严一些,有人救就凑合活着,没人救便去地下浪了,总归百年后,大家还是会团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