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瑾摇了摇头。
“不喜欢蛋包饭？”
曲默起身：“那我去冰箱里给你找点别的吃。”
奚瑾拉住他：“这么晚我不吃东西的，脸会浮肿，影响出镜。”
曲默看她，眼底溢了丝不悦，没说什么，在她身边坐下，突然也没了胃口。
“你的手……”
“谢我什么？”曲默打断她，语调不悦：“刚刚为什么谢我？”
“你出事，是因为我。”奚瑾低头搅弄着指尖：“我都知道了。”
曲默眉心皱起：“收起你的感激，我不需要。”
奚瑾看向他，嘴唇抿了抿，没解释。
淡淡叹了口气，视线转向面前的蛋包饭，把蛋包饭拿近了些，伸手取过放在餐盒边的勺子，在裹了番茄酱的地方挖了一大勺，放嘴边吹了吹，送进嘴里，慢慢嚼着，蛋皮裹着浓浓的饭香，里头有蔬菜碎，番茄酱恰到好处的提了鲜味，她低着头品着嘴里的食物，久违的主食在深夜变得格外诱人，齿颊间尽是对食物的满足感。
终于咽了下去，转头看曲默，像是在跟老师汇报成绩的学生一般：“我吃了。”
见他没理，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我走了，你……”
她看他受伤的手，轻轻叮嘱了声：“自己小心。”
拿好包转身出门，走到门外又回头看了一眼，才把门关上。
曲默听着奚瑾一步步往外走，门阖上，在走廊走了几步，按开门密码，拉开门，将门关好。
他僵着的身体才动了一下，似乎是松了口气。
看向被奚瑾挖了一大勺的蛋包饭，勺子上残留了一道口红印。
他将勺子拿了起来，垂眼看那道浅浅的印子。
把餐盘拨近了些，紧挨着奚瑾挖了一勺的地方也挖了一大勺，学着奚瑾的样子放嘴边吹了吹，送进嘴里慢慢嚼着。
放下勺子，抓起手边的手机，在掌心绕了个圈，打开微.信给奚瑾发了：“晚安。”
奚瑾刚准备去浴室洗澡，见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走过去拿起看了看，点开对话框，选了一个小猪躺床上盖着小被子，瞪着小短腿，头顶顶着“晚安”的表情包，发了过去。
曲默看着那个使劲瞪着小短腿的小猪，心里的那股别扭劲总算过去了，嘴里叼着勺子，抬眼看向窗外。
月光淌进了他的深眸里，他弯了弯唇，极淡的笑了一下。
*
上午没有奚瑾的戏份，鉴于她前一天体力不支，吴悠和导演商量了一下，让奚瑾在家休息半天。
挂了吴悠的电话，奚瑾给朱芃芃发了个微.信，让她得空去趟菜市场，帮她买一只猪脚。
朱芃芃一收到微.信，立马把手里的事情搁下，去菜市场买了个新鲜猪脚，让卖猪肉的大叔剁成小块，一股脑装进塑料袋里，提着塑料袋打了辆出租车，往奚瑾的住处去。
敲开奚瑾的家门，看她精神好转，朱芃芃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了。
走到冰箱边，将手里的袋子拢了拢，在袋口打了个活结，塞进奚瑾的冷冻柜，转头问还在换衣服的奚瑾：“瑾姐，你这是打算自己煲汤喝吗？”
奚瑾“嗯”了一声：“煲汤。”
朱芃芃将冰箱门关好，嗅了嗅指尖的腥味，去水龙头底下冲洗：“昨天你突然晕倒真是吓死我了，以后是不能再这么节食了，搞不好要出事的。”
奚瑾走到冰箱边又把猪脚拿了出来，在吊柜里取了个盆，把剁碎的猪脚肉倒进去，待朱芃芃洗净了手，把脸盆放到水池里，大开着水龙头细细搓洗着猪脚。
“瑾姐，你去歇着吧，这个我来弄。”
朱芃芃上手拦她，奚瑾挡了一下：“不用。”
朱芃芃愣了愣，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坚持，但看奚瑾态度坚决，也没再拦着。
第24章
朱芃芃没急着回剧组, 站奚瑾身边看她收拾食材, 突然记起前一天与曲默在医院相遇的事。
“瑾姐, 你跟那个曲先生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啊？”
奚瑾把洗净的猪脚丢进锅里，加水，扭头看她一眼：“怎么突然问这个？”
“昨天我在医院排队缴费的时候刚巧遇到, 他胳膊受伤了,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衣服上沾了好些血。”
