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生果然被他转移了话题,摸向了脑后的大包,又伸出手,露出白净的手腕,自己给自己把脉。
一盏茶的功夫……
两盏茶的功夫……
三盏茶的功夫……
顾晏生依旧没能探出来,医者不能自医,他又因受伤太重,脉搏有些不正常。
何钰主动替他缓解了尴尬,“没什么大毛病,脑子正常,视力正常,听力也正常。”
除了脑袋后面的大包有些吓人,其它都正常,顾晏生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何钰也给他处理了一下,都没什么大碍。
顾晏生之所以睡那么久,单纯是因为累的。
他本来在森林时便有些撑不住,肩上的伤口,加上身后的追兵,身上和心理上的双重打击。
他还是那个他,不愿意死,也不肯死,但是他不想拖累何钰,想一个人解决。
偏生这事他一个人解决不了,最后还是要靠何钰,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当然顾晏生不知道,他可能以为,兄弟搭配,干活不累?
他是真的把何钰当成了兄弟。
第118章 山洞歇息
或许有时候会疑惑,何钰确实有些古怪。
有时候大大咧咧,有时候又心细如发,仿佛身上藏了秘密。
他不过问顾晏生的事,顾晏生也尊重他,从来没问过何钰为什么对把脉这么敏感?
似乎也不想让他看身上,不是一次两次阻碍,即使在喝醉,或者极累极困的情况下,他依旧防的严实。
难道也是练了特殊的功法?
看他平时没用药,也没特别时间练功,应当不是。
每个人都有秘密,适当的尊重,俩个人才能走下去。
顾晏生压下心中的疑惑,起身去抓鱼。
他的情况比何钰好上许多,至少没有骨裂,不过腰上也是一阵巨疼,一只胳膊中了暗器,抬不起来,与何钰是难兄难弟。
难兄难弟最终还是选择配合,毕竟都是一只手,一人左边,一人右边,左右拦截,好不容易才逮着鱼,简单处理后将内脏之类的东西掏出来,埋进土里,稍稍清洗一下鱼便烤了起来。
其实在处理鱼的问题上,俩人又发生了争议,何钰觉得只吃外面的,里面不用刨也行。
都是油,血腥味也会传出去,被野兽们闻到,赶来不好对付。
顾晏生觉得不刨有腥味,他俩身边又没有调料,这么吃根本吃不下去。
何钰指了指俩人,“就咱俩这情况,没点逼数吗?别说是熟肉,就是生的也啃。”
从来没有这么饿过,也从来没有觉得功夫原来这么重要,重要到关系到能不能活下来。
若非今夜占了地理位置,他俩保不齐便翘了辫子。
身高,力量,剑术都不是对手,腿没有人家长,他俩迈两步才有人家迈一步长,幸好是在森林,他俩能钻那些人钻不了的地方。
为了追上他们,那些人一路要砍障碍,不知道拖了多长时间。
拉开的距离可惜都在平地上用完,在平地上完全不是对手,只能落荒而逃,跳水也是逼不得已的选择。
水里那么危险,几乎九死一生,好险还是活了过来。
何钰吃了教训,练功再也不敢偷懒,方才睡了一觉,身上恢复了些力气,他也没闲着,脚撑在墙上,练单脚撑。
顾晏生倒是没动,依旧坐在石头上,细瞧才发现他屁股没有挨着,在练马步。
俩人都明白了自己的缺陷,倒没有抱怨敌人太强,要怪只怪自己无能,被人追的那么狼狈,说明他俩没本事。
若真的日夜不停的练功,即便平地上不是对手,也不会败的那么惨,靠耍小聪明活下来。
在森林时利用了蜜蜂,在树洞时声东击西,在瘴气旁配合逃亡,最后在跳水前借了对手的力。
如果只靠他自己,是跳不了那么远的,所以他故意用脚接住那一攻,膝盖一弯,猛踢一下飞了出去。
有些细节当时用时可能不觉得,事后才发现其实他俩已经做的很好了,怎么说也才十二岁而已。
何钰是开了外挂,得了一份现代女孩的记忆,该懂的都懂,不该懂的也懂,他每天光是消化何玉的记忆,便要许多时间,也能得到很多好处。
让他知道大人的世界如何,也让他心智上更加成熟,何钰每天需要睡那么久,便是在消化何玉的记忆。
何玉的记忆太庞大了,二十几年,快三十年,从读书到工作,从她小时候,到她成年,再到现在。
其实何玉也是个可怜人,何钰有了她的记忆之后基本每天做梦,梦见何玉的记忆。
她小时候缺衣短粮,父母因为一场车祸死亡,赔了许多钱,被她小叔霸占。
小叔家里有两个孩子,自己不务正业,气走了老婆,靠那笔钱娶了个后妈。
后妈对小叔家两个孩子都不好,更何况是她?