朱芃芃往边上退开了些, 让出个道。
奚瑾端着锅子放到燃气灶上, 盖好锅盖, 开了火。
在置物架上翻了翻, 找到一大块上次季铎做菜留下的生姜，放砧板上切成片, 匀出一半, 掀开锅盖扔了进去。
盖好锅盖，奚瑾靠在水池边，掀了眼皮看她：“然后呢？”
“然后？”朱芃芃差点忘了自己刚刚在说什么，努力回顾了一下先前的话题，恍恍惚惚“啊～”了一声, 接着说道：“他好像是想打听你的事, 又似乎有些犹豫, 我就跟他简单说了下你的情况。”
奚瑾的视线移向锅子，锅子里的水渐渐沸腾起来，咕噜咕噜叫着, 热气一股一股的扑出来，团成几缕淡白色烟雾，在厨房里闷头乱撞。
她走了过去，将油烟机打开。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发了会儿呆，临走前突然跟我道了句谢。”朱芃芃耸了耸肩：“没头没尾的，也不知道在谢我什么。”
“瑾姐……”
朱芃芃还想再说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掏了手机看一眼屏幕，点了接听键：“吴悠姐，怎么了？”
“道具组的仓库钥匙？我不知道啊。”
“等一下，我找一下。”
朱芃芃疾步往客厅走，取了自己的手提包，在里头一阵翻腾，捏了一串钥匙放眼前看了看：“完了，还真在我这！”
“行行行，我马上回来！”朱芃芃提了包匆匆忙忙往门口方向跑：“瑾姐，我先走了啊！”
奚瑾还没抬头看一眼，门“哐当”一声关严了。
锅子还在冒着热气，奚瑾看着滚滚上涌的烟雾出神。
肉香在厨房弥散开，挑的她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关了火，把猪脚捞了出来，放凉水底下冲洗了好一阵，在刀架上取了镊子，极有耐心的将猪脚上的细毛一根一根拔干净。
大开着水龙头，又细细冲洗了一遍。
把先前煮过的锅子洗了一下，将处理好的猪脚扔了进去，放了足量的水，砧板上剩余的姜片全被丢进锅里，又倒了适量料酒，盖好锅盖，放大火上煮开约十分钟，转成小火慢慢焖着。
奚瑾走出厨房，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衫，拉了长发又闻了闻，皆裹了浓浓的肉香味，皱了下眉。
借着慢炖的空档，奚瑾去浴室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身衣服。
在厨房门口看了一眼，锅子不疾不徐的吐着轻烟，她拨弄着湿发走到沙发边坐下，边吹头发边伸手取茶几上的手机。
点开曲默的微.信对话框。
“在家吗？”
那头没回，她盯着手机屏幕，吹风机悬在一侧，头发吹的有些心不在焉。
门被叩了两声，吹风机发出的声响盖过了敲门声，奚瑾没听见，还在看着手机屏幕。
那头终于是输入状态了，隔两秒消息弹出：“开门。”
奚瑾回眸看了眼门的方向，将吹风机关掉，起身去开门。
曲默站在门外，手机在掌心来回转着。
“找我干嘛？”
奚瑾的长发还湿着，垂在身前，发梢挂着晶亮的水珠，胸前沾湿了，雪纺的白色上衣被水一淋，几近透明，内里肉粉色文胸隐约可见。
“你怎么知道我在家？”
曲默目光落在她的胸前停顿了一秒，别别扭扭的把脸转向一边：“嗯，知道。”
“我炖了猪脚汤。”奚瑾顿了顿：“给你煮的。”
曲默低头抿了下唇，抬眼看她：“为什么？”
为什么？
这个问题，她没细想过。
也许只是想简单的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也许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些，也许是不想欠他人情，也许……
奚瑾想着，突然有些不安。
迎上他的目光，奚瑾默了默，回：“以形补形。”
曲默垂眼看自己吊着的胳膊，有些好笑的再次看向她：“你认真的？”
奚瑾不看他，低头“嗯”了一声，往里走：“进来。”
在沙发边上坐下，回头看了曲默一眼，曲默正巧关好了门转过身看向她。
奚瑾扭头抓起沙发上的吹风机，继续吹头发。
曲默熟门熟路的跑去了厨房，掀开锅盖看了看，一股热气扑在他脸上，滚烫。
他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将锅盖重新盖了回去。
奚瑾吹着头发，把注意力投在每一根头发丝上。
曲默在她身边坐下，靠在沙发上，低头把玩手机。
两人安安静静坐着。
奚瑾终于把头发吹干了，起身将吹风机收起，放进抽屉。
移步去厨房，掀开锅盖，取了双筷子戳了戳里头炖着的猪脚肉。
将火关掉，从碗柜里取了个汤碗，放水龙头底下冲洗了一下。
盛了一碗猪脚汤出来，撒了点盐调味，戴上防烫手套小心的捧着，端到餐桌上。
又跑去厨房取筷子和汤勺，冲洗了一下，折回餐桌边，曲默已经坐在那碗猪脚汤边上了。
他看了眼面前的猪脚汤，望向她：“你的呢？”
奚瑾把手里的餐具放到他手边：“我胳膊没断。”
“可你昨天也进医院了。”曲默眉心皱了一下，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一般：“你不吃，我也不要吃。”
见奚瑾没动，他又道：“我担心你下毒。”
奚瑾在餐桌边坐下，取了勺子捞了半勺肉汤，放唇边吹了吹，喝了下去。
“没毒。”
她抬眸，将手里的勺子塞进曲默的手里，像是在哄孩子。
曲默垂眼看手里的勺子。
奚瑾看着他：“吃吧。”
汤勺伸进碗里，捞了一勺，曲默将嘴凑近了些，吹了吹，送进嘴里。
一股猪肉的鲜香在嘴里融开，汤汁浓郁，一点都不肥腻。
又捞了一勺，送进嘴里。
热气蒸腾，曲默的脸彻底浸在升腾的白气里。
“以后……”
奚瑾突然开了口，曲默抬眸，隔着白蒙蒙的热气与她黝黑的眸子撞到一处。
将勺子咬在齿间，等她把话说完。
“别受伤。”
奚瑾低下头，将椅子往后挪了一下，站起身，不再看他，转身往浴室去。
曲默看着她走了进去，浴室的门关上，他才收回目光，舀着面前的肉汤，蹙着眉，若有所思。
奚瑾在浴室对着镜子将自己收拾了一下，才又开门走了出来。
拿了包，往玄关处走：“我要去片场了，你吃完就搁那吧，我回来收拾。”
在玄关处换好鞋，扭头准备出门。
“奚瑾。”
曲默喊了她一声。
“嗯？”奚瑾的手搭在门把上，回头看他。
“你喜欢演戏吗？”
奚瑾眸光闪了一下，转而坚定的“嗯”了一声。
“为什么想当演员？”
他又问。
“大概是因为……”奚瑾背过身去，拧了一下门把：“想摆脱自己原本的那个人生。”
奚瑾走了出去，拨了下长发，将门关好。
她没再往屋里看，但仍能清楚感觉到曲默投向自己的目光。
不敢望过去，因为她知道那道目光必然是难过的，她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情绪去面对曲默。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曲默看着门的方向，扑面的热气长出了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三年前就该问的……
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曲默将视线转了过去，看了眼手机屏幕，把勺子放下，掩唇轻咳了一声，才拿起手机点了接听键。
“妈，怎么了？”
“好。”
抿着唇笑了一下，将电话挂断。
*
奚瑾把车开进剧组，才刚停稳，就看见吴悠朝车的方向奔来。
开了车门出来，吴悠气喘吁吁的站在她车门边：“奚……奚瑾……”
奚瑾转身将车门关上，回头看她：“气喘顺了再说。”
吴悠靠着车平缓气息：“星行给我发邮件了。”
奚瑾斜靠在车门边，淡淡的看着她。
吴悠难掩兴奋之色，继续说着：“邀你参加明晚的义卖会，我琢磨着是对你有意向。”
奚瑾看了眼崔茵怡的方向：“公司同意了？”
“同意了。”吴悠抬手替奚瑾整理衣领：“明晚的礼服我已经让朱芃芃着手准备了，你平常心就好。”
“可以不去吗？”奚瑾垂眼看吴悠摆弄自己领口的蝴蝶结：“你知道我的，我不习惯那种场合。”
“又说这种傻话。”吴悠替她整理完了服装，挽着奚瑾的胳膊往化妆间的方向走：“我早跟你说过的，演员可不是只要会演戏就够的。”
“不要太花哨。”
“什么？”
“礼服。”
吴悠笑了一声，颇有些无奈：“你啊……好好好，都依你。”
奚瑾微抿了下唇：“是我先依的你。”
似乎是在与吴悠抬杠。