她在小叔家几乎受尽折磨,小小年纪便什么都要干。
刚上到初中,小叔便要她辍学打工。
她不肯,太想读书了,便走入歧途,经人介绍,被人包养,破了她的第一次。
从此她有了钱,有吃有穿,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她小时候羡慕的,碰不到的,都唾手可得。
她小时候最羡慕别人穿花衣服,因为穿的都是哥哥姐姐的旧衣服,打了布丁,破破烂烂的那种,鞋子也是破的,给她的时候便是一股臭味,所以她对吃穿十分执着。
瞧见好看的便走不动路,瞧见好吃的必须尝一尝,买了好几个衣柜的鞋子,喜欢什么便买什么,靠被包养读到大学,自己用剩余的钱投资做生意,竟然还成功了。
她成功后第一件事便是甩了包养她的老男人,出国过上潇洒日子,国外开放,五官也偏立体,男人里头一半长的好看。
她喜欢谁便跟谁睡,从来不在乎那些虚的。
很自由,真正的做到了自己想做的,虽然依旧对容貌,身材苛刻到了极点。
何钰得了她的记忆,其实也受了影响,他原来不喜欢花衣裳,会关注关注,但不会执着。
大抵是太多了,家里三个亲姐姐会给他送,娘闲了也会给他做。
平时上街看到喜欢的便买下来,从来没委屈过自己,有了,便不会那么在乎。
变化也就是近些时候吧,越来越喜欢花衣裳,原先那些穿旧的基本没再碰过,买的全是新的,即使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色,也要玩出花样。
何玉对脸和身材,衣服鞋子太执着了,执着到间接影响到了何钰。
其实也是本性使然,何钰自己有一点点相同的小心思,被她放大了无数次。
还好都是些小毛病,不影响大局。
何玉没什么特别出彩和拿的出手的东西和本事,要说最特别的大概是钓男人厉害,还会讲英语,奈何这两个何钰一个都不需要。
他需要的仅仅是经验罢了,他在吸取何玉活了快三十年的经验。
若非如此,他也没那么早熟。
顾晏生便惨了,完全是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踩出来的。
如果人生是一个阶梯,一个阶梯代表一难,顾晏生提前经历了好几难,别人在十二岁这个年纪最多爬十个阶梯,顾晏生已经上了数百个。
他便是这样稳稳的,艰难的,一步一步往上爬,赶上许多大人,与何钰并驾齐驱。
至少思想上是的,俩人都懂,只有变强了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如学的本事越多,将来活的越潇洒一样。
当然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
“鱼好了吗?”何钰催促问。
他闻到香味,隔一会儿便问一次,实在太饿。
其实也才大半个夜而已,若是平时特意端来夜宵都不吃,也就是今天,消耗太大,浑身无力,手臂发抖,筷子都拿不住。
筷子是用柳枝剥了皮做的,里面滑溜溜的,也不是太直,一长一短勉强拿来当筷子。
“有一面烤好了。”何钰总是催,他便先将一面烤好,叫他先吃上面的。
何钰等的便是他这句话,立马收了腿,左手拿筷去夹鱼。
他左手用的不灵活,那鱼好不容易掀开烤焦的皮,露出里面的肉,他松了皮去夹肉,那鱼皮又弹了回去,将肉盖在下面。
何钰试了几次都是如此,顾晏生都看不下去,拿了自己的简易筷子帮他。
压住鱼皮,让他动手,何钰还是夹不住,左手也受了伤,使不上力,加上太饿,手抖的控制不住。
“你压着,我喂你吧。”顾晏生左手右手用的都无比灵活,夹个鱼无一丝压力。
何钰仅仅是顿了一下,便坦然接受,被顾晏生喂了好几口,那鱼不小,但是肉少,最中间的还没熟,只熟了两边的,里面也有些生。
实在太饿也管不了三七二十一,何钰很快将那面吃完,吐出许多鱼骨头。
还好心叮嘱顾晏生,“吃的时候注意一下鱼刺,特别多。”
他吃了一面,另一面留给顾晏生,也烤焦了,外面焦,里面嫩,没什么味道,不过俩人吃的都很香。
依旧还是何钰夹皮,顾晏生夹肉,等吃的差不多,那皮也好撕了些,直接撕下来,便不需要何钰。
“你再吃点吧。”顾晏生将烤鱼往何钰那边推了推,“今天你是功臣。”
过程虽然重要,但是结果更重要,是何钰撑到最后,将他俩救起来的。
何钰在水里其实已经快要昏迷,但是看顾晏生被撞到了脑袋,晕了过去,如果他也晕的话,俩人必死无疑。
若是被人救了,女儿身便会被拆穿,若是顾晏生先醒,身份会被顾晏生拆穿,所以思来想去,只好强逼着自己撑下去,不知道哪来的劲,竟然还真的把俩人带了上来。
其实也是不甘心死,还那么年轻,死了便什么都见不着。
他的野心,他的霸业,每一个都成空。
第119章 扮成女孩
何玉有自己的追求和执念,何钰其实也有,他选择跟顾晏生合作,虽然有保命的成分在,但是更多的是野心。
若是没有野心,表明不为官便是,不参与在朝廷中,自然不会卷入皇子们的战争里。
至于女儿身,随便去个地方隐居,亦或者大隐隐于市,改头换面恢复女儿身也成,继续男装也不是问题。
之所以不肯,一来是保命,第二,野心作祟,第三,他还是不甘心。
不甘心平凡,不甘心嫁人,也不甘心被这个时代捆绑。
多少女儿家便是因为‘规矩’二字毁了一辈子,女儿家被男儿家看了身子只有两种选择,第一,死,第二,嫁人。
但是男子若是被人看了身子,以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一点不会以为耻,反而会以此为荣。
凭什么要有这种差别对待?
女子并非不如男,只不过教育问题,让她们自认为自己是弱女子,只能相夫教子,不能入朝为官,也不能下海捞金,这是一种束缚。
何钰便是例子,他接受的是男儿的教育,但他本身是女儿身,女儿家只要学的东西是男人的,便能与男儿一般无二,所以差在哪里?
若是有一天,他把持朝政,便要给全天下的女子逆天改命,叫她们人人可读书习武,待遇与男子相同,不偏不倚,男儿家要做的事,她们也要做,男儿家能做的事,她们也能做。
这一天虽然不知道还有多久,不过努力便是,总有一天会到。
“咱俩都有功劳。”何钰谦虚道,“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
他说的是实话,俩人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在危难中配合默契,相互信任,没有一点迟疑。
如果何钰迟疑,不相信顾晏生,早就嗝屁了,顾晏生也是。
“那一起吃吧。”顾晏生自己不是很饿,大概是他睡的时间长一些。
休息够了,身上有力气,胃也缓了过来,跟平时无异,也就是一夜而已。
平时他俩的训练也不少,尤其是何钰,但何钰平时白天有补觉,今天白天有皇上在,不敢休息,晚上还没来得及休息,在河边时其实只睡了小半个时辰。
怕顾晏生先醒,心里一直惦记着,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何钰是梦见自己的身份被拆穿,所有人都嘲笑他,说他不配跟大家站在一起。
何钰吓了一跳,然后就醒了。
醒来还觉得奇怪,这不是他的风格啊,如果他的身份真的被拆穿,谁敢嘲笑他?
来一个弄死一个,死完为止。
“顾兄,那群杀手是冲着你来的,你可有什么头绪?”被弄的这么惨,当然要报复回去。
即便现在报复不来,记下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顾晏生微顿,“我不知道。”
“那咱们把名单列下来吧。”何钰筷子用完,自觉用不上了,顾晏生的好意也被他拒绝,便用那双筷子写字。
溶洞里有些碎石子,何钰搁在上面写字。
“第一个便是我何家。”何钰没有放过自己,“也许是我苦肉计,也许是父亲瞒着我做。”
他站在顾晏生的视角上想事情。
顾晏生噗的一声笑出来,“何兄不要闹,我知道不是何家。”
何丞相还没有站队,即便周许两家截了他的胡,也没必要现在下手,现在下手不是告诉大家,人是我杀的吗?
毕竟周许两家刚得罪他,将顾晏生半路截走,没多久便死了,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做的太狠,等于断了周许两家未来的根,你打人打狠了,人家疼的厉害还会反扑过来,咬你几口。
何丞相是聪明人,怎么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所以绝对不可能是他。
“万一是栽赃嫁祸呢?你忘了你还得罪了大皇子。”
正因为顾晏生既得罪了大皇子,又得罪了何家,仇家太多,所以敌人才敢下手。
谁都知道敌人多了,便不好确定,到底是大皇子做的,还是何丞相做的。
何钰之所以确定不是他爹做的,一来,他爹虽然知道他与姐姐的计划,但是并没有参与。
他的态度就像放孩子自己折腾一样,完全放养的状态,何钰失败了,失败便是,与他何关?
第二便是顾晏生那种思想,这种时候下手便是告诉大家,顾晏生得罪了我,所以我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